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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世家妇-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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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燕来婉潞身边时间最长,平日婉潞待她也好,听了这话小嘴撅一撅,有些撒娇地道:“原来姑娘有了合心服侍的人,就不要我们了。”这个傻丫头,婉潞轻轻一叹接着就对秋烟道:“你本是侯府的家生女儿,那两位妈妈只怕你也是认得的,趁着她们没走远,你也好托她们给你的爹娘带个信,让他们晓得你回来了。”
秋烟面上露出一丝喜色,行礼出去。朱浅草等她走出去才笑着说:“姐姐数年不见,行事还是这么稳妥。”屋里别的下人都出去了,只剩得她们两人。
婉潞斜靠在榻上,用手捂住嘴打个哈欠:“我们姐妹多日没见,也要说说心里话,不是说你半年前生了个小子,怎么不抱来给姨妈见见?”提起孩子,朱浅草脸上的喜悦变的更深,嘴里还是推脱道:“那小子皮的很,这办喜事忙忙碌碌,何苦让他来给你添乱。”
婉潞并没忽视朱浅草说起孩子时候面上的喜悦,只是一笑,朱浅草又道:“横竖你也嫁在京里,日后见他的日子长着呢,只怕等你进了侯府,嫌我们不过是举人之家,这门亲戚太低,配不上侯府的高门槛。”不等婉潞说话朱浅草已大笑起来,婉潞捶她几下。
两人又说几句,朱浅草才从袖子里拿出一沓东西,看样子像是礼单之类,朱浅草递了过去:“这是各家各户送过来,说给靖安侯爷的孙女添妆的,我不好自专,收了进来等你处置。”
婉潞坐正身子翻了翻礼单,都是曾和靖安侯府有过交往的,看着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婉潞从里面捡出几张,剩下的推给朱浅草:“都退回去吧,我爹在世的时候就说过,除了有那么几家,别的人家送的礼,都退回去。”
朱浅草并没管那厚厚的礼单,而是拿起婉潞挑出来的几张瞧起来,抿嘴笑道:“我们平大小姐,赵六奶奶的眼真和别人不一样,放着那么多的珠宝玉器不收,就收了三部古书,两副画,还有一个砚台,到头来,还要我赔出无数的赏钱。”
婉潞把礼单从她手里抽出来,话里已有叹息:“这几部书和画,还有砚台,是当年我爷爷送人的,今日他们送回来,也是给我留个念想。”朱浅草本已唤管家娘子进来把礼单送出去,听了这话那手就停在半空,终于还是落到婉潞手上。
婉潞脸上已经重有笑容,拍她一下:“得,你赏出去多少银子,我全都还你不就成了,现在都是方家主母,举人娘子了,还和我算这些小账。”朱浅草故意哼了一声:“难道你不晓得我是穷人家的主母,这帐自然要算的小些。”
两人嘻嘻哈哈一阵,不觉已是午饭时候,丫鬟们伺候用饭毕,端上茶来。朱浅草接了茶轻轻一吹,讲些这几日打听的赵家情形。赵家原本的情形婉潞已了然于心,赵老太爷有四个儿子,恰恰两嫡出两庶出,除三老爷外,娶的都是名门大族的姑娘。
婉潞要嫁的就是赵大老爷,现任定安侯的三儿子,赵家六爷。婉潞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浅草在重复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猛然听到浅草这么说了一句:“别人还好,我听他们说,赵家三奶奶是个泼辣货,本就难缠不说,偏生还是出于秦家,最恨别人提她的曾祖,爱的是别人提她的姑祖母,姐姐你要记住了。”
这个婉潞倒听说过,秦家,秦太后的母家,现在皇位上坐着那位的舅家,听起来是十分荣耀,可是知道底细的人都明白,秦家在三十多年前,不过是屠户之家,就算后来秦家女儿入宫生下皇子,得封修容。也不过是先皇众多后宫中的一个,真正的发家,要到了十五年前,现在的皇帝登基十年后下诏追封已逝的秦修容为太后,同时追封母家,京城诸贵之中才多了秦家的名字。
但对赵家这种百来年的世家来说,秦家不过就是暴发户一样的,秦家女儿进了这样世家,只该低头做人哪有泼辣无比的。见婉潞在低头思量,朱浅草握一握她的手:“横竖我问到的就是这些,这位三奶奶可不好惹,要说身份,赵家媳妇里面最尊贵的就是那位郡主了,她虽进门才三个月,赵家上下可不敢怠慢半分。”
一年前,皇帝下诏册封自己已逝长姐留下的女儿安荣县主为郡主,紧接着就赐婚给了赵家四老爷的嫡长子赵七爷。这个诏令在京城中掀起了一些小波澜,要知道定安侯还没上书请封世子,况且京城人都知道定安侯长子虽则是嫡出,但十分平庸,赵七爷也是嫡子嫡孙,少有才名又多了妻子的后援,不免让人对下一任定安侯的人选,多了些想法。
婉潞是明白这些的,横竖这爵位也落不到自家头上。对朱浅草点一点头:“我明白你是为我好,只是她若要找什么茬,我也不是吃素的。”朱浅草叹了一声:“我嫁人后才知道为人妇的难处,你是大家子的媳妇,那难处自然比我要多了些。”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婉潞嗯了一声,春燕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舅老爷派人来说,三舅老爷来了,姑娘是请进来见呢,还是出去见?”三舅舅来了?婉潞不由站起。自从那年李三老爷来闹过一场,忏悔回家之后,就跟换了个人样,痛定思痛就开始经商。
他本不是什么笨人,又得了些助力,生意做的如鱼得水,上个月还有信来说他身在云南,不能赶来送婉潞出嫁,怎么这时就到了?
