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捕文书-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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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帮忙的官差听了,因有些胆怯道:“既然是金头儿的熟人,只怕如今闹出来,来日不好相见吧……”那牢头闻言也有些情怯了,只是若此番给两个孩子唬住,只怕来日传将出去却是弹压不得众人,只得强作镇定道:“凭他什么金捕头,不过是太爷面前的一条狗罢了,如今太爷早已驾鹤西归,他在衙门里也未必就得烟儿抽。”
因说着,将手中兵刃亮出来,对着志新弟兄二人比划起来,将他们逼到墙角之处。书中暗表,原来飞天唯恐志新渐渐大了,因没有父亲教养,恐怕在市井之间受人欺负,因传他一招半式,不过自保之用,若说对付寻常贩夫走卒奴才家丁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兵刃上却未曾传授一招半式,如今见那几个官兵手上都带着朴刀,因心中却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将白羽护在身后对峙起来。
那牢头见志新并不识刀招,因放心一笑道:“小杂种原不会兵刃功夫,这也罢了,如今天色晚了,我也舍不得让你娘独守空闺等久了的。”因说着与那些乌合之众哄堂大笑起来。
志新闻言大怒,只是对方手中既有兵刃,又怕伤了白羽,只得隐忍不发,看他们意欲怎的。那些人哄笑了一场,因见志新并无作为,那牢头却也怕事情闹大,将来战天刃与金乔觉询问起来,自己面上须不好看,因邪笑道:“你这小杂种,没个亲爹也怪可怜的,不如今儿你叫我一声亲爸爸,我便放你们走如何?”
因说着又与他的手下起哄架秧子大笑起来,志新闻言直气得三尸神暴跳五陵豪气飞空,因大喝一声就要冲上去与他拼命,白羽见状从身后死命抱住志新道:“你且服个软儿吧,万一闹出人命来怎么好呢。”
那牢头正手持了朴刀瞧热闹,因一面煽风点火道:“你认下我,咱们哥们儿几个就送你回家去,还要与你娘亲香团聚一回,哥儿几个说是不是?”
谁知问了几声,身后竟无人应答,那牢头见状不耐烦回身道:“我说你们几个……”话说到一半,却已经给眼前景象吓得尿了裤子,但见身后几个跟班儿的兀自站着身子,头却不知如何给人硬生生拗断了的,只有脖子上得皮肤粘连着,将头颅垂坠下来,一望而去阴风四起,竟是森罗地狱一般。
那牢头见了此番景象,因大叫一声,使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壮着胆子扬声道:“什么人敢在县城之中犯下命案,还、还不出来自首。”
却见一人自那些垂首尸骸丛中缓步而出,冷笑一声道:“我听官爷方才说,要做这孩子的爹爹,这事倒有些难办,只因这孩子的母亲原是一位节烈的嫠女,官爷既然要做这位小官人的爹爹,这位节妇的丈夫,活人自然做不得,少不得我帮衬官爷一个忙,身归那世做了长久的排位,好在宗祠里将我的排位替换下来,倒也便宜。”
因说着身形飘忽之际早已穿越尸丛来在那牢头眼前,那牢子但听得此语,只当此人是志新的死鬼父亲,又见他身形飘忽犹如鬼魅,因哀嚎了一声,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一旁白羽见了也是信以为真,因心中疑惑此人是志新生父,虽然身为鬼魅,断然不肯加害于他,因躲在志新身后瑟瑟发抖起来。
只有志新见了此人身法,早已猜出他的身份,因并不害怕,倒有些不好意思,磨蹭着上前点头道:“恩公。”
作者有话要说:父子连心~
☆、第四十六回
金界线巧织武骨;心弦断沦陷东村
书中暗表,原来那前来解围之人正是钱九郎;他因做下十几条人命官司;却因艺高胆大,竟不往城外避祸;依旧东村与镇上闲逛;没事人一般;一面打听姒飞天家中状况;唯恐有人拿太爷灭门之事将他攀扯在内。
