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三部曲-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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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月琴瞧着立言神态,又同情又难过:“你别急,慢慢做工作。那好,志鲲,你和继瑛送送立言吧!”志鲲嗔母亲一眼:“我也得赶回军区呢……”石月琴恍然大悟:“看,我真是老糊涂了!继瑛,你一个人送吧!”
继瑛送立言去火车站。天空下着霏霏细雨,飘落在头发上、肩膀上就像晶莹的玻璃碎屑;远远看去,市廛行人、马头墙、飞檐斗拱、粉墙黛瓦、楼外楼天窗如同笼罩在淡淡簿雾里,整个汉正街仿佛一幅年代久远的水墨画……两人情绪悒郁黯淡,心里有好多话涌动,又觉得说与不说没有区别,一路默默无言。
站在月台上,眼看火车马上开了,立言满怀离愁别绪,对着花坛里每棵草,每朵花,生出无限眷恋和留连,不觉轻轻念出两句:“一花一草寻常见,到得别时总耐看!”继瑛脸儿腾地红了,低下头,捋着长长的辫子,脚尖蹭地,嗫嚅道:“你…你,怎么这…这样说人家……”继瑛的质问让立言缓过神,发觉她误会了。赶忙要解释,然而,汽笛拉响,火车喘着粗气启动了;他慌忙跃身抓住车厢把手,蹬在铁梯上回头挥手大声疾呼:“我不是那意思,继瑛!”可是,奔驰的列车卷起劲风将他的话吹散了。
火车走了好远,立言从窗口探出身子往后瞄,继瑛仍低着头站在月台上,双手捂着脸儿。他感到这误会深深剌伤了她的心。
最初一瞬,继瑛确实诧异他缘何念出那两句诗。但,很快咀嚼到立言内心的忧伤和离愁。不过,她乘机耍了点小性子;即便再传统的女子,也希望受到心爱男子的赞美。她从来没听立言赞美自已相貌。她想逼他当面说出来。没来及听他道歉,无情的列车将他俩顿时分开!为着父亲的阻挠,为着遽然的离别,她在雨中伤心地啜泣了好久。
立言回到山乡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煤油灯下给心上人写信。解释那天自已的苦闷、沮丧、别愁,神不守舍。绝非影射她“寻常”。在他心目中,她的至圣至美是文字无法描述的。他没有这种才情。如果真要诉诸笔墨,只好借助古人现成的作品。一急之下,他将能记起的诗句全铺排开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他年我若修花史,列为天下第一香”、“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过更无花”……立言熟知继瑛的性情,想象,看了信她会笑骂一声:“痞子!”,甚至回信说他“恶心”、“肉麻”,警告道:“再要信口雌黄人家不理你了!”,这么一想,心情轻松了。可是,一封又一封信件如泥牛入海,杳无回音。当立功写信告知:“继瑛姐和志鲲哥结婚了”,他直是后悔自已掉书袋惹恼她,犯下噬脐莫及的错误!他哪知道,突如其来情变的内幕!
李卫东不经意打个比方,点醒志鲲久来的迷惘。在步校,在部队,曾有许多好事者为他介绍对象。尽管个个堪称美女,他不是嫌文化低,就是嫌没气质。母亲在剧团给他挑选一位名演员,丰姿绰约,*可人。他说人家就像牛疱形容的那类女人:“走起路来,浑身是活的,脸是死的!”,见一面吹了。
多年来,他没遇见一个可心的姑娘。李卫东一句话,使他潜意识里影像顿时明晰。自已都没发觉,心中理想的人儿正是继瑛啊!如果说,过去因为与立言的友谊而有心理障碍;如今,眼看他和继瑛难遂心愿,再去亲近追求继瑛,算不上对不起朋友吧?
立言怅怅而归,志鲲便担当抚慰继瑛的义务。每当志鲲来家,李卫东总找借口拉妻子外出,让他和大女儿单独留在楼上谈话。唯愿志鲲在女儿心目中取代立言。
在倡导“四个第一”的解放军大学校,志鲲练得做思想工作的过硬本领。
开始,表示自已对继瑛的理解和同情;接着讲到人对社会环境适应的重要和必要。老人反对,实在身不由已,事出无奈;继而,从伦理学高度分析婚姻从来需得维系亲情关系。失去亲情比失去恋情更其令人苦恼!最后,志鲲委婉地讲到自已的倾慕:“你爸那天说的不知是不是真话,说是,要是我就好了…我妈也巴望我俩能交朋友…我…好多人介绍对象,我哪看得中!现在,像你这般模样好,气质高雅的姑娘,哪里有呢!”
