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仁杰Ⅳ-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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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泰笑答:“要说您是神人呢,真是不假,一猜便中。昨夜,南市东街柳条巷发生命案,三名死者被快刀剔成了白骨。”
狄公猛地抬起头,吃惊地道:“剔成白骨?”
曾泰点点头道:“正是。学生率司马和法曹勘察了现场,地上扔着三柄钢刀,周围的地面、墙上粘满了血肉,情状非常恐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痕迹,学生难以定夺,因此特在宫门前迎等恩师,请您莫辞辛劳,与学生同到现场勘察。”
狄公道:“我这个洛州牧,不仅是你的上官,也是洛阳百姓的父母官,自己地面上出了事,当然该去。哎,对了,你派人回府,请元芳也到现场。”
曾泰笑着说:“学生早就派人去了,这会儿元芳应该已经到了。”狄公拍了拍曾泰的肩膀道:“好,想在我前面了。走!”
柳条巷已被刺史府公差严密把守起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聚在巷口,猜论着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么多的差人聚集在这里。
地面散落着三柄钢刀。一副副白骨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白渗渗的光。
一只手轻轻拾起钢刀,仔细观察着手中的钢刀,刀刃处是平的,刀尖也呈圆角,此人正是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
李元芳一边打量着钢刀一边思忖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巷口一阵大乱,李元芳转头望去,只见围观的百姓让开了一条胡同,狄公和曾泰在众衙属的簇拥下,快步向现场走来。李元芳赶忙迎上前去:“大人!”
狄公笑着对曾泰道:“他果然已经到了。好啊元芳,这才叫兵贵乎神速啊。”
李元芳莞尔道:“卑职蒙洛州刺史曾大人见召,敢不从速乎!”
曾泰向狄公拱拱手:“罢了罢了,无端役使皇家卫率领袖李大将军,学生可是坐了个僭越之罪呀!”三人一阵大笑。
狄公看着李元芳手拿的钢刀,指了指道:“怎么样,元芳,有何发见?”李元芳将刀递给了狄公:“大人, 您看看,这把刀没有开刃,刀尖也是钝的。”狄公一愣,接过钢刀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不错。”他快步走到案发现场,拾起另外两柄刀看了看:“三柄钢刀都没有开刃。”说着,他走到三堆白骨前,仔细验看着。白骨上一片片刀痕。狄公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沿血迹的方向查看地面和墙壁上散溅的血肉。良久,他缓缓摇了摇头道:“真是不可思议,就现场的情状来看,三名死者真的是被当场剔成了白骨。”
一旁的李元芳道:“大人,卑职也是这样认为。不仅如此,从墙上的血肉痕迹及白骨上的刀痕可以断定,凶手绝不是杀人后慢慢将死者剔成白骨,而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瞬间完成的。”
曾泰惊道:“什么?瞬间将一个大活人剔成白骨?”李元芳点了点头。
曾泰讶异道:“这,这不太可能吧。人是动的,不会死站在原地任人宰割,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死者原地不动,任由凶手施暴,能在瞬间将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剔成这般模样,这需要什么样的刀,又需要有什么样的力量和速度呀……恩师,这恐怕,不是人力所能及呀。”
狄公没有回答,缓步围绕现场踱了起来,一双鹰眼四下搜寻着:地上的白骨;墙面上四溅的血肉;没有开刃的钢刀;忽然,地面浮土下的一点红色引起了他的注意。
狄公快步走了过去,俯身扒开浮土,一只金丝团花香袋露了出来。狄公拾起香袋仔细观察着,香袋下面绣着“玉红”两个小字。
狄公站起身来,双目微闭,静静地思索着……良久,他睁开双眼道:“元芳说的很对,可以肯定,行凶之人是在迅猛的动作之中将死者剔为了白骨。”
曾泰听了大吃一惊:“真,真有这种事?”
“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狄公抬手指向巷口,“今晨卯寅之间,行凶之人走进柳条巷,突遭三名持刀强盗的围抢……这一点从地上没有开刃的钢刀可以得到证实。”
曾泰与元芳对视一眼道:“恩师,您的意思是,地上的三具白骨是持刀的强盗?”
狄公点点头:“不错。”曾泰有些疑惑:“可恩师,这三把没有开刃的钢刀怎么能够证实这一点呢?”
