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妇-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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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赵致柔笑的古怪:“大哥,难道是我在帮三哥讨公道?我明明是在帮娘诉冤屈,父亲要逐出三哥,她就要做恶人让人把三哥逐出赵家,父亲要认回三哥,她不肯笑语欢颜跟着认回,父亲就骂她嫉妒,说她不慈。大哥,你我也是娘的孩子,难道忍心让她背着骂名下葬?”
侯爷闭上眼睛,当年的事自己也有责任,如果自己能在爹面前说几句好话,最后也不是这样情形。况且,当年老三不过才十五岁,正是对男女之事懵懂好奇的年纪,而邱氏,记得比老三还要小了那么几个月。没有出手,当时的心情已经记不清了,但回想起来,的确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老侯爷被自己女儿问的十分狼狈,推开儿子怒道:“好,你要为你娘讨公道,那就拿把刀来把我给杀了。”赵致柔唇边的冷笑没有褪去:“父亲,女儿不求别的,只求父亲能在娘床头说一声错了就好。”让老侯爷认错,简直就是难如登天,他在外有多么圆滑,在家里就有多么倔强。
楚夫人心惊不已,不敢出去外面叫丫鬟婆子进来擦洗身子换上寿衣。传来喀喇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怪异的宁静,是冰在冰桶里掉了下来。
侯爷的眼从妹妹脸上转到老侯爷脸上,心里着急的不得了,终于小声恳求老侯爷:“父亲,您就答应妹妹吧。”老侯爷被儿子这话气得又是暴跳如雷,伸手就甩了他个耳光:“你也跟着她疯了吗?”
侯爷不敢伸手去摸脸,垂手在那里,见到女儿眼里一直没有褪去的倔强,老侯爷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月太君床头,对着身子被放平的她小声说了句:“夫人,过往的事我也有许多错,你安心上路吧。”说着还作了个揖。
楚夫人揉了揉眼,方才老侯爷说话的时候,月太君似乎笑了笑,但楚夫人把手放下时候,月太君的脸依旧没有变化。
老侯爷说完就往外走去,还瞪了女儿一眼,赵致柔也不在乎,重新跪到床边。楚夫人捏着的那把汗终于可以放下,放声大哭起来,丫鬟婆子们听到屋里传出来的哭声,也纷纷跪下跟着哭出声。
事情都是原来就安排好的,男人们和小辈媳妇退出去,剩下楚夫人和四太太带着丫鬟婆子在那里给月太君擦洗换衣。
屋外虽然依旧闷热,但比起屋里那压抑的气氛就好了许多。潘氏秦氏在吩咐管家娘子们拿白布出来到处张挂,对联门神都被摘下,几乎是转眼之间,所有的匾额都挂上了白布。
婉潞的腿早已跪麻,但比起腿上的麻木,更让她心惊的是方才屋里发生的那幕,走在婉潞身边的苏静初叹了口气。婉潞看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这事对别人来说,不过是听到件古老往事,但对苏静初来说,冲击要大许多,往事里面死去的两个人,一个是她丈夫的生母,另一个是她丈夫父亲的生母。虽然名分上有欠缺,却是实实在在的骨血至亲。
赵二爷走了过来,对这位二伯婉潞接触的不多,他一直都温文尔雅的脸上此时只有茫然之色,见婉潞对自己行礼,他只点了个头就对苏静初道:“娘子,这里我们也帮不上忙,回去吧。”
他话里含有无尽的落寞,苏静初嗯了一声就跟着丈夫走了,直到他们夫妻背影消失,婉潞才反应过来,这样忙碌的时候,怎么会帮不上忙呢?怕的,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侯府这些人吧?
