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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明末极品无赖-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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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不可辨的脸来。
他周身伤口全都化脓,里面的蛆虫不计其数,随着身体的翻蜷而簌簌掉落,其惨状将童牛儿惊得瞠目结舌,连气都喘不上来。再忍不住,转身向着墙壁大口呕吐。
禁卫忙过来拍打他的后背,口里安慰道:“大人定是头次来。不打紧,待看得惯就好了。”
童牛儿只觉得有满胸的冤气梗在喉间,任凭怎样努力呼吸也吐不出来,憋得眼中汪泪。半晌后慢慢平息,指了那堆肉道:“他是——哪个?”禁卫道:“是原吏部员外郎周顺昌。”
童牛儿想起林猛言语,暗自摇头,始信所言是真。向禁卫道:“你且出去等我,我有几句要紧的话问他。”
禁卫点头应着走出囚室,将门虚带。
童牛儿蹲下身来,俯看那张从双目、鼻孔和嘴里都向外爬出蛆虫的脸孔,感觉自己连骨头都不寒而栗。
他想不明白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肝胆铁硬的人,竟能将别人折磨到这般不堪,却还能留住他的一口气在。
暗自惊心半晌,伏身向他耳边道:“周大人,能听到我说话吗?”连问数声。
片刻后那张嘴吐着蛆虫蠕动起来。
童牛儿侧耳倾听,半晌清楚一句话:“忠贤小儿——不知世间——有不畏死——男儿么?——我——吏部郎——周顺昌也——”
童牛儿再忍不住眼中泪水,颗颗滴落在周大人噏动的唇上。
哭了片刻,感觉胸间舒畅不少。长出一口气,伸指拼力捏住他颈间的喉骨。
周大人身体略略颤动,片刻后闭气而亡。
童牛儿甩脱手上沾的蛆虫,慢慢直起身体,将平常听人家在丧礼上念的什么《往生经》之类的胡乱在口里诌了一遍,最后暗道:周大人,你莫怪我,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如此呵。
转身出了囚室,向禁卫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苦如此折磨他们?”
禁卫本以为童牛儿和其他行刑的锦衣卫是一样丧失人性的兽类,忽地听他说出如此言语倒吃一惊,竟不敢接言,半晌后嗫嚅着双唇道:“他们——辱骂九千岁——死有余辜——”
童牛儿听得不耐烦,摆手道:“去寻下一个吧。”先在前面大步而行。
“周起元周大人和李应升李大人都已经死过多日。尸身腐烂,根本辨认不出。”童牛儿抹一下眼睛,低叹一声。
旁边听的林猛、姜楚、朱大哥等人皆是一脸戚戚悲容。
霍敏玉却愤怒得将一双细小拳头攥紧,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恼恨得身体不住地抖动。
童牛儿见了怜惜,把他揽入怀里搂着。接续道:“廖昌期廖大人的十个手指都被打掉了,掌上钉着铁钉挂在壁上,双腿皆残,小腿以下被打得——都不见了。”
林猛恼得一掌拍在小几上,咬牙道:“这班畜生——”想起父亲还在天字牢营里关押,受下的苦楚必也不会少,忍不住心里疼惜,叫眼中含下泪水。
童牛儿道:“廖大人说他唯一挂念家小,恐魏氏一班走狗不肯放过,教我想办法搭救。我已去寻过一圈,没有找到。”
林猛点头道:“这一半日就去寻。”
童牛儿低头抹去霍敏玉流在脸上的泪水,将他细小身体在怀里搂紧,道:“周宗建周大人浑身被钉满钢钉,足有百十几颗。还被沸汤浇过,身上被烫得——却不死,还有一口气在,但已不辨物,只在口里喊着‘金锦’二字,不知是什么意思。”几人听了也皆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林猛拧眉片刻,道:“该不是他孩儿的名字吧?”
姜楚道:“这个容易,来日我去与周大人相熟的打听过便知。”
童牛儿道:“黄尊素黄大人倒好些,神智还清醒,说挂念他的孩儿,叫什么——黄宗羲的。教我转告他:生死本是平常小事,不需记挂心间,更不要为他报仇。只要好好读书,来日做一番传扬千古的功业就算对得起他这个儒父了。”
众人待听完童牛儿讲述诏狱里的种种惨状,各个低眉。
林猛起身整顿衣衫,倒身就要向童牛儿拜下。
童牛儿忙一把拉住,道:“你又捉什么幺蛾子?”
