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第5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哪个不怕死?”甘土道:“但我分明没有故意杀人,是那人不经打,须怪不得我!”
嬴稷暗点了点头,心想要不是你与我母亲有染,当真饶了你这一次,好男儿便是死,也该死在战场上。可偏偏你与母亲纠缠上了,若是不杀你,叫人耻笑。心念电转间,高声叫道:“来人,拉出去斩了!”
芈氏脸色一变,眼睛朝嬴稷看去,见他神色毅然,情知他当真是恼了,再者秦法严明,也容甘土不得,正自彷徨间,突听甘土叫道:“且慢!”
嬴稷冷笑道:“怕了吗?”
“怕个鸟!”甘土浓眉一扬,“行刑前,可否给些酒喝?”
嬴稷呵的一声笑,“倒是条好汉!”挥了下手,把带过来的酒菜叫人端了上来,“这些酒菜本是要与我母亲享用的,如今都赐予你了。”
甘土浑没将生死之事放在心头,一手抓了酒壶,仰首便往嘴里倒,咕噜咕噜一阵猛喝,只几口间便将一壶酒饮尽。
芈氏做梦也没想到甘土竟视死如归,此等豪情不由得叫她又想起了义渠王,他俩皆是当世之好男儿,生性放荡不羁,便是丢了性命,也要随性而为,不甘屈服,莫非率性之人都不得好死吗?
芈氏泪光盈盈地看着甘土,是时甘土喝完了酒,恰好也朝她看将过来,见其泪水盈然,心头莫名的一阵激动,大笑道:“甘某今生能得太后垂青,无悔矣,这便拜别!”话落时,双膝一跪,朝着芈氏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大步朝外走将出去。
嬴稷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待甘土身影消失后,朝芈氏看了一眼,故意冷哼道:“好好的一个男儿,本应是去战场建功杀敌的,却是没来由的毁了!”言语间,拂袖而去。
芈氏听了嬴稷之言,越发觉得甘土死得不值,再也忍不住悲痛,放声痛哭。
甘土的死,对芈氏的打击是比较大的,她也知道对甘土的处置,嬴稷是带有个人情绪的,他如果不是后宫的男宠,如果是从战场上回来的有功之士,或就可功过相抵,逃过一命。然芈氏虽怪责嬴稷行事不顾及她的感受,惹得她伤心,但毕竟是天下父母心,一旦面临大事,她依然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嬴稷的阵营里。这一日,芈氏一听到嬴稷发兵伐齐的消息,端的是吃惊不小,也顾不上心里难不难受,起身就去找了嬴稷。
原来,嬴稷见田地穷兵黩武,齐国的国力日下,同时列国对田地也十分憎恨,便想再点一把火,率先伐齐,以示秦国伐齐之决心,然后再合纵列国,与齐国决战。此事他本要与芈氏商量,但因发生了甘土事件,嬴稷心中不快,便直接做了决定,令蒙骜领十万大军,出兵伐齐。
从战略上来讲,嬴稷的决定本无不可,然燕国与齐国有深仇大恨,其派苏秦入齐潜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有如今的结果,到最后却让秦国拔了头筹,燕昭王心里难免不快,可能会影响合纵之效果。这一点嬴稷没想到,芈氏心细,却是想到了,故走到嬴稷那里,叫他停止发兵。
嬴稷本来就对她有些看法,今见她又来阻挠,勃然大怒,“我此时发兵,有何不可?你前管朝政,后临后宫,不觉得累吗?”
芈氏身子颤了一颤,她没想到嬴稷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不由得眼圈一红,怔怔地看着嬴稷,隔了良久才缓过劲来,“即便是你如此说我,我也要告诉你,此时不宜发兵。”
“哦?”嬴稷冷笑道:“难道你没看到列国屡次合纵伐秦,大多是半途而废吗?你可想过为何?”
“自然想过。”芈氏忍着心里的委屈,红着眼道:“正是因为我想过,才来阻止于你。燕齐有不共戴天之仇,燕昭王派苏秦入齐潜伏数年,在苏秦的不断努力下,才有了今日之局面,眼见得就可大功告成,可这成果却让你抢了,燕昭王会作何感想?燕齐相邻,若不叫燕国做纵长,你长途奔袭去统领列国之兵,结果又会如何?你连人家复仇的大好机会也要抢夺,如此强势,列国又会作何感想?”
嬴稷道:“列国恨齐,我此时出兵,正当时候,怕是你想多了吧?”
