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侵时期新马华人受害调查主编:张连红-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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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一个2岁的弟弟曾祥发,由父母亲带在身边。曾耀华的母亲,当时已怀孕在身,下个月就要临盆。
柔河街上的南和咖啡店,曾繁英有股份,由一位同乡人曾祥章打理。曾耀华叫他做哥哥,姐弟俩白天就住在店里头。
每天清晨6点出来,到了下午5点才进去。
头尾一共出了三天。当第三天下午4点多,曾耀华带着弟弟又要回到马禄园父母亲身边的时候,在路口遇到一个单身汉工人,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
大家是认识的,他劝曾耀华千万不可以进去,并告诉她里面日本兵杀了人。
13岁的曾耀华,自知自己和5岁的弟弟是逃过了死劫。但她也知道,父亲、大腹便便的母亲,以及2岁的弟弟,却是从此永别了。
13岁和5岁,都是天真烂漫不知天高地厚的儿童,一下子失去了膝前承欢的宠爱与幸福,即将面对的却是另一个未知的陌生世界。
虽说往后三年里,一直和哥哥曾祥章住在一起,吃用不必愁,但是内心的失落与孤寂,才是永远无法补偿的痛苦。
杀人像杀鸡
曾耀华回忆说: 无父无母,寄人篱下不知有多辛酸。
日本兵在马禄园杀了人一个礼拜后,警方才准许曾耀华和曾祥章进去看。
日本兵在柔河区内,先后杀死超过一百多人,图是卢有明等前往观看其中的一堆蒙难者之墓。
只见16具尸体,横七竖八地丢进垃圾坑里。尸体已呈现高度腐烂,再也无法辨认谁是谁。过后,曾祥章只好出钱叫人挖大洞,就地草草埋葬。
由于当时没有立碑,再加胶园也不知翻种了多少次,现在是没法找到埋葬地的了。
曾耀华对此深感自责,只恨当年年纪小,不懂做记号。不然每年清明节前往拜祭,也可以略尽一片孝心。
日本兵胡乱杀害曾耀华一家三尸四命,她心中的积恨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杀一个人,就像杀一只鸡一样,一家人平白无辜被杀死,天理何在?她认为日本政府该赔偿孤儿的损失才对。
日治时期,曾耀华吃尽苦头,小小年纪就在落芭拿锄头种芭过日子。
和平后,她16岁,即嫁到瓜拉庇朥来,一直住到现在。弟弟8岁回中国,如今已50岁,命也很苦,娶妻并无生养子女。
曾耀华老觉得,若有父母亲在,当不会弄成这个地步。是谁害了他们?
(参见本节案例26)
12. 《丹绒怡保公坟》
在郑春桂引导下,笔者与“调查有关史料”的孙建成、李玉璇、张达明及卢有明等亲自登上丹绒怡保亲查有关公坟。
孙建成、张达明、郑春桂、
李玉璇合摄于坟前
日军大屠杀公坟石碑冤魂名表
该公坟是于1961年建立,证明是森美兰州庇朥神安池华侨同人所立。
从石碑上所刻制之名字看来,此公坟内只有20多个名字,可能尚有其他不知名之所谓无名氏未包括在内。
这些冤魂包括郑春桂家人: 郑锦云、陈肴娘、郑春金、姚金桃、郑鍊娘,以及: 郑应、陈金添、黄顺、黄妹、杨氏、陈照、陈治、婴孩等。
另一部分没有后裔的张广、谢耀、张劳、张坤、谭广、陈松、黎文、梁松、黄富、吕标、胡广、客家义、余廷及妻女。
郑春桂告诉记者称: 除了他本人每年在清明节到此公坟祭拜祭填字之外,已不见其他人来祭拜。
由此推测,其他的冤魂的后裔可能多已离开人间,年轻一辈不甚了了,抑或远走他方?无法进一步查究。
(参见本节案例34)
13. 1992年12月18日《南洋商报》,丘盛添: 《郑胜通声声大控诉——当年被日本军折磨得死去活来》
现年68岁的郑胜通
郑胜通,今年68岁,目前是马来西亚海陆会馆的一名老座办。50年前,正是日本占领马来亚期间,当年他是住在森州知知港黎旺小地方。
50年前的往事,他迄今仍不能原谅那一群意图置他于死地的日本人。
很多人都不知道郑胜通的往事,他在少年时代期间,被日本兵拷打至死去活来,可说是一个由地狱里活着回来的人。
他当时完全没有知觉,但是经过一段时间后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他慢慢地恢复了知觉,有了游丝的一呼吸,他望着西下的太阳……
他感觉到自己并没有死去,复活了,不过,他已是一个奇异的、没有感觉的怪人……
