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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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庆大步走到蒙佐跟前,正色道:“大人,曹庆有一事相求。”蒙佐点点头。
“杀袁宁!”曹庆眼中满是怨愤,“否则,我等平城将士全部解甲归田。”纪雨之看了蒙佐一眼,蒙佐是决不会白白放走一万五千余大军的。
蒙佐一声不响的策马跑到袁宁身前,朗声道:“城卫将军袁宁私通杨信,泄露军机,以致太守张文仲命丧云冈——”袁宁大骇,连退数步,却被严奉从身后顶住。
蒙佐拍马掠至,手起刀落,将袁宁斩于阵前,朗声道:“张文仲大人,我已替你报得大仇了!”
众平城将士齐声高呼。纪雨之明白,蒙佐已完成了与王猛的赌约。平城,将是他大展宏图的新起点。
云冈绝谷又恢复了平静,老僧和他的徒弟来到了积满尸体的谷中。
老僧拿起锤子,在干燥的坡面上凿下了第一锤——那是佛的眼睛。
老僧永远的留在了云冈,他告诉小和尚,这里有佛性,他要留下佛的印记。
三十年后,当拓拔圭在平城定都,弘扬佛法,这里便成了赫赫有名的——云冈石窟。
第 七 章 战云密布(上)
转眼九月将尽,占领平城一个月来蒙佐没有挥军南下支援上党战场,而是屯兵修城,积聚粮草,并参照李维与徐苍的主意,把河东秦军、五原秦军、匈奴骑兵与原来平城的人马混编在一起,并重新安排的将领任命:铁骑主将淳于扬、副将夏侯铮,轻骑主将刘进、副将王颌,步兵主将李维、副将曹庆,城卫将军兼中军司马徐苍,弓弩将军严奉,斥候统领关木,亲卫统领寸英,参军纪雨之。
由于秦军曾经帮助过危难中的什翼犍,蒙佐、刘进又与刘库仁交好,西北强敌尽去。肃清雁北后,蒙佐做的另一件事便是亲自赶往河曲,向刘库仁买了一万匹上等战马、两万件牛皮甲,把平城四万人马中的一半装备成骑兵,每名骑士两把长刀,一张马弓,两壶箭,铁骑战士外加一枝铁矛。步兵全部换上从晋阳运来的轻便铁甲,统一使用包铁皮长盾与厚背阔刀,外配七尺长矛一枝。弓弩兵一律改用可折叠短弩,这些短弩都用七寸长的短矢,两侧没有飞羽,矢簇铁尖做成三棱型,每道棱都略成弧状,既能保证在空中不打转,准确性较通用的飞羽箭又大大提高,每个弩手携带的短矢数比以前翻了两倍。
蒙佐把训练的重点放在了轻骑速攻与步兵山地作战上:燕军骑兵最大的优势就在于速度,秦军的阴山战马并不比燕军的燕山战马逊色,关键就看骑士的驾马本领;从平城东出,出飞狐陉便是燕山腹地,不论是幽州、蓟、中山、辽西,都是依山而建的高大城池,没有一支善于山地作战与攻城的步兵,就很难在相持中攻克这些坚城。
秦军主力仍在上党与燕军对峙,蒙佐曾想写信给王猛,借着收复平城之机,东出燕山,挺进幽州,兵锋向南;苇译关的吕光、慕容风兵出井陉,夹击中山,直捣燕国腹地、威胁邺都,使之首尾不能相顾。上党燕军一旦抽出人马回援,河东秦军就能觅得战机战而胜之。
纪雨之找到了蒙佐,直言道:“你觉得丞相会采用你的主张么?”
蒙佐摊开大地图,在上面一边比画一边说:“我与李维、王颌、徐苍商量过很多次,眼下上党战局未开,要想打破僵局,这是最好的奇兵破袭之法。”
“看来你是以少打多、险中求胜惯了,这可是举国对决啊!”纪雨之伸手在上党高地周围画了一道圈,道,“这是一个瓮——还记得当年白起在长平是怎么应对兵力胜于自己的赵军的么?”
