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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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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氏能看得出那张娇弱的脸上所散发出来的恐慌,但同时也能从她的神色中读出一股坚强,好像是看透了生死,这雄关内外数十万大军似乎并未放在她的眼里,她的头微微地昂起,略带着苍白的脸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果敢。是什么让她漠视了死亡?芈氏的心里一颤,是楚国的败落,还是楚怀王的处境?
芈氏暗自叹息一声,诸多的苦难,终使得这个纯真的女人强大了起来,她的心该是受尽了多少的折磨和挣扎!
想到此处,芈氏望着叶阳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嬴稷咬着牙根,朝公孙喜喝道:“你是魏国的将领吗?”
公孙喜傲然道:“魏将公孙喜便是!”
嬴稷剑眉一扬,星目中寒光乱射,“你如此做法,不怕本王日后打到魏国去,加倍报复吗?”
公孙喜仰首大笑道:“到了今天,你还摆什么威风?秦国能否过了这一关,还是未知之数!”
嬴稷铁青着脸,沉声道:“你给我听好了,今日你要么放人,否则的话,秦军定打到魏国去,打得你们闻风丧胆!”
这些话若是放在以前,公孙喜确实要胆怯三分,但如今他有恃无恐,浑然不惧,“你也给我听好了,今日你要么献城投降,否则的话,你的王妃唯死而已!”
公孙喜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也许没有想到,他已然为魏国埋下了祸根。
嬴稷涨红着脸,怒瞪着公孙喜,似要将其一口吞噬了一般。蓦然怒极反笑,“在秦人眼里,没有降,唯有死!”
自从来到战场之后,叶阳的心态完全变了,她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听嬴稷说完,收了泪水,喊:“王上,叶阳不怕死,请你把我射杀了吧。我已经明白,在天下苍生面前,我的生死微不足道,若我的死,能救得秦国百姓和秦国勇士的性命,何其幸哉!”
芈氏听着这句大义凛然之言,出自娇弱的叶阳之口,终于没忍住掉下泪来。那曾是一个娇小的可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娇滴滴的人儿,在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后,居然敢坦然面对即便是七尺男儿都不敢面对的死亡!芈氏看着叶阳,眼里迸射出一种母性独有的柔和的爱怜的光,自从秦楚伐战以来,她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以至于把那娇嫩的躯体锻炼得若钢铁般坚强!
嬴稷即便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一直向他哭着闹着的叶阳居然会说出这样慨然之言,看着她苍白的发着毅然之光的脸,他似乎有些不识得她了,而心里却油然升起一股怜惜之情,越发的心疼。她终于成长了,蜕变了,甚至把生死都看开了,可在这中间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当她终于把一切都看开了时,却面临着生与死的抉择!
芈氏深为理解嬴稷此时的感受,她伸出手去握住嬴稷的手,抽泣着道:“孩儿,母亲常教你,在国家安危面前,私人情感不足为道,可这次不一样,秦国负了她。她是楚国的公主,秦国的王妃,她纵然任性,纵然做错了事,也不该死在战场上。让母亲去与那魏将谈谈。”
芈氏抹了把眼泪,再次回头时,却惊奇地看到了叶阳的笑容。这个平日里胆小怯弱的姑娘在三军之前非但不怕,还露出了笑意,脸上荡漾着幸福。芈氏愣了,但泪水却又落了下来。她单纯得叫人心疼,往日所受的种种委屈、痛苦在嬴稷的这怜惜的目光中,尽数烟消云散。
“以前我向你哭,向你闹,那只是为了我的亲人,王上不怪,妾心甚慰。”叶阳由衷地笑着,苍白的脸似乎又焕发出了那种往日里柔和的光辉。
芈氏用手扶着城头,强行抑制住痛苦的心情,嘶哑着声音朝那公孙喜道:“你想如何交换,说吧!”
看着城楼之上嬴稷母子痛苦的样子,公孙喜很是高兴,“我等此番而来,为的便是函谷关,你若投城纳降,便可饶她一命!”
芈氏蛾眉一皱,说道:“行事不可太绝,若是想要几座城池,秦国给你,你拿了城池撤军回去复命,大家皆大欢喜!”
公孙喜哈哈大笑道:“太后,我给你两条路,要么献出函谷关,要么死战。”
芈氏愤怒地看着公孙喜,“此事没有商量了吗?”
“没得商量!”
嬴稷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城头,抓得指关节发白,突地回头道:“拿弓箭来!”
