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妇-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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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乐的合不拢嘴:“要早知道姑爷也过来,我就该下厨给你做几道菜去,记得姑爷喜欢吃炒鳝丝,今儿恰好有一篓新鲜黄鳝,我让他们收拾出来。”
赵思贤又恭敬谢过,婉潞见丈夫身上穿着官服,想是一下值就来的,心这才放下,笑着道:“娘对姑爷这样好,女儿都要吃醋了。”朱氏乐的拍着女儿的手:“你啊,这么大还吃味,羞还是不羞?”
说笑了一会,晚饭已经预备好了,赵思贤来了,浅草她们就不好跟着一起吃饭,朱氏带着儿女女婿在外面,另外摆了一桌让王太太带着浅草姐俩用饭。
今儿得了孙子,朱氏心里是十分欢喜,又见赵思贤对婉潞恩爱依旧,那就更高兴,高兴中喝了一两杯酒。续宗还怕她不胜酒力,等又要倒时忙道:“娘,您别喝了。”朱氏杯子被儿子接过去了,也就没有再要,婉潞让丫鬟拿热手巾过来给朱氏擦着脸,朱氏拍着婉潞的手:“娘这是高兴啊,当年你爹没了的时候,续宗还小,我们两个都是女人,族里又是那么个情形,那时的凄惶再到现在,真是不一样。”
平老爷去世已经十五年了,朱氏历来刚强,婉潞从没在她嘴里听到提起过自己父亲,这番话说出来婉潞不觉眼里有泪,朱氏的眼神变得朦胧:“那几年,我都不晓得怎么过来的,有几次真想随你爹去了,眼一闭那就什么都不管。可是又想你还没嫁,续宗还小,又舍不得。”
婉潞一直只知道朱氏不管什么时候都刚强,还不晓得这些内情,想起原先对朱氏的那些疑惑,眼里的泪挡不住流出来:“娘,那时候女儿不懂事,一心只想着自己,也没多为娘分分辛劳。”
朱氏拍着她的背:“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些年,都过的不容易,我也不愿意多说,现在你们都夫妻和顺,续宗有了女儿又有了儿子,也是儿女双全的人,娘这才能说几句,听过了,你们就忘了吧。”
续宗的男儿泪早涌了出来,跪了下去:“娘,您今儿不说,儿子还以为娘一直都顺利,哪晓得娘这样艰难,儿子着实不孝。”朱氏把儿子拉起来:“你那时候年纪小,难道我还和你诉苦不成?现在你也儿女双全了,你媳妇又是个孝顺能干的,你们好好过日子,娘这心里也痛快。”
赵思贤擦擦眼里的泪,脸上露出笑容:“岳母对娘子的深情厚谊,小婿一直铭刻在心,今儿既是喜事,那就再多喝几杯。”续宗说话时候还有鼻音:“姐夫说的对,我再让他们拿酒来。”朱氏摆手:“不用了,尽兴就好了,娘从此后是真的再无所求。”
婉潞紧紧握住朱氏的手,一滴泪还挂在她鼻子上,说出的话鼻音很重:“谁说的,等淑娥妹妹再生了几个孙子,娘那时候就盼着孙子长大娶媳妇,您好抱重孙子。”朱氏摸一摸她的脸,那滴泪掉到朱氏手上,很快就干了,朱氏笑着说:“就等你这句话,到那时候,续宗也成白胡子了。”
婉潞看着续宗那光洁的脸,想象不出弟弟成白胡子是什么样子,只是低头一笑,续宗也笑了,真心诚意地说:“娘,您一定要活到那时候。”朱氏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来,赶紧吃菜吧,菜都凉了。”
用过饭又歇息了一会,也就各自告辞,赵思贤让小厮牵着马跟在车后,自己和妻子坐车。傍晚时分街上不复来时的热闹,婉潞靠在丈夫怀里,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赵思贤握住妻子的手,妆似无意地道:“今儿父亲和我说了,等除了祖父的孝,就给陛下上本,让我正式继承侯位。”现在已经是三月边,老侯爷的孝就在下个月满,那不就没几天了,婉潞睁开眼看向丈夫。
赵思贤拍拍她的手:“其实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做了侯就和原来不一样了。”婉潞明白丈夫在担心什么,坐直身子故意对他说:“我知道了,你是等做了侯就要再纳几个妾进来充充门面,这才先和我说。”赵思贤知道妻子私下是个爱说笑的,捏一下她鼻子:“眼看都要做婆婆的人了,还这样开我玩笑,况且我说的也不是这个。”
婉潞笑了:“晓得现在大哥还在,你越过兄长继承了侯位,总觉得心理不安,可你要晓得,就算你现在给陛下上本辞了这世子位,你的名声已经传出去,改不了了,倒不如安安稳稳地做了这侯,对大哥多有看抚就好。”
妻子的话很有道理,赵思贤也明白,半响才道:“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今日边关传来消息,三哥立了大功。”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人对古人有误解,以为古人统统愚孝,其实古代读书人也很反对愚孝的。除了大杖走、小杖受之外,对奉母命无故休妻的人也是很有微词,认为是以自己的小名声破坏了自己娘的大名声。
贴份正文在作者有话说里,大家互相理解,谢谢。
第167章
赵三爷立了大功?婉潞微微一愣就笑了:“这是好事,你做弟弟的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赵思贤的眉头微微一蹙才道:“婉潞,三哥是我兄长,现时又立了大功,若我依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去继承侯位?”婉潞轻叹了一声,摇头道:“思贤,你怎么一时转不过来这个弯呢?”
