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第16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勃寒大笑,甩着鞭子道:“终于有人能制着这匹野马了!”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雪原上,勃寒知道,这是白马部在陇右的最后一个冬天……
》
第 一 章 西川攻略
“哒哒哒!”一匹白马飞驰在茫茫陇西雪原上。寒风从耳边“呼呼”刮过,三木已经在马背上颠簸了大半天,从勇士川归来后,他只在白马部逗留了一夜,从陇西白马部到西川剑门关足足八百里路,离大年三十只有不到十天,他必须尽快赶到,以争取尽量多的时间来调养伤势,静待与紫阳真人一战。
前夜,白马部营地,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们。
乞伏部和铁弗部的联手让勃寒深深感到狭小的陇右已非适合白马部生存繁衍的地方,为了部族的将来,他毅然向全体族民下达了往北迁徙的命令。没有质疑、没有骚动,只有无声的泪水和仇恨,经历了惨变的族民们在安葬了死难的亲人后,都用行动来默默支持大酋首的决定。就在这个晚上,白马部迎来了一位客人。
大帐,油灯闪烁,勃寒打量着这位从长安来的密使:此人三十岁左右,面目清秀,淡淡的双眉是一对细长而有神的眸子,算不上英俊,却透出几分文士固有的慧黠之气。
“在下纪雨之,青州人士,在王猛丞相府中办事。”文士的目光在勃寒脸上稍做停留,开门见山道,“能够从乞伏司繁手中生还之人,天下屈指可数;大酋首内伤不轻啊!”
勃寒一凛,此人好毒的眼力,竟能一眼看出自己的伤势,旋又想到,三木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希望他和勃亚不会折腾的太过火,遂道:“与乞伏司繁一战,乃是我这二十六年来最痛快的时刻,纵是陨命冰川,又有何憾哉!”
纪雨之淡淡一笑,道:“大酋首果然好豪气,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只可惜在下未能观得此战,实乃一大憾事!不瞒大酋首,在下此番轻装前来,一路上碰见不少乞伏部的人;东南前来白马集的大道都已被他们把持,不知大酋首知道这事不?”
“乞伏部想要打白马集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勃寒苦笑摇头,把从黑山峡中伏到营地遭乞伏部骑兵洗劫的经过大致一说,才道,“勃寒不才,中了乞伏国仁和刘卫辰的道儿,正要上书禀明秦王,让朝廷换白马部一个公道!”
纪雨之听完,思索片刻,道:“已经有人抢在你之前上书秦王了——两天前,秦王接到陇西奏报,言及白马部为报勃邺败于乞伏司繁之耻,纵兵寇掠陇右,杀伤乞伏部军民甚重。秦王接到奏报后,已派人宣谕乞伏国仁,着令乞伏部肃定陇右,召讨你白马部。”
“什么!”勃寒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好个乞伏国仁,居然恶狗先告状!一边暗算我们,一边派人喊冤,好名正言顺的起兵来夺白马部,哼哼,他是把朝廷和咱们都当傻子了!”
“大酋首少安毋躁,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纪雨之道,“关东平定方才一年,眼下朝廷要做两件大事:一是平靖教化燕国故地,秦王已派阳平公苻融出镇邺都,统领关东六州;一是对巴蜀用兵,邓羌、姚苌、杨安、蒙佐、徐成、毛当等大将悉数统兵在秦州汉川一带,朝廷最怕的,就是背后出乱子,所以派使者迫使西凉张天锡称臣。陇右秦州的局面大酋首应当比我更清楚,除了张天锡,北面的乞伏部贺兰部、南面的秃发乌孤部,若无人能够震慑他们,这些盘踞一方的酋首捣蛋起来,也是够受的。”
“所以,秦王选中乞伏部当走狗为秦国守住陇右秦州?”勃寒反问。
纪雨之伸出双手,从案上捧起大碗,喝了口热腾腾的奶茶,没有言语。
“所以,秦王就顺水推舟拿白马部作为筹码换取乞伏国仁的忠心耿耿?”
纪雨之还是不答,作为秦国的密使,他本该用另一套说辞好好抚慰勃寒一番,可他没有这么做,他亲眼目睹了营地外一堆一堆用来火化尸体的垛子,他不想再去欺骗已经在权力角逐中一败涂地的白马部的人;那一点名士气节,让他选择了说实话。
勃寒见他不答,颓然落座,苦笑道:“其实你告不告诉我这个消息,我都已经准备走了;离开这片土地,去一个没有纷争没有杀戮的地方,让白马部繁衍下去。”
“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拘泥于一时成败,某佩服大酋首的胸襟!”纪雨之肃然道,“河陇太小了,容不下奔驰的白马——大酋首想好往哪儿去了么?”
