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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深原--乱世英杰传-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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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也无出头之日!说句不中听的话,就冲你们晋国名士那股子目中无人的神气,也别想得到庶民人心!”
云开停住脚步,蒙佐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尽管在军中历练多时、尽管忠直坦荡一心为国,可自己仍是名士、仍是高门子弟的一员、仍离不开那个与生俱来高高在上的圈子!如果没有这一切,而是一个出生贫寒的普通士子,那么眼前的一切,功名、权位、名望、甚至心爱的妻子,都将化为乌有,除了一腔热血,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他不敢在想下去,尤其在这样一个冷清清黑漆漆寒风刺骨的夜里……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道无形的高墙把他们隔开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他们都感到无法将谈话继续下去,还是蒙佐率先开口:“你我相交,尽在不言中吧!这街也快走完了,要是让人看见咱们走在一起,你可就百口莫辩了。临别前,送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云开抬起头,问道。
蒙佐凑近道:“别只顾着和四大家族的人打成一片,有空多关心关心你的兵——据我所知,剑阁守军已经几个月没有发粮饷了,你若不怕闹出兵变,就回去继续喝酒吧!”说罢,一抱拳,一闪身,没入黑暗中,只留下云开孤零零的站在凄冷的长街上。
云开颓然走在返还剑川楼的路上,他本想飞奔回去质问周飏谯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富的流油的千里巴蜀怎么会连区区一点军饷都拿不出来?他相信蒙佐不会骗他、更相信周飏不会把驻军的实情告诉自己——他们虽然跟自己走得很近,可他们更是家族的代表,自己在巴蜀的每一步都离不开他们的支持,决不能因为这件事而闹得不愉快。暗访吧,他甚至希望这是蒙佐为了分化本方而使的小手段;如果属实,这岂不是天赐秦军以破关良机!
云开再无心情回到剑川楼去喝酒听曲,蒙佐的出现让他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来。站在四岔路口,他毅然选择了往西,那儿是剑阁驻军的大营,他要亲眼看看蒙佐所说是否属实。
长街的另一头,司马复失魂落魄的走着——输了,输的没有一丝脾气没有一点余地就连半点反击的机会都无!可人家偏偏不杀你,让你无地自容的活在这个不知道来日在何方的世界上,眼前一片漆黑,是生是死、何去何从,他不知道、也无心去想……
“呼!”几道人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司马复前后。司马复本能的收住脚步,歪歪斜斜的碰了下剑把,连拔剑的兴趣都无,懒洋洋的问道:“你们,什么人?来杀我?”
没人回答他,寒光暴现,两柄长剑当胸刺来!
“呼!”他终于拔出长剑,稀里糊涂的一挡,格开一剑,想要就地滚开,却是肩头剧痛,幸而皮袄厚实,伤口不深。措手不及的受伤让司马复清醒了些,一跃而起,咬牙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当街刺杀本小爷,就不怕我大喝一声喊来守军吗?”
其中一人操着浓浓的蜀地方言道:“外头秦军虎视眈眈,里头却穷的揭不开锅,你说他们还会不会有闲情来理你娃娃的死活?不管你是不是司马勋的儿子,今晚都得死!”
“我看未必吧!”另一个声音在街角响起,黑影憧憧,杀气弥漫。来者不善,立刻有几把剑对准了他,只留一人监视司马复。司马复小挪一步,靠近那人。
“唰!”仍是不宣而刺,疾风破空。只见那人双手一抬,不知从何处亮出两把碧荧荧的长匕首,反握着,一上一下极其别扭的撩去,破入两把剑之间,轻轻两击,便荡开长剑稳稳站在当场,冷笑道:“蜀山剑法不过如此,只能欺负欺负小孩儿。”
“好险的身法!”司马复心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蜀中还有这样的高手。
“你是何人!”身份被揭,操着蜀地口音那人显然动怒,目光紧锁那两把碧荧荧的长匕。
“就准你蜀山派偷鸡摸狗,不许本人路见不平了?”那人反诘道,“这儿是剑阁,不是龙门山,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还是回天剑宫再去修炼了十年八年吧!”
“好胆!”一声喝下,三把剑齐齐朝他刺来,俨然一个小型剑阵,声势暴涨。那人毫不慌张,退开半步,身子飞旋起来,两柄长匕在周身划出一道碧荧荧的圈子,“当当!”两下敲在袭来的长剑上;撩开两剑后,中宫直进,舞出一抹碧芒,直刺方才说话那人!
