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吉他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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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呀?你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不读书啊?你真是这样想的?你决定好了吗?”窦欣一连串的问题显得很焦急。
“不为什么。想好了,我已经想好了!”向南飞坚决的说到。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我如果帮不了你我们可以找其他同学和老师啊!”窦欣很无辜的继续追问。
“你用不着对我那么好,你管好你自己吧,以后咱们别联系了!”说完向南飞轻轻抱了一下窦欣,骑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离开,连吉他都忘了拿。
身后的窦欣对向南飞这突如其来的异样给弄懵了,眼圈红红的朝着向南飞自行车远去的方向喊:“向南飞,我不准你不上学,我要和你在一起……”
向南飞虽然骑远了,但还是隐约听见了窦欣的喊声。鼻子一酸,眼泪就哗哗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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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走在城市边缘(1)
妈妈的突然失踪、被迫休学、房屋到期,这一切仿佛都是约定好的似的,把向南飞从一个天真的少年变成了一个不得不面对艰难生活现实的城市边缘人。
第二天是公布成绩的日子,成绩单发下来后,向南飞看见自己排在年级后一百名。心情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味儿都有了。
“南飞,我进前八十了啊!老天开眼,你得了多少名?”朋友都兴高采烈。
向南飞没做声,只是心里觉得越发的不痛快。
“说说,多少名?你成绩一向不错的!”
“你烦不烦!”
他不理会同学的大呼小叫的询问和欢呼声,背上书包直接走出了校门,想到放寒假,他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嘿,大雁儿!”
向南飞顺着声音回头寻找,脑袋马上就挨了一下。转过头一看,是自己的死党刘思。嘻笑着上手给了刘思一巴掌:“吓死我啊,还大雁儿呢,没看我正往北走呢嘛!”
“大雁儿”是向南飞的外号,差不多全年级都知道,开学第一天每个人要做自我介绍,向南飞说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前排的一男生叫起来:“向南飞的不是大雁吗?”这个男生就是刘思,后来他还叫过向南飞“小燕子”、“燕儿”什么的,可惜没“大雁儿”叫得响。
“嘿嘿,这次没考好吧?”刘思特爱笑,还爱臭贫,“你脸都快皱成包子了你知道吗?”
“怎么啦?要你管呢?”
“呵呵……”刘思看着向南飞耷拉着脑袋就没再说什么,问向南飞假期有什么打算,向南飞说:“我准备去饭馆洗盘子。”
刘思不笑了,脸上带了点儿严肃:“明年的学费,你好好想办法,你要是不念除了我以外,还有多少女生都会伤心死的!”
向南飞没被他逗乐,长出了一口气,说:“去你的,就你贫!我家估计挺紧张的,我决定自己去赚点钱想想办法。”
刘思痞痞的摸了摸向南飞的头:“可是,你是童工。”
向南飞拐过了一个路口,顺便躲开他的爪子:“谁说的,况且谁也不知道。”
向南飞和刘思告别后,头也不回地回家了。
还是那条窄窄的路,向南飞远远地看见了家里亮着灯,昏昏黄黄的闪着光晕,那里没有豪华的家庭音响、没有游戏机、没有电脑,但是每当看见小巷子深处,从家的方向闪烁着的那点灯光,心里就感觉特别温暖。除了温暖,由于父母的病痛,家境的恶化、学习前途的未知、考试成绩的糟糕,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向南飞感觉到对未来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助。
一路上,向南飞想着各种说辞来向父母交代没考好的原因,忐忑不安地越想越有股罪恶感,这次是他故意没考好的,他觉得他这样的做法很对不起父母对自己的付出,可是又矛盾的认为,只有这样他才能顺理成章的找到理由辍学,避免父母因为交不起学费而对他产生的愧疚和自责,另外还可以借此机会出去打工来扛起这个家。
回到家,母亲不在,衣橱是空的,父亲坐在床上一支接一支抽着闷烟,烟灰缸里满满当当一堆烟头,两个空烟盒乱丢在地上。
向南飞看到这个场景顿时来了气儿,甩下书包走过去把父亲的烟掐了:“您发什么神经,抽这么多烟?”
