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是拯救-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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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诗，我也去云南。”多少年前，我曾向往过的地方。
我最终没有去云南，而是去了湖北。
我儿时玩耍的草垛依旧垛在那里，池塘里，菱角和叶片浮在水面上，拿一个收拾散落在小路边的猪粪的小耙子把它们勾到岸上，嫩嫩的菱角清甜极了。舅妈牵了老水牛过来喝水，尾巴悠闲地摇晃着，还记得小时候骑上它宽宽的背，鼓鼓的肚子暖乎乎的，走起路来，蹭得我痒痒的。多好，菱角都吃得我快要饱了。
我接过舅妈手中的牛绳，翻过那我曾经翻过无数次的屋后的河堤，到江边去吃那鲜嫩的水草。
亲爱的清萍：
舅舅家的水牛跟我很亲，无论多久没去，骑在它的背上都不会被拒绝。今天我在在它身上找到了好多条蚂蝗，表哥把它们的内脏全部翻过来了，我不敢看下去，真的是太残忍了，全部用细树枝撑着放在太阳下晒，表哥说，蚂蝗的生命力太强了，不这样它们根本死不了。
你们那里有蚂蝗吗，会叮在你们家的牛身上吗，会叮在你的腿上吗？……
我不可以再想起这些，我甩了甩头，抓着牛角，摸了摸牛的肚子。“低头，低头！“我抓着两只大弯角赤脚登上去，熟练地爬到牛背上。双腿夹着牛肚子，牵着牛绳，老水牛缓缓地静静地吃着草，咀嚼都变得那么缓慢。
亲爱的木子：
蚂蝗生命力是很强的，无论它断成多少截，都可以再繁殖。我们人的生命却是很脆弱。所以人把病称之为“病魔”。
……
河堤是沿着弯弯的河道而建的。曾经这里是长江的主航道，因为太弯曲而改道。水面却是非常的宽阔，依然是浩浩荡荡的气势。
木子还是木子，清萍也永远只是清萍。
现在仍然还保留到武汉的航道，只是中途有一次转船。江心，庞大的客轮仍然响着悠长的汽笛声：“呜——呜——”金色的夕阳在汹涌的波涛中被荡漾开去，十分地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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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登黄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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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包里掏出手机，开机。短信的提示音足足响了两分钟。来电铃声也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
“木子！木子！你怎么要关机呢？”我的心忍不住颤抖起来。是他的声音！
“你在哪里？不要动！我马上来找你。你在哪里木子！”我挂断了电话。关了机。
我依然去登我的黄鹤楼。“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多美的意境。多少年来想来而没有来，今天可以来了，登高望远。黄鹤似乎在遥远的天际扇动着翅膀，不是飞来，是飞走，我只看到它美丽的背影。
我起了个大早，走在汉正街上，于忙忙碌碌的人们中穿梭，都是侧身而过的背影。我笑了，只怕满街的人只有我是无利起早的吧。呵呵。
也是在这样一条匆忙的街上，他的车慌慌忙忙穿行的时候，勾住了我的背包带子。我仰天倒在地上。睁眼看到满街的人望着我四仰八叉的姿态，我眼睛闭上怎么也不敢睁开。他在嘈杂声中的温和而又焦急的声音让我不得不眯缝着眼睛看他。
“小姐，快上我的车，我送你上医院。”他迅速地把我塞进车里。
“诶，我没事，只是挂倒了。你放我下车吧。可以了。”可惜了，我新买的背包。
他没有说话，只是瞟了我一眼。“不可以，送你去医院，前面就有。”焦急中多了份无奈。
“你忙你的，真的没事，刚刚我只是不好意思自己爬起来而已，真的，想不到合适的姿势爬起来。”我有些忸怩了。
“你真会开玩笑！”他紧绷的脸也笑了。
那年，我多大？22岁吧。刚刚上班没几天。每天下班后便有个期待的眼神迎着我走出那个办公楼。他说我需要观察，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没事。
妹妹从来没有像那时叫二姐叫的那么甜蜜。“二姐，明天我们几个同学约好要出去玩哦，不知道枫哥能抽到时间送我们一下不。”甜的发腻的声音把我的嗓子眼都黏住了。
“没问题啊，小妹。”他总是会有求必应。
