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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狂飙三部曲-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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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这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中央文件三令五申作了明确指示;可是,我们学校整的是普通教职员工,甚至青年学生,这是为什么?”说到最后五个字,他愤激了,理直气壮,声调激昂。会场上有人啧啧出声,有人深长吁口气,如释重负,又像茅塞顿开。李书记眼瞪得大大地咽住了。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立言顿了顿,语气节奏,急切明快起来。他以学校里实际情况,边举例边辩析。人们纳闷,这个初来乍到的青年教师如何恁般熟悉学校运动情况,包括初期状况也讲得精确无误;更叫人惊奇的是,引用马列、毛泽东语录和历次社论文件脱口而出,不假思索。这不唯要有超凡的记忆,更需无比的信心和勇气。一字之差会让对手抓住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呢!然而,他侃侃道来,举重若轻,像庖丁解牛,出神入化,鞭辟入里;他的雄辩似乎是直接由灵魂流淌出来的,如心花在胸中倏忽绽发,如阳光从云缝蓦地射出,如湍流自悬崖陡然倾泄!
窗外传来汛期白水河奔腾的浪涛声,一泻千里,势不可挡;洋槐花的幽香融合湿润的水汽弥漫进屋,甜津而飘渺,梦一般充满暗示。这愈使立言亢奋,口若悬河。
他的答辩思维敏捷,充满机智、逻辑严谨、文采斐然,使何长生三人黯然失色。室内的教师和外面的学生报以一阵阵掌声,一次次高呼“毛主席万岁!”、“*万岁!”这是当年表达赞同和祝贺胜利的通用方式。而陈营长、李书记又不得不举手,跟随着呼喊革命口号,似乎他们也在同意刘立言的发言。
立言明显压倒对手,取得极大成功。
事后,陈营长大骂李树清一干人:“全都是饭桶!连个娃娃也说不赢!”
何长生张开五指梳理头发,眯着眼笑道:“没瞧出他挺会拍哒呢!”李书记听他带点钦佩口气,呲一声:“一鸣惊人嘛!我看是歪嘴骡子卖个驴价钱——坏就坏在那张嘴上的!总有他后悔的时候!重九,发个函调查调查他在大学的表现!”王重九嗫嚅道:“现在各级组织都瘫痪了,往哪里发?”
晚上,王重九虽然没有把老李的打算告诉立言,劝他:“我不对你讲过,就连捉鱼都得小心自已。以后莫管这些事了!”立言隐隐有点后悔,发觉违背保持超然的初衷,终至得罪一批人。但,想到他们的作为神气,倔强地回答:“开弓没有回头箭!”
王重九还想劝几句,看见来了几个造反派学生,只好告辞。
隔天,陈营长带队到镇上区委礼堂,就是那个掀了顶的教堂里,听林副主席录音讲话。当着*用浓重的黄岗口音拖腔拖调批评“带枪的刘邓路线”,有人惊愕,有人欢呼。立言瞟瞟陈营长,他似乎没听懂,毫无反应。
白水镇上和中学校园大字报又多起来,传播许多小道消息:什么二月逆流、谭震林大闹怀仁堂、徐向前是二月逆流总后台……没两天,陈茂全奉命撤走。
学生又杀向社会。学校里剩下几十个老气横秋的教师。对立两派教师大字报也不写了。成天扎堆下棋、打扑克、喝酒。
立言给立功写信,密嘱发封电报:“母病重,速回。”,请假回家。他一直抱超然态度,这次回武汉是想看看形势。他感觉,毛主席说:“不介入是假的,其实早介入了”真是精辟之至。这次公开表态固然是被逼、被激怒所致。其实,感情上早在长征途中已经为那些血淋淋大字报感染而有了倾向。但是,他认定,自已所选择的路线、方向是正确的。
武汉汽车*的情景不见了。到处是辩论的人群。辩论的人一个个脸红脖子粗,青筋直冒,满嘴白沫。争着、辩着,骂起来,推搡起来,撕掳起来,最后大打出手。大字报时时披露打死人的事。还有抬尸*。
这天,立言在武胜路新华书店看大字报,有份韩东山讲话摘录吸引了他:“娘的卵子,他们今天抢汽车,明天抢火车,后天还要抢飞机的!什么革命小将!我看是辣酱、豆瓣酱、反革命的残兵败将!”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赳赳武夫竟然有这等俏皮、幽默的口才!立言又欣佩又惊异。不由看上劲,以至没有发觉身旁有位姑娘被困住挤不出去,对他打招呼:“师傅,请让一下!”在工人阶级领导一切那阵子,“师傅”称谓比“同志”更流行。姑娘见他看上劲要侧身挤过去。不防,立言被前面的人一撞,站立不稳,踩上姑娘的脚尖。姑娘不由怒骂道:“像根木桩子钉在那里,钉得人动都不能动!”
