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生有缘-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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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女子,别说是一向怜香惜玉的九哥了,就连是同为女儿身的她,也忍不住心生爱怜。
“哎哎,如此美人儿,怎么就名花有主了呢?”
听着九哥的抱怨,欣墨抬眼望去,只见一年若而立的男子立于一旁,二人眼中皆是隐忍的哀痛悲怜,欣墨心中怔然,忽觉有些不对劲。那根本就是陈婉儿的前夫!
不愿掺和进这些事,欣墨本想叫上九哥快些离去,奈何他眼里只有那哀怨的美人,早已将她这妹子抛至不知何处,欣墨与俞小九身边小厮说了几句,便带着阿芙阿蓉悄悄离去。
三转两拐,三人便转进了曾经到过的天井。
才入了院门,欣墨便见爷爷曾经坐过的位子上,坐了一位年轻男子。
欣墨心中惴惴,这满园幽静,好似都结成了冰,凄然哀转,直直地往她心里去。是的,那独酌的人,便是赵子轩,只有过两面之缘却叫她心疼了许久的男人。
阿芙和阿蓉本想说些什么,但是见着小姐肃穆的神色,话便压下了肚里。
欣墨抚了抚面颊,转而换上吟吟浅笑,朝他走去。
“赵兄,许久未见,近来可好?”欣墨拱手作揖。
赵子轩一人独酌被人撞见,心中本是有些不喜,但抬头那一瞬,心里的怒气,忽的就烟消云散而去。
是他。
一年未见,明眸皓齿依旧,身量只微些长开,比之之前,稚气稍脱,秀雅俊丽,自有一股清灵之气难以言表。
赵子轩忽然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微微张了嘴,最后又无语阖上。今日他是依了白兄的请求,带嫂子与他来相见,却没有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俞小十,这刚才还因为白兄与嫂子的愁绪,立马就散开了去,心心念念,竟忍不住欢喜。
眼前人儿见了他这等模样,嘴角微微一动,似乎要笑,却又忍住。阳光透过树枝,照到她的脸上,眉目清雅更甚,吟吟浅笑如那春花般绽开,看得他不由怔忡。
“赵兄?”欣墨见他这般,以为面上哪里不妥,不由伸出手,在脸上抚了抚。
哪知她这般动作,更是娇俏可爱,赵子轩心跳忽然就乱了。
不该的,不该的!袖下的双手,已紧握。平复了心情,赵子轩才起身拱手道:“俞兄,许久未见。听闻俞老先生说,你这些年游学去了,如今回来了?”
俞老太爷听闻赵子轩与那白氏弃妇的婚事以后,便对他称欣墨游学去了,免得他在上门找他乖乖孙女。
“恩,前些日子回来的。”欣墨淡笑着坐下。
赵子轩忽然觉得好笑,明明年岁不大,偏生却叫人觉得眼前这人稳妥可信。
“俞兄,可来一杯否?”
欣墨见他如玉面上已经泛红,便知他喝得已经有些多,微微颔首,接过他手中的杯盏。
一杯酒,欣墨能抿上许久,她只是坐在那,静静地看着他。
赵子轩被她如墨的眸子看得赧然,心跳竟然加快了许多。眼前的少年明眸皓齿,眉眼柔和,若非穿着男装,他真的会以为这是位娇俏的小娘子。
她并不多话,浅笑吟吟,却看得他面上发赤,慌不迭举杯掩饰。而她也不恼,只在他喝酒之时,浅浅为他蘸上一杯酒。
赵子轩的酒量是在军营里练出来的,可是在她淡淡如墨的注视下,竟然不经意地就醉了。朦胧间,觉察到她探身,温热柔软的小手隔着那冰凉的帕子覆上他的额,携来一股清香。
“阿芙,你去叫人过来,把赵公子送回赵府去。”欣墨面上平静,吩咐道。
阿芙不放心地看了欣墨一眼,见到阿蓉肯定地点头,才转身出了院子。
赵府的下人就在外间候着,不一会儿便来了人,瞧着像是个管家,对欣墨道了谢,才差人送赵士程回府。
欣墨见他昏睡,却也不闹,便含笑告辞,去寻九哥。
俞小九正百无聊赖地在湖心亭等着,见到妹妹来了,面上有一万个不满意:“你怎么能一个人出去呢?爷爷要知道了,非把我拆骨了不可!”
欣墨昵他一眼,不屑道:“你走丢了,我也不会走丢。”三天两头不着家的人,到底是谁?