年迈的郑胜通,于14岁时跟随父母亲由中国南来,初抵当时的马来亚时,是先到森州的知知港黎旺种植香蕉,那时候香蕉芭场遍地皆是,他们一家是住在香蕉芭里。
日本南侵攻入马来亚时,是于1942年,知知港也不例外,黎旺农村的香蕉芭,经常是日本兵出没的地方。
记得1942年农历四月初九日,是其朋友严必能结婚的日子,严氏请酒宴会,他并没有参加宴会,结果留在家里时,一群日本兵来到家里,日本人说他们接济抗日军,所以将他与父亲郑锡逮捕。
郑胜通是在回忆往事,记得他第一次被日本兵逮捕的依稀印象。
二次被捕
他说,他共被日本兵逮捕二次,第一次很快就放掉,那时他们居住的整条港(地区)共有六人被捕,日本兵把他们叫上车去,载去不远的瓜拉格拉旺兵房。
郑胜通说,他被关进兵房内20天,由于他当年还是一个10多岁的孩子,日本兵较少对他用刑,而那些20多岁、30多岁的被捕者,人人都被拷打,有些受不了而企图逃走时被枪毙的也有。他有一个同伴叫马利招,当时已有病在身,他便是乘机会而要逃走,结果被日本兵用机关枪扫射而当场倒毙现场。
一天吃一餐
郑胜通示范日本兵如此将他双手反背绑住
郑氏说,在被扣留期间,吃得不足,每人每天只有一餐饭吃,一餐饭只给一团饭,配上一点鱼头、蕃薯等,所以令他浑身都软弱无力,行也不能行。
他说,被扣留了20天后,他与父亲及另一名叫钟昌的人士都被释放了,钟昌被拷打得严重受伤,释放后屡医无效,不久后即去世。
郑胜通说,他记得第二次被日本兵逮捕时,是事隔几个月,当晚约午夜12时,村子里,他与另一人谢财被捕,当时约有200名日本兵到家里来将他带走,日本兵说他与谢财二人认识山顶上的抗日军,并与抗日军有联络,于是逮捕他们一同上山去找抗日军。
日侵时期受害调查一:新闻报道(8)
他们被带上山顶去,在半山时,日本兵就遇到四名抗日军,结果双方交火,抗日军受伤被捕。
当时是凌晨时分,日本兵把他们带返知知港的警察局去。
郑氏示范如此跪着,小腿上放一圆木棍,一人站一边踏上去滚动,使他痛不欲生。图中二人站立示范者为庄辉山(右)及傅金水扮演日本人。
否认一切
日本兵怀疑他是抗日军的联络人或情报员,并且说他拥有手枪,他极力否认一切,并且与一名日本长官广田[顶嘴]口角,他记得反问说: “大人,我是个小孩子,如果是你,你会相信给我手枪吗?”
日本兵问不出手枪来,便将我不断地拳打脚踢,两个日本兵用大藤棍轮流将我打,打得我痛不欲生,晕倒过去醒来后,又将我灌肥皂水喝,由上午折磨到下午约5时后,便将我关在牢里过夜。
第二天清早6时,我又被带去盘问,命令我跪在地上,在我双小腿上置放了一根圆木棍,横放着,两个日本人各在一端站上去压住转动,其痛苦实非笔墨所能形容。
吊起拇指
他被问不出任何结果后,就用电线将其手拇指绑住吊起来,双脚离地,吊起来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后,便将其双手反背绑住吊起在半空中,像个太空人似的。
郑氏说,这项折磨最痛苦,实非语言可以形容,只记得,大量汗水自我体内排泄了出来;一会儿,便昏厥了过去,完全不省人事。
待苏醒过来后,望见太阳已西下,该是黄昏时候,再看看四周,日本兵不见了,而自己麻痹的身体上,骇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已不见了……
再细看一下,原来自己的双手却在双臂之下生长出来,由于没有了感觉,不知怎么的一回事,双手却会生长在这个腋下的地方。
今年68岁的郑胜通,口述其毕生难忘的被日本兵拷打的一幕。
永不磨灭
郑氏说,我的身体每一寸地方,由脚趾到头上,都被日本兵折磨得痛不欲生,迄今,不但我的肉体还常常带来隐隐作痛,更带来我精神上的失常,在我心灵的深处,仍是伤痕累累,永不磨灭的印象……
他说,他宝贵的少年时代,17岁的金色年华,日本兵,残酷的日本兵,把他置之于死地后,想不到他却会大难不死,重新地呼吸了起来,这的确是个神奇,冥冥中似乎有神助似的,他居然会重新活了起来。
他带着残伤的躯体回到了家里,见到了母亲,恍如隔世一般,他经过了调养,医治;事隔迄今50年的时光中,他都是经常靠药物维持着,才能正常地生活下去,如常人一般。
死过的人
他说,他神经失常症迄今仍未消失,有时夜深人静时,一声巨大声响,尤其是开关车门的响声,他都会受惊而到处要躲藏起来,深怕被人再捕而去。所以,家人、亲戚、朋友都了解他这个神经病,时时都对他嘘寒问暖,不敢大声对他说话。
郑胜通说: 我这一身,也可说是我这一生,是由死亡边缘地方捡回来的,虽然体内常感到痛,精神上也时而失常,但是生命总算是我的,我能够呼吸,算是一个重新获回生命的人,我非常珍惜它,也不怕它怎样,因为我到底是一个死过的人啦!
