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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有染-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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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有他们三人,活下去不成问题,可任由哪个铁打的汉子都无法在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在丛林的恶劣环境中生存下去。在即将出丛林前最后一次与敌人遭遇,那一战后,他们几乎弹尽粮绝,余永龙身重一枪。身后的敌人依旧不肯放过他们,余永龙当即决定分散行动,由自己做诱饵引开身后的追兵,由陈南承带领余下的人按照原定路线迅速撤离。
陈南承一口回绝,他知道若真是这样做,就等于让余永龙去牺牲。
余永龙一笑,“那你可还有好办法?”
“我去引开他们。”陈南承想都不想的说出来,余永龙又笑了。“你去引,很好,以你的身手说不定还能全身而退,可是我们这边四人中一伤两重伤,你觉得我们能有多大几率活着出丛林并且还能安全把情报送出去?”
陈南承无言以对,生生掰断手里的棍子。余永龙把随身短刀匕首等一切用得上的武器全交给他们,只希望自己能够跑的更远一点,留给他们更多的生机。
危险步步紧逼,他们甚至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余永龙只拿走了被陈南承掰断的木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他的嘴唇好像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转身隐入丛林。
陈南承足足站定了三分钟,一言不发带着人往既定方向撤离。他能听见背后的枪声,追捕声,可他没时间犹豫,没有时间回头,他连想都不敢想,背着伤员不停的跑,跑。

但,上天恐怕给他们设置的磨难还不够,出丛林最佳的路被狡猾的毒贩提前围堵。他们抓到了余永龙,却并没有马上杀了他。陈南承宁愿他们一枪给他个痛快,却忘记了毒贩手下的是一群嗜血的没有人性的雇佣兵。
要出丛林此刻已经不难,只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这是陈南承拿手的。可是他们潜伏在暗处的两天一夜,是陈南承一生当中度过的最漫长,最可怕的一段经历。他一边啃着野草吃着不知名的虫子维持生命,一边听着那群雇佣兵对余永龙用刑时发出的声音。
余永龙的痛苦嚎叫,每一声都像是割在他心上的刀子。他那么撕心裂肺的叫声并非是怕痛怕死。陈南承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去救他,要忍,要忍,要忍……
余永龙有办法让自己马上死去而不用再忍受那些惨无人道的酷刑,但他不能,他要为陈南承恢复体力争取时间,哪怕只是一秒钟。
陈南承知道,什么都知道。
他闭着眼睛,放松自己的身体与神经,因为只要余永龙还在惨叫,他们就是安全的。警方重伤的那两名卧底几乎无法忍受这种残酷精神的折磨,带着近乎祈求的声音和陈南承说:“去救他,把我们交出去。”
“救了他,牺牲的人不止你们两个。”陈南承只说这一句便不再开口,嗓音死了般的波澜不惊,仿佛现在那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原本就和他无半点瓜葛。没人看见他双手死抓着草皮,手指深深陷入泥土之中,他的手因为强烈的克制而颤抖不已,骨节狰狞的几乎要爆破皮肤。他强迫自己要冷静,强迫自己谨记余永龙的命令,一切为了顺利完成任务。
……

两天一夜过去,终于再也听不到余永龙的声音,那些人认为他们已经早已逃出了丛林,不然怎会看着自己的同伴这样痛苦死去?他们撤走了全部人马,只留下余永龙惨不忍睹的尸体。双手双腿被缚,上面的皮肉已经被刀子一片片刮开,露出带着血的嶙峋白骨,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或洞或窟窿,或焦黑得辨认不出的脏器,所有的伤口上爬满了蝼蚁,有的地方血还在滴,有的地方血已干涸。经验丰富的雇佣兵知道用何种方式既能折磨他,又不会让他太快死去。
陈南承一滴眼泪也没掉,脱下衣服把余永龙的尸体捆好,就连地上从他身上被刮下来的零星碎肉都包裹好,一并带了回去……

任务最终顺利完成,情报和警方卧底安全送达。至于那个毒贩组织的命运就已不是陈南承能够插手关心的问题,他甚至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陈南承提出离开陆特,甚至提出转业,上级领导没有批准,宁愿让他转军种去了空降兵部队。因为余永龙早已在执行任务前和上级请示争取过,无论如何不能让陈南承脱下这身军装,他就是一个生死都要留在军队的人。
另外余永龙给陈南承和余安娜每人单独留下了一封信,给他的那封信上的内容不多,只寥寥数字。