林猛展泪道:“童大哥冒险如此,我便替代蒙冤的各位大人谢你的恩德。”说着又要跪。
童牛儿闪身一旁,急道:“休闹了,当我童牛儿是什么人?市井小儿吗?我也有慈心热血呢。”
林猛此时听他说这样言语,倒不觉得可笑。点头道:“不错,童大哥的仁义之举可感日月;叫后人铭记。”
童牛儿听林猛又拿言语耍他,笑着摇头。想反唇相还,但还是忍下了。
第八十一章 儿女有私情
霍敏玉张着一双小手扑过,童牛儿见他这大还如此恋怀,以为在家中必是被疼爱惯了的。想着自己从小不曾得人搂抱过,心里凄凉得紧。觉得霍敏玉可怜,将他拥入怀里。
霍敏玉忽闪着大眼睛道:“我姐姐好吗?怎地不来看我?”
童牛儿道:“休急,再等些时日就来。”
林猛听此倒想起,道:“童大哥,霍小姐你如何安排?”
童牛儿道:“早晚也要送到你这儿来,叫她姐弟团聚。不过她既被我救到春香院,锦衣卫必也知觉,不可能不注意。若操之过急,只怕要为你召来无妄之灾。且先等等吧,看看动静再说。”
林猛知童牛儿虑事周详,远胜自己,点头应下。略一沉吟,道:“我倒是惦念押在天字牢营的父亲,这长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不知如今怎样?童大哥,还需你帮我。”
童牛儿听所托容易,点头应下。
此时银若雪正忙得厉害。
由于阉党酷政惨烈,致使地方多有不堪忍受者奋起抗争。
奈何魏氏党徒流布天下,东厂中的锦衣卫更是狠辣如虎。只要听闻有逆反,便联合地方武力彻底剿肃,毫毛不留。东厂中五龙将军提携下的五营因此日夜忙碌,不敢偷闲。
童牛儿一月后见到银若雪时,见她比当初已憔悴许多。
银若雪也恨,道:“如此怎能杀得完?除非将天下的人都斩了。”童牛儿道:“别,需剩你我。”
银若雪最喜欢他逗弄自己,笑着应。
童牛儿又道:“还要个卖大饼的。”银若雪未明他意思,道:“为何?”童牛儿道:“怎地笨?不然你我岂不要饿死了?”
银若雪笑着打他,童牛儿乘势将其揽入怀中。
银若雪这多日里宿霜奔雨,餐风饮露,好不辛苦。久不得人疼爱,心里寂寞,此时偎在童牛儿怀中倍觉温馨,连精神都有些恍惚。
童牛儿乘机占些便宜,将银若雪的柔软身体在怀里恣意揉捏。银若雪还是个净身处子,怎耐得住他如此挑逗?呼吸渐促。
二人正缠绵得热烈,听门外有个暗哑声音道:“雪儿,在房里吗?爹爹来看你了。”
银若雪和童牛儿都听出正是雷怒海的声音,皆吓得慌乱。银若雪倒机灵,拉住准备乱窜的童牛儿指向卧房里的大床。童牛儿立时明白,倒身向床下爬去。
随着年纪的增大,雷怒海愈加厌倦宫廷里冷冰冰的争斗杀戮。
他自然懂得善恶,也能分辨出自己帮魏忠贤所做的一切皆是不得人心的逆行,早晚必受报应。
奈何势如激流,叫他身不由己,无力抗争,自然也就不能退却。
但他对银若雪这个唯一亲近他的女儿却越加牵挂。
一晃月余不见,听闻她归京,便推掉公务回来看望。
银若雪整理衣裳,开门让进父亲在厅中落座。
雷怒海问起银若雪此行如何,银若雪噘嘴道:“整日地奔波厮杀,好不幸苦。爹爹,再有这等差事休遣女儿去了。”
雷怒海看女儿面有风霜之色,自然疼惜。但仍摇头道:“你有所不知,魏大人这一向对地方叛逆看得紧,亲下口谕叫东厂五营前去剿灭。你若不去,辖下的朱雀营由谁带领?童牛儿吗?凭他能为岂不将满营御卫皆都葬送?”
童牛儿伏身在里间的大床下面,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笑出,暗道:这雷怒海倒是我肚里蛔虫。若将朱雀营交与我手,我必设计叫他们全见阎王去,也算为民除害。
雷怒海说到这里,忽地想起一件事,向银若雪道:“雪儿,你与这童牛儿到底是怎样关系?怎地护佑他?”
银若雪睁大眼睛装糊涂道:“没什么关系呵。我何曾护佑过他?”雷怒海摇头道:“他令人射杀汪宁等团丁一事与你本无牵连,你却逞险为他遮挡,为何?”
银若雪立时哑口无言,低头沉默片刻,嗫嚅道:“他来求我。我以为爹爹一向器重他,必也不愿他出事,是以——”
雷怒海这多日来听尽方威、杜天横等人对童牛儿所进谗言,心下已恨。以为到如今童牛儿也没什么要紧的用处,养在东厂里易成祸患,不如及早除之。只是不知女儿与他有多深的瓜葛,是以今夜来探虚实。
此时听银若雪似在推脱,对所言并不肯信,有意进一步试探。猛地一掌击在案上,怒声道:“这小儿竟敢欺我软弱,回去我便遣人将他下入诏狱处死便了。”
童牛儿在床下吓得心颤,暗道:多亏此时在此得知消息,不然向哪里逃去?