“长平对决,秦军六十万,赵军六十八万,打了三年,我就想不通赵军居然能剩四十万投降。”蒙佐眼中透出神往,仿佛又回到了那大争天下的年代。
“如果此子不死,长平之后,天下将无可匹敌之将——这是白起射杀赵括前给他的评价。”纪雨之道,“赵括是个兵家奇才,可惜他犯的错误,慕容评还在犯——屯重兵固守上党者必败!赵括决非纸上谈兵之辈,他被白起掐断了四面出路,尚能在上党坚守三年、力战而死;慕容评只被断了三面,就吓得蜗居潞川——丞相在汾水、沁水屯兵两个月不发一兵,正是要慕容评进不得、退不得:我军有汾水、沁水两条大河做水源;而二十多万燕军却只能从丹水、漳水支流中取水,饮用尚且不足,何况十万匹战马。”
“丞相不仅要取胜,还要一战将燕国二十万主力尽数扑灭。如果你从背后突袭幽州、中山,上党燕军势必分兵回援,那岂不是让到口的猎物溜走了一半?北方战事一开,燕国上下乐观侥幸情绪一扫而空,举国成军,这场战争将陷入无休止的拉锯中,这是丞相不愿意看到的,也是秦国国力难以承受的——虽是举国对决,丞相却要让燕国皇室觉得还未到生死存亡关头,一举扑灭燕军主力,直捣邺都,以免百姓再遭水火。”
蒙佐不语,纪雨之说得很对,可他始终觉得自己的谋划也没有错。
“奇袭幽州势在必行,不过不是现在,”纪雨之道,“只有当丞相在上党取得大捷,挥军兵临邺都城下时,突袭才能收到奇效。”
蒙佐眼中一亮:一旦上党失利、壶关被破,邺都将难以坚守,燕国皇室极有可能放弃邺都,回到北方重整旗鼓;如果自己能在时间上加以配合,在上党秦军围困邺都时出兵,抢在燕人北撤之前攻破幽州、辽西,截断其退还上京龙城的去路,那将沉重打击燕国继续抵抗的意志,在漫长的冬天来临前结束战争。
“我看,这两个月也晒得慕容评够呛,”蒙佐轻松了些,道,“他耐得住,麾下将士却难熬;邺都也不会让他继续守下去——决战不会等太久了。”
“这还得拜你所赐啊,”纪雨之笑道,“燕国不乏才智之士,你拿下平城,就会有人着急,催慕容评出战,回过头来收拾你。”
“那就将计就计,”蒙佐亦笑道,“只要慕容风与吕光在井陉多活动活动,燕军便过不了中山,哪还顾得上幽州。”
“若再遇到清河公主,你怎么办?”纪雨之问道。蒙佐叹道:“我欠她一个人情,总归是要还的。两军对阵,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况且,她也是一个难得的对手,不好应付啊!”
邺都城郊,漳水之滨,司徒长史申胤与散骑侍郎兰伊策马并行。一阵西风过,兰伊拍拍袖子,道:“又是一个秋天,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在为吴王(慕容垂)击退桓温大军而击掌相庆;短短一年,事过境迁,萧疏如斯啊!”
“一年前我也在军中,”申胤道,“决战之前,两军也对峙了两个月。当时的心情和现在完全不同,即使是枯守,也觉得成竹在胸;而今上党虽有二十几万大军,我仍感到芒刺在背、难以安寝,好象王猛的大军随时会打到邺都城下一般。”
“你这几天见过清河公主么?”兰伊问道。
“清河公主?”申胤奇道,“她不前是去中山坐镇、以防秦军从井陉偷袭了吗?”
兰伊摇摇头,道:“晋阳失陷时她就回来了。”
申胤从他英挺的面庞上察觉出些许异样,小心翼翼的问:“出什么事了?”
兰伊苦笑道:“有件事你们都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喜欢公主了。”
申胤一怔,却并不觉得意外:兰伊与慕容桓、慕容冲并称邺都三大美男,与桓、冲二人相比,兰伊确有真才实学,文章书法在北方享誉盛名,是鲜卑族中不可多得的才子。他才三十岁,五年前丧妻后,拒绝了许多王公大臣的提亲,迄今未娶。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吟颂之余,兰伊叹道:“五年前公主十六岁生日,我见得一面,从此难忘,犹感于子建当年之做《洛神赋》,今日吟之,别有感怀。”
申胤倒没有想到兰伊对清河公主深情如斯,道:“佳人伴才子,公主也到嫁人的年纪了,待击退秦军,我便帮你去说项。”
兰伊摇摇头,道:“当日我告病不朝,你们都以为我游兴大发、去东海作诗;其实我是扮做寻常旅人,一路跟着公主去了中山,亲眼见到公主被秦国将军押到阵前,作为条件迫使付德义与呼延云两位将军让出了刚刚夺下的苇译关。”
“公主金枝玉叶,几曾受得如此屈辱,难以释怀在所难免。”申胤道,“我只是不明白公主怎会失手被擒,纵使没有护卫,也没几个人能生擒她啊!”
