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记得爱-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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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e ： 范特西I Date ： 08…05…2005 13：53 Line ： 83 Read ： 88
＇2292＇ 可否记得爱
（一）
这是一片异常贫瘠的土地。皑皑白雪重重重压下的土壤，不能维系除了冰原雪樱和千后树以外任何植物的生命。很多年以前，父王曾告诉我，这片辽阔冰原的尽头，是浩瀚的冰海，冰海的彼端连接着一个富饶的国度，那里四季分明，春暖花开，终年阳光普照。说到这里父王叹了一口气，不要试图去到那遥远的地方，我们牙狼族祖祖辈辈做过无数次的尝试，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我不想你再在这上面耗费过多的精力和物力。尽管接近阳光，是冰原上每一个种族永生永世不能熄灭的渴念。在父王担忧的目光的注视下，我笑了，不会的，父王，请放心。因为我早已尝过阳光的滋味，我早已沐浴在阳光之中了
，我并不需要飘洋过海跋涉千里去追寻。
只要站在那个人的身旁，在长风呼啸的冰原，我竟也能感觉到从高空斜斜的洒下来的，千掌千指托不住的明媚阳光。
父王，你在想什么呢？温暖的小手钻进我宽大的手掌，已经被岁月刻下痕迹的手掌，皱皱的硬茧不知道会不会割痛他柔嫩的皮肤。
一些幸福的过往……我喃喃犹如自语，冰原雪樱热烈盛放连绵似无边，一直延伸化为天边的彤云。阴霾的天空偶尔有不知名的鸟类飞过，拉出一道道透明的伤痕。有关阳光的记忆遥远得仿佛只是一场美丽的错觉，只有爱情留下的余味依然鲜明和浓烈。
无数的种族在冰原上繁衍生息，而直接影响着整个冰原文明进程的三个种族中，牙狼族是其中一个。我是牙狼族的长子，第二十七任牙狼王，拥有冰原近四分之一的疆域，三个相亲相爱的弟弟，温柔的妻子和乖巧懂事的儿子。可是我一点也不快乐。我要的在我二十岁那一年就失去了，永远的失去了。不再出现。
冰原上的每一个种族的皇宫里都种着一棵千后树。我把皇子带到偏殿外的花园，小小的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他手臂上的皮肤，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的渗进泥土，浸润千后树错综的根须。每年一次重复这样的行为，把皇族最纯正的血液分给它，从出生的时候便开始，二十年后千后树会长出日夜闪烁着红色光芒的果实，吃下它的人额上会出现那个种族皇室特有的印记——终生不灭的爱的誓约，成为尊贵的皇后。
我不知道目前年纪尚小的皇子在从事这种行为时心理在想些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觉得痛而已。可是当年的我总是欢天喜地的去给千后树提供新鲜的血液，让陪在一旁的父王觉得十分不解的拧着好看的眉毛。因为我做这件事时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雪，冰原上一个小小的雌雄同体的种族——雪族的小王子，我痴恋一生而不得的男子。
你看见树上那只青疙瘩了吗？小小的我和小小的雪站在枝蘩叶茂的千后树下。
那是传说中的苹果吗？可是，父王说冰原没有这种稀有的水果啊。
那是千后树的果实，而这棵树是属于牙狼族的大皇子我的。我骄傲的宣布。
它好吃吗？我可以吃吗？雪的眼睛晶晶亮。
当然好吃啦，我每年都用我的血来浇灌它。它本来就是为你而生的。
呃……那个，你不要再为了它让自己流血了……就算因此会难吃一点也没有关系……我不挑食的……雪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在白皙的脸庞上投下一道阴影。
那年我九岁，雪七岁。我把冰原雪樱零落的花瓣揉碎，用它红色的汁液在雪的额上涂出了和我额上一模一样的，牙狼皇族的印记。
（二）
父王把哪个双目失明的女孩带到我的面前告诉我说她就是我未来的皇后时，我瞪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她虽然看不见但并不迟钝，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腾腾杀气，她吓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直到背抵在千后树上，还在不停发抖。我记得，那天我整好20岁，千后树被她这么一撞，树上唯一一个红色的果实颤悠悠的摇晃了几下，支持不住掉了下来，滚到她的脚边。