赵思贤的嘴巴微微张开,就算现在把世子位让给有了大功的赵三爷,别人的议论也是一样的。赵思贤把手放下,有些颓然地把身子往后一靠。婉潞握住丈夫的手,什么都没说。
赵思贤过了许久才道:“你说的是,是我糊涂了,让了又如何呢?不平白地让三哥又遭人议论?”婉潞抬起头,眼睛看着丈夫,话语里带着叹息:“当日,若我不为孩子们想,从了婆婆的安排,是不是你就要好受些?”
赵思贤愣住,双手捧住妻子的脸:“婉潞,你怎能这样想我?难道我是那种自己得了好处就把骂名推到别人身上的人吗?你我是夫妻,自然是同进同退。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夫妻同心,同进同退。婉潞伸手紧紧握住丈夫的手,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双妙在外道:“六爷六奶奶,已经到了。”
帘子掀开,赵思贤扶着婉潞的一支胳膊下车,婉潞刚站到地上就抬头伸手给他理一理衣服。旁边响起笑声:“哎呀呀,难怪都说六叔六婶婶是最恩爱的,就和少年夫妻一样。”
婉潞成亲已经十多年,少年夫妻恩爱是常事,可随着时光流逝,女子生儿育女、料理家务,男子做官行事。到了中年时候,未免个个都要做了庄重神色,少年时的恩爱到那时就化成了别的。
婉潞看着说话的秦氏,她穿了出门的衣衫,身后带着从人,婉潞福了下去:“三嫂这是要出门?”秦氏的眉毛扬起,脸上有了几许喜悦:“我今儿下午回了趟娘家,刚回来准备进去就见你的马车过来,这才等在这一起进去,哪晓得差点晃花我的眼。”
婉潞听她又提,脸上不由泛起一丝红晕,赵思贤已上来给秦氏行礼,秦氏能打趣婉潞,但不好打趣赵思贤,只是挥手道:“六叔叔请起,请先进去罢,我和六婶婶正好一起往婆婆那里去。”秦氏笑容里带着几分揶揄,赵思贤强自镇定地道:“三嫂既这样吩咐,小弟就先进去了。”
说完还瞧了婉潞一眼,这才往里面去,秦氏伸手握了婉潞的手,和她一起进去。自从去年秦氏和秦家几乎闹翻,秦氏除了让人按时送节礼过去,就再没归宁过。
秦家也曾派人来接过这位姑奶奶,可秦氏脾气就是这样,连大年初二都是在赵府陪着楚夫人招呼赵家归宁的人。今日秦氏怎么会回娘家?婉潞笑着道:“秦府也没送过来帖子,说近日有喜事,怎么三嫂就回去了?”
秦氏冷笑一声,婉潞想着该是和赵三爷传来立了大功有关系,秦氏这冷笑更让婉潞肯定了,她既不想说婉潞也就没有再问,两妯娌还是并肩走着。快要到楚夫人上房时候秦氏才道:“为让我回去竟然装病,也不怕咒到自己。”
秦氏母亲早亡,能让她急忙回去的也就她父亲了,婉潞伸手握一下她的手以示安慰。秦氏被这个动作弄的鼻子一酸,这里正好是个拐角,从人们离的还远,她的声音很小,那痛苦像是从齿缝里发出来一样:“儿子做的错事为什么要叫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帮着添补?”