是，他叫陈枫。他离开的那一个拥抱，那句自嘲的耳语：“木子，我怎么可以叫陈——枫——，尘封，我怎么才能走进你的心里？可不可以偶尔跟我联系？”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我是那样沉醉，怎么可以离得开？我把眼泪抹在了他的胸膛。
“走吧，陈枫，我会念着你，当你打喷嚏的时候。”我破涕一笑。他捧着我的脸，炽热的吻让我心都在绞痛。那时候，如果选择跟他永远离开该多好啊。
我忍不住掉下泪来。妹妹形销骨立地把我的头搂在怀里，“姐姐，对不起，我不可以不爱他，也不可以不爱你。”
我平静了。“我没有爱过他，永远都会爱你，傻瓜。”
妹妹满世界去找他，而她倔强地从不让我告诉她。心生生地被撕裂了。
两年后的一天，妹妹突然拎着行李等着我下班。她像个幽灵似地对我说：“姐姐，我累了。明天我结婚了。”
我搬进另一个公寓里，把那里的一切留给妹妹。妹妹，和那个叫妹夫的人就成了一家人。
什么时候，他再在我的眼前出现的？我哭喊着要和他拼命。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妹妹！让她满世界找你！我恨透了你！”我没能把他推出门。
“木子，最残忍的是你！对你自己都可以这么残忍！我明明知道你就在原地等我，却只能假装不找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哽咽着把我搂在怀里，“我想你，木子，我们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好不好？我们去非洲，去沙漠，让全世界的人都找不到我们，好不好？”
我靠在这个朝思暮想的温暖怀抱里，真的舍不得离开。我亲吻他的胸膛，亲吻他瘦削的脸庞，亲吻他无奈的眼神，“我也多么多么地想你啊。”我心里发出一声叹息。“八百一十三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想你，陈枫。”多少的思念和煎熬让我记不起自己。
我恍恍惚惚地走着，那个热闹的街头，都是侧身而过的背影。
“亲爱的陈枫：
我要告诉你，我爱你，却不能放弃爱自己的亲人，更不能让我视若珍宝的妹妹的再心碎一次。不可以姐姐都可以爱别人胜过爱自己。你爱不爱她我无法选择，我可以选择。我选择爱她。这个抉择很痛苦，但是很简单。陈枫，你打个喷嚏就是我在想你。
我承认没有勇气看着你离开，可能会被你放在背包里带走。
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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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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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没有那张熟悉的脸，那张带着阳光般温暖的脸。我停下脚步，坐在街边老槐树下那条长凳上。街灯都约好了似的，整整齐齐地亮起，老槐树下那片阴影变成我的小岛。
我微微闭上眼睛。
“亲爱的木子：
今天我背着父亲留给我的背篓，到山上去采草药。我的眼睛可亮了，再远的药草我都可以一眼望到她。只是大脚趾可笑的从鞋里钻了出来，我有些害怕蛇来亲它，因为它更像一条出洞的小蛇。哈哈！
你帮我寄过来的那本《本草纲目》，现在就贴着我的肚子放着呢，我缝了个小布袋，挂在我的脖子上。
你说我能采到那棵灵芝吗？……”
我摸了摸湿漉漉的脸庞，一阵风吹过来，凉飕飕的。
“亲爱的木子：
你寄过来的邮票收到了，可惜我实在是没有空给你写信。现在我坐在一块大岩石上，休息休息，今天村子里的人一起出来七个，我采到的最多了。他们都说我的眼睛大点还是有好处的。
木子，《本草纲目》每一张图片我都能闭上眼睛想出它们的样子，因为它们的旁边有你的眼睛望着我。
我妈妈现在好多了，每天我放下背篓，她会笑着说，八斤，来歇着，累了一天。只要用绳子系着她的腰，只要绳子不够长，她就会乖乖地停住，不会像以前那样把绳子和手都咬破了。
木子，你真聪明，我每天都会抱着妈妈，给她讲故事，给她唱歌，她真的就长大了。”
我胡乱地抹了把脸上的泪。一阵阵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还有“热干面——”的吆喝。肚子叽里咕噜地唱起歌来。我眼前浮现的是一个大眼睛闪闪，背着药篓，淳朴美丽的少女。我甩了甩头。要了一碗热干面，坐在路边吃起来。再要了一碗，却没能吃完。抬起头，直起腰，长长地嘘了口气。
“木子。”我噌地站了起来。他一脸的胡茬，满脸的疲惫，不知所措地站在我的面前。
