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三部曲-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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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像二司、工总犯有错误,故而,先去新湖大。何其微妙啊!已是瞬息万变,稍纵即逝,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关键时刻!他只恨自已不在其位,难谋其政。但是,不能不密切关注。同时觉得,瞅着机会应积极参与。培根说:“知识就是力量”。志鲲自信有挽狂澜于既倒的智谋和力量。只是机会没来罢了。在三楼大厅里,他召集全体工作人员简单作个总结,布置善后事宜,便下了山,先驱车回军区。他打算汇报工作时,觑空摸摸底、作点建议,当下可真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节骨眼上啊!
然而,一连两天他没找到人。第三天,七月十六日,他才探听到军区党委常委在向中央代表团汇报,地点不详。志鲲早早踅到韩东山住处蹲在树下等起。警卫员认识他,问明是向首长汇报,没有多说。天快煞黑,志鲲老远瞅见韩东山的小车回了;矮胖的司令刚下车,他迎上前:“司令员刚散会?”韩东山忿然地:“娘的个卵子,还不是崩了!”志鲲乘机打听:“昨天效果也不好?哪位中央首长主持会议?”韩东山瞅瞅他没有回答,那神情似乎表示上下有别,保着密呢!志鲲不再探问,只说:“我是向你汇报工作的。”韩东山一听,挥着手,叫喊道:“去,去,去!娘的卵——子!现在谁有心情听什么工作汇报!”转而,显出欣赏地:“志鲲,幸亏你们整的材料扎实,就那样,王力还钻牛角尖,说那个提出‘不打不抢,不偷不抓’口号的左得明是个神经病。问我,神经病的话能不能当真?当时我懵了,抓抓后脑勺,回答:娘的卵子,谁晓得龟儿子有神经病!说得总理也笑了。”志鲲听着也一笑,笑草包司令到底回答了自已刚才提的问题。韩东山显出懊恼:“我当时怎么不记得,左得明写这标语时没有病。后来钟政委倒是补充了,大家只顾笑,全没注意!总理说,明天召开扩大会议,让师以上的干部也参加。好呀,我看更热闹!”志鲲心里暗暗叫苦,这是策略呀!明为发扬*,军区党委不通,就让师级干部表态;还不通,会往团级扩大,一直“扩大”到贯彻既定方针为止!他想提醒韩东山。将军显出倦容:“你去吧,我要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再战!娘的卵子!”志鲲只好怏怏而返。想想周总理在会上的态度,觉得说也无益。不由深长地叹口气。后来,志鲲从牛怀龙那里得知,第二天的会议真如自已所料。刘丰在会上抢先表态,吹嘘空军支造,证明自家正确;实际上,也在定调子。果然,二十九师政委跛子张昭剑见风使舵,表态拥护执行中央处理武汉问题的意见。随之,为保乌纱帽,所有人一边倒。只有蔡炳臣、牛怀龙、巴方庭支持陈再道、钟汉华。周恩来瞅瞅三个顽固派,拳头朝疼处揍。出示一份以集训民兵为名,设立武斗据点的武汉市人武部文件,问:“巴方庭,这份文件是你们人武部发的。怎么回事?”王力在一旁面露嘲讽,幸灾乐祸地望着巴方庭。
巴方庭叫起来:“总理,我受党教育多年,政策水平再低,也不至于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是不是有人……”不等巴方庭说完,王力打断道:“不管是谁起草签发,既然你是人武部长,责任当然由你负!”会场上响起一片愤怒*声。巴方庭有口难辩。
第二天,扩大会接着开。下午,周恩来作总结:“我建议陈再道、钟汉华同志主动承认支左犯了方向路线错误,给工人总部*,迅速放了朱洪霞,支持造反派。”看看好多人不服,转而抚慰道:“要你们写检讨是为了保护你们,不是为了打倒你们。”话说到这份上,军区只好准备起草检讨报告。
晚上,周恩来因事回京。临行,征得毛泽东同意,带领陈再道、钟汉华去梅岭晋见。两人如梦方醒,毛泽东早已坐镇武汉解决问题。此乃“钦定”,还有什么指望?
这点,连牛怀龙亦一无所知。志鲲更是蒙在鼓里;从牛怀龙告诉的情况,知道大势已去,压制工总起来是不可能了。但是,他还作一线希望,即是那次同父亲辩论所推测的最差结果,百万雄师与工总、二司、三新搞大联合。当他得知七月十九日下午在军区礼堂召开驻汉师以上干部会议,听王力讲话,猜测是摊牌了。于是,在礼堂门前草坪的树下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听消息。瞅见牛怀龙悻悻然大步走出礼堂,想必情况不妙,心里一“格登”。惴惴不安地上前探问:“师长,中央代表的讲话是什么精神?”