空气里弥漫的全是父亲的烟味儿。
父亲没跟他搭话。
“我妈呢?”向南飞看了看衣橱,有些奇怪。
父亲叹口气,递给他一张纸:“看看吧。”
向南飞莫名其妙地接了过来,那是一张留言条,母亲的笔迹。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游走在城市边缘(2)
“我走了,在这里住不舒服,去外面过些日子。不用来找我,我很好。”落款是母亲的名字,向南飞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脑子轰隆一声巨响,之后是一片空白。过了半天等他缓过劲来就冲着父亲挥着纸条大声地问:“爸,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甭问我,我哪知道。她也没说要去哪儿,我早上出门下午回来,她就走了。”
向南飞不知所措地捏着纸条,没主意了。他第一个想的是:妈妈为什么要走呢?妈妈会去哪里呢?她不是还病着吗?
那天晚上很难熬,看了儿子成绩单的父亲铁青着脸不发一言,向南飞一边提心吊胆一边满屋找电话本,然后挨个打电话询问母亲的下落,急得满头大汗。
“三叔,我妈在您那儿没有?”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
……
“婶,我是南飞,我妈在您那儿没有?”
“不在啊,咋回事?”
“没什么。”
……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
早晨五点多钟天就很亮很亮了。阳光充满了整间屋子,向南飞迷迷糊糊地被阳光刺醒,睁开涩涩的眼睛。又被光线晃得连忙闭上,昨晚忘记拉上窗帘了,以前从来是妈妈在晚上拉上在早晨拢起来的。
向南飞掀开被子,匆匆穿好衣服。看见父亲正坐在椅子上抽烟。向南飞拿了杯子去刷牙:“爸,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我们得赶紧把妈找回来,他还生着病呢,你想想办法,别只顾着自个抽闷烟啊?”
“上哪去找,该问的地方你不是都问了吗?能有什么办法,你妈一定是嫌弃我无能才会走的,哎,都怪我无能啊。”
向南飞咬着一嘴的牙膏泡沫说:“就是因为你老跟妈发脾气,我告诉你你以后对我妈和气点。”
父亲没吭声。
看着父亲颓然不知所措的愣在那儿,向南飞觉得刚才对父亲的态度有点重了。
就对父亲说“爸,我给您做早点吧?”
“不吃了。”父亲回答。
“那我也不吃了。”向南飞用梳子理着头发,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平常神采飞扬的脸上现在变得暗淡无光。他努力向镜子里笑了笑,窗外灿烂的阳光照进来,向南飞朝着太阳舒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朝镜子做了个鬼脸,把自己逗开心,然后在心里说:加油!
这是向南飞的习惯。每天早上给自己一个鼓励,一个笑脸,让自己一整天都精神振奋。
做完这一切,向南飞推着母亲的煎饼摊子上街了。他心里寻思着既然熟悉的地方都问过了,说不定在街上冷不丁撞见母亲呢。于是就这样出摊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杳无音信,向南飞和父亲忧心忡忡。没有母亲的生活,向南飞把母亲每天的工作接了下来。每天早上,闹钟取代了母亲的呼唤叫他起床,向南飞要先为父亲做早餐,然后推着母亲的煎饼车上街去卖。但是向南飞不怎么会做,买的人也寥寥无几。卖饼间隙,向南飞还要回两次家为父亲做饭,然后捡一下午的废品。有空就东奔西走打听母亲的消息。
但是就在这时又发生了一件事。正所谓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房东来了好几次电话催房租。
第一次是这样说的:
“不是我催你,都欠了两个月了,这个月房租说什么咱也得清了,人得讲信用是不是?”
第二次是这样说的:
“又给您拖了一个礼拜了,说好今天清账的怎么又不行了?不瞒您说,这房子我也不是没有新主要租,人家一个月六百七,我还等着你家呢,你要老这样可别怪我了。”
游走在城市边缘(3)
第三次是这样说的:
“等?还等什么呀等!我真没必要信你了,我何苦呢是不是?月底30号我带人要钱去,要么给钱要么给你轰走,你看着办。”
今天是24号。
向南飞急了:“爸,怎么办啊。”
父亲叹了口气:“爸对不起你。”听着父亲沮丧的声音,再看到父亲头上不少的白发,向南飞也好难受。
母亲仍然没有一点消息,原来存着的几百块钱为了找母亲也用去报纸上打了广告。让人最心寒的是,几次打电话给亲戚,对方总是对父子二人的求助漫不经心。那天向南飞登门造访,提出借些钱,不料对方暴跳如雷:“少提借钱了,免谈!就为你,你妈净朝我要钱要钱,我借出去的至今一分没回来。你也不用再说了,赶紧回去吧!”