边上的一位弓箭手愣了一愣,把弓箭递了上去。嬴稷拿了弓箭在手,慢慢地把箭搭在弓上,然后弯弓拉箭,弓弦在轻微的嗡嗡声响中,逐渐绷紧、拉满。城下的公孙喜见状,顿时敛了笑容,他看到嬴稷的箭慢慢地往叶阳瞄准。这是公孙喜所没有想到的局面,如果这一箭嬴稷真的敢射向叶阳,那么他的如意算盘就彻底打空了。
芈氏见他拉弓举箭,内心倏地颤抖了一下,她知道懂得舍弃是一个君王必须具备的素质,可是今天所要舍弃的毕竟是一条生命,这是何其残忍之事!今日之局面,与蓝田之战时有几分相似,却又有所不同。那时候,当惠文王舍弃她,叫她去义渠王处时,她尚且伤心欲绝,可是对面的叶阳却比她更加的娇小,更加的柔弱,然而她要面对的却是死亡。
芈氏朝远处的叶阳望了一眼,她的身体虽然被紧紧地捆绑着,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可到了这时,她的脸却依然带着微笑,似乎她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光明!芈氏被叶阳慨然赴死的精神状态彻底震撼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嬴稷拉弓的手,说道:“她是无辜的,在这一场战乱之中,她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是最不该死的。”
“母亲,我知道!”嬴稷吸了口气,紧紧地皱着眉头,“可与其让她死在别人手里,倒不如我亲自送她上路!”
“这一箭射出去,就没有后悔路了。”芈氏艰涩地道。
“我岂能不悔啊!”嬴稷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的手依然牢牢地握着弓箭,“可我的身后是一马平川的沃土和成千上万的百姓啊,如果今日献出函谷关,我受些屈辱微不足道,可要是生灵涂炭,我便是千古罪人。”
芈氏把手放了下来,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似要喷出火来,芈氏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状态,心里又痛又怜。这时候,嬴稷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道:“我一定会向他们加倍讨还!”
话落时,只听铮的一声,箭离弦飞出。
公孙喜被嬴稷的举止吓着了,一个人若连自己最喜爱的人都可以杀,还有什么样的阵仗可以阻碍他?那一刻,他心底猛地升起一股危机。
箭落在叶阳的胸口,她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随后一口气血倒涌上来,从嘴里喷将出来。她望着城楼上的嬴稷,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越来越模糊,便提了一口气道:“若我还是你的王妃,把我接回秦国去!”
嬴稷一把扔了弓箭,失声大喊:“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的王妃!”
叶阳嘴角一撇,想是要笑,却是没笑将出来,气绝而亡。
嬴稷疯了一样的断喝道:“杀!杀出去!”
关门开时,愤怒的秦军若下山猛虎一般扑将出去,双方一交战,由于魏军在气势上远输于秦军,节节败退。退至关道之时,由于关道狭窄,魏军退将出去时,只能依次而行,却不想在这时,关道左侧的山上滚石如雨,挟着千钧之势砸将下来。由于关道的右侧便是山坡,魏军躲都没处躲,一时惶惶如热锅之蚁,被石头砸到的,拥挤之下滚下山去的,不计其数。
公孙喜大骇,他知道如果退到函谷关前去,也是死路一条,便命令全军继续往后撤。殊知滚石刚落,又是一阵箭雨嗖嗖地从山上射下来,大乱之中,有些魏军忍不住又往回跑,却被赶上来的秦军一顿猛砍,只一会儿工夫,便已是尸积如山,死伤过万。
在关外侧应的韩军虽看到了魏军之险境,然关道实在太窄,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冲上去救援,也只是徒伤人命而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军挨打。及至魏军撤出来,与韩军会作一处,重新摆开阵势与秦军对阵。
魏冉等杀出关道时,纵目望去,只见前面除了二十多万的韩魏两国之军外,却没有看到齐军。再往远处望,齐军营帐分明犹在,却是没看到一个人影,魏冉的心倏地收紧了,齐军去了何处?
按照匡章的性格,他不可能无故撤军。在垂沙之战时,大军被阻在泚水数月,齐宣王派人来骂,匡章宁可陪了全家性命,也不愿无功而返,如今围函谷关一年有余,他岂会甘心撤军?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此次合纵伐秦,齐国是纵长,倘若齐军真撤了,韩魏两军岂会如此镇定?
魏冉刚要说话,旁边的芈戎已开口说话了,“不对劲啊!齐军去了何处?”
向寿似乎缓过了劲来,变色道:“此处设的是疑兵,匡章定是利用公孙喜劫持叶阳,趁我军慌乱之际去了别处?”