“得得,美人走了,景也不好看,咱还是早点回去吧。”俞小九懊恼道。
欣墨灿然一笑:“九哥,我还没逛够呢~~”
俞小九:……
牡丹园归来,她便不再听到过白志成和陈婉儿等人之事,一切外事,都和她那条帕子一样,不再与她有关。她只专心重新安置她的院子。这儿摆盆花,那儿栽株树,再不齐,将假山移个位子,一切都随她心情而定。
只有这院子,是她能随意而为的了。
“小姐,今日陈家三公子上门提亲了。”阿芙有些犹豫地说道,想了想,还是说出口:“小姐,你要不要去看看?老太爷对这陈公子好似很满意。”过了年,小姐便十五了。老太爷纵是再舍不得,也不能把小姐留成老姑娘,想来,年前,小姐的婚事也该定了。
欣墨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桌上的游春图,并不做声,好似阿芙所说这事,与她无关。
“小姐!”阿芙急了,“这可关系到您的终身大事,小姐您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要这么……
”淡定啊……
“阿芙,你该和阿蓉学学,一点小事就唧唧歪歪,能成什么大事?”欣墨提笔,给画上加了寥寥几笔,灿烂春光,便仿若成真。
“阿芙,你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吃些。”阿蓉默默地磨着墨,出口的话很是平淡,但是欣墨怎么听都还觉得有那么股子酸气。
“好蓉儿,你可不许生我气~我不过是相信爷爷的眼光罢了,其余的,我也管不着。”她运气已经极好,有个处处为她打算的爷爷,比那些盲婚哑嫁的女子,不知道好上多少。
“那小姐,您也不能不关心啊,这以后和姑爷过日子的可是您,不是老太爷!”阿芙嘟嘴道。
欣墨点点她的额头,一脸宠溺:“你这丫头,可是想着嫁人了?要我去跟阿娘说一声不?”她原本还想问可是有看中的人的,但是想到丫鬟与外人通情算是大罪,便将这话吞了下来。
“小姐,您能不扯开话题吗?”阿芙肉鼓鼓的圆脸一起一伏的,满脸的不服气。
“行,我做正事去,走,找九哥去。”大哥到八哥,不是忙着衙门的事就是忙着读书,要不就是忙着铺子的事,只有游手好闲的九哥还能让她解解闷呢。
“九哥,你干嘛呢?”一进俞小九的书房,欣墨便不客气地找了个位子,自己落座,阿芙也极有眼色地准备茶水去了。她向来是不能指望俞小九会体贴地给她上茶的。
76 前世今生
“哎;哎……“俞小九今日未出门;不对,是好几日未出门。莫非太阳真会从北边出来?
“九哥;唉声叹气作甚;这秋色正浓;要不陪小妹下会棋?”欣墨不能指望九哥能陪她吟诗作对,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个娱乐修身两不误的活计。
“小妹;你说这样谪仙般的人物,命运怎么如此多舛呢?白志成这人竟是如此不识好歹!这般丽人;竟然也舍得放弃。哎;倒是便宜了那赵子轩;人人都道赵子轩被捂了心;谁知道他才是最清明的那个,这般美人,换做我,我也愿意娶回家藏着的啊。”俞小九对着桌上一张瞧不出是谁的‘丽人图’长吁短叹,落入欣墨耳中,却沉如千斤。
又是白志成,又是陈婉儿,又是赵子轩。她避之不及。
“哎,不过那赵子轩也不是个好东西,这么个美人竟然舍得让她没名没分地跟着他,这人还是不是男人啊!”俞小九还在嘀嘀咕咕。
“九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欣墨行了个礼,便翩然而去,留下个不知所谓的俞小九继续摇头唏嘘。
他们,难道没有成婚吗?虽然相交不久,欣墨却也看出,赵子轩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没名没分地跟着自己的人,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再次托的俞小九的福,欣墨见到了赵子轩。还是做的男装打扮,只是欣墨越来越心虚。女大十八变,她这几年的身量也渐渐长开,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毫无顾忌地扮作童子,如今,不仅是喉结这些不打眼的东西,连她胸前……也是不易遮掩了。
只是这赵子轩不知是粗心大意还是太过憨厚,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见到她的时候,便连忙将她迎进了正厅。
赵子轩没有想到他会在家门口看到她。那般气定神闲地站在赵府门口,手中折扇轻扬,素淡的眉眼微微含笑,看的门口守卫一个个都呆了去。他忽的就动了怒。