我一生从戎亏欠安娜太多,若有一天我不幸先走一步,请南承代为照顾。
余永龙绝笔。

陈南承又看了他给余安娜的那封,信上内容也极为简单:

不能让你幸福,是爸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

这两页轻比鸿毛的纸,却似一个无形的枷锁,牢牢的、死死的、彻彻底底的,捆住了陈南承的一辈子。
他尝试过忘记那两天一夜,尝试过忘记信上的那几句话,可是他每每闭上眼睛,耳边浮现的全是余永龙痛苦的嚎叫,眼前是他残缺不全的尸体,他最后拍在他肩上的重量,还有他分别之际的欲言又止……
他若说得出口,势必是余安娜的名字。
可余永龙了解他,不会逼他硬和余安娜在一起,因为他知道让陈南承离开顾淮南就等于杀了他。
爱情从来都不可以勉强,除非……
自愿。

余永龙的惨死,把陈南承逼到一个死都不能死的境地。
一边是以命换命的恩师,一边是此生挚爱,无论选择哪一头,放弃哪一个,他都欠了一身还不清的债。
不知究竟从那个噩梦中惊醒多少次,陈南承最后睡都无法睡,整个人几乎处在崩溃边缘,但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不能倒下。
情债难还,可衡量之后,他发现人命他更还不起,因为他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他的命是用余永龙的命、用那两天一夜的残忍折磨换回来的。

决定放弃顾淮南时,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流了一天一夜的眼泪,那是陈南承一生当中唯一一次流泪。他无法当面和她说分手,写了封简简单单的信给她。而这封信,因为余安娜,并没有到达顾淮南手里。陈南承猜到了,因为依顾淮南的性格收到分手信后势必会来找他问清楚。
陈南承没有写第二封,只是装作毫不知情,和余安娜开始交往,甚至让她怀孕,以及拿了顾淮南给自己设计的那套婚纱手稿订做了一件同款式的婚纱穿在余安娜身上,都是他故意为之——他要顾淮南对自己死心,彻底死心。
因为他太清楚,若她知道了这件事,只会有一种结果:顾淮南会等他,一直一直的等他,等他觉得把债还清了,然后回到她身边去。哪怕知道他还不清,哪怕知道他回不去,她也不会再把心放在别人身上。
从她五岁到她二十二岁,陈南承给了她无法替代的十七年。十七年的相互依靠,十七年的依赖信任,顾淮南会还给他一辈子。
可他万万要不起这一辈子,那会把他活活的压死。

你若那么爱过一个人,怎么忍心让她在绝望中等你回来。
你若那么爱过一个人,又怎么忍心让她后半生漂无所依。

陈南承知道顾淮南的人生里所缺少的是什么,他无法继续给予的,定要帮她找回来。
所以他的计划里多了一个人:叶锡尚。
他结婚那日,算准了顾淮南会来,事先派了信得过的人跟着她,然后以合理的借口约了叶锡尚来到海苑大道,制造两人相识的机会。
似乎老天都在帮他,还不等他的人动手顾淮南便落入荆江,让叶锡尚以一个最强势的姿态,从此进入她生命之中,慢慢的代替了自己,成为她真正的不可替代。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理解陈南承的苦衷,理解军人战友之间那一份比爱情更重的情感,但不能原谅他对顾淮南的伤害。
唉,当时写到这里好像我都忍不住哭了,代入感太强QAQ我这种假清高说不准也会和陈南承一样放弃爱人的。。。QAQ我好混蛋啊,泪奔
明天继续




、【纸书】结尾部分三、

第十章。勇气

永远不要辜负当初想要开始或者重新开始的那份勇气。

58

每个人都有秘密;这是陈南承隐藏最深的秘密;就连余安娜也不知道这么多。叶锡尚让江邵去查到的也仅是他的那次任务以及余永龙之死……其他细节根本无从查证。
可仅仅是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
顾淮南听完叶锡尚的讲述;完全傻在那里;扶着他的手,轰然跌坐在椅子上。
眼神木讷空洞;面如死灰。