牛怀龙鼻子哼一声:“王力说—— 一、武汉军区支左犯了方向路线错误;二、要为武汉工人总部*;三、三新、二司是左派组织;四——”讲到这里,牛怀龙一顿。前面三点,志鲲预见到,有思想准备。要听的,主要是这一顿呢。牛怀龙不是卖关子,而是强调始料不及的愤慨:“四、百万雄师是保守组织……他这几句屁一放,全场大哗。恰巧,几台造反派宣传车在外面开足高音喇叭对着二号门、三号门狂呼乱叫,播放王力在水院讲话录音:‘武汉的问题由武汉的造反派说了算!’大家一听,愤怒了,出出进进,大声咳嗽、吐痰,把翻板椅弄得砰砰作响,乱哄哄一片。陈司令员坐在台上垂着眼皮,视而不见。要在平时,谁敢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全盘否定‘三支两军’的成绩,给军人荣誉抹黑嘛,老子骂了句出来了!”
听完师长述说,志鲲愣怔了,皱起眉:“怎么这样处理呢?我估计至多是个调和结果……”口气平静,脑子里却飞快转动着。第一条显然是最根本,但是,没有第四条,百万雄师不垮。问题严重不到哪里。天塌下来有长子顶。他一个小团长还拈不上筷子呢!现在一来,支左人员,尤其是武斗厉害的地区支左干部,下场就会像成都军区的人。成都132军工厂的军代表被送上军事法庭审判,虽然后事如何不得而知,绝对不妙。太可怕了!想到这里,不禁疑问道:“江青同志不是说武汉军区没有路线方向错误的?”牛怀龙摇摇头:“人家早收回去了嘛!”志鲲追上一句:“最高指示,百万雄师大好纯,要爱护它。总不会收回去吧?”牛怀龙耸耸肩,双手一摊,没有说话。是表示不知道收回否,还是不知有此最高指示?志鲲无从猜测。志鲲细细回忆,当初得知这条指示,来之各条可靠渠道,他曾互相参照,应是确信无疑;然而,真要追溯又了无踪迹!传达者手法巧妙而狡猾!似乎记得眼前这位师座就谈及过“大好纯”,然而,他表态暧昧,摸头不知脑,甚至就是从未听过呢。志鲲有种上当的感觉。虽然他坚定不移地支持百万雄师并非因为有这条最高指示。由于百万雄师代表他的政治取向,应当视作百万雄师支持他才恰当呢!原以为十分踏实,蓦地,赖以支撑的一切全都化水无形!他陡然起了“国已破,家将亡”的感觉,想到可能开除党籍、军籍,绳之以法,浑身躁热,胸口憋得慌;他解开风纪扣,帽子一抓,吼叫道:“拼着不当这兵,老子也要和他辩论!”牛怀龙明白他所说的“他”是泛指,阶级斗争嘛,绝非个人恩怨,便说:“你一个人的力量不够的,志鲲 !让广大群众和战士们说话才有力量!”陈志鲲心领神会:“师长,我知道!”语调里带着几分悲怆感动,刚才的怀疑烟消云散;转身驱车赶回自已营地。
陈志鲲让政委集合全团战士,告知严峻的情势。他则打电话俞文斌:“叫你们那一百多万群众去找王力辩论!”
自6?26来电,俞文斌从没回过家。如果落上产业军下场,还谈什么家?其它常委也同他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地守在总部不挪窝。危难时刻,大伙体味到革命先辈公而忘私并非作家杜撰,并且,不难做到。谢富治、王力来武汉的一举一动,均为他们从各种渠道了解得清清楚楚。别无良策,只有不断向北京写信申述。
七月十九日,军区礼堂会议尚未结束,俞文斌接到几个电话,获悉四点处理意见。他到底忍耐不住了,把桌子一拍:“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到底如何“爆发”,心里并没有底;望望大家,有的叹气,有的吸气,有的垂下眼睛。他颓然地将头伏在桌上。
陈志鲲的电话给俞文斌昭示最后一搏的斗争策略,更主要的是,传达了军方旨意。当他将电话内容告知战友,大伙异口同声赞成拼个鱼死网破。
一场震惊中外的事件爆发了!
