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宋-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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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背着人呢,王旁正不知道怎么办来,忽然身后稍稍轻了些,武苏在后面一用力:“快!”他托起李谅祚王旁忙翻身上马。可是他没主意,本来武苏用来抵挡箭的兵器这会已经撒手,他整个人就成了一面挡箭牌,一瞬间,武苏成了刺猬。王旁的玉狮子蹿出去的时候,武苏扑腾倒地。
宋营的人,一直注意着前方的动向,此时天边泛起朦朦胧胧鱼肚白,忽然听到敌营大乱,紧接着,王旁的战马朝回跑。折克隽下令“冲过去”宋军几千人朝西夏营冲了过来,看到王旁折克隽大喜催马迎了过去。
“快把漫将军救来!”王旁一边命令着,一边朝宋军营地跑,他需要赶紧救治李谅祚。
宋军冲到西夏营前,西夏兵已经乱了阵脚,皇上没了,漫老将军死了。漫常将军被宋军抢走,还有一部分西夏兵趁乱逃跑了,自己不跑干什么,尤其在不知道宋军来了多少人情况下。群龙无首之下,四散奔逃。
谁也想不到,西夏几万大军就这么散了,王旁一个人进西夏营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明真相的宋军都以为王旁擒获了西夏皇上,顿时军心大振,几千人像疯了一样不断的扩大着战果。还有折克隽等人,更因为王旁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军中的士兵,以一人换这么多人而感动,他们激动,兴奋,亢奋。他们冲进西夏军的营帐,追的西夏兵抱着头四处逃窜。
天大亮时候,折克隽张平清点战场,俘获西夏军两千多人,杀死七千多人,还有一万多西夏军跟着房当和西夏大将像芦洲寨方向逃窜。
凯旋而归的折克隽等人回到营帐,受伤的宋军咧着嘴一边哎呦,一边呵呵的笑着。这仗杀的痛快,受点伤也痛快。
折克隽和张平来到中军帐,帐中李谅祚躺在一张床上,军医刚刚取出他的箭,但此刻他也因流血过多命悬一线。王旁坐在李谅祚面前,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王旁的身后站着岳立,还有用布包扎好伤口的折可适和童贯。帐中还有一名西夏将军,满脸的悲愤浑身的鲜血。
“王爷,我们大获全胜!”折克隽禀报到,虽然心中喜悦,但见王旁如此神情,他的语气中也没有带出任何喜悦之情。
“嗯!”王旁轻轻的嗯了一声。
岳立转头看了看漫咩:“漫将军,你也节哀,张平,请漫将军下去休息!”
张平陪着漫常走了出去,岳立对其他人摆手:“咱们让王爷休息一下!”说着,几个人都走出了帐外。
一名侍卫端过汤药,王旁接了过来,吹了吹药,用勺试图给李谅祚灌下去,可是没有办法李谅祚牙关紧闭。王旁叹了口气,将药放下。
跟我学治国?治国哪那么容易?王旁摇头叹了口气,这一晚的变故,让王旁忽然意识到,人无论高低贵贱,什么事都是一转念。就像英宗,就像李谅祚。哪怕是一国之君,也抵不过天命,更挡不住算计。
梁落瑶,梁乙埋,这两个名字在王旁的脑子里来回的闪。看着奄奄一息的李谅祚,王旁说不出的感慨。“梁落瑶,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新帐旧账咱们一起算!”王旁咬着牙低声恨恨的说道。
“咳咳!”一阵急促的喘息,李谅祚的口中涌出鲜血。王旁知道,李谅祚没救了,他伤了内脏。即使在科技进步的现代,他这样也需要手术,而且他已经失血太多了。只是王旁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还在支撑着李谅祚。
听见李谅祚有点动静了,王旁急忙来到李谅祚面前:“贤弟,我在这里!”
李谅祚微微睁开眼睛,试图笑一笑,但只是微微动了一下面部的神经:“王兄,我恨啊!”
“慢慢说!”
“唉,说什么,一步错步步错!”
“别说了!你好好休息,等你调理好身体,我帮你夺回西夏”
“谢谢王兄,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知足了!”
“你说!”
李谅祚的眼睛有点凝神,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当年王旁劝说自己不要发兵吐蕃,还劝说与大宋通商榷,还告诉自己国富民强百姓才会安居乐业。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儿子的事,我很愧疚。”
王旁很想说,算了!可是那是他和月下的亲生儿子,他说不出口,即使是他现在知道李谅祚也无力,他也说不出口。王旁紧紧的皱着眉头,听李谅祚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不求你原谅,若有一日,你攻打西夏,请善待我西夏子民……让他们富起来。”
李谅祚说着,眼睛放着光,这光不该是这样一副垂危的身体发出来的:“王兄!”