“稷儿啊,两军对垒,非是冲上去打杀便可。”芈氏见他说话始终怒气冲冲,只得隐忍着气,好生相劝,“何为合纵?合作是也。列国屡次合纵伐我,便是因利不合,多次不了了之,你既想合纵伐齐,须要把各方的利益想周全了,但要是一方不合,这合纵之势便要散了。”
嬴稷哈哈大笑道:“秦乃当今之大国,我助燕王复仇,我就不信他会不服!此事就如此定了,无须再议。”
芈氏盯了嬴稷良久,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生我的气,要与我作对,我无异议。但是不能意气行事,坏了国家大事!”
“我劝你还是去管好你的后宫吧!”嬴稷沉声说了这一句话后,便拂袖而去,独留下芈氏愣愣发怔。
看着嬴稷气冲冲地离去,芈氏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仿佛在瞬间被遗弃了一般,站在黑暗的荒野上,竟是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找不到一个真正理解她的知己。这种孤独感一下子若潮水般涌将上来,冲击得芈氏不知所措,却分明有一股透心的凉意在周身蔓延。
惠文王走了,义渠王走了,连甘土都不在人世,为了秦国的稳固,友人或者敌人,都一一在她的生活中消失,她付出了如此之多,结果得到的却是连最亲的儿子都要弃她而去,那么她还能剩下些什么?
泪水一下子便狂涌上来,芈氏恨不得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与此同时,理性却在不停地提醒她,她的儿子有危险,秦国有危险,如果她不去横加干涉,若合纵不成,齐国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芈氏抬起头对着房顶,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拭去了泪水,回身走了出来,差人去蓝田军营告知向寿,没有她的命令不得出兵,并要求向寿收了蒙骜的兵符。与此同时,又差人去把魏冉、白起两人叫了来,商议对策。
及至魏冉、白起到时,芈氏铁青着脸道:“王上态度坚决,急于发兵伐齐,此举必将引起燕国不满,影响合纵之效果。现如今我虽已强制夺下蒙骜兵符,却是无论如何无法避免与王上的争执,两位可有良策,可使王上平息怒火?”
魏冉、白起闻言,两人相顾一视,均是吃了一惊。在此之前,秦国大事,向来由太后决断,如今王上已然成熟,亲政自也是在情由之中,但如果在决策上起了分歧,小则母子之间大吵一架,大则却是足以引起一场权力之争。
白起虽然是魏冉一手提拔起来的,但终归是外臣,在尚不明白芈氏的心态之前,却是不敢表态,如果芈氏想要与王上争权呢,若是此时表错了态,站错了位置,便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只见他眉头一沉,只看了魏冉一眼,却不说话。
魏冉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着,良久没有说话,实际上他也在揣摩芈氏的心理,毕竟秦国长期以来以芈氏为主,这时候嬴稷不听人言了,想要独立了,如若芈氏想要争权的话,也并非没有可能。
芈氏看着两人的表情,奇怪地道:“这可是奇怪了,两位是国之栋梁,位高权重,莫非还有不敢说之言?”
魏冉浓眉一挑,鼓起勇气道:“太后夺了蒙骜兵符,无异于夺了王上的兵权,你是想永久夺了王上的兵权,还只是权宜之策?”
芈氏闻言,这才明白了他俩不敢开口的原因所在,霍地站了起来,抬手就给了魏冉一个巴掌。
三、大秦东出伐齐,苏秦车裂于市
芈氏这一出手,想是使了全力,直打得魏冉晕头转向,脑袋里嗡嗡作响。白起没想到魏冉这一句话,会惹得她发如此大的火,一时竟是呆了。
芈氏手指着魏冉大声道:“你且予我听仔细了,不管你功劳有多大,权位有多高,你只是秦国的臣子,若是有丝毫歹念,休怪我不认你这兄弟,拿你开刀!”
此一席话说得声色俱厉,直吓得魏冉冷汗直冒,“臣不敢有非分之想!”
白起眉头微微一皱,终于明白了芈氏意图,说道:“太后收了蒙骜之兵符,王上必然震怒,为避免起更大的争端,臣以为,应马上派大臣到王上面前游说,而且游说之人越多越好。”
芈氏问道:“派何人去为好?”
魏冉战战兢兢地道:“我与白起自是当仁不让,另外可再找公子市、公子悝等一同前去。”
白起补充道:“实不瞒太后,相国、公子以及臣皆忠于太后,若只是这些人去相劝,会让王上误以为是太后一党合起来欺他,不免弄巧成拙,还须再找些重臣前去才是。”
芈氏赞许地看了白起一眼,深以为然,便朝魏冉道:“你是一国之相,联络大臣之事便由你负责了。”
魏冉连忙应诺,“臣马上去办!”
