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糖果屋的路-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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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可，”我转向他，“如果生活要我保持清醒，我就得清醒。谢谢你对我说的话，我会记在心里的。”
“无论怎样我都会让你失望吧，”他苦笑了一下，“离开你，就意味着我选择别人；留下来，又意味着我跟沈威一样自私，伤害了无辜的人。”
我没有否认他的说法，这就是我心里的哀伤。
他看着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希望你的清醒也会带给你快乐。”
我们沉默了几分钟后，他向我告别：“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
“嗯，”我点点头，“你也是。”
他看看我，突然伸手将我拉进怀里，用力地抱住。
“我本来想一看到你就这样抱住你，不给你反应的机会，告诉你我喜欢你，”他在我耳边说道，“可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醒了。你成熟了，这让我高兴，也会难过。”
“有些感情，不一定要拥有，也会在心里好好保护的。”我说，然后眼泪流了下来。
“从此会赐我幸福了吧？”我站在房间的窗前仰望着漆黑的夜空，“即使觉得委屈也没有贪心，这样的我，该被赐予幸福了吧？”
因为再次成全别人，我开始觉得自己很伟大，但同时也隐隐担心孤单的日子会这样持续下去，看不到尽头。
韩可离开这个城市后，我慢慢变得不爱说话，也渐渐没有了倾诉的欲望。没有他在我身边听我思绪迷乱地讲自己的心情，我开始自己跟自己对话。一个人搭公车去上班的路上，一个人出门办事的途中，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发呆的时候，我习惯了沉默地独自想着心事。那些过往的，快乐的，或者难堪的心情，我都翻来覆去地想。想不明白的继续想，想明白的，便告诉自己：这就是生活，要懂得接受。
圣诞节来临的时候，三千五推辞了朋友们的邀约，坚持要陪我一起过平安夜。
“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能孤伶伶得一个人过呢？”他拖进来一棵小型圣诞树和一大袋装饰物品，边说边准备装饰。
“对我来说，跟每个星期一没有什么不同。”我说。除了陈晨，我再没有结识其他要好的女性朋友。同事们，自从韩可走后，基本跟我没有过多的交集，除了刘姐偶尔跟我出去吃一两次晚餐，前提是她老公出差的时候。
“怎么会不同，”三千五停下手里的动作，凑到我跟前，“郑乐颖，新的一年来了，你又长大一岁了哦！”
“是啊，节日只会提醒我时间走得太快，并没有更好的地方。”我起身帮他把红色的圣诞老人，金色的铃铛，白色的雪人一一挂在圣诞树上。
“你就不担心没人要吗？”三千五站到树的对面看着我，“一定要这么扛下去，假装自己很坚强吗？”
“没有假装，”我看他一眼，又埋头挂着那些小物件，“我觉得自己本来也算坚强啊。”
“要等到什么时候？”他问。
我没有立即回答，因为我又陷入了惯性的思考。
三千五将剩下的东西都挂完后，插上了电源，整棵圣诞树一下亮了起来，闪着彩色的光。看见这美丽的景象，我不由微笑起来。
三千五转头看着我。
“很漂亮，谢谢你。”我偏头对他笑了一下。
他只是轻轻地笑，并不说话。
“等到有这样一个人出现，”我看着闪耀的圣诞树缓缓说道，“心里的东西可以不加掩饰地分享，而不会觉得被他瞧不起；看到我的笨，我的傻，也只包容地笑；当我发脾气不讲理的时候，也因为知道我不是复杂的人而珍惜我；当我感到害怕和孤独的时候，在我旁边跟我说，不要怕，有我在。这样的人，如果再出现，一定不会放开他了。”
三千五埋着头转着手里的打火机，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我的回答。
我想不能因为这个话题破坏了节日的气氛吧，于是打起精神准备去冰箱里拿些饮料。
“郑乐颖，我一直都在的，你还是会害怕吗？”他突然抬头看着我，眼里辉映着面前圣诞树闪耀的光芒。
我有些惊愕地看了看他，随即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
“我想我比谁都了解你吧，”他不自然地笑笑，“你倒霉的样子，又笨又傻的时候，我无一遗漏，都有幸见证了。”
他这是在干吗，准备跟我表白吗？我紧张地看向他，生怕真的是这样。
“我想照顾你，”三千五缓缓站了起来，面对着我，脸颊微微有些发红，“乐颖，可以吗？”