魏冉深知匡章为人,此人要么不动,一动便是雷霆一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命令全军撤回函谷关。
却说嬴稷抱着叶阳的尸体,席地坐于函谷关前,怔怔地发呆。叶阳不谙世事,天真无邪,曾一度是嬴稷心灵寄托的港湾,每次在理完朝政,心烦意乱之时,总能在叶阳处找到快乐,有时即便只是看她一眼天真的眼神,便可使嬴稷的心平静下来。
他曾暗暗告诉过自己,这是一个需要去保护的女人,可没想到的是,秦楚伐战之后,却使她陷入了痛苦的漩涡,直至把她推到战场上,一箭至死。
可以说,嬴稷是眼睁睁地一步一步将她逼入死亡之谷的,他也痛苦,也痛惜,但却停不下来,列国之间的争战,便如出弦之箭,开了弓就再无回头之路,在你死我活的竞争中,只能逼着自己不顾一切地往前走。嬴稷看了眼叶阳毫无生气的脸,摸着她已然僵硬的身体,忍不住悲从中来,痛哭悲恸。
芈氏蹲在他的身边,伸手搂住嬴稷,也是潸然泪下。这时候,魏冉等人撤了回来,芈氏抬头间,已看到魏冉的神色有异,便站了起来,向他招了招手,回身朝关内行去。魏冉等人也不敢去打扰嬴稷,跟着芈氏入内去。
及至关内,芈氏回头问:“何事?”
魏冉道:“齐军并不在关外。”
芈氏脸色大变,不知为何,一股巨大的恐惧感笼罩住了她的全身,“匡章乃当世名将也,他不可能无故撤军,必有所谋。”说话间,快步走入房间之内,站在沙盘之前,仔仔细细地察看了起来。
芈戎诧然道:“这一带都是崇山峻岭,他会去了何处?”
向寿冷笑道:“躲入了山里,也进不了函谷关,匡章没那么傻。”
魏冉惊道:“莫非他已离开了这一带?”
芈氏边听着他们说话,边把目光从函谷关移开去,沿着函谷关一路往下移,突然娇躯一震,眼神之中出现了一抹恐慌之色。
芈戎不明白她何以如此吃惊,问道:“怎么了?”
芈氏回过头来,对着三个弟弟,神色凝重地道:“当年先王派司马错伐巴蜀,为何?”
魏冉被她问得如置五里雾中,说道:“当年张仪主张东出,而先王却听了司马错之言,先伐巴蜀,一来是为了稳固后方,取巴蜀鱼米之地,为我所用;二来出巴蜀可直入楚地,可对楚国形成俯视之势,此乃雄才大略之举也。后来定平了巴蜀,先王才出兵伐楚,取其地六百里,攻取汉中,置汉中郡(今陕西省汉中一带),从此之后蜀汉相通,打通了秦国染指中原的道路。”
向寿似听出了端倪,脸色一变,“莫非匡章去了汉中?”
“正是!”芈氏急得来回踱步,“若是失了汉中,秦国非但失去了巴蜀之依靠,还叫齐国在后面插了把刀,匡章此举,正是所谓的攻敌所必救。”
魏冉急道:“我马上令白起率兵赶过去。”
“来不及了。”芈氏说道:“再者就算白起能赶过去,我秦国的主力都在函谷关,白起岂是匡章之敌手?马上叫人去打探,如若匡章真去了汉中,你与芈戎马上率军赶去汉中之地,叫向寿守关便是了,单凭韩魏两国之军,断然难破函谷关。”
魏冉应了一声,带着芈戎便往外奔。
吩咐停当之时,嬴稷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问是何事。芈氏便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然后道:“此间有魏冉打理,不妨事,我们且回咸阳吧。”
叶阳之死,对嬴稷打击极大,此时他也确实无心在函谷关待下去了,便点了点头,叫人去准备还都。
及至到了咸阳,嬴稷以王后之礼,将叶阳安葬于芷阳(今西安市长安区东)。料理完叶阳的丧事后,还没等嬴稷从伤心处回过神来,前方传来战报,说是匡章进攻汉中。此消息原在芈氏的意料之中,并不足怪,可没过几日,函谷关也传来了战报说,匡章朝函谷关反扑了!
这个消息传到咸阳后,不仅嬴稷傻了,连芈氏都震惊不已,匡章再能作战,也不会三头六臂,如何在汉中和函谷关开辟两个战场?
原来,匡章撤走了齐军之后,留了韩魏两国在函谷关外,所布的确是疑兵,但是在汉中的也不是齐军主力,实际上齐军的主力一直隐藏在函谷关的山上,匡章这一招妙就妙在布了两处疑阵,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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