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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谋臣与王子-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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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先回去休息了,大祭司请随意。」我端起茶杯,以茶当酒,敬他一杯,然后起身毫不迟疑地向那幢石头房子走去,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回头。

回到房间后,果然看见尤幽情抱着双臂站在窗口。见我回来,她摇头道:「你们这些文人,都喜欢玩这种华而不实的花招吗?在这广场上摆上酒席,一口菜都不吃,喝着茶,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有什么意义?」

我坐下,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连饮了好几杯,让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后,才说:「阿克苏的确是在玩花招,其实他也着急北陆的局势,如果天启军输了,对我们和纳昆军都没有任何好处,可他就是要赌一把,看我们和蜀南军谁先发兵,我想在蜀南必定也有纳昆的细作,卢成梦点将的事情就算没有细作传出,天下也人尽皆知,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尤幽情道:「可这样做,对大家都没有任何好处,我想阿克苏毕竟是想为焚皇的未来考虑,看中了江中的土地?」

「对。」我点头,「焚皇一直想入主江中,他早已经称帝,但卢成梦却手持玉玺,对天下人来说,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如果二人合为一体,才能算完美吧,但我告诉你,在离去时,卢成梦曾经告诉我他的底线……」

「是什么?」尤幽情赶紧问。

「他的底线是,击败皓月国大军后,他可以让出江中所有土地,回到蜀南,继续当他的蜀南王,并且将玉玺交给焚皇卢成寺,圆他那个皇帝梦。」我微微抬头,看着尤幽情。

 

'第两百二十八回'蜀南王的秘密

东陆,蜀南境内,绵州郡,蜀南王府。

站在王府门口的天冲手中捏着一封来自龙途京城的飞鸽传书。书信是大门主亲笔所写,他原以为告知大门主自己找到天蓬,天蓬却私自脱离天佑宗的消息,大门主会下达暗杀的指令,却未想到回信之中大门主只字未提天蓬的事情,相反是让天冲留在蜀南境内,全力辅助卢成梦,信中还用朱笔写了四个字:忠心不二。

对蜀南王卢成梦忠心不二?大门主到底用意何在?难道说,就像当初对付宋一方,后来对付廖荒一样?蛊惑人心?让其自觉灭亡?不,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天辅的死证明了这一点,更何况卢成梦本就深不可测,加之身边还有白甫这种大谋士。

不对,大门主不会轻易说出「忠心不二」这四个字,难道是说让我真心辅助卢成梦吗?

天冲深知自己武艺不比其他门主出众,充其量也只能和天心打个平手,论头脑也根本不及天辅。不过,在天冲前往蜀南王府之前,天蓬却来到他所住的客栈,告诉了他一个自己在蜀南多年,查出来最大的秘密——卢成羽,也就是敬衫,根本不是蜀南王的亲弟弟。

听闻这个消息,天冲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高兴是在于自己本身那柄黑皮龙牙刀是应该交给九子名将之一,而九子名将在预言之中不可能带有卢成家血统;悲伤是在于,卢成羽如果不是卢成梦的弟弟,那么京城中找到的那封天义帝留下的传位诏书,书中所指的人又是谁?这个人在哪里?京城?还是流落民间?亦或者早已经身亡,和天义帝一样魂归天际。

答案永远不会自己出现,而是需要自己去寻找,对于这个秘密,天冲本没有兴趣,但因为他曾是轩部统领,又加之那张奇怪的诏书,这两个前提推动着他不得不查下去,因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从未在皇室的族谱上看见过有「卢成羽」三个字,他相信就连身为现任统领的卦衣也没有见过。

天蓬告诉天冲,这个消息连化名为敬衫的所谓卢成羽「也不知道」,因为卢成梦编造了一个卢成羽本身无法去查证的故事,一个皇帝与民间女子之间的爱情故事,很凄美。

卢成梦的故事中,他与卢成羽虽然不是同一母亲所生,但他们两人的母亲却是亲姐妹。卢成梦的母亲入宫后,成为天义帝的一名宠妃,赐封为珍妃,但身染疾病,在生下卢成梦之后便撒手人寰,天义帝十分伤心。卢成梦母亲过世后不久,天义帝微服私访民间时,巧遇一名长相与珍妃酷似的女子。出于思念珍妃,天义帝想将这名女子带回宫中,却没想到出了意外,于是只得将那名女子,也就是卢成羽的母亲偷偷藏在京城的某个民居内,一年后,这名女子诞下一子,便是卢成羽。