长廊之上自有美人靠,婉潞把秦氏扶了坐下,递给她帕子。秦氏没接,只是仰着脸,婉潞知道她是不想让眼里的泪流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慰的话在此时此地已经全都徒劳。
后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想是从人们都跟了上来,秦氏才接过帕子用帕子擦一擦脸,起身道:“这没娘的女儿苦,六婶婶,我真是羡慕你。”婉潞握紧她的手:“三嫂说什么话,三嫂为人豁达,小事从不放在心上,和你一比倒显得我心胸狭窄,我更羡慕你。”
从人们已经走近前,秦氏面上重又露出笑容:“能惦记小事,那是你有人疼,我啊,再惦记着小事也没人疼,又何必记得那些让自己难受呢?”秦府那样的人家,继母对继子女们大面上都错不了,服侍的人、衣食这些都会照顾的周全。
可做女儿的总是有些小事小处要有人照顾,没了娘,这些又有谁来管呢?从人们已经走了上来,看见婉潞她们站在这里,双妙先笑了:“三奶奶您走的真快,奴婢们还怕赶不上来,到时别人说起就该笑话奴婢们还不如主母们了。”
秦氏除了眼微微有些红肿,和平时看起来并无二般,听了双妙这话就笑了:“人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六婶婶性子恬淡,做事有条有理,你们自然也跟着她了,哪像我做事风风火火,常有那做不到的时候。”
秦氏说话历来爽利,下人们是久知的,有婆子听了就笑:“果真三奶奶是个爽快人,奴婢们是自叹不如了。”说说笑笑中,两妯娌进到楚夫人房里给她问安。
楚夫人已经知道赵三爷立了大功的消息,正在那和万姨娘说,万姨娘没口子地在那里夸楚夫人有福气,见了婉潞她们进来万姨娘夸的更响亮些:“要不说太太有福气呢,不提那两位爷,光面前的两位奶奶,合京城谁不夸两位奶奶比亲女儿还孝顺?”
万姨娘这几年早就明白自己的荣华安稳系在谁的身上,像四房生了九爷的梅姨娘,先在四太太手下过了那么几年,等四太太病了,梅姨娘也早已色衰,眼巴巴瞧着四老爷宠幸那些比自己年纪小的姨娘,九爷又懦弱,不敢为生母说话,九奶奶当家后梅姨娘也就只有吃穿用度不缺了,想再吃些好的、穿些好的那就不行了。
哪像万姨娘这里,思敏孝顺,常给生母稍些东西,楚夫人也常赏些戴不着的首饰衣衫,婉潞这个当家奶奶对这几位老姨娘也一直有些招抚,万姨娘手头比年少时候还要活动的多,她既想通了,就对楚夫人更殷勤些,年少时候那种争风吃醋想往上的心此时早消散了。
楚夫人听了赞,只是笑了笑,问了婉潞秦氏几句话就觉精力不济。万姨娘已经拿着美人拳过来给她捶着:“太太可要歇息了?”楚夫人嗯了一声,秦氏和婉潞忙上前帮着把她扶进去,岚云带着丫鬟伺候解衣,楚夫人在镜中看见婉潞,对她转头道:“六奶奶,方才得了信,你三伯在边关立了功,只怕过些时候就有封赏下来,等给公公除了服,咱们家就连开三天酒席庆贺。”
老侯爷的服就在下个月初九除,之前婉潞已经寻好僧人来做道场,周围亲友也通传过了。听到楚夫人吩咐,婉潞应是时候又笑道:“算起来,除了祖公公的服,正好又是殿试放榜,又遇到三伯这喜事,只怕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喜事呢。”
楚夫人心念一动,只怕婉潞去问过鸾娥的意思了,脸上露出喜悦之色:“你八叔叔真是有福气。”婉潞笑而不答,服侍好了楚夫人和秦氏告了退出来。
秦氏刚要问个究竟她房里丫鬟就上来说璧姐儿等了秦氏一天,嚷着要她回来才肯睡,秦氏心疼这个小女儿,匆匆和丫鬟去了。
婉潞也觉得困乏,自回自己院子,刚走出数步就看见灯光一闪,仔细瞧去见有个婆子在那里探头,春燕不由喝道:“谁在那呢?见了奶奶也不近前?”
那灯光又闪了一下,婆子走上前,双妙用灯笼照了照,那婆子已经跪了下去:“六奶奶,小的是八爷遣来的,见奶奶忙碌不敢惊扰。”婉潞打了个哈欠才道:“知道了,你就回去对八叔叔说,明儿就是殿试之期,要好好地考,不然就娶不到媳妇。”
婆子听不懂婉潞这话,春燕她们也不懂,但春燕还是道:“奶奶都叫你去了,你就原话对八爷说就是。”婆子这才恍然大悟,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拿起灯笼走了。
八爷听了这婆子传的婉潞的话,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还是乖乖去赴了殿试。殿试才出来回了赵府等不及回去换衣衫就让小厮快些把婉潞请出来,急的小厮在背后嚷道:“我的爷,您也要先换了衣衫,再请六奶奶出来,不然这样子怎好见人?”
八爷听他说的有理,这才换了衣衫又喝了杯茶坐在前面等婉潞出来,虽是四月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