然而,继瑛只是向一个老同学和朋友倾吐内心苦闷,对志鲲双关的暗示和表白装做不懂。她坚定不移地说:“哪怕一辈子不结婚,我也不会背弃对立言的感情!”
这种东方传统女性的坚贞不渝,非但没叫志鲲失望,越发吊起他的胃口。
一天,志鲲邀请继瑛去他家听电唱机:“老郁在家不是事呀!”继瑛问:“你爸妈在家
吗?”志鲲知道她对父亲官派十足的不苟言笑,很不自在;听到母亲絮叨:“赶明日志鲲找到你这样的女朋友,我就放心了!”每每手足无措;便答道:“都不在家。”指望这样说,继瑛会同他去家里。岂料,繼瑛又問:“志鵬和吴姨呢呢?”吴姨是他家保姆。從继瑛眼神,志鯤醒悟,是出於姑娘家的警覺。於是,撒個謊:“志鹏在家用功啊!吴姨也肯定在嘛!”
这样,继瑛才一步一挨地跟随去了。走到“石家院子”门口,见他掏钥匙,差点又要转去:“志鹏不在家?那就改天听吧!”
志鲲说:“他肯定又去后面花园盘花草虫鸟什么的。怎么,继瑛,你是防着我有什么坏心眼?”经这般一激,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嗫嚅着:“我是…怕…人家说闲话……”到底随志鲲上了楼。
志鲲边上楼,边向后花园喊叫:“志鹏,志鹏……”听听没有回应,自言自语:“莫非真出去玩耍了?不管他,反正在客厅里听《梁祝》嘛!”
继瑛拿不下面子转身回家,打算小坐片刻告辞。好在,志鲲不似平素挨着坐,而是请她居中坐沙发;自已坐在对面的电唱机旁,声明换唱片方便些。继瑛情绪稍微松弛了。
继瑛左肘搁在沙发臂上,手掌托着尖尖的下巴颏,右手仿佛作支撑,放在左肘弯。她知道红色的塑料密纹唱片得空转三、两圈,音乐才会开始;凝神屏息,如同即将见到立言,内心充满期待和兴奋。曲子起奏犹如立言形容的山间涓涓小溪,清沏、哀婉而绵长。旋律流进她心池里,激起深切的共鸣……
志鲲一直盯着匀速转动的唱片,似乎上面刻有曲谱,他在一个一个音符地琢磨着;他当然知道不该播放《梁祝》。不是听《梁祝》,继瑛就不会来。他不时偷偷瞟几眼。
继瑛听得忘情,蛾须一般长长的细黑眉毛微微皱起了,杏儿似的大眼睛里贮满泪水,使得美丽的眼睛更其晶亮。美人哀伤更耐看。他想起诗人徐志摩写过,任何女人都能用眼光剥去衣服,让她*……他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可他极力克制着。
曲子不知什么时候放完了。唱片还在转着。房间很静,只有唱片空转的沙沙声。继瑛依然手托下巴凝坐,神态犹如一尊曲线丰盈、美丽圣洁的维纳斯。
志鲲猛然警醒过来,笑笑:“看,我都陶醉了。再换斯里兰卡的《顶罐舞曲》,行吗?”他知道继瑛喜欢这支曲子的节奏感。同时,欢快的曲调也可冲淡她沉溺其中的感伤气氛。
继瑛轻若春风地答应一个字:“好——”她不敢点头,也不敢把声音稍微放大一点,唯恐管不住眼里的泪水,并且,“好”字拖得很长,呼出胸中郁积的忧伤。
志鲲刚换上唱片,“嗨”一声:“我怎么忘了给你沏茶呢!”继瑛欠身阻拦:“不用,不用,听罢这支曲子就走的。”志鲲说:“慌什么呀,昨天弄到一张《蓝色的多脑河》,我放都没有放的,特意等你来……我给你冲杯蜂蜜茶。是我们部队农场出的蜂蜜呢,纯净的,没掺糖浆的!”说着,进自已房间张罗一阵,端出两杯热气腾腾的蜂蜜茶;首先给继瑛奉上。自已再捧着杯子仍坐到电唱机旁。
悦耳的铃鼓,热烈的旋律,欢快的踢踏使继瑛暂时忘却心中烦愁;醇香的蜂蜜茶让她品尝到生活还是甜美的。只要学习小蜜蜂不懈寻求……她浑身暖融融,心情舒畅了,飘飘欲仙……
当她惊醒过来,发觉自已与志鲲躺在他房间里床上,倚偎在他怀里;慌忙奋力推开他,慌乱地:“你…这…这是什么回事?”边说边支撑起来。志鲲摆着手,压低声音:“别出声!好像是我爸回了!千万不能告诉我爸呀……”神态和口气的严重,让继瑛头一“嗡”,只说得半句:“你…你怎么是这样的人!”,身子一软,瘫倒床头,背过身,脸儿埋在肘臂里啜泣起来。志鲲低声下气陪小心,疾首痛心地忏悔;甚至,双手不停地扇自已耳光,痛骂自已一时混账胡涂;全不能止住继瑛的眼泪……