对生命似乎已不怕死的郑胜通,他自己也在研究中医及针灸,主要都是在治疗他自己,用他自己做试验品,偶尔也有外人找他针灸一番,试试看!
郑先生一谈起日本人,就感到无限伤心事,不知从何说起?恨不得自己马上变成一个“超人”,可以一下子把天下日本鬼子杀尽以解心头恨。
(参见本节案例41)
14. 卢有明: 《一家七口遭蝗军杀害李光绵要为至亲申冤》
目前在芙蓉居住的李光绵(64岁),在瓜拉庇朥向新闻界披露,于日本军队占领马来亚时期,他的父母亲、哥哥、三位弟弟及一位妹妹都是先后被日本蝗军抓去杀害,他本人则因为当时没有在家,而侥幸逃出鬼门关。
李光绵是阅读了报章的新闻后,特地前来瓜拉庇朥,联络负责向日本政府索取血债赔偿的孙建成,并参与集体索偿的行动,同时向新闻界讲述他家人在当年的不幸遭遇。
李氏指出,在日治时期他只有13岁,他们一家人是在森美兰州宁宜附近的罗木支那(属马六甲州)地区,其父亲李克松是在罗木支那镇上开设合春杂货店,住宅则在该镇的郊区。
他说,其父亲是一位急公好义、乐于助人的商人,当时为了担保一位被警方逮捕的朋友,而导致于1942年3月3日,也就是农历正月十八日,发生全家七人先后被日军抓去屠杀的惨剧。
担保他人惹祸
李光绵的父母等一家七口全被蝗军杀害
事情发生的经过是这样的,该镇上的一位菜贩莫寿,有一天从马六甲办了一批货物回到罗木支那时,由于某种原因而被警方扣留了,其父亲得知这件事后,自告奋勇前往警局担保莫氏出来。
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当一批日本兵列队进入罗木支那时,很可能是当地的警方人员对该担保事件存有某种异议而心里不服,于是向日军告了他父亲一状。结果造成整队蝗军开到该镇郊区,单独包围他们的住家。当时在家里的母亲黄蕉、10岁的三弟光庆、8岁的四弟光辉、6岁的妹妹秀梅以及年仅两个月大的小弟弟全部都被蝗军抓去。
在那个时候,其父亲、哥哥光发和他本人都不在家,过后他的哥哥光发获知家人被日本兵拘捕的消息马上赶去看个究竟,谁知这一来竟是自投罗网,也一起被蝗军逮捕。
是日下午,他的父亲与朋友亚美及一位咖啡店东主叫“蒙各”者驾车一起从马六甲回来时,也同时被日本蝗军拘捕。
事后他一家七口,以及亚美与“蒙各”总共九人,被押到离开罗木支那大约五英里以外的宁宜彭加兰榴莲地区李俊呈园丘内,动手进行集体屠杀。
在这场浩劫中,只有名叫“蒙各”的海南人被蝗军刺中两刀后大命不死,而逃出生天,但是过了两年之后,“蒙各”也与世长辞了。
这项血腥惨案发生后,他一家七位亲人的尸体在亲友的协助下就地挖了七个洞穴草草加以埋葬,直到1948年,才把有关亲人的遗骸移葬在宁宜华人义山之原。
森林里躲七月
至于在惨剧发生之时,李光绵本身为何会侥幸逃过被捕及被杀的厄运,成为一家之中的惟一的生还者,李氏解释说;在当年小时候,他每天放学回来都喜欢到园丘里的工人宿舍,与印度人的孩子游玩,惨案发生当天也是一样。
在惨案发生的那一天,当他从园丘回到店中时,其姐夫告诉他,他的全家人都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