秦氏的声音响起:“六婶婶你怎么跑这凉快来了,快些来帮忙吧。”婉潞没有转身,秦氏已经来到她身边:“哎,二嫂呢?她怎么也不见?”婉潞这才叹气:“三嫂,二嫂走了。”
走了,秦氏的眉挑起,接着就道:“是二伯的主意吧,当年的事,他心里也不好受。”婉潞轻声叹气:“是啊,我初嫁进来的时候这里是多么热闹,现在就这样冷清。”秦氏唇边浮起冷笑:“这个烂摊子,谁爱接接吧,横竖我现在不想了。”
现在的侯府,表面荣光虽在,私下却已是千疮百孔,秦氏是聪明人,当然不会接了。婉潞笑容里带了点嘲讽:“三嫂果然是聪明人。”秦氏的眉挑起,接着就对婉潞道:“彼此,彼此。”
月太君的身后事极尽哀荣,身为定安侯太夫人,武威将军太夫人。她的讣音一传进宫里,皇帝就下诏赐三千祭银,祭礼一台,由安郡王代祭。罗太后虽没亲至灵前拈香,也派侯总管来代她拈香。请了一百八十名僧众,建了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来往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看起来热闹非凡,婉潞却独独记得诏书之中还有一条,武威将军循夺情之例,不必奔驰来京,只在边关服丧就可。夺情,这真是给三老爷和侯府都有面子的说法。
出丧当日,自皇太后以下都有路祭,祭棚搭的一座比一座大,送葬的人行不得几步就要停下来受祭。婉潞怀里抱着几个孩子,路边看热闹的人可算是人山人海,啧啧称羡之声不时也能传入耳里。听到他们说月太君真是生前荣耀,死后哀荣,婉潞唇边不由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果然世人都只看表面荣光的。
虽然有临终说的话,侯爷也不敢照命行事,月太君的坟墓依旧葬在赵家祖坟老侯爷的生基旁边。墓碑之上,依旧是赵门月氏,从来没有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对三老爷和月太君我都是很报以同情的,他们都是同一个制度下的牺牲品,虽然一个顺从,一个试图反抗,但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都成为悲剧。
老侯爷这样的人,我的确十分鄙视,但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也确实太难虐到他,他已人老成精,哪是几句言语就能让他失控?
侯府将要翻开新的一页了。
私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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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丧事,已是八月中旬,往年这个时候都要忙着过中秋节。做月饼、备祭品,全家老少都聚在园里说说笑笑。今年逢了丧事,楚夫人只吩咐厨房做出一些小月饼送到各房哄哄孩子就算了。
八月十六一大早,楚夫人就让人请来赵致柔,派人打开了自那日月太君咽气之后就一直关闭着的上房,清点月太君留下的私房。月太君嫁进赵家快六十年,做了四十来年的当家主母,当年荣安郡主给她预备的嫁妆丰厚无比,虽然娶媳嫁女从囊中拿出一些,连十分之一都没动到,橱柜箱子都塞的满满。
月太君房里的大丫鬟和婆子陪着她们姑嫂打开了门,把橱柜箱子一个个打开来清点。金银首饰,四季衣料,珍珠宝贝。楚夫人也算见多识广的,但月太君私蓄之厚还是让她吃了一惊,从眼前所能看到的,衣料首饰这些折价就该有过两万的银子。
更别提那些古董宝贝,各房里都有月太君赏下的一些东西,可各房里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到眼前箱子里的一半。赵致柔是晓得月太君私蓄极厚的,但厚到什么地步也不太清楚。
丫鬟已经抱过来一个小匣子:“太太,姑太太,这是老太君生前留下的地契,说这些东西等她闭了眼就交给太太。”四太太急哄哄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大嫂大姑太太,你们来清点婆婆留下的东西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说着话,四太太已经走了进来,一眼看到那些打开的箱子和橱柜里面的东西,眼睛不由睁大,楚夫人已经淡淡开口:“这些东西总要清点好了再分给大家,难道四婶婶以为我这个做大嫂的会独吞?”月太君有女儿,历来的习俗,她的私房补贴女儿之外,就是各房媳妇们分一分,也有一些人家长房媳妇用各种借口把这些私房独吞了的。
楚夫人既请来赵致柔一起清点,自然没有独吞之意。四太太的脸不由红成虾子,哂笑着道:“大姑太太伤心太过,我怕她见了这些东西睹物思人又哭一场,想赶过来安慰安慰,顺便再帮大嫂的忙,别无其它意思。”
楚夫人已经打开装地契的匣子,里面装了一沓地契,拿出来仔细清点,共有两千五百亩田地,两所庄房和三间铺面。旁边还有个小帐,楚夫人翻开才知道这里面的地契是从第一代侯夫人手里就传下来的,明白载着第一代侯爷拨了五百亩田给第一代侯夫人做私房,月太君的婆婆嫁进来时又陪嫁了一千亩田,一所庄房和一间铺面,去世时候这些东西就传到月太君手里。
月太君当日陪嫁的共有一千五百亩田,三所庄房和四间铺面,赵致柔出嫁时,月太君给了她五百亩田,两所庄房和两间铺面,剩下的田地庄房铺面就在这里。
小账后面还有月太君写的数行字,不外就是说这些是历代侯夫人积攒下来的,自然也要传到下一代侯夫人手里。楚夫人把小账递给赵致柔,赵致柔快速看完,笑着道:“这些东西娘既有命,大嫂就收了去,难道我还和你争这个?”