今日见志新在学房之中闹出此事来;便知那同学的亲眷未必就肯罢休,因志新放学之后暗暗坠下来;果见那些兵丁仗势欺人,因自己此番出面替孩儿出头。
如今见志新上前道谢,因爽朗一笑道:“这不值什么,我送你们回去罢。”因说着,一手一个,将志新与白羽两个抱了起来,并不避讳往东村去了。
志新趴在钱九肩上,见对面的白羽依旧吓得瑟瑟发抖,动也不敢动,因噗嗤一笑道:“虽然你年纪小,到底也是堂堂男子,怎的这样没有胆色。”
白羽吓得小脸儿煞白道:“他、他、他杀人……”那钱九大步流星走路之际,听闻两个孩子的对话,却是爽朗一笑道:“别怕,我只是捻断了那些人的脖筋,叫他们终身抬不起头来罢了。”
白羽闻言,方长吁了一口气,口中宣了几句宝号,志新听了却蹙眉道:“恩公恁般英雄了得,为什么不除暴安良斩草除根呢。”
钱九郎闻言大笑道:“你这孩子,真是胎里带出来的杀伐之气,那些人到底是你同窗的亲眷,再说白日你们多有龃龉,这件事并不是只有一个人瞧见了,如今闹出命案来,岂不是替你做祸,小小年纪又没有武功傍身,切莫给你娘招惹是非才是。”
志新闻言福至心灵,因接言道:“恩公教训得是,为什么不教我武功傍身呢,我瞧了恩公的身法路数,不知怎的欢喜得紧。”
那钱九郎闻言爽朗笑道:“这不值什么,来日自有机会。”一面说着,已经到了白羽家中,志新因禀告了钱九郎,将白羽放下让他自去。钱九兀自带了志新回家。
还有一段路时,因将志新放在地上笑道:“回家敲门,去叫你娘整治一桌酒菜,我从后门进去,与他吃两杯。”若是旁人这样吩咐,志新必然大怒,谁知如今听了这位恩公之言,不知怎的心中却欢喜起来,因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原来那钱九郎顾虑飞天名节,不肯登堂入室,因绕了远路来在飞天家门后院,一纵身上了院墙翻身进去,却见外间飞天与志新母子两个正在说话。
但听得飞天有些微愠道:“混说什么,哪来的恩公。”志新闻言委屈道:“就是当日救下咱们的那个英雄,今儿他又救下孩儿一命,还说想来家里吃些酒菜,论理他救了母亲两次,也没什么好回避的……”
姒飞天闻言脸上登时一红,声音有些微愠道:“好,好,这才是我养出来的好儿子呢,竟勾来旁人作践自己的亲娘!”志新闻言便知自己说话莽撞了,因连忙跪在母亲膝头认错。
钱九郎见状笑道:“是我要来见你,原不与孩子相干。”母子两个听了此言都唬了一跳,志新定睛观瞧之际,却见正是钱九,欢欣起来,又怕母亲责罚,因十分知趣地退出外间到场院之中玩耍。
飞天见状意欲跟出去,早给钱九从身后一把抱住笑道:“如何我来了也不迎一迎,恁般失礼却给孩子见了笑话。”飞天登时狠命挣扎起来,怎奈两人膂力差距甚大,因一时挣脱不开,也只得罢了。
钱九见他不再挣扎,因附在他耳边柔声说道:“你身子大好了?”见飞天别过脸去不愿与他交谈,因又说道:“那案子是我做下的,这些年你为我留着清白身子,你的情份我都明白。”飞天闻言只不理。
钱九纠缠了半日,见飞天又不爱搭理他的,少不得放了手,却进了内间往飞天床上躺了笑道:“身子乏得很,贤妻为我整治一桌酒菜,咱们吃两杯就安置吧。”
姒飞天闻言却是将息不得,因伸手便摸出腰间一对昭君玉骨,一打帘子进了内间,将手中兵刃指着钱九道:“你这贼配军还不快滚,你如今是朝廷钦犯,我要是闹出来,你是死是活?”
钱九闻言,却是收敛了嬉笑神色道:“此番我能出来不容易,本想再见你们一面就走的,只是今儿见了志新给人辱骂作践,我身为男子,多年来并不能体会你们母子的难处,今日见了,方知我对不住你。”
姒飞天原本打定主意与他厮杀,如今见他提起爱子,心中也深知志新只因没有生父,这些年受尽街坊邻居同窗市井的白眼,他原本天性善良可爱,只因给人羞辱作践得多了,方成就今日恁般阴鸷的性格,到底也是自己年幼无知犯下过错,连累了孩儿一生的名声品行,蹉跎了前程。
姒飞天想到此处,因眼圈儿一红滚下泪来,那钱九郎见了越发顾不得,因站起身子来在飞天身边,伸手将他搂在怀里哄道:“如今我出来,认下你们母子,明媒正娶,你可愿意么?”