这种漏洞百出的故事,稍微动脑的人都知道,肯定是谎言无疑。在街头随便抓一个说书人,都可以给你说出这样的故事,甚至比这个还要精彩百倍,可被编造在故事之中的敬衫却深信不疑。毕竟在一个人寻找自己身世多年未果,流浪世间的前提下,突然得知所谓的真相,相信的成分肯定大于怀疑。

而卢成梦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听完天蓬的讲述,天冲很质疑卢成梦的做法。

「不知。」天蓬抓起盘中的一个葡萄,连皮都不剥,直接吞了下去,在嘴里嚼着。

天冲随之又问:「你是从何处知道这个秘密的?」

天蓬笑道:「是从拿我凤鸣弓的那个汉子处,他多年前就跟随白甫,所以知道这个故事的完整版本。你知道,我一向对漏洞百出的故事很感兴趣,于是便顺着线索追查了下去,终于查出这个故事完全是虚构的,因为卢成梦的母亲本出生贵族,如果有一个妹妹,在家族族谱之中很容易查到。」

「你是说,你查过珍妃的族谱?根本没有妹妹?」天冲问,愈发觉得这事离奇。

天蓬道:「珍妃没有同父同母的妹妹,连同父异母的都没有,只有表妹两人,而这两个妹妹年纪尚小,比卢成羽大不了多少,所以根本不可能与天义帝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样说,但我在武都城中见过敬衫,虽然放荡不羁,但也算是聪明绝顶了,怎么会相信这种漏洞百出的故事?」天冲依然很怀疑。

「简单,如果有人告诉你,你是皇室后代,还会养你一辈子,供你好吃好喝好住,你是愿意相信还是不相信?」

「敬衫为人应该不是这样,武都城一战,武将单挑时,我便看出,他很讨厌有人提到自己的母亲。」

天蓬竖起一根手指头,在天冲眼前左右晃了晃:「不,如果他还流落民间,肯定是流氓地痞头目,再者,他自己选择相信,必定是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咱们不用猜测,只是我觉得那个叫卢成羽的人大概只是皇室的一个幌子而已。」

「幌子?」天冲坐正身子,「什么幌子?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我推想,天义帝本身不笨,况且疑心很重,一生最大的担忧便是自己会受制于人,也担心自己死后,子孙受制于他人,因为上数几代卢成家有人政变逼宫都有八十八谋臣的参与。但是不管这个权利斗争如何残酷,皇权始终紧握在带有卢成家血统的人手中,天义帝肯定也深知这一点,于是故意写下这样一纸诏书,让人猜不透这个卢成羽到底是何人?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真正的皇位继承人赢得时间,因为就算是被推翻的皇帝,他的传位诏书依然重要。」

天蓬的话有些道理,不过某些推断却过于牵强,当然这是天蓬一直以来独特的说话方式,看似没头没脑的话语之中,往往会突然蹦出来一个惊喜。例如他手中引以为豪的凤鸣弓,按照预言本应该交给九子名将之一,可当他按照大门主的安排,来到蜀南之后,竟第一时间摆摊将凤鸣弓卖出,目的就是为了换一点做生意的本钱

天冲得知此事时,几乎傻掉了,任何一个天佑宗门主,都将选择九子名将作为首要的任务,而天蓬却如此轻率,竟还将凤鸣弓卖掉?就因为他觉得蜀南这种人间仙境,本就适合他这种天生就应该经商的人。

而他卖掉凤鸣弓的行为,被天蓬称为自己独特选择九子名将的方式,而且用了两个最常见的字来概括——缘分。

天冲虽然对天蓬的行事方法哭笑不得,但心中也很敬佩这个九门主的最独特的「糊涂蛋」,敢于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并且绝不逃避。天佑宗里,谁都知道,背叛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他如今等于是背叛了大门主,却没有像当年出逃的天柱一样躲藏起来,相反不隐藏自己的行踪,还提笔写了一封信给大门主,告诉他自己就在蜀南境内,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蜀南王卢成梦身边有白甫,我无法靠近,我前半生刀光剑影过了几十年,现在是应该享受享受生活了,您也别惦记我,让我自生自灭。