“鸳鸯连环匕!”那人叫了起来——相传百余年前的蜀汉权臣费袆就死在这对外形奇特、锋利无比的匕首上,而后匕首便落入蜀臣谯周之手。蜀汉亡国时谯家失火,单单丢了这对匕首,寻而不得;桓温平蜀时也曾遍访此宝,不想鸳鸯连环匕竟在此处出现!
就在蜀山派的几人犹豫的一刹那,那人一把拽起司马复,拔腿就跑。
“追!” 来无影去无踪,持匕者的轻功远在数人之上,茫茫夜色中,哪里还有两人的踪影,那操着蜀地口音者对一名同伴道,“立刻回山禀告诸位师父,就说鸳鸯连环匕再现江湖,巴蜀又要大乱了!”那弟子应声而去。
剑阁驻军有两处军营,城西大营驻扎着从东川撤下来的人马和一部分当地驻军,城东大营则驻扎从梓潼巴西涪城陆续开来的援军。云开来到军营的时候,正值两拨巡夜军士换班,当值的校尉见有生人来到,腰上还挂着长剑,当即上前,喝问道:“来者何人,戒严期间胆敢夜闯军营,来人呀,给我拿下!”两队手持长矛的军士立刻将云开围住。
云开倒也无惧,抱拳道:“在下两川巡阅使云开,请见刺史杨亮大人。”
“你就是巡阅使大人?”那校尉将信将疑的打量了他几眼,命军士收起兵器,语气缓和了不少,抱拳道,“军机重地,请问可有关文腰牌?”
“关文腰牌?”云开暗暗叫糟,此番微服来到剑阁,为了不被人认出,就把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关文物件都留在了巴中;话已出口,走是不行了,只得硬着头皮道:“本官不敢让军爷为难,还请军爷通报刺史大人一声,说是云开在营门等候。”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巡阅使大人!”那校尉瞅了他一眼,双目一瞪,半截腰刀出鞘,喝道,“来人,解下他的佩剑,给我押到帐前听候上级发落!”
“缴剑!”一众军士齐齐喝道,七八支长矛直挺挺顶在云开周身要害,只要他稍一反抗,身上立马会多出几个血窟窿。云开毫无办法,碰上认死理的军人,他只能解下佩剑交给他们,被几支长矛顶着押进大营,形同战俘。
云开被关进一间堆放杂务的营房里,他倒没多大担心,只要杨亮一来,这误会就能解开。
然而过了很久,都不见有人来到,云开暗暗焦急起来,踱步间,听得屋外传来一阵阵喧哗,像是夜半出操、也像点兵出战,云开一凛——莫非秦军连夜偷袭剑阁告急?
就在这时,木板门被“吱嘎”一声推开,两名军士簇拥着一位军中司马打扮的中年男子来到屋里,那男子手上提着的,正是云开的佩剑。云开正要说话,那男子一摆手,对身后军士道:“你们都出去,守在门外,我有几句话要跟巡阅使大人讲。”
军士出去后,那男子点上油灯,把长剑往桌上一搁,请云开入座,施礼道:“在下剑阁驻军司马王仁孝,见过云开大人。久仰云开大人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云开道:“本官夜来军营,未曾携带关文物件,坏了军中规矩,在此向司马大人告罪。”
“大人客气,关文腰牌,只不过是个借口!”王仁孝道,“大人可知这外面发生何事了?”
云开皱眉道:“夜半点兵,莫非秦军来犯?”
王仁孝笑道:“此刻秦军正在百余里外的广元睡大觉;我也不瞒大人,军士们哗变了!”
“哗变!”云开猛的站起,一把抓住桌上长剑,蒙佐果然没有撒谎。
王仁孝伸手按住剑鞘,道:“大人来得真是不巧,大人若是不来,这场哗变尚能压后几天,到时候朝廷的粮饷到了,没准就闹不起来;可大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闯进军营,那岂不是正给了无处发火的军士们一点儿火星,这不,一点就着,火势冲天啊!”
云开面色铁青,盯着王仁孝道:“你这个军务司马是怎么当的,难道不知道安抚将士延缓事态发展吗?莫非你也跟他们一伙,想把本官扣起来当作筹码来要挟朝廷?”
“大人果然聪明,一点就透!”王仁孝凑近了一些,一张麻子脸在跳动的灯火下显得丑陋无比,狞然问道,“我想问问大人,穿上戎装身赴前线,所为何事?”
“我没空在这儿跟你瞎扯!”云开不耐烦道,“身赴前线,自然为了保家卫国、匡扶社稷!”