勃寒道:“去贺兰山西面,那儿地域广阔水草丰茂,是养马的好去处!”
纪雨之道:“眼下正是隆冬,从陇右到贺兰山,一路上得损失多少数万族众牛羊马匹?”
勃寒道:“这点我也想到了,不过有贺兰部的贺野干大人帮忙,当能把损失减到最低。”
纪雨之还是摇头:“贺兰部与拓拔代国是姻亲,贺野干是拓拔什翼犍的心腹,而秦国早晚会对代国用兵,兵戈一起,白马部脱的了干系?”
勃寒一怔,显然没想到这层,皱起眉头沉思起来,少顷,抬头问道:“何处可往?”
“西域!”纪雨之斩钉截铁道,“自汉末三国起,百余年来不论是魏晋还是西凉张氏,与西域的往来已大不如两汉,西域都护形同虚设;眼下的西域小国不多大国不强,秦国鞭长莫及,大酋首正可一展雄才大略!”
勃寒眼中一亮——精美的玉石、珍贵的香料、弯刀马匹,还有那别有风味的西域歌舞、离奇古怪的探险故事,都随着串串驼铃声浮现在脑海中。对他来说,西域就是神秘的代名词、就是承载梦想的悠远国度……想到这儿,突然问道:“纪先生因何会突然提到西域呢?”
纪雨之淡淡一笑,道:“若大酋首有把握在如日中天的秦国眼皮子底下打出一片天地、若大酋首能让白马部在刘卫辰、乞伏国仁等人环伺下独善其身,自可不去西域。”
勃寒一震,纪雨之说得没错,白马部占据的乃是陇右要冲之地,怀璧其罪,又如何能够自保一方?可西域虽好,离这里却有千里之遥,不由的露出为难之色。
纪雨之见状,胸有成竹道:“大酋首不必为天寒地冻路途遥远担心,只要我把秦王的手谕交给张天锡,张天锡自会派人一路护送白马部出玉门关。”
“迁往西域究竟是纪雨之一时的想念,还是朝廷已经定下的谋划?”勃寒暗自嘀咕,不敢大意,没有立刻应承下来,道:“举族迁徙事关重大,勃寒不敢轻慢,当与先生先一步前往姑臧,会见张天锡定下诸端关节后,方能传谕族众上路。”
纪雨之暗暗点头,虽然玩阴谋诡计不如乞伏国仁之辈,可勃寒那种处变不惊沉稳细致的气质让他十分欣赏——当时慕容绍带来白马部寇掠陇右的消息时,王猛权翼等大臣谋士就想到,这一定是野心勃勃的乞伏国仁耍的手腕子;如果不满足他的胃口,陇右势必还会继续混乱下去,这对秦国对巴蜀用兵以及将来收复西凉都十分不利。
秦王苻坚当即招来熟悉西域事务的吕光,吕光断言,这是渗透河西、遥控西域的好机会——与其让乞伏国仁吞并白马部,不如由朝廷出面,把白马部迁往已与中原行渐疏远的西域,如此一来,乞伏部得到了陇右商路之利,白马部也能继续生存繁衍下去,又能试探张天锡的态度,一箭三雕。秦王当即同意了吕光的谋划,秘密派人前往河西,与护送阴据返还敦煌的满樊部取得联系,命这支一千人的秦军暂留玉门关,等候白马部的到来,这两路人马将成为秦国在西域加强影响力、建立宗主国统治的前部。
定下方略后,三路密使同时出发:曾出使过西凉的梁殊前往姑臧会见张天锡;阎负赶往乞伏部宣谕并监督乞伏国仁平定陇右乱事;纪雨之则直接来到白马部。纪雨之此来陇右,明里是奉命解决白马部的问题,暗里则是想去探望一下领兵在外的蒙佐,自打辽西一别,两人已有数月不见,何况,他还给蒙佐带来一个好消息。
次日一早,勃寒把族务交给勃亚,在与三木话别后,随纪雨之赶往姑臧;三木亦告别了已成为妻子的勃亚,离开了故乡的雪原,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南下之路……
阳平关,将军衙门前,蒙佐翻身下马,掸了掸肩头的积雪,把马缰子丢给一旁的军士,顺手将一把铜钱塞进他手中,道:“老兵头,一向可好?天冷,拿去买酒喝。”
那军士是跟随杨安多年的老兵,自然与蒙佐熟识,不动声色的接过铜钱,故意大声道:“这马儿就交给我了,保管喂饱刷亮!”又低声道,“大将军在厢房,正为进兵的事犯愁!”