四太太看见那厚厚一沓地契,已经看了半天,听到赵致柔这话又泄了气,传到侯夫人手上,自己自然摸不着了。楚夫人把这小匣子收好,叫进自己的丫鬟把匣子抱回去,又吩咐人请叶氏过来,这才对赵致柔道:“这些东西按习俗该让大姑太太先挑,大姑太太挑剩下的才轮到我们做儿媳的。”
楚夫人面子做到,赵致柔也不会多要,只拿了两样古董和月太君常戴的几样首饰,有些黯然地道:“我出嫁时候,娘给我预备的嫁妆本就丰厚,你那两个外甥女出嫁,娘给她们添的妆也足够小户人家备嫁妆了,这些东西,不过是留个念想。”
说着赵致柔就有些哽咽,楚夫人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叶氏已经走了进来,见橱柜箱子全都打开,晓得是清点月太君的私蓄,忙道:“说起来,我们老爷也不是婆婆的亲生子,这些东西大嫂和四婶婶分了就好,难道我还会说长道短?”
楚夫人坐在那里稳稳不动:“二婶婶你这话我就要驳一驳了,虽说二叔叔是庶出,从小也是在婆婆跟前长大,你做了婆婆三十年的儿媳,婆婆的东西难道你不应得?这话说出去,倒要叫人说我轻狂。”
叶氏忙笑着解释一通,楚夫人也不去管四太太是什么神情,把衣料首饰古董就要分成三份。叶氏忙道:“大嫂,虽说婆婆跟前只有我们三个儿媳妇,但三叔叔那里也有你二侄子,他娶妻生子十多年了,我们没有个三婶婶,就让二奶奶也拿一份。”
楚夫人还没说话,四太太已经冷笑:“二嫂果然心疼你一手带大的二爷,只是二嫂你难道不晓得,三老爷可是一口一个不认嫡母,婆婆的东西,他儿子可有脸拿。”
赵致柔开口轻叱:“四弟妹你这话就太不对了,三哥当年和母亲之间,各有过错,现在母亲已去,三哥那句不认嫡母的话,在世人眼里都不值得一驳,况且母亲也受了三哥给她挣的诰命,母亲去世,陛下亲自下诏夺情,凡此种种,无不表明三哥和母亲之间的母子名分并无改变,我既没有三嫂,这些东西分一些给二侄子也是常理,难道还要让旁人说我们赵家做事太绝?”
赵致柔一番斥责让四太太说不出话,楚夫人忙道:“这都怪我忙糊涂了,没想到这个,二婶婶说的对,这就让人去请二爷二奶奶过来,他们祖母留下的东西,本就该传到他们手上。”
请赵二爷和苏静初就要出府去请,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听到丫鬟报他们夫妻来了。一走进屋子,未及行礼赵二爷就看见满屋子摆着的这些东西,眉头不由皱起来,看着妻子。
苏静初也晓得这个缘故,孙辈里面只叫自己夫妻,就是要分些给自家,见丈夫看自己,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上前行礼。
叶氏是二爷养母,瞧这个侄子比自己儿子也差不了多少,拉起苏静初就说了这个打算。赵二爷眉头这下皱的更紧,妻子不开口,他做男人的就要说话,在心里斟酌良久才道:“两位伯母和姑母的好意,我们夫妻心领了,但……”赵二爷停顿一下,那声父亲终究叫不出口。
赵致柔已经开口:“但什么但,你难道不听闻,长者赐不敢辞吗?我们都是你的长者,给你就拿着,再说别的我就恼了。”
当年事中,赵致柔最心疼就是这个侄子,出嫁之后归宁,对这个侄子也另眼看待,即便日后外放,也常写信回来再三再四问这个侄子情形。赵二爷渐渐长大认字,姑侄之间常有书信往来,连二爷娶苏静初,都是叶氏和赵致柔两人信中商量的。
二爷和这个姑母平日也亲厚,听了这话脸红了起来,嘴里还要说话,赵致柔已经拿起一些金银往他们夫妻俩手里塞:“难道你们不姓赵了,既姓赵,就给我拿着。”
二爷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苏静初搬出去住这一年,家计也算艰难,她的嫁妆不厚,赵家这边送来的东西赵二爷又坚决不收,全家连主带仆十来口人只靠着赵二爷一年三百多两的俸禄。丫鬟裁的只剩两个,一个在房里做些活计,另一个做些粗使。
带去的三房家人也只剩下了一房,婆子做饭洗衣,她男人在外买些东西,剩下一个小厮跟着赵二爷上值下值。对女红从不在意的苏静初也放下纸笔,带孩子,做针线。
赵二爷天性淡泊,常和她笑说,当年的琴棋书画今日已经变成了油盐醋茶,除了俸禄没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