“你不是清萍。”我推开他。“谁也代替不了她。”我拔腿就跑。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木子，清萍是男是女真的是那么重要吗？”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重要，怎么会不重要！十几年的牵挂和恐惧，就因为清萍是个需要人去帮助的无助的女孩！”我大喊。“多少年，我因为她杳无音讯而提心吊胆，睡不安稳。”眼泪奔流而下，泣不成声。“你一句，我离开了，因为妈妈跳进了爸爸跌落的山谷，我不会哭，就从此销声匿迹。我不知偷偷哭了多少次！如果是个女孩，怎么会像你这样的无情！”
“木子！”
我猛力地推开他。
“你永远不可能是清萍！十多年，我一直不敢离开这个城市，我怕她会突然有一天给我写信要我帮她！”我积聚了这么多年的泪水喷涌出来。
“木子，对不起。”他抓着我的双肩，站在我的背后，已经是泣不成声。“我总以为我有一天会成功，可以不再需要你的帮助，而是去呵护照顾你。这个时间需要的太漫长了，越到后来，越是畏惧，再也怕见到你。”
“天下之大，我身不由己地来到你的这个城市。却不敢靠近你。”
“你可以选择永远不要出现！”我挣脱不了他。
“木子，我十多年无时不刻都在想着你，每封写给你的信连邮票都贴上了，却日复一日地没有寄出。我只想能有一天对你写上一句话：木子，我要回报你，用我的全部。”
“木子，我迟了，我越来越迟了。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记了。”他紧紧地抱住我，“木子，你对我是颗纯洁至美的心，而我却在欺骗你。”
“木子，我想不起在哪一天，看到一篇署名张木子的美文：……少女时的美好和期盼，我把她扎成一个美丽的蝴蝶结，挂在我的床头。我要开始我新的希冀和围绕在身边的幸福。……”他暖暖的泪水流进我脖子里。“我以为你找到了幸福。我错过了我一生最盼望的。”
仿佛清萍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含着笑出现在我的眼前。刹那间，我瓦解了我内心所有的怨，曾经的那股细细的暖流又淌进我的心田。清萍永远是清萍，她已经在我的心里生根，即便她变成一块嶙峋的石头，也仍然能唤起我心里那最柔软的部分。
我为他擦干泪水。“行了，哭起来没个够啊。”我怜惜地看着他。他松开了抓着我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挺好，清萍，真的，绘诗和你在一起生活，你会非常幸福。我这么多年的心结也打开了。过去的永远是昨天，开始今天的新生活吧。”我看着他，扑哧乐了。“清萍，多少次你出现在我的梦中，都是一位美丽的少女，今天一见却是如此胡子拉碴的一个爱哭的男人！”
“木子，不要再到处游荡了好吗？上车吧。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我已经有很多天没有下车睡觉了。”他紧抓着我的手，把我塞进车里。似乎还怕我逃掉。
洗掉一身的灰尘和疲惫，竟然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陈枫，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他不语，只是捧着我的脸，亲吻我。吻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拼命挣扎。
“木子，你不可以爱上别人。”我睁开眼，怎么会是清萍！
我面红耳赤，这个男人，怎么可以！。
他不说话，拿出一个旧兮兮的蓝色印染的小布袋，慢慢地从里面拿出一本旧书。递给我。《本草纲目》。还有一张照片。那张圆圆的脸，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缝，双臂伸出拥抱的女孩——是我？我都记不起这曾经的笑脸，但刹那间被感染，那么温暖而又甜美。
“木子，这张照片陪了我整整十五年，我对她笑，跟她说话。在梦中亲她吻她。”他是那么深情，眼里满是迷乱。
“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你现在挺好。我很安心了。不会再牵挂了。”我声音软弱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木子，你不幸福，你没有人呵护你，我不安心！”他抓住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我要给你幸福，我现在有这个能力！”
“可你已经没有这个自由和权利了。我很好，我会幸福，只是迟来一点而已。我相信。”我推开他的手，“清萍，我饿了，请你帮我去买点早餐吧。”
我独自坐上武汉南下的高铁，如果是多年前也有这么快的车到云南，一切会是怎么样的呢。不觉叹了口气。
开机给妹妹打了个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