厢房,镇南将军杨安披着一件黑色袍子,双手负背,凝神站在悬挂在墙上的那幅巨大行军地图前。从仇池之战到对汉川用兵已历时数月,眼下秦州东川皆已平定,临近年关,征战在外的士兵们思乡情绪渐浓,剑阁前线的鹰扬将军徐成发来秘报,说他从并州带来的将士们都盼着早日班师与亲人团聚;可朝廷没有下令撤兵,大军就只能继续呆在冰天雪地中。
“大人!”蒙佐的到来打断了杨安的沉思,他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道:“你来了,好,坐。汉川一战,你和邓陇功不可没,待两川平定,我当奏请朝廷为你们请功。”
“朝廷是准备一鼓作气拿下西川了?”蒙佐反问道,不管大军是就地休整待开春进兵还是继续向南挺进,他都要赶往剑门关为三木助阵。
“朝廷还未有进兵明令。”杨安道,“我已命毛当镇守汉中,姚苌率部进驻石泉,防备晋军出米仓山骚扰汉川;除了徐成将军的前部人马仍在剑阁道上,大军主力都已进驻定军山大营。杨亮部从汉中退败剑阁后,一直据险死守,大军寸步难进啊!”
蒙佐看出杨安已有犹疑退兵之意,沉声道:“大人可曾记得当年曹操得失汉中之役?”
蒙佐熟读《三国志》,一想到曹操坐失收取西川的良机,便生出无限感慨:“当年曹操若从了司马懿贾诩之计,一鼓作气挥军南下,刘备初入西川人心不稳,又岂会有得失汉中、三分鼎足之势?刘备汉家遗老、孙吴守户之犬,三分天下足足六十年,汉末群英死的死老的老,剩下司马钟会贾充之流坐享其成,晋不如魏啊!”
蒙佐没有再说下去,若非晋室昏聩搞得胡汉不睦民怨沸腾,又岂会给五胡先后入主中原的机会;若是曹操在生前就能扫平天下,只怕苻氏氐秦仍只能在陇川一带过着游牧的日子了。
杨安一震,曹操平张鲁、失汉中、折损夏侯渊不过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晋人陈寿《三国志》写的清清楚楚,他自然也明白蒙佐的意思,遂道:“你是说,继续打?”
“打!”蒙佐斩钉截铁道,“一鼓作气,岂有半途而废之理!我军疲惫,晋军也疲惫,可我军士气正高,若退还汉中,晋人就能休整整整三个月。现在晋国主持两川军务的人正是曾与我在百济共抗高句丽的名臣云开,若给此人三个月的时间调动人马安抚巴蜀四大家族,我们就会失去夺取西川的最好机会;到时候再想突破蜀道天险,只会难上加难!”
就在这时,亲卫来报,秘书监朱彤大人到。朱彤三十多岁,高高的个子,长得比杨安蒙佐俊俏许多,披着一件棕色大氅子风尘仆仆的来到两人面前,寒暄了好一阵子,才道:“两位将军,我从汉中带来了朝廷的军令,着令大军在十天内攻克剑门打通蜀道。”
“十天!”杨安蒙佐均是一怔,算算日子,十天正好赶在大年三十。朱彤将军令文书交给杨安,道:“我看朝廷也是想给远征在外的将士们过个大年,况且晋人以为我军会就地驻扎待开春再举,势必放松戒备,这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大好机会。”
杨安也是久经沙场的惯将,既然朝廷下了进军的命令,先前那些犹疑不决已然全部抛在脑后,沉吟片刻,道:“入蜀一役,你们觉得该怎么打?”
朱彤是文人,对用兵谋略并不精通,笑道:“有二位将军在,在下岂敢班门弄斧。”
杨安望向蒙佐,打自投效秦国以来,蒙佐身经大小数十战,每每兵出奇谋以少胜多,这也是自己此番召他前来的缘由所在。蒙佐凝视着墙上巨大的山川地形图,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大人还记得当年我们是如何攻略燕国河北之地的么?”
杨安岂能不记得:当年丞相王猛统兵出河东,用一部分兵力进逼上党,将燕军主力牵制在潞川壶关一带,派自己率师三万北击晋阳,张蚝蒙佐里应外合挖地道夺下晋阳后,蒙佐率七千骑兵奇袭雁门关、利用拓拔代国与匈奴刘库仁部与平城三万燕军巧妙周旋,一举平定雁北之地;而后与挥师东进的秦军主力遥相呼应,在燕山全歼燕国在北方的两万骑兵,一举袭破幽州,迫使燕国余部退还辽东,秦军得以略定燕赵之地。
“此番攻略巴蜀,咱们只需依样画葫芦——”蒙佐道伸手在剑门关上一指,又滑向东面的石泉,道,“大军主力仍需攻下剑门关,打开蜀道要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