晚上吃过饭,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打破家里的沉寂。向南飞匆匆跑去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有人开口了,声音有些陌生:“小南。”
这是个很温柔的称呼,印象里只有母亲这么叫自己,比起同学叫的外号和父亲喊的“小子”,向南飞更喜欢妈妈叫自己“小南”。
现在,他有些不确定电话那头是谁,有点像母亲。
“妈,是妈,妈,你说话,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小南,妈不回去了,好好照顾自己。”是妈妈,听起来很累的样子。
向南飞又急又高兴:“您赶紧回来呀,您在哪儿呢?”
“不回去了……”
“为什么呀!您为什么走啊?这算怎么回事儿?”
“……”
“妈,我求您了,说句话,您就这么走了,您不知道我有多想您,回来吧妈……我长大了,我出去赚钱养家,我赚钱给您治病,您别不要我们啊!妈……”
“多喊妈几声,妈想听听你的声音……”
“……妈。您是怎么了?你回答我呀!”
“我很好啊……”
“妈,妈?”
然后电话就断了,只剩下嘀嘀的忙音。向南飞照着来电显示回拨过去,还是忙音。向南飞很后悔没让父亲听电话,也许父亲能让母亲回来,他懊恼不已。他把这个电话记下来,然后告诉了父亲,母亲来过电话。父亲看着那个纸条上的一串数字,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天26号了,房租根本凑不上,这么多年这个家没攒下什么钱,向南飞也不敢想象开学读书的事了,他已经做好不读书的决心。
第二天,向南飞思前想后,又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这次有人接了,是个女的:“你是哪位?”
向南飞想了想说:“我姓向,跟您打听个事,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个人在您那儿打过电话?”描述了一下母亲的衣着相貌,那女的说:“这哪能说得清啊,你把照片拿给我看看应该就有印象了。”
“您在哪儿?”
“七柱桥路,小红商店。”
和父亲打过招呼,向南飞去桥下找那个商店。就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他看到了商店的招牌:一块沾满油漆点和灰土的木板。
向南飞推开印着“小红商店”的木门,探头向里看了看,屋里有一股烟草的呛味。
“过来坐吧。”店主模样的女人从柜台后站了起来,一脸嬉笑地迎上前。
向南飞走到屋里给店主看了母亲的照片,问:“有没有见过她呢?”
“嗯?”店主推开照片,拉他坐在沙发上,然后倒了一杯茶,“小兄弟,急啥啊?先喝口茶,歇歇。你看我这小店冷冷清清的,好容易来个人还不聊聊?”
向南飞无奈地抿了口茶,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游走在城市边缘(4)
“小兄弟叫啥名啊?”店主低头摆上一盘瓜子。
“向南飞。”
“哎呀好名啊,那是大雁啊……”店主一拍大腿开口就讲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向南飞不听:“好了,我知道我是大雁,我只想问您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有些烦躁了。
店主只好笑了笑,接过照片端详着。有点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堆笑的表情褪了不少。
“小南啊,哎……”店主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说什么,但是很快又坐下了。
也许是“小南”这个称呼让向南飞安静下来了,他又问:“她说过什么没有?”
店主带了点儿苦笑:“我前些日子是和你妈妈聊过天儿,但是你看……”
向南飞“腾”地站起来了:“您知道她是我妈?那,我妈和您说什么了?”
“说她特别喜欢你,又懂事又多才多艺,她有你这么个好儿子真是幸福……”
“还有呢?她说去哪里了吗?”
“你妈说回老家了。”
“什么?”
“她连包袱都带上了,说是去老家住几天,孩子,你放心,你妈没什么事的……”
“是华蓉吗?”
“好像说是华蓉……”
向南飞放下茶杯:“行,谢谢您了,我先走了,再见!”他向店主点了点头,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小南,哎……”店主看着门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向南飞一直搞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回老家?没有钱,她也回不去。其实老家已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