李元芳也问道:“是呀,大人,我也不明白。”
狄公笑了笑道:“其实道理很简单,你们完全可以想到。只是你们心中有一种常人都会有的同情心理,先入为主地认为死者肯定是受害人,是吗?”
李元芳看看曾泰,又转向狄公,点头道:“也,也许吧……”
狄公笑道:“这样吧,元芳,我给你提个问题:如果换了你,拿着一柄没有开刃的钝头钢刀深夜跑到街上,会做些什么呢?”
李元芳道:“拿着钝刀上街,肯定不是为了杀人;会不会是卖刀呢……”
狄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半夜出来卖刀?”
李元芳也笑了:“确实晚了点儿,大人说的不错,这三个人拿着不开刃的钝刀是想吓唬半夜过路的胆小行人,抢劫财物!”
狄公接道:“没想到,他们碰到了一位末路豪强,就在他们将此人围住的一瞬间,此人拔出随身武器,转瞬之间便将三名抢匪剔为白骨。这一点从地面和墙上四溅的血肉可以得到证实,如果行凶人是将死者杀死之后再行剔骨,墙面上绝不会溅有血肉。”
曾泰赞道:“有道理。可恩师,我还是难以置信,世上真会有这样的人……”
李元芳拍了拍他的肩膀:“曾兄说的不错,行凶之人的刀法之精、力量之大、速度之快,都是卑职平生仅见。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狄公也思忖着这是一个何等厉害的人物,他点了点头。李元芳道:“大人,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神秘人物绝非中土人士。”
狄公听到元芳的话眉头一扬道:“哦?”李元芳:“中土武功以技巧著称,讲究的是闪展腾挪、飞纵提拔,发力讲借力攻力,很少有这种全凭自身速度和力量的硬功夫。”
狄公缓缓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香袋道:“刚刚我在死者的尸骨之下还发现了这个……”
曾泰接过香袋,看了看:“这是青楼歌伶使用的香袋。”
狄公道:“这种香袋是歌舞伶人们在一曲终了后掷给客人的,如果客人还需要歌舞便将香袋掷回,如不需 要便将香袋放于桌案之上,由杂役收回。”曾泰道:“不错。”
狄公一边自问一边自答道:“这样一个香袋怎么会掉在街上?而且,掉在了凶案发生的现场,刚刚我仔细看过,这是只崭新的香袋,以我推断,它很可能属于那个神秘人物。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就证明行凶之人一定是从附近的青楼买醉而回,途经此地,遇到了强盗。”曾泰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狄公指着香袋下端,道:“你看看,香袋上面绣有玉红二字。曾泰,你立刻出差,拘传南市所有名叫玉红的青楼女子到案!”曾泰道:“是!”
很快,刺史曾泰在响花楼的花厅中设立了临时公堂,狄公居中而坐,元芳、曾泰左右侍立。十几名青楼女子列于堂下。
狄公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下站诸女,轻轻咳嗽一声道:“尔等都叫玉红?”十几名女子齐声答道:“回大人,正是。”
狄公道:“不要害怕,本官传唤尔等,是有些情况要向你们了解,问到何人,一定要据实回禀。”众女齐声答是。
狄公道:“这里有一只香袋,你们看一看,是何人之物。”说着,他冲身旁的法曹一摆手,法曹拿着香袋快步走到第一位玉红面前,将香袋递了过去。
第一位玉红摇了摇头,传给了第二位……
狄公注视着每一名歌姬的神色,香袋传到了第六位玉红手中,她低头看了看道:“回大人,这是妾身的香袋。”
狄公点了点头:“你是哪间坊肆的伶人?”玉红欠身答道:“妾身是响花楼的舞伶。”
狄公对法曹道:“打发其他人回去,每人赏两贯钱。”法曹答应着,带领一干女子走出门去。
狄公看了看下站的女子:“你是如何将香袋遗失的?”