下一秒，她跪倒在地上，在我和父亲诧异的的目光中摸索着把千后树的果实拾起来，和着沾上的雪一口一口的吃掉了。她空洞的大眼睛里滚出一串串晶莹的泪水。她说，皇子，我爱你，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爱上你了。
她是父王世交好友暗的女儿，冰原三大神族之一的原猫族的公主，真夏。我们从小指腹为婚，而真夏出生时就被发现是先天性的失明。暗觉得过意不去执意要解除两族的婚约。但实际上二十年来真夏都是以我的准皇后为目的培养长大的。这是她生存下去的全部意义。所以虽然从没有见过我，她却可以准确说出二十年来发生在我身上的每一件事。
既然真夏有这个意思，暗也不反对，你就不能拒绝，更不准因为她看不见就嫌弃她！我们牙狼族绝不能让人家说我们背信弃义！父王的话像一把利刃，斩断了我最后试图挣扎抵抗的神经。
牙狼族美丽的印记出现在了真夏的额头，我以指尖轻缓的碰触，记忆里是另一张有着绝世美貌的面孔，涂着冰原雪樱淡红的汁液，嫣然而笑的样子。谢谢你，皇子，千后树的果实很美味。真夏美丽的脸庞上浮现诚恳的笑容。
我知道。因为那是我用沸腾着爱意的血液，怀着怎样甜蜜的心情浇灌的啊。
大婚的前一夜，朝思暮想的人儿突然出现。我僵硬着四肢，动员了全部的面部肌肉也挤不出一个笑容来。雪柔软的手臂一如既往的缠上我的脖颈时，我忽然意识到我执意要对外封锁婚事的举动，或许真的也起了一定的作用。接下来我就更加肯定了，因为雪笑笑向我伸出手来，问我要千后树的果实。
二十年，应该可以吃了吧！
雪淡紫色的头发一直坠到地面，发梢在雪地上肆意凌乱，樱色的嘴唇轻抿着，眼睛里聚满深刻的笑意。所谓的阳光不就是这样使人感受到幸福和温暖的东西吗？雪，我与日俱增的爱恋，我的朝阳。我收紧手臂，我多么害怕失去他呀，我害怕到全身发颤。
你冷吗？雪动手把我长袍的领子竖起来。
果实……没有了。被虫……蛀掉了……
怎么会这样？那印记怎么办？你还地用雪樱的汁液给我涂吗？雪嘻嘻的笑了起来，并不以为意。虫子就没有给我剩下一点啊……
（三）
“皇后，小心……这里有一个石阶，请您抬腿……”真夏在宫女的搀扶下出现在了偏殿的石门边。
“啊，王有客人啊……对不起……我看见这么晚你都没有回来所以出来找找……”真夏还说了些什么我都听不见了。我眼睛里只有雪那凝固在脸上的笑容。他一定看到了，真夏额头上那火红的牙狼族印记，也听到了，宫女们对真夏的称呼。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雪的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埋得很低了。我急切的去抬雪的脸。他竟然对我笑，可我觉得他的眼睛，是在哭着的，虽然并没有泪水溢出。
我们相对沉默。时间在黑暗中一分一秒的流淌。很久很久之后，雪的手突兀的撩开了他雪白的长袍，然后是腰带，敞开的衣襟下，他的小腹微微隆起。
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的。雪羞涩的笑了。我们的孩子。
巨大的幸福感的冲击让我眩晕。我抱着雪大嚷我要娶你我要立你为侧室你不要担心我会比对皇后更好的的对你我要宠你爱你一辈子……雪又笑了，我苯到都没有发现他这次笑得眼睛里全是水汽。
午夜时我们道别，我指天誓地的说，大婚第二天就亲驾浩浩荡荡的车马队去雪族迎娶他。两个时辰后，我被宫女的尖叫和嘈杂的喧哗声惊醒，牙狼族的皇宫灯火通明，雪被发现死在偏殿花园的千后树下。他的脸上挂着泪痕，十指紧紧的扣住一块坚硬的石头。修长的双腿浸在一滩浓血中。御医说，他死前一定曾用石块猛烈的敲打过自己的腹部……这是……没有人要的孩子……我仿佛听见雪在这样对我说。我扑上去撕开他的衣衫，在他冰冷的身体上烙下炽热的吻……想要最后一次，记住他肌肤的味道。
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几口浓血从口中喷溅出来。逐渐涣散的意识里，是雪最后哀伤的姿势。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之后了。真夏说，是雪已经原谅我了。我笑了，反问，是吗？真夏单纯的答道，是的。
可是在我冗长的梦境中，雪总是在我的前方头也不回的奔跑着，而无论我怎么拼命追逐也赶不上他逃开的脚步。让我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孤独的生存，是雪给我的另一种惩罚。这是比死亡更残暴的酷刑。
父王，你见过阳光吗？温暖的阳光耶……小小的温暖还被我握在掌中。
没有。我轻声说。
真相如同扑闪着翅膀疾飞而过的不知名的鸟类，迅速隐没在阴霾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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