这是叶锡尚最怕看到的她的样子,顾淮南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眼泪悬在眼眶,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悲恸,通过她掌心冰凉的温度清晰的传到他的手上。
他站在她面前;大掌在她头上轻抚。顾淮南呆呆的顺势将头抵在他怀中,双眼一直木然的睁着。“陈南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陈南承不语;叶锡尚不言,顾淮南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伤痛之中。“怎么能就这样把我丢掉了,你怎么做的出来……”
“我曾说过不够爱才是错。”陈南承淡淡的说着。“或许,我对你的感情终究还是不够。”不足以和精神上与良心上的折磨抗衡,不足以与余永龙一命换一命的恩情抗衡。

“那我呢?我的感情对于你来说是可以说不要就不要,说结束就结束的吗?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思?该留该走,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做决定?”
“若让你自己做决定,你会离开我吗?”
“……”她的沉默给了所有人答案。
“在我想离开你的时候你这种固执只会让我感到疲惫和厌烦。”陈南承一脸的淡漠,起身抻抻被弄皱的衬衫。

简单一个动作让他从先前的狼狈瞬间又变回平时干净利落的那个男人,也随着这个简单的动作整理掉了他过去对一个女人的全部感情,就连眼神都清澈纯粹到残忍。
他对叶锡尚歉意一笑。“我女人刚才太过激动,和她动了手,我代她道个歉,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叶锡尚还没说话顾淮南腾地一下就站起来,目光恨恨,无声的指控。

陈南承只牵动了下嘴角,连半点笑意都没有,重新抱起余安娜准备离开。“你觉得我对不起你,而我只不过是两者相较舍其轻,相识那么多年你应该了解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答应过她,永远不会离开她,我对她和嘉嘉有责任。爱情与恩情我选择后者,不要以为我是牺牲自己,安娜身上有很多值得我欣赏和珍惜的东西,过去不爱她因为我身边有你。这就是你一直都想知道事实,被牺牲的人是你。顾淮南,对你……我只能说三个字:很遗憾。”
遗憾不能陪你到老,遗憾到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只怕说了,就再没有理由将你放在记忆中,藏在心底最深处。

顾淮南眼底一片腥红,她一直以为被背叛是最残忍的事,原来真相更加残忍。“可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我儿子都满五岁了,你还想怎么样?容我提醒你一句,不管你想干什么,是否应该先问问你身后那个男人他会不会同意?”说罢转身离开。
陈南承一句话把顾淮南拉回现实,她蓦地回身看向叶锡尚,却猝然落入那一双深谙得令人心惊的眸子里。

从医院回家已经半夜,叶锡尚从那之后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顾淮南站在花洒之下,任由热水从头而下,冲刷着她身上留下的血腥味道。

一整个晚上他们都没有交谈过一句话,叶锡尚在露台上凝望着这个城市远处虚实不清的夜景,听见她出来才将视线落在她脸上。
由叶锡尚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几乎可以用盛气凌人来形容,他一字未说,只是冷静而肃杀的看着她,顾淮南就已感受到那种血液都要凝固的寒冷,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生生逼得她后退了半步。
就只这一细小的举动,叶锡尚波澜不惊的表象之下几乎瞬间溃不成军。
他拿过茶几上的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东西,按下打火机,蓝色的火苗舔着纸张的一角迅速燃烧成一团跳跃的火焰,顷刻间化为灰烬随风吹散。

顾淮南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两人之间蔓延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叶锡尚冲顾淮南勾勾手指,待她走近时抬手擭住她的苍白的小脸,仔细端详,视线凌厉咄咄,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看看那里如今还剩下多少是属于他的东西。
顾淮南想开口,他却一指压住她的唇瓣细致的摩挲,像是野兽在撕裂猎物前给予的最后温柔。他视线不离她的眼,缓缓低下头去吻她。

这一吻激烈夹杂沉重,风卷残云的吞噬着顾淮南的心神。深秋的夜风凛冽苍凉,似要穿透两个人的后背,而他们互相依靠的胸膛依旧炙热。顾淮南窝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热力和心跳,掩盖她得知真相后的狼狈不堪。

“南南。”叶锡尚终于打破沉默。“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景芊找你的那天江邵也约了我,就在同一家店,索世奇托他把你的病例转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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