我动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你不用现在回答，”他飞快地看我一眼，“你现在就说不，我会很没面子的。你，你想想再说，过两天也行。”
他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一直只当他是朋友啊，现在这样说了，以后还怎么做要好的朋友呢？我当即决定不要把这件事当真。
“三，三千五，”我故意让自己笑得像那么回事，“你没搞错吧，今天是圣诞节哦，你当愚人节来过啊？”
三千五愣了一下，很快又垂下头去。
“不要跟我开玩笑啦，我们是好兄弟啊，”我伸手捶了他一下，“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的，兄弟怎么谈恋爱嘛，有的是亲情，亲情了。”
“不相信吗？”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忧伤，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我只原谅你一次啊，”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他，“下次再胡说就连朋友也没法做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轻轻扬了扬嘴角：“你说是玩笑，就是玩笑吧，别放在心上。”
我看着他，也轻轻笑起来：“这就对了，以后就别胡说了啊。想喝什么，我去帮你拿。”
“我想喝的，你这里没有，”他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我自己出去喝吧。”
“什么？”我猝不及防地看着他打开门，急步走了出去。
圣诞树还闪耀着好看的光芒，有着梦幻般的感觉，我开始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我没有再主动联系三千五。很多时候我们必须独自承担各种各样的情绪和心情。角度如我这般，也唯有旁观与等待了。最糟糕的情况是，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尽管对失去已经很熟悉，但我仍对我们的友情心存希望。
部门里新来一个叫于娜的女同事，年纪跟我相仿，职位跟我一样。不一样的是，有着比我漂亮可爱的外表和人见人爱的随和性情。同事们都很喜欢她，除了刘姐。
“听说是公司某个高层的远方亲戚，不然怎么进得来？我们这里又不缺人，你一个人能做的事干嘛再插一个人进来？”刘姐压低声音对我说，“我可要提醒你啊，你得提防着点。”
“怎么呢？”我不解地问。
“万一别人是来取代你的呢？”刘姐靠过来，“你又没什么上层关系照顾，这种事，谁说得准啊。总之多个心眼总没错。”
我笑笑，没有说话。我不想把所有事情都想得那么复杂。总是多个心眼，总是提防着人，那不是很累吗。
“不过乐颖，”刘姐看着我笑起来，“你最近做的几个活动，效果都不错呢，方案也越来越规范和细致了。那天我去经理办公室，还听他表扬你来着。是不是在参加什么培训班学习啊？”
“现在哪还静得下心学理论知识，”我说，“只是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常常看一些杂志广告，看别人是怎么做推广策划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年轻人学东西就是快，而且只要肯努力啊，进步会很明显，”刘姐赞许地点点头，“我觉得你还蛮适合做这个工作的。”
“主要是我自己也觉着越来越喜欢了，”我对她说，“一旦有兴趣了，就想去了解，去搞懂。这样工作起来虽然有点累，但也很充实的。”
“嗯，”刘姐点点头，“这些努力和成绩，公司应该也看得到，希望不会像我想的那样。”
“不会的，”我说，“可能是觉得推广策划这块多点人，多点想法会好一点。”
“唉，我这是惊弓之鸟了，工作了这么多年，总是容易把人往坏里想，”刘姐拍拍我，“也许还是跟你一样单纯点好。”
“但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我对她笑笑，“我毕竟总是迟钝。”
“你不是迟钝，”刘姐认真地看着我，“是单纯，是简单。不过，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因为是同一个职位，所以于娜跟我的交流总是比别人多一些。她总是扑闪着漂亮的大眼睛客气地向我询问每一处不懂和不熟悉的细节。我发现她虽然对这个工作很不了解，但努力想搞懂的精神却让我不得不佩服。她对每个人都笑得很甜，也不介意别人是不是敷衍着在回应她的友好，同样不影响她每天的灿烂笑容，似乎心情总是晴朗的。我悄悄观察着她，也试着从她身上学到点什么。
见我们相处融洽，刘姐也渐渐不再提起之间的那个话题了，偶尔还会跟于娜开开玩笑。