“我答应你!”王旁忍着纠结与难过回应到。
李谅祚的脸色泛起红润和一丝笑容,接着他唉了一声,闭上了眼睛。王旁看着李谅祚闭上眼,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李谅祚啊李谅祚,你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十六岁夺皇位登基,号称心狠手辣,但是为了西夏四处征战,而如今却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过了半天,王旁站起身来,走到帐外。折克隽,张平,都在帐外等着,他们都知道最后的结果。但他们都不知道,最后支撑李谅祚的确是得到王旁的谅解,以及王旁的承诺。
“王爷,李谅祚他?”折克隽走上前来问道。
“死完了!”
“那我们?”
“厚葬,然后整兵进发横山!”王旁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十七章 不乘人之危
空旷的平原上,有一群西夏兵,面对四周的宋兵包围圈内抱着头蹲在地上。现在,他们手无寸铁;活命,是他们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念头。
宋军的大营中一哨人马向这些俘兵走来,为首的一员大将,银盔银甲在阳光下折射着光芒。不知道是寒风刺骨还是西夏兵心中的畏惧,他们在瑟瑟的发抖。
看着眼前的俘军和不远处斑驳的战场,王旁的耳边还回荡着李谅祚临终的话。对于“死完了!”这简单的三个字,对于王旁来说不仅仅是说李谅祚死了,而是王旁知道历史会这么进行,而最终的结果确是王旁没有想到的。甚至可以说,王旁能知道李谅祚的死期,却不能知道死的过程。而现在,这个过程就在他面前发生了。
李谅祚在王旁的面前死完了,这让王旁的心里有一些震撼。王旁忽然的有那么一点遗憾,认识李谅祚的时候,李谅祚仅仅十六岁,不过是个初中生的年龄,他渴望知道如何发展如何治国的时候,没有人去帮他。可谁就能说自己的方略就是百分之百正确的呢?王旁自己也不清楚,他只不过是拥有现代人理念和智慧,只不过知道更多的历史,知道如何去回避和解决。
面对眼前的惶恐的西夏俘兵,王旁大声说道:“你们都听着,你们的皇上李谅祚已中箭身亡。”
西夏兵瞪着惊慌不安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王旁,甚至有的人已经腿一软坐到地上,还有的士兵小声的呜咽起来。
“现在我告诉你们,你们的皇上的死和漫将军父子无关,都给我听好了,若是想你们皇上在天之灵可安息,你们就将皇上的灵柩运回西夏,我会放你们过关。”
西夏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的神情各异,但多是木愣愣的呆在那里。
“我再说一遍!我放你们护送李谅祚的灵柩回西夏!”王旁大声的说道。
西夏兵这次听清楚了,他们呼啦都跪倒连连给王旁磕头。
“还有!你们把你们西夏兵的遗体也都带回去!让他们的亲人,让你们的西夏百姓看到。这就是你们西夏人攻打大宋的下场!”王旁这几句话说的格外恨恨的。恨西夏人无故骚扰大宋,更是感叹生灵之涂汰。
“爹?你真要放了他们?”童贯看着王旁不解的问道,王旁瞪了他一眼,童贯赶忙低下头不敢多言。
李谅祚的灵柩停在宋营的帐外,西夏兵被组织起来打扫着战场,西夏兵的尸体被扔到王旁命人准备好的牛车上。漫常刚刚找到了漫咩的尸体,抱着父亲的尸体,漫常大哭了一场。随后漫常又找出了被箭雨射死的武苏的尸体,也叹气落了几行泪。两名小将带着军校帮着把漫常和武苏的尸运到宋营帐外,三人回到营中禀告王旁。
拜祭过了漫咩将军,又拜了武苏的亡灵,王旁心里很是难过。对漫咩这位老将军,王旁十分尊敬;而武苏萍水相逢,却对自己一片忠心。他派人送信去通知武龄,安排完毕王旁对漫常说道:“漫将军,现在你还不能回西夏。虽然还不知道谁陷害你父子,但若是你回去,恐怕会受到奸人的陷害。”
漫常双眼通红,神情十分憔悴:“镇南王,我父子对皇上的忠心苍天可见。就让我护送皇上,以及父亲的遗体回西夏吧。况且,这几千人没有人带队也不行。”