将人迎进了正厅,挥手让所有的小厮丫鬟下去,只留了她身边的两个小童,他极其不喜这些人看她的眼神。他是记得的,两次见她,她身边都是不离这两个小童的,想来也是心腹之人。
“赵兄,小十前来,只是有一事请教。”
“俞兄请讲。”听到她温尔有礼地喊自己一声赵兄,赵子轩却觉得比什么都好听。她的声音不像这个年纪的男子该有的粗犷或者沙哑,反而清洌的好听。
“是这样的,家兄久闻贵夫人才名,想到十日后的赏荷宴,失礼想邀请赵兄与贵夫人一道出席,不知赵兄可许?”俞小九最会干的事便是举办各式的宴会了,连吃个螃蟹都能办个螃蟹宴,更别说这六月的赏荷了。
赵子轩忽的就拧了眉。这一年多来,不是没有人或明或暗地问过他与白家嫂子的关系,只是他都模糊着过去了,可是见她误会,心里却比堵了石头还难受,看着她澄澈期待的眼,赵子轩第一次没有好气。
“想来是要俞兄失望了,子轩尚未娶妻,不知道哪里来的夫人。”语气甚是赌气,连阿芙、阿蓉都忍不住抬起头来。
欣墨却笑了,摇着扇子笑道:“赵兄莫非是怕人多打扰了嫂夫人?大可放心,那日赏荷宴家兄只请了几位好友与其夫人,定不会让赵兄为难的。”俞小九虽然平常不太靠谱,但是结交的却都是名士。
赵子轩见她依旧笑得明媚,甚至还露出‘果然如此’的了然表情,心里一下就闷得像是被人锤了一拳似的,就算是面对北方蛮夷,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烦闷的心情。
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赵子轩手里的茶盏忽然就抖了抖,再抬眼,却不敢去看她澄澈的眸子,可是即便视线是落在她举盏的皓腕上,却依旧能感到那心跳如雷打。
这是怎么了?这是赵子轩在她离开后,一直思考的问题。一直到白志成的到来,才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赵兄,你这是怎么了?”白志成这一年多一直都在努力说服自己的母亲,只是奈何老人家固执,一说这个问题便嚷着难受,身为孝子的白志成有苦难言,对于赵子轩也愈加愧疚,毕竟这一年多,要不是借着赵子轩的名头,婉儿不知道已经落得如何下场了。
“无事,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赵子轩勉强一笑。
“怎的像是犯了相思?”白志成无意地嘀咕了一声,却听得赵子轩心中一怔。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夜,赵子轩房中的灯光,亮了一夜。
明了自己的心意,惶恐与愧疚扑面而来。那般钟灵俊秀的人儿,他竟然生出这样龌龊的想法?赵子轩是鄙夷自己的,可是一想到她桃花般秀雅的笑容,却又什么都顾不上了,心中所想,哪里是他能控制的?
这般日思夜想,这再是自控的人也终是忍不住,想着法子想再见她一面,最可能的法子,自然是通过那交友遍天下的俞小九。
俞小九是看不惯这曾经‘抛弃’过他们家妹妹的赵子轩的,虽然当年这事除了俞家人,连当事人的赵子轩都不知情,但是俞小九还是迁怒了。若非看着赵子轩山阴一把手的面上,俞小九还真不稀得搭理他。
“俞兄,实在失礼。”赵子轩扯了好一会话,终是把话题扯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身上。“许久未见小十兄,不知道小十兄近日可好?”
俞小九忽然恶趣味起,挑着眉笑:“我家小十说打不大,可是说小也不小了,他阿爹正在给他相媳妇呢,不知道赵兄找小十有何贵干?”
赵子轩谦逊得体的笑容忽然就僵了。是啊,他日后会娶妻生子,哪里是他可以肖想的对象?心中愧疚跟难堪越甚,赵子轩只觉得心里似是有把利剑在扎,一下一下,毫不留情。
“子轩冒昧,还请俞兄勿怪。子轩告辞了。”心中苦楚,面上却依旧淡然,匆匆离去,只瞥见院中那一抹玫红的身影,隐约觉得眼熟,只是心事重重的赵子轩,却并未多想。
赵子轩一去不回,只听说边疆再度不平,赵子轩再度请缨。只是在这之前,白志成终于迎回了他的下堂妻,赵子轩也终于对外言明,陈氏婉儿是他所收义妹,只盼妹夫不要辜负他这妹妹。
赵子轩这一去,便是三年。
而俞家小十的婚事,也没能在她十八岁之前定下来。
俞老太爷心高气傲,多少家公子都没能入了他的眼。渐渐的,上门提亲的人也就少了,到最后,竟是有传言称,俞家小姐貌若无盐。
俞老太爷这次摔碎了他最喜欢的紫砂梅竹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