玉红记道:“回大人,昨天夜里,二层流花阁接的三位客人点了妾身的水牌,一曲终了,妾身将香袋掷给客人,那客人接过后揣进怀中,便不曾还给妾身。”
狄公问道:“那客人怎生模样?”玉红道:“身穿大食黑袍,方面虬髯。” 狄公追问道:“只有他一个人吗?”玉红道:“不,还有两位客人,自始至终在帐幔中低语,未曾出来。”
狄公略一沉吟:“你刚刚说,那位客人穿黑色大食长袍?”玉红道:“正是。”
狄公自语道:“也就是说,此人并非我中土人士。”玉红摇头答道:“不是。他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
狄公看了元芳一眼,对玉红缓缓点头道:“他都说了什么?”玉红道:“第一曲舞罢,我将香袋掷给了他,他揣进怀中,我还以为他不再要歌舞了,正要退下,他突然喊了一句,大家都没听懂,幸亏有个凉州乐师在场,说他要我们继续。”
狄公双眉一扬道:“凉州乐师能听懂他的话?”玉红道:“正是。”
狄公吩咐:“你去将那名乐师唤来。”玉红点点头,转身向里面跑去。
狄公与李元芳、曾泰对视了一眼。很快玉红领着乐师快步走了出来,乐师向上跪倒叩下头去。狄公命他起身回话。那乐师起身谢过。
狄公问道:“听玉红言讲,昨日流花阁中的客人说话,你能听懂?”乐师答道:“正是。那位客人讲的是突厥话。”
狄公暗吃一惊,抬起头来:“你是说,他讲的是突厥话?”乐师道:“正是。那位客人说,阿泼里呀杜……突厥话的意思就是继续。”
狄公与李元芳对视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这三位客人是何时到来,何时离去?”玉红想了想道:“大约是亥时到来,寅时离去。”
狄公一摆手:“好了,你们下去吧。”玉红和乐师磕头退下。
狄公缓缓站起身来,陷入了沉思。一旁的李元芳道:“大人,想不到这个神秘人物竟然是突厥人。”
狄公猛地转过身对曾泰道:“曾泰,你立刻撒出刺史府所有人役,遍查全城的旅社客栈,一定要找到这个神秘的突厥人!”曾泰躬身答是,转身离去。
狄公踱着步子喃喃道:“突厥,突厥……”
尚贤坊位于洛阳城南,东临伊水,西临定鼎门。狄仁杰的府第就座落在这里。
已是掌灯时分,府内灯火逐次亮起。狄仁杰用剪刀将烛花剪去,又放下剪刀,若有所思地缓缓踱了起来。
门“吱呀”一声,李元芳端茶走进门来,一见狄公在思考,他轻轻放下茶碗,蹑手蹑脚向外走去。“元芳。”狄公唤道,李元芳停住脚步转过身,笑道:“本不想打扰您,还是打扰了。”说着,他端起茶碗递到狄公面前,“您还在想柳条巷剔骨案?”
狄公道:“是啊,不知为什么,此案令我心中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元芳一愣道:“哦?”
狄公缓缓点了点头道:“此案就案情本身来说,并不复杂,然其所带出的背后关联却耐人寻味。而今,突厥国内以莫度可汗之子贺鲁为首的好战派贵族占据上风,他们屡屡出兵骚扰剽掠我甘凉二州,边关的情势可以说非常紧张……”李元芳道:“那吉利可汗的态度呢?”
狄公苦笑了一下道:“突厥不似天朝,乃是大一统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它是由众多部族和部落组成,最基础的便是咄陆五部及努矢毕五部,是所谓突厥十部,每一部都有最高长官,咄陆部称为‘啜’,努矢毕部称为‘俟斤’,这五啜五俟斤就是突厥国内级别最高的贵族。目前,这十大贵族半数以上支持贺鲁,吉利可汗法不治众,也不能过为己甚。”
李元芳叹道:“是这样。突厥自英勇的统叶护可汗逝世后,就再没有出现一位强势可汗。吉利可汗虽然与天朝交好,然还是失之怯弱,终为好战贵族所制。”
狄公点头道:“是呀。你想一想,而今边关吃紧,榷场关闭,进关做生意的突厥人早已奉天朝诏令返回关外。而这个神秘的突厥高手恰在此时出现在洛阳……”李元芳接道:“而且,是化装成大食人……”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最可怕的并不是这个突厥高手,而是自始至终躲在帐幔中的另外两名客人。”李元芳深深点点头。狄公道:“从玉红的叙述不难听出,这位突厥高手不过是替那两位密谈的客人看守望风的。”元芳道:“不错。”
狄公继续说道:“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推论,在帐幔中密谈的两人当中,有一个是这位高手的主人,当然,此人肯定也是突厥人。”李元芳连连点头:“不错, 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狄公望向元芳:“有句话叫做由仆看主,你想想,能够役使如此高手的,会是普通的突厥商人吗?”
李元芳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