“张平,你派人护送他们到边境。”王旁吩咐道。
终于,王旁目送着漫常带着西夏兵残兵,用车拉着李谅祚等人的灵柩棺木以及一车一车的西夏无名的士兵,向回西夏的方向走去。“王爷,回营吧!”折克隽一旁提醒到。
中军帐内,王旁正襟危坐面沉似水,在帐中跪着童贯,折可适还有十几个带着伤挂了彩的士兵。
尽管帐外的士兵都在为打了胜仗庆贺,王旁只身进西夏军营,最后带回李谅祚大伙全胜的事,被士兵们津津乐道。但此时中军大帐之内,气氛确实格外的沉闷。王旁心理很清楚,这场仗完全是由于西夏内部问题而造成的侥幸。如果不是侥幸,这十几个人,还有童贯,折可适都不可能活着回来。
“童贯,你还有什么话说?”王旁一拍桌子问道。
童贯也知道自己差点惹下大祸,他看看身边跪着的人摇了摇头。“来人,把童贯拖出去重责四十军仗!”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四十军仗就是身体强悍的成年人都受不了,更何况童贯这么一个十六七的孩子。“王爷,此事犬子也有责,请一并处罚。”折克隽一旁说道。
这是折克隽变相的向王旁求情,以他对王旁的了解,王旁不会责罚折可适。果然王旁摇摇头:“童贯怂恿之罪自受罚,与他人无关!”,折可适忙抬头说道:“王爷,你要是不罚我,那我愿意替道夫分担。”
童贯感激的看了折可适一眼,小声说道:“你不如都替我挨了。”说罢嘿嘿一笑,抬头看着王旁说道:“爹,孩儿知错,甘愿受罚”
王旁这才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孺子可教,这孩子重义气。而在战场童贯转回去救折可适,更让王旁对童贯的看法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会他已经彻底当作童贯是自己的儿子,所以才露出一丝笑容。
看到王旁这副神情,童贯朝折可适递了个眼神,意思好像是说:看我爹不会打我吧。
这点小动作,哪逃得过王旁的眼睛,王旁收起笑容:“来人,拖出去,给我打!”
童贯一听,一撇嘴。接着就被士兵搭了出去,一会听到帐外噼啪的声音,士兵喊数的声音,以及童贯的哎呦声。
帐内的人都听的心惊胆颤的,尤其童贯的哎呀声那个惨啊。众人都望向王旁,王旁却若无其事。打了二十几军杖,岳立也忍不住了,他说情到:“王爷,毕竟童贯是个孩子,你就原谅他这次吧!”王旁心里有数,见岳立求情,于是点了点头。
童贯呲牙咧嘴的被士兵扶着走进来,好在士兵都手上的劲悠着呢,不然这会估计他早爬不起来了。
“童贯,你可知错?”王旁看童贯那样,也有些心疼,不过不打他不足以树军威,只怕不给他点教训以后他更由着性子胡来。
“孩儿知道错了。”
王旁下令犒赏三军,中军帐内也摆下酒宴,不管怎么说打了胜仗也要庆贺一下。探马飞奔进营禀报王旁,西夏残兵败将经过芦洲寨的时候,被折克行的部队又绞杀了一半。
“王爷,您真要整兵攻打西夏吗?”种师道问道。
“当然!”
“爹,孩儿有一个想法,您要打西夏不如派人混在送西夏皇上灵柩的队伍里,那不就能顺利进入西夏了吗?到时候我们在里外夹击,定能取胜!”童贯屁股带着伤还不老实。
王旁叹了口气,宋代医疗条件差,儿子离开月下之后夭折也未必不可能,李谅祚不会骗自己。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恨不起来李谅祚,或者也可能虽然怀念但是毕竟和孩子没见过面,感情上不那么强烈。加上这次的李谅祚之死,王旁越发觉得李谅祚根本在这件事起不到什么作用。
“我不想乘人之危,既然李谅祚已死,就让亡灵安静的回去吧。至于那几千西夏兵,咱们留着有什么用,能看着他们挨饿受冻吗?留下就要人吃马喂,岳将军,咱们的军饷粮草的情况如何了?”王旁转向岳立。
“王爷,咱们虽然打赢了这场仗,所缴获战利品却很有限。就目前军饷粮草的情况来看,攻打西夏是不够用,但再有个两三月的用度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旁并非莽夫,他不会仅仅因为复仇,搭上好不容易筹上来的宋债,更不会不考虑实际情况去耗费几万士兵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