信中虽然用了敬语,但字里行间中丝毫没有觉得惭愧的意思,在结尾时,还邀请大门主几年之后莅临自己在蜀南的宅邸。

离奇的是,大门主在看完天蓬写来的信之后,只是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下达任何追杀的命令,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记得那天,大门主对天冲说,九门主中唯一一个没有私心的人,就是天蓬。

到如今,天冲都不明白为何大门主会这样说。

将卢成羽的秘密告诉给天冲之后,天蓬这个「暴发户」摇摇摆摆地离开了客栈,还大方地帮天冲付了三个月的房钱,并且还告诉客栈掌柜,之后天冲所有的开销都算在他的头上,没钱了,尽管上他的府邸去拿就可。

天冲站在客栈房间的窗口,看见提着鸟笼的天蓬挤在街上的人群之中,哼着小调,慢慢离开,猛然发现其实自己这几月也开始适应了蜀南这种悠闲的生活,不知道是因为现实让他内心改变,还是因为几个月前天蓬在茶楼与他讲的那一番话。

或者……是因为他前半生一直活在杀戮之中,内心早已疲倦。

天冲拿着那封大门主给自己写的信,径直来到绵州郡的王府大门口,却不知道如何向门口的卫士开口,难道说自己就是控制了龙途京城的天佑宗九门主之一?前来投奔蜀南王?助其一臂之力?

在王府门口徘徊了许久,门口那名卫士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也不赶他离开。就在这段时间内,天冲却发现许多平常百姓竟然在王府之中自由进入,犹如在自己家中一样,这还是王府吗?简直就是百姓可以随意出入的市场。

没有人喊冤,没有人哭诉,这些场景天冲不仅是今天没有看到,甚至来蜀南的几个月内都没有见到,这里太平得都让人觉得很不适应,好像这里真的就是人间仙境一般。

终于,天冲转身离开,来到王府围墙处,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纵身一跃,跳上墙头,然后快速落地,进到王府内部。

在树丛后观察了一阵,发现没有巡逻的士兵后,终于迈出步子,谁知道那一步刚迈出去,自己那只脚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

天冲一低头,看见在地上草丛中躺着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人。

那人盯着天冲,将挡在脸上的荷叶取开,笑道:「如果换在战时,你早就死了。」



'第两百二十九回'神的领域

天冲盯着躺在地上,穿着一身卫士铠甲的卦衣。

两人对视一阵后,卦衣松开了天冲的脚踝,翻身起身,靠在旁边一棵果树下说:「你老了,眼神越来越不好了,警惕性也低了许多,不过在蜀南,任何人的警惕性都会变得很低,只会担心蜀南之外,而会忽略身边无处不在危险。不过你这刺客的习惯依然没有改变,放着正门不走,偏偏要翻墙而入,换个其他的地方,你早就被乱刀砍死了。」

天冲「嗯」了一声,反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卦衣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闻到你身上那股味了。」

「我记得你的鼻子不灵,张生的鼻子要灵一些。」天冲环视周围,猜测着张生是否也在这周围,按照轩部的惯例,如果两名刺客一组同时行动,那么一定会是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方便行事。

卦衣看着天冲环视周围,说:「不用找了,张生不在,他去训练那些医官了。」

「是吗?医官?听适合他。」天冲环视王府内部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在的地方是王府,因为周围全是果树,而果树下种的都是蔬菜,几乎每一块土地都没有空着,都种着各种各样的蔬果,不时还能看见几个提着水桶经过的下人。

那些个下人看着天冲,没有呼叫卫士,相反是带着一脸善意的微笑。

「清闲的生活适合任何人,你我也一样,只是有些人不愿意让我们清闲下去。」卦衣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这王府和普通百姓家的院子没什么区别,甚至有时候你可以看见蜀南王穿着一身下人的衣服在这里来回行走,施肥浇灌蔬菜。」

「与民同乐?」天冲不知这样形容是否恰当,但这是他现在能想出最合适的词语。

「不。」卦衣摇头,「是取民有道。」

取民有道是天佑宗的口号,不知道卦衣这算不算是讽刺。天冲只是笑笑,开始等待卦衣下面提出的问题,他至少应该询问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蜀南?又为什么会翻墙而入到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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