姒飞天闻言却是心中茫然,自己及笄之年给这个男子盗取元红,破了清白身子,之后蒙他相救,方不至于糊涂送了性命,只是十年来自己一心守节抚养孩儿,又打听到他给人囚禁在死囚牢中,听说早已剔去武骨成为废人,从未想过两人还有相见之日,今日倏忽给他求婚,却不知如何因应,心中也不知是爱是恨,却似百感交集一般理不出个头绪来。
钱九郎见了,知他心中尚不能明白对待自己情谊几个,因释然一笑道:“这也不急,咱们虽然一夜夫妻,又养下了十岁的孩儿,只是到底不曾盘桓过,彼此性情不甚了解,此番我既然为你们报仇做下命案,也怕你们受了牵连,不如先跟我回去安身立命教养孩子,后续之事,你慢慢再做打算不迟,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姒飞天听闻此言倒也不无道理,虽说衙门里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到底此事发生在县太爷来自家提亲之后,多少都会将自己母子二人攀扯在内,如今听闻钱九郎言下之意,他自有安身立命之所,倒不如带了志新跟着他避避风头,虽然自己对他情谊几何尚且不能说明,志新却是他亲生孩儿,那钱九郎自会善待。
姒飞天想到此处,因正欲答应此事,忽听得钱九郎哎哟了一声,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倒把飞天唬了一跳,还当他又有什么花样,因伸出莲瓣在他腿上踢了几下道:“做什么这样轻浮,孩子就在外面,你还有心思玩笑么?”
却见钱九眉目紧蹙,因低低地咒了一声道:“如何却在今日?”飞天闻言不解,又见他不似假装与自己玩笑的,因连忙蹲□子将他搀扶起来安置在床上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何不适么?”
却见钱九郎虽然强颜欢笑,额上却是疼出了一层薄汗,因勉强笑道:“你知我武骨给人剔去,如今早已是废人了。”姒飞天闻言大惊道:“混说什么,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因伸手在他髌骨上一探,倒是唬了一跳,触及之处分明失了武骨,只是方才此人还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跟前,却又如何解释?
钱九见状,勉强笑道:“别怕,我武骨给人剔去不假,只是一盟兄弟姊妹之中,有个妹子颇善针黹之术,因将金丝在我髌骨之处以界线之法细密织成网状,末端与健全经脉相连,配合功体催动,方能自有行走,旁人并不能看出端倪。”
飞天听闻此言,真如天方夜谭一般,只是如今自己触感却是真实,眼下此人分明是已经给人剔去了武骨的,因不知怎的却是心如刀绞一般,眼圈儿一红,伸手轻抚在他膝上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如今却又这样……”
钱九郎但见时隔多年,心上人依然这般温柔心肠,因禁不住心中一动,勉强笑道:“那金线终究是死物,在我骨骼筋脉之间勾连的日子久了,便要生锈腐坏,一旦断了,就要施以手术将那双丝网取出来,挑断内中蔓延的经络重新再织,不然依旧是个废人,只得卧床以度残生。”
姒飞天闻言秀眉微蹙道:“怎的这样狠,那大理寺端的非刑折磨,禽兽不如。”钱九郎万没想到自己今日金线断裂,却换得心上人这般心疼语气,不由心中反而感激自己这段际遇,竟有机缘挽回妻子心意,因放低了声音柔声说道:“心疼我吗?”
姒飞天闻言方知自己语气有些失言了,因脸上一红低头不语。那钱九与妻子分别十年,虽然上次再聚,也只是雨露匆匆不得从容温柔缠绵,此番见了飞天竟有些闺意,因心中一动,伸手攀上飞天的香肩,将他搂在怀里道:“你若是心中还有一丝半点情谊,我便是为你死,心里也是欢喜的。”
飞天听闻此言,心中爱恨缠绵,正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得外间倏忽有人打门道:“开门开门!六扇门办案!”
作者有话要说:金乔觉的转机
☆、第四十七回
姒飞天透露闺意;酆玉材造访解围
姒飞天闻言一惊;正不知如何因应;却见那钱九郎见状冷笑一声道;“来的好快;莫非又是那丫头在闹别扭了。”
飞天见状不解其意;因蹙眉道,“这如何是好,我扶你到柴房里躲一躲。”钱九郎见他如此说,却是爽朗一笑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飞天见状一跺脚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笑;”钱九见他急了,因连忙赔笑道:“别恼。”侧耳倾听之际外面敲门声如雨点一般急催下来,因蹙眉道:“你将我交出去罢,倒没得连累了你们。”
飞天闻言急道:“就算我不从你,何来这些负气之言,如今你好容易出来了,好歹也是志新的……”说到此处又是眼圈儿一红,因心中深恐志新刚刚能与生父相认,莫不是又要从此生离死别。
那钱九郎见了他如此模样,因伸手在他面颊上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