继瑛是那种把贞操、爱情、婚姻和生命视作一体的姑娘。最终,她只好嫁给志鲲。对于两家来说,这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连立言得信后,也从山乡寄来祝福和贺礼。只有当事人李继瑛郁郁寡欢。
婚后,有天志鲲同妻子开玩笑,说:“俘获你,是我运用孙子兵法最为成功的战例!”接着挑明告诉她:“其实,…那天,我对你秋毫无犯……”继瑛转过身,幽怨地:“我已经进你家门了,还编些假话有什么意义呢?”志鲲见她不信,举出一个细节证明自已的清白:“你记不记得起床时,你的秋裤还扎在袜子里呢!”继瑛愣怔了。志鲲兀自滔滔不绝:“我不敢有违父母的教诲;但是,对于你,我又志在必得。针对你的个性,想出一个两全之计。我哪会那般无耻?不那么做,你又如何死心呢?!”志鲲一番表白,让继瑛又欣慰又懊悔又恼恨,冷冷地:“不讲这些,我只认为你无耻;这一讲,就是无耻加卑鄙!”志鲲大不以为然,微笑着说:“为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是一个统帅最基本的素质。”顿了一会,补充道:“其实,历史上任何一个伟大人物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不仅列举了政治上、军事上、商场上一些著名的故事;在科技领域,他指出,爱迪生的电灯就是剽窃万斯的研究成果;文学艺术领域,大仲马无情抛开合作者,独霸著作权……侃侃道来,如数家珍。
继瑛十分惊异,这个素以博览群书自居的人,阅读视角竟与常人恁地不同,迥异其趣!少年时代那个耿直、善良、诚挚的陈志鲲哪里去了呢?她原本对志鲲印象也好,以为是他一时冲动侵犯自家,既然木已成舟,勉强嫁给了他;没想到自已是落入阴谋的陷阱!再也不会原谅他了。从此,心情更加悒郁。
继瑛的冷若冰霜,鄙视眼神深深剌伤志鲲高傲的自尊心。完全不想在房间落脚。索然无趣!他曾萌生离婚念头,石月琴流着眼泪劝阻,陈爱华严厉地予以呵斥、制止。实际上,志鲲也犹豫着。不唯继瑛坚不吐口;在那个年代,离婚不管出自什么原因,不管由谁提出,不管多么平和分手,未免惊世骇俗;会让人窃窃私议,遭到背后耻笑,视作人生污点。成为事业发展和社会交往的障碍,对于在政治上有所追求者,尤其是个禁忌。
*的骤起,更叫他打消这念头。
真是非常时期。形势千变万化,彼此消长,让他一惊一乍。他密切关注时局的发展。将小道消息和报刊上冠冕堂皇的词句参照揣摸,最终悟出一点门道。灾祸降临他家之初,他曾十分仇恨逼死母亲的那批人。社会上两大派的出现和对峙,淡化了丧母的悲痛;以至,父亲靠边站亦见怪不怪。明知冲击石月琴、陈爱华的造反者属于红五类——平民阶层中的“联动”,即所谓“三字兵”。但,他敏锐地看到,与之对立的二司、工总更其可恨。事实再清楚不过,既讲“阶级斗争”,自当分清“阶级”。一阶一级,上下有别。而今,纯属社会渣滓的合同工、临时工为转成正式工,也拉起组织同政府叫阵。至于那些历史、出身或思想有问题的底层人物更是结集起来,大明大白围攻省市首脑机关;随之,以搜黑材料为名冲击军区大院!这是为什么?他下意识地引用了《人民日报》反右时一篇社论的标题。
无论陈志鲲如何内心自负,恃才傲物,乃至潜藏一种由之而生的反叛精神,长期的军事教育和部队生活,使他崇尚惟命是从,上尊下卑的观念;反感犯上作乱的一切言行!很明显,那些叛逆者的胆大妄为,旨在推翻现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