刘立言乘凉看到的三路纵队,正是接到联络站通知赶赴东湖集结的一支队伍。
晚上十点左右,百万雄师与8201官兵满腔怒火,组织了一百多辆卡车和几十辆拉着警笛的消防车,公检法连囚车也开出了,举行*示威。他们不了解周恩来来武汉回过一次,重来武汉又回北京了。更不知道毛泽东下榻东湖宾馆。沿途高唱“钟山风雨起苍黄”;从来没唱过的“造反有理”——唯恐领导误会其态度,这天晚上也反复唱起“造反有理”;还编口号:“周总理来武汉,王力靠边站!”志鲲认为,口号一听让人觉得底气不足,没有水平。王力靠边站又如何?没反映自已政治要求的本质嘛!歌也唱得不恰当。是去讲理的嘛,并非造反嘛!保守派的确缺乏人才。不过,这就够了。闹这大乱子,中央不能不重视。不说推倒重来吧,至少对人的处理要慎重了。仅为解恨,但愿闹得更大点。
事实上,百万雄师、8201、公检法三路人马,确实怒潮汹涌。那天晚上,整个三镇,武昌、汉阳、汉口,沸反盈天。一片口号、歌唱,警车呼啸。整卡车手握铁矛的百万雄师、步枪上了剌刀的官兵、抖动镣铐的公检法穿梭般四处游弋;8201的*最惹人注目:三轮摩托车和汽车车顶架起机枪,如临大敌。士兵、军官解开风纪扣,一手握枪摇晃,一手拿着帽子在空中旋转,有人口里含把匕首。不时有哒哒哒机枪声;红绿信号弹倏起忽落,照亮夜空。叭,叭,叭,冷枪彻夜不停……
二点四十分,金庭长带着公检法武昌分部十多人乘一辆囚车冲进东湖宾馆。警卫哨兵上前阻拦喝问:“什么人?干什么?”金庭长带着几个人边下车边嚷:“我们要见谢部长!”“谢部长就住在这里,我们知道!”值班室里,负责警卫客舍的团长听见动静,出来询问金庭长是哪个单位,有什么事情?金庭长报过家门,说:“军管小组要我们天亮放掉朱洪霞、胡厚民。真这样,我们问谢部长,还要不要执行公安六条?”
金庭长哪料到,朱洪霞、胡厚民两人早于十九日晚从沙洋劳改农场放出,卧在一条机动船舱里秘密回到武昌,住进红水院;此刻,正同丁家显等二司战友欢声笑语,等待黎明的到来。胡厚民的姐姐胡秀娟、朱洪霞的老婆朱爱华四处找商店想给弟弟、丈夫买套衣服装扮一新。不想,百万雄师一*,商店吓得关了门,怎么也买不着。天太热,两个女人站在珞珈山山坡的树下,望着星空,听着偶尔划破寂静的冷枪声并不害怕,心情十分舒畅;一批又一批的造反派奔向红水院慰问获释的战友和领袖……
金庭长不知道这一切。还在东湖之滨振振有词地发出质问。警卫团长自然回答不了金庭长提出的问题,也不需要回答,只说:“你们既是司法系统,应该懂纪律,出了问题谁也负不了责任!”金庭长听拿大话压他,脸上横肉抽搐几下,“呲”地笑了:“中南海都冲了,一个小百花有什么了不起!”拍着腰间的手枪顶撞;哨兵见不听劝告将枪一顺,顶住金庭长胸口:“再往前闯,可要开枪了!”随同金庭长一起来的几个人也掏出枪,将子弹推上膛对准哨兵和警卫团长,叫嚷道:“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让开!老子们的家什也不是吃素的!”
双方僵持之际,李卫东带五车人赶来了。紧接着又来了一车8201的军人。六辆车冲到警戒线前才刹住。几百人怒容满面、怒气冲天地吆喝着,呼叫着,骂骂咧咧下了车。金庭长顿时神气起来,称呼也变了:“李指挥长来了!谢富治他们都在里面!”李卫东不动声色纠正过来:“唔,谢副总理在里面。王力呢?”金庭长还未回答,一个军人上前对李卫东耳语一番,他点点头,当即指派董南生封锁北大门柳堤;陈志鹏冲进风光大门包围哨兵营房,控制电话机;冯世红、关必升冲入百花客舍包围谢富治、王力住房。警卫团长度量李卫东是这群人的总头目;看架势不能再厉声喝止,学着金庭长叫法对李卫东好言相劝,并且给他升了一级:“李总指挥,你也是个领导,这里是中央首长住处……”这称呼差点让怒火满腔的李卫东哑然失笑,他用一声“哼”化解了,尽量使自已语气和缓:“我也是个普通工人。不是什么领导。我们只要求见王力,我以党性担保,不做任何出格的事!”说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