“大人说得可真漂亮!”王仁孝又问,“那么大人可知道,士兵们来当兵,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也是保家卫国!”云开不假思索道。
“大谬!”王仁孝咆哮起来,“当兵吃粮当兵吃粮,当兵的都是些走投无路的流民、穷汉、盗匪、囚犯,家里能吃上几顿饱饭的,谁会来这个鬼地方当兵受罪!我王仁孝本是读书人,却因出身贫寒无人保举报国无门,方才投军混口饭吃;可上头当官的连这点生路都不给我们,一连四个月,半分粮饷都不见,让兄弟们在冰天雪地里喝西北风!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借大人的脑袋,换几个养命钱——来人!”
“哗啦!”木板门被重重踢开,两支长矛顶在云开腰间,另两名军士一把将他按倒,捆了个五花大绑。王仁孝拿起云开的剑端详了一番,丢给一名军士,道:“去,把这把剑挂在剑阁城楼上,三天内不把粮饷送来,咱们可就对不住云开大人了!”
“愚蠢!”凭云开的本领,反抗本不是难事,就算王仁孝和几名军士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可在这种情况下,妄自引起冲突只会使局面更加恶化,甚至不可收拾,因此云开只是大喝道,“你们以为拿我做筹码就能与他们谈条件吗?放了我,我云开用性命担保,大年三十之前,一定补齐你们的粮饷——”
“噗!”云开话未完,后脖子重重挨了一记,当场软倒。王仁孝抱拳道:“对不住了大人,我知道你是个好官——来人,把他带下去!”



第 七 章 军营哗变


 
剑川楼,芙蓉小姐一曲天籁奏罢,众宾客莫不如痴如醉,片刻,掌声如雷。
“蓬!”紫澜阁的门被撞开,满头大汗的子风往里一瞧,周飏谯穆一个不见,情急之下,猛地想到卫塔三木等人就在隔壁,旋而跑到玄水阁外,一把推开门。
玄水阁中,诸葛海不饮酒,神嚎却是豪气大发一人独战卫塔、桓韵、三木、毛球等人,尤其是那小将军毛球,一如乃父亲毛虎生,海量无边,与神嚎一见如故,两坛子下肚面不改色。见子风来到,众人莫不大讶,三木大笑道:“我就知道云开在这儿,子风老兄,满屋子的老朋友,你家大人怎么还是避而不见啊?”心细的卫塔和诸葛海却留意到子风神情有异,他是云开的贴身近卫,匆忙来此,难道云开出了什么意外?
子风抹了把汗,朝众人一抱拳,道:“我家主子被西城兵营给扣下了!”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就连正在赌酒猜拳的神嚎毛球都放下杯子——两川巡阅使居然被自己的兵扣下?虽然情急,但子风说得很有分寸,把与谯穆周飏碰面、与蒙佐相见两段隐去,只说云开如何不让自己同行、夜访大营,士兵如何哗变、将云开扣下做人质要挟等等……
说完,子风退开一旁,等候在席诸人决断。神嚎瞧了诸葛海一眼,没有说话——这是晋国的家务事,他们不便参与。毛球第一个拍案道:“这些当兵的反了不成,哗变不说,还敢扣留堂堂巡阅使大人!我这就去见郡守大人,让他发兵平乱、救出云开大人!”
“不成不成,要是带兵去弹压,那岂不是害了姐夫!”桓韵连连道,“我看还是派人跟他们谈谈,先放了姐夫,粮饷的事儿,再商量。姐夫也真是的,凭他的功夫,不该束手就擒啊!”
“匹夫之勇难敌群情激愤,云开这么做,是不想让事态扩大。”除了诸葛海,众人中最冷静的当数卫塔,卫塔面色凝重,问道,“诸位想过没有,眼下正值秦军大兵压境,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会给整个西川带来什么后果?”
“明抢不行,咱们可以暗偷!”三木目光扫过诸葛海和神嚎,道,“卫塔说得对,当兵的造反可不跟你讲理,钱粮不到,他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饿极了难保不杀云开来填肚子。怎么平定哗变我不懂,不过在座的有不少高手,从军营里偷个把人出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把目光都投向卫塔,卫塔却望向两位从高句丽来的朋友,道:“不知诸葛先生与段兄可愿援手?”诸葛海夹起杯子一饮而尽,缓缓点头。
卫塔一拱手,道:“大事当前,卫塔便不再客气,还请诸位按计行事——段兄与少将军留在这儿喝酒划拳掩人耳目;三木陪诸葛先生往城西军营周围探明虚实、为救人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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