嬴稷看到蒙骜两手空空地从蓝田军营回来时,第一反应是愣怔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有人会夺他的兵符!
所谓的兵符就是象征着兵权的虎符,按照秦制,虎符一分为二,右半边掌握在君主手里,左半边掌握在领军将领手中,只有当左右两半虎符合并无误时,才能发兵。此制度源自秦孝公时商鞅所制定,目的是为了安全,防止在特殊时期兵变或动乱等。如今国内无事,君主虎符一出,必然是可以调兵的,可谁承想虎符竟被人公然夺了去!此等情况若是换在十几二十年前,嬴稷尚年幼,也就忍了,时至今日,嬴稷已步入中年,国家大小事他足以应付,这时候象征王权的虎符叫人抢了去,岂非是在挑战王权吗?
嬴稷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怒睁着双眼,胸口急剧地起伏着,蓦然啪的一拍几案,“大胆!秦国到底是谁家秦国,连虎符都敢抢,这是要反了吗?”
蒙骜大惊道:“王上,此话不能乱说啊!”
“相国是魏冉,大将军是向寿,军政大权尽是掌握在太后手里。”嬴稷怒气冲冲地道:“如今连我的虎符都拿了去,秦国的王充其量不过是个摆设,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替换,事实俱在,莫非你看不清楚吗?”
蒙骜虽是领军之将,但为人颇是稳重,为人作风与齐国名将匡章有些相像之处。他低首略作沉思,说道:“末将以为,越是在这种时候,王上越需要冷静。眼下无非两种情况,一是若太后真要夺权,王上该如何应付;二是若太后非是为了权力,她如此做用意却是何在。”
嬴稷看了蒙骜一眼,心头一震,情绪略平息了些,一个大大的问号便浮上心头,母亲会夺权吗?
嬴稷眉头一沉,这几十年来,他与母亲两人同甘共苦,相依为命,历经了多少艰难险阻,方才有了今日,平心静气地想一想母亲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若说她要夺权,嬴稷是不相信的,在感情上也难以接受。倘若按此想法推想开去,她此番夺虎符,莫非只是出于对他的不放心,出于母亲对孩儿的爱?
嬴稷暗吸了口气,又想,母亲不会生夺权之心,可是拥有军政大权的魏冉、向寿、芈戎会不会趁机起事呢?正如蒙骜所言,若是他们真敢起事,该当如何应对?
正值生疑之时,侍人来传,魏冉、白起领着一干大臣来了。嬴稷看了蒙骜一眼,眼里带着一抹讥笑,似乎在说,他们这时候出现,是来叫我消除戒心吗?
然而,在见了魏冉等人后,嬴稷方才明白,他们是来替芈氏劝导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诉说太后夺兵符之良苦用心,希望嬴稷不要怪责于太后,只有王上与太后和睦,才能使秦国更加强大云云。嬴稷冷眼看着底下说话的这一帮人,发现除了与太后亲近之人外,居然还有其他大臣,嬴稷不由得心想,莫非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些人都是忠心事秦,并无异心?
芈氏走入膳房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吃惊不小,纷纷行了礼后,问太后来此作甚?
芈氏只是微微一笑,与膳房主事说道:“予我准备一只野兔来。”
主事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又不敢违令,只得吩咐人去提来。不消多时,一只活蹦乱跳的野兔便提了过来。芈氏拿过野兔,从旁边拿来把刀,一刀下去,直入兔子的喉咙,然后便见其娴熟地剥皮洗净,在上面洒了些盐末等料理,置于火架之上烤了起来。
膳房众人见状,无不啧啧称奇,有人赞道:“原来太后还有这般手艺!”
芈氏盈盈一笑,“有些年没做了,都生疏了。”她坐在火架子旁边,边摇动着架子上的烤肉,边抹些作料,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那神态像极了一位慈祥的母亲,丝毫无太后之威仪。不多时,肉香四溢,飘散在整个膳房。
及至把野兔烤熟了,芈氏拿了只木盘过来,装于其间,便走出膳房,径往嬴稷处走去。
烤野兔肉是他们在燕国的时候常做的一道美食,那时候他们为了躲避燕国的兵祸,隐居于山中,以打猎为生,往往是由嬴稷负责打猎,芈氏负责烧饭,那时的日子虽然艰苦,却是他们最为逍遥自在的一段岁月。显然,芈氏是想通过这一道亲自烧烤的兔肉,来重温亲情,消除母子之间的芥蒂。
不过这个法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