出嫁

浅草已经笑了:“这地方又窄又小,舅舅见了只怕会嫌我们怠慢了姐姐,还是出去见了。”果然这妇人和姑娘是不一样的,婉潞和浅草双双走了出去。
这花园虽则不大,设计的即为精巧,婉潞住的是一座小轩,推窗就可见荷花池,原本是这家的主人夏日乘凉午睡的场所。走出这轩,过了荷花池就是一座假山,从假山小径穿出去,就看见一座花厅,朱老爷就在这里起坐,嫁妆这些也全放在这里。
还没走进门,就听到朱老爷的笑声,中间夹着李三老爷的声音,想起许久没见舅舅,婉潞的脚步不由加快了些。进的门来,还没行礼李三老爷就站起身对婉潞道:“我日赶夜赶,总算赶上送你出嫁。”婉潞一瞧李三老爷分明还是风尘仆仆的样子,连外面的衣衫都没换,心里一阵激动,想要说什么竟说不出口,浅草已上前行礼。
各自寒暄已过,这才坐下奉茶,朱老爷虽然外貌粗了些,但内里心思极活络,用手指头抹一抹唇边的胡须就道:“李兄的行李发在那里,这里虽然窄小,但住我们两个已够了,况且外甥女出嫁,一应事情还要李兄来调停。”
李三老爷这一路日赶夜赶,心里也想的是送婉潞出嫁,只是朱氏已托了朱老爷,这话有些不好说出口,听了朱老爷这话忙站起身行礼下去:“多谢朱兄了。”慌的朱老爷忙把他双手扶住:“李兄本是外甥女的亲舅舅,舍妹不过因李兄不在,这才托我送她出嫁,此时李兄既已来了,我怎可还越俎代庖。”
浅草也晓得他们舅甥见面有话要说,笑着对朱老爷道:“爹,你是个粗人,姑姑托了你,我还在想这些事情只怕你会漏了,到时出了岔子,姑姑会说个不住,现时三舅舅来了,姑姑也就可以放心了。”朱老爷故意把眼一瞪:“我就晓得你婆婆他们是纵着你的,这嫁出去不到三年,就对你爹我指手画脚的。”
这话说的忍人人笑了,朱老爷托言既有人来了,自己就下去歇着,浅草也出去让人把李三老爷的行李搬进来。厅里只剩得他们甥舅二人,李三老爷才道:“婉姐儿,见到这样,我就也就放心了。”婉潞低低地道:“三舅舅,娘的确对我很好。”说完又觉不妥,方要改时李老爷已经笑道:“这有什么,一家人本就要少些隔阂,你过的好,姐姐和姐夫在地下也才放心。”
婉潞起身应是,李三老爷招呼她坐下:“我来送你,不是为的训你。”这话如此温煦,婉潞想起幼时往事,当日平老爷去世时候李三老爷的所为已全都消失,婉潞只是叫了声舅舅,就再说不出话。
李三老爷拍一拍她的手,行李已经送了进来,李三老爷让人把行李放进屋里,等到最后还剩下一个小箱子的时候,李三老爷让小厮不要搬了,指着这箱子对婉潞道:“这是舅舅找的一些小玩意,给你添妆的。”
这么一箱子,做添妆之物也太贵重了吧?婉潞摇头不要,李三老爷嗨了一声:“拿着,这是舅舅给你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却全是我的一片心。”
说着亲自把箱子打开,里面东西分门别类,都用纸包着,婉潞拿出一包,打开一瞧是人参,再拿起一包就是药材,等到第三包婉潞就不认得这是什么了。等婉潞又打开一包,见还是不认识只晓得该是药材,拿在鼻下闻闻:“舅舅,甥女知道您是做药材生意的,但这些药材到底是什么?”