银若雪最熟悉雷怒海的作风:他若说杀谁,必无心杀之;他若不说如何处置,只嘿嘿冷笑,一半日内此人必死无疑。知道父亲是在试探自己,心下矛盾。
如自己不为童牛儿遮挡,父亲必要夺他官职,将他赶出东厂。他若脱去飞鱼服,变成白丁一个,与自己差至万里,自己还如何与他交往?
可若为他承担,该怎样说呢?自己还是个清白处子,虽在父亲面前,言语也需谨慎呵。银若雪左右为难,脸色也阴晴变化不定。
雷怒海何等奸猾,怎能看不出?哈哈大笑片刻,拍了银若雪的肩头道:“雪儿,你要看清童牛儿的品性呵,休被他蒙骗了还不知。”一语将银若雪的双颊羞得绯红,不知如何应声才好。
雷怒海起身道:“我若得知他做下欺辱你的事情,必将他下入诏狱,叫他受遍五刑而死。”声音洪亮,震动屋宇。
童牛儿才知原来他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禁吓得冷汗湿衣。暗骂这阉贼狡猾,早知自己藏身在此,却不动声色地胡言乱语敲打。
其实雷怒海刚进府邸,那被童牛儿折磨到不堪的杨公公已抢身在前,将‘童牛儿在小姐房里’的讯息告诉了雷怒海。
雷怒海进房后见银若雪颊上桃红未退,鬓发散乱,目光仍旧迷离,心里有数,以为杨公公所言不虚。
但女儿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正是脸面值钱的时候。自己身为人父,岂能不顾及?她招惹来的自己虽管不得,却不能将她招来的轰赶出去。不然一旦传扬开来,人人红嘴白牙,说着容易,听起来却晦涩,还叫女儿今后如何为人?
雷怒海此时才知养女儿的难处,暗悔当初不如过继个男孩好些,省却多少麻烦和担心。
但女儿已养到这般大,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只能忍下满腹的怨气出了府邸,带领百多名亲随护卫和几十名红衣太监飞马回宫去了。
童牛儿待爬出床下,抹着额上汗水来在中厅。
见银若雪呆坐在胡床上,目不交睫地痴怔。上前问道:“怎地了?”银若雪转脸瞥他一眼,低头道:“该将你如何是好呵。”语气婉转,满含女儿思春的忧愁,听来叫人怦然心动。
童牛儿哪里知道她该将自己如何是好?只在侧坐了,将银若雪的素白小手抓过握着道:“还能如何?自然娶在你房里养着最好。”
银若雪听他言语歪扭,心里恶之,颦眉抽手道:“怎地没个正经?难怪爹爹瞧你不上。”一语将童牛儿惹恼,叫他霍地立身嚷道:“你爹爹瞧得上哪个了?你倒对我说说。”
银若雪心里本烦,见他如此嚣张,也立身大声道:“他瞧不瞧得上别人我不知,只知他瞧不上你,叫我如何嫁得?”
童牛儿听到这句,立时息烟灭火,没了动静,萎顿在椅上端盏喝茶。银若雪却不肯止歇,咬唇挥手道:“休在这里惹我烦,滚回到那娼妇的榻上去吧。”
童牛儿一向爱逞口舌之能,岂肯就此认输?一边向外走一边道:“娼妇?我房里还有两个如神似仙的黄花处子呢,任哪个都比你强些。哼——”
他在从前酒醉时就曾说过这类言语,叫银若雪恼恨到不堪,经过这长时间后本已淡忘。不想童牛儿今日滴酒未沾时也犯糊涂,竟又提起。
却不知这一语惹下银若雪的恼恨,早晚要给林凤凰和白玉香带来清白之劫、灭顶之灾。叫童牛儿奋起抵挡,忙得好不辛苦。
魏忠贤等阉党为镇压因酷政统治而起的挣扎与反抗,在京城里的大街小巷满布缇骑和侦察。
史载:民间偶语,或触(魏)忠贤,辄被擒谬,甚至剥皮、断舌、所杀不可胜数,道路以目。
有个故事称:有四人夜饮密室,一人醉,大骂(魏)忠贤,声未绝,锦衣卫入,逮致(魏)忠贤处指其罪。(魏)忠贤怒,断其舌,剥其皮,碎尸百块散于巷间,令民惧之。日久,民间重足侧目,相指无语。而士大夫无一夕敢舒眉欢颜,坐谈间不语时事;虽地偏远,亦如针刺在体,卧不贴席,皆恐有耳听闻。(魏)忠贤亡日久,思之犹令皮骨悚然。
由此可见当时阉党的统治酷烈到何等程度。
童牛儿念及此,以为若叫林猛和朱大哥等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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