兰伊苦笑着,道:“你还记得她曾不远千里送秦国郡主回国吗?”申胤点点头,在这件事上,由于牵连太多,朝廷上下都心照不宣,没有声张。
第 七 章 战云密布(下)
“生擒公主的秦国将军,便是当日与她一同血战飞狐、千里送归的蒙佐!”兰伊仿佛又回到了苇译关前,又看到了慕容粼回望蒙佐时那怨愤与决绝的眼神,那爱恨交织的一刻,他心碎了——为了区区一次胜利而去伤害一个女子,天下怎么会有蒙佐这种混蛋男人!
“你是说——”申胤明白了几分,却不知如何开口。
兰伊正色道:“国难当前,岂可沉溺儿女私情!上党不比枋头,久守必败。大军在潞川闷了两个月,再不出战,只怕军心有变。陛下流连女色,以为高枕无忧,却不知战局成败,只在朝夕。眼下只有陛下的诏书能让太傅出兵决战,也只有公主才能说得动陛下下书——我本想亲自去见公主,又怕关心则乱、语无伦次,只有拜托申兄了。”
申胤一阵感慨,抱拳道:“大丈夫用情至深、忧国至切,莫过于斯矣!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公主深明大义,必会以国事为重,也终会明白老弟的一番情义。”
兰伊长叹一声,道:“或许得不到的,才是最美。”
“大哥,有回应了!”袁双之捧着信鸽,冲进袁瑾的太守府,踏破了满屋子的沉寂。
袁瑾抬起头,有些麻木,一旁的张凝风连忙起身道:“豫州那边怎么说?”
“晋国平北将军桓伊收复汝南——”袁双之念了一半,张凝风已颓然而坐。
“快接着念!”袁艾之一脸的焦急。袁瑾还是无动于衷的坐在那。
“——秦国豫州刺史王鉴,兵出许昌,沿颖水东进!”袁双之念完,大喜道,“大哥,秦国的援军!”
袁艾之回顾袁瑾,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想在寿春等死,我没话说;双之,我们这就去招集人马,与桓石虔决一死战,纵使战死,也胜过行尸走肉!”
“那就恭送你们去送死了。”袁瑾终于发话,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大哥,你这什么意思!”袁双之怒道,“我们兄弟一路辛苦从豫州赶来投奔你,自打进寿春,你就整天人不人、鬼不鬼,没给我们好脸色看过,好歹都是袁家的人,我们死了,你会有好日子过么?”
“双之,别跟他废话,我们走!”袁艾之回头瞪了袁瑾一眼,道,“他已经死了。”
“二位,”张凝风倒不愿他们兄弟反目,若起内讧,寿春将会不攻自破,“你们能调用的,只有六千人马;而你们将面对的,是人称‘桓氏文武二将’的桓石虔与桓伊——桓石虔的勇武,在江东除了谢玄,无人能敌;当日双之能退桓伊,实乃欲擒故纵之计,桓伊与谢玄号称‘公瑾再世,伯言重生’,岂是易与?”
袁双之看了看袁艾之,张凝风所言不虚:桓氏一族,英杰辈出,自桓彝随王导平定王敦叛乱以来,其子桓温、桓豁、桓冲俱为晋室栋梁,下一辈中,犹以桓伊与桓石虔出众,余者桓石秀、桓韵、桓石民,也是高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如果说王谢两家多出风流才子,那么桓家所培养的则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军与太守。
袁艾之微微一笑,道:“我袁氏一门刚烈,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胆怯的懦夫。双之,我们走!”袁双之冲两人一抱拳,跟着兄长大步离去。
“你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张凝风回望袁瑾。
“你以为秦军能解得寿春之围么?”袁瑾反问。张凝风无语。
“我有一事相求。”袁瑾道。
“我一定做到。”张凝风当即应允,他深知,不论多么艰难困苦,袁瑾从不求人,现在开口了,就等于在托付后事。
袁瑾点点头,道:“城破之时,无论如何,你要保护吴坦之平安离开,我相信你做得到。”
“放心吧!”张凝风有些奇怪,这就是袁瑾的最后嘱托?
袁瑾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袁瑾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能有你这个朋友,此生无憾——我要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