浅草已经凑上前瞧了瞧,从婉潞手里拿过一样:“啊,这是雪莲,妇人用了最好,这么好品质的雪莲,我还是头一次见呢。”李三老爷已经笑了:“包这些的纸上,都写了名字,用量,还有收的法子,你舅舅我别的不行,这些东西还是不少。”
他这一说婉潞才发现包着药材的纸上果然有字迹,写的十分详细,粗粗一算,这二十来包花了李三老爷不少心血,婉潞的喉头又有些哽咽,但还是强笑道:“这么多的药材,等我做了祖母时候都吃不完,那时就该对他们说,这还是你们曾舅公送的药材呢。”
婉潞说的话带有些嗔意,李三老爷已经哈哈笑了,把这些药材收拾好了,外面又传来帖子,是各家要来拜客,这些事自有李三老爷和朱老爷去做。
等到第二日就更忙了,梳头,上妆,按了习俗还要冲了喜神位置静坐。婉潞在屋里静坐,听着浅草在外面忙忙碌碌,当日对吴妈妈说的话又浮上心头,她摊开双手,手中是寓意百年好合的百合,早生贵子的花生。
百年好合,这话说的轻易,真要做起来,自己能做到吗?
鞭炮喧天,花轿到门,婉潞着了朱红绣百子的大袖衫,系了正红压金线的马面裙,戴上冠子,拜别了两位舅舅,这才被喜娘搀扶起身,蒙上盖头,在红毯上一步步走向花轿,走向她的未来,走向那三岁就定亲的夫君。
这花园离定安侯府并不远,不过为了讨吉利,照例要绕城半圈,婉潞盖着盖头坐在花轿里面,听着喜娘从外面传来的,到了某某地方。这些当日熟悉的地名,此时又一一在心里浮现,猛然听到喜娘报,来到承恩街时,婉潞悄悄掀起帘子,透过盖头一角看向那曾经的靖安侯府。
此时的靖安侯府上面挂的匾额是学士第,府邸一样,但人已经不同了,婉潞把轿帘放下,靖安侯府已是往事。
在京城里绕来绕去,总算踩着吉时到了定安侯府,今日的定安侯府大门也是一开到底,花轿直接抬进大门,直到厅前这才落地,红地毡铺到轿前,轿帘被掀开,喜娘喜气洋洋的声音在婉潞耳边响起:“新娘下轿,白首前盟,就在今朝。”
一双手伸进轿里,这双手白皙修长,婉潞没有动,喜娘的声音又响起:“鸾凤和鸣,再拜下轿。”那双手缩了回去,轿帘已经全都掀起,婉潞透过盖头能看到对面有个男子冲自己拜了一拜。
婉潞还是坐着不动,周围观礼的人开始嬉笑,喜娘的声音更大了:“早生贵子,三拜下轿。”面前的人又拜了一拜,重新伸出了手,婉潞这才起身下轿。
喜娘已经拿过红绸,把一头放进婉潞手里,另一头新郎牵着,红地毡是直铺到大厅上方的,傧相见他们进来,长喝一声:“吉时已到。”
鞭炮声和着鼓乐声开始响起,拜天地拜父母,最后夫妻对拜,婉潞想看清他的样子,那个胖胖的孩童现在还是那么胖吗?已听到傧相赞道:“礼成,送入洞房。”喜娘上前扶起婉潞,正要往后面去时,一个声音响起:“六哥,你怎么忘了揭盖头了?总要让我们看看六嫂长什么样子。”
婉潞知道有些人办婚礼的时候,会有人要求新郎当堂揭开盖头,给来观礼的人品评新人的容貌。这样人家的婚礼,来观礼的都是勋贵,少有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头不由微微抬起,想知道自己的丈夫怎么回答?
婚礼总是有人凑热闹的,早有人开始附和,婉潞站在那里,手心不觉已经出汗,猛地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接着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八弟,难道你不晓得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婉潞的脸顿时火烧成一片,这话怎么能在堂上这样说?堂上果然静默了,那声音已经悄悄对婉潞道:“我们走吧。”此时不走,等那个八弟再想起来的时候,只怕又要开始闹了,婉潞被喜娘一路扶进洞房才想起自己的手一直被他握住,羞涩又重新漫上来,这个男子,这双手,这样话语将是自己一生的依靠。
进洞房,里面早有等着的婆子上前来洒一把铜钱和着花生的钱雨,坐到床边,又有人把新郎的衣摆拿过来,压住婉潞的衣摆。婉潞的一颗心还没安定,就听到妇人的嬉笑声:“六叔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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