三千五已经半个月没跟我联系了，我偶尔会暗自在心里念叨：没义气的家伙，当真做不了朋友了吗，不知道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了吗。
周末在家打扫、洗衣服，电视里放着明星演唱会。一直偏着头进进出出的我，终于因为提前拐弯碰得一声把肩膀撞到了厨房的门框上。“啊！”我痛得闭紧了双眼，伸手按住肯定马上就会瘀青的肩膀。门口响起几声轻轻的敲门声，我忍着痛从猫眼里望见了好久不见的三千五。
忘记疼痛的我马上打开门，欣喜地看着他。
“哦，你在啊，”三千五低着头不好意思看我，“我刚好路过，就上来看看。”
我看着他轻轻笑起来，这让他更没面子似地将头埋得愈发低了。
“我才不相信呢，”我斜着眼看他有些手足无措地走进来，“还刚好，还路过呢。”
“你也真没意思，周末都没地方去，”他试着转移话题，“郑乐颖，你的生活还不是一般的无聊！”
“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得意地笑起来，“怎么会舍得没我这个朋友。”
“是可怜你没朋友，”他这时候才正眼打量我一下，“郑乐颖，你怎么这么邋遢？”
“怎么？”我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在打扫啊，还好吧。”
肩膀的痛这时候又醒过来，我皱眉揉了揉。
“你又撞哪里了？”他受不了地看着我。
“肩膀，撞到门框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我习惯了。”
“当然，我也习惯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在沙发上坐下。
对他不满地扯扯嘴角，鉴于他的刚回头，我也不好发作，只有忍了。
为了表示对他的欢迎，我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宴请他。
“三千五同志，我非常真诚地欢迎你回头是岸，你的选择是明智的。”我向他举起装满饮料的纸杯。
“郑乐颖，你不要得意啊，我那天说完就后悔了，我可能是神经不小心搭错了。”他瞟我一眼，很快就低头夹菜了。
“我完全相信你，”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神经搭错的可能性本来就很大。”
三千五抬头斜我一眼：“想死了？”
我朝他笑笑，我们这样开着玩笑想淡化彼此间的尴尬，真的就能回到从前吗。
我真的在工作中找到了兴趣所在，每天的上班时间都过得充实而忙碌，很快，农历新年到来了。
年终奖比想象中还要厚实，我抑制住喜悦在经理办公室点头哈腰了半天表示感谢，一出门就恨不得写张告示昭告天下。不是因为那多出的一千块钱，而是心底渐渐明朗起来的那份自信。原来我可以做到的，工作，只要投入，只要努力，我也可以做好并得到认可的。
春假第一次过得那么开心，踏实。客栈的生意在这期间也好了很多，我常常在每天帮忙完后跑到楼顶去看远处成片成片的树林，然后时光仿佛静止般环绕在我周围，内心一点点寻得平静与安妥。偶尔有冬日的夕阳暖暖地照耀在我身上，我伸手去遮挡那有些炫目的光芒，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快乐，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乐颖好像变了，看起来开朗多了。”帮厨的阿姨对妈妈说。
“是啊，看着她这样，我就放心了，”妈妈的笑容也因为我多了起来，“年轻人不就该这个样子么。”
“你为她付出的也真是太多了，以后该好好孝顺你才是。”阿姨突然很认真地说道。
“当然了，我会很孝顺的，”我走过去把手搭在妈妈肩上，微笑地望着她。
她们都愣了一下，可能是被突然冒出来的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我好笑地看着她们。
“你不是出去逛了吗，怎么突然又在这里？”妈妈嗔怪地看我一眼，“吓我一跳。”
“饿了，就回来了。”我起身去翻看今天的菜，却发现阿姨表情不自然地埋下了头。
疑惑地转头看妈妈，她表情无异地理着菜。是我自己想多了吧，我笑笑，也不在意了。
晚上洗完澡出来时看见有一条新的简讯，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只有短短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脑海里便闪现出韩可的模样。
可是又怎么样呢，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无奈地笑笑，我放下了手机。
收假前最后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