立言并没发觉在骂他,依然看得很带劲。他身旁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轻薄地接腔:“姑娘家莫乱骂啊,你这话让自已吃大亏了呢!”这句淫邪的隐喻叫周围人吃吃笑了。姑娘虽然不懂,感觉是句下流话,嘴一噘:“流氓!”即便在政治是统帅的时代,讲求道德的中国人眼里,流氓比反革命更让人接受不了。立言听得这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转头瞧时,不由“哎呀”惊叫一声。




七、路线斗争在家里爆发

刘立言看清面前的小姑娘是表妹,说:“继红,是你呀!”继红红着脸笑了:“立言哥,什么时候回的呀?怎么不去我们家玩呢!”说着,拉起他的胳膊:“出去说。这些人无聊。说话不强话,强话是王八!”临走,捞回一句。
继红的泼辣近乎胡荷花,也禀有母亲的正直、善良。横扫时,每次揪斗活动,左得明将挨斗者整得遍体鳞伤、死去活来,让她于心不忍。
刘立德和梅太婆的死,在她内心投下浓重阴影。她自然笃信“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能那么温良恭俭让”,对伟大领袖的无限崇拜,无限信仰,她会字字句句照办。可是,左得明等人的一些做法,简直像电影、小说里法西斯行为,算什么回事呢?当时,她还没逼父亲改名字,社会上也没形成观点不同的派别对峙。她请教父亲。老头子答得很轻松:“搞运动嘛,哪有不死人的!群众难免有过激行动。但是,不能挫伤他们的积极性嘛!”在继红心目中,父亲是位老党员,历次运动骨干,有经验,回答自然可信。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李卫东看出女儿疑惑,便说:“你自已莫乱来就行了。人家干什么也不要乱插话阻拦,免得说你阻扰运动的开展!”从此,每逢揪斗打人继红趔得远远地。
《人民日报》发表“要文斗,不要武斗”的社论,继红每每用:“要触及灵魂,不要触及皮肉”为理由,阻拦左得明打人。为此,与他争过好几回。换上别人,左得明必定气势汹汹指斥“右倾”、“丧失立场”。对继红他打着主意,悄悄喜欢上这个漂亮的少女;捺着性子讲道理:“林副主席说,好人打坏人,活该;好人打好人,误会;坏人打坏人,以毒攻毒;坏人打好人,自我暴露,对他专政。总之,打人错不到哪里,又没杀人!”林副主席的话自然不可违拗。父亲经常对她讲:“很多人就是为一句话抬杠,被打成反革命的。”继红不辩论了。
左得明见继红不吭声了,露出胜利的微笑涎皮着脸问道:“你还有什么意见?”继红乜斜一眼,不理他。
志鹏知道嫂子曾与立言有恋爱关系,颇感耻辱,耿耿于怀。他想乘“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之机,把刘甫轩夫妇折腾一番,发泄心头之恨。继红听说要把斗争锋芒指向刘家,说:“去查抄一下可以,如果没有抄到什么罪证就不能太过份。立功哥同我家保国哥要好,他俩对你也不错。抹得开面子么?”瞅志鹏大不以为然的神态,又说:“你知道,冬生是立言哥的徒弟。他要知道,肯定不依。他手下那些流氓暗地报复起来防得着吗?我是不敢去的!”
志鹏倒不在乎立功、保国什么情份,对冬生确实有点忌惮。左得明本来揎拳捋袖,跃跃欲试,听到最后一句,眼神黯淡下来;同时,趁机讨好继红,一迭声:“既是继红这么说,那就只抄抄家算了!”并且,在查抄刘家时,左得明竟然彬彬有礼地对刘甫轩打招呼:“伯伯,立言哥回来,你帮忙解释一下,我们也是按上面精神例行公事,不是同哪个过不去……”于是,只把立言放在家里几箱充斥四旧的书籍堆在楼下场地烧了。一道道火舌像蟒蛇信子,又如带血尖刀,将代代相传的先哲智慧肢解嚼碎;烈焰腾起丈余高,仿佛连刘家住房也要一并吞噬。面对红色刀山火海,刘甫轩打个寒噤,冷汗直冒,吓得主动从墙壁挖出三百元银元交上,这是他退职经商积蓄的;结果,这个旧日煊赫的资本家竟只是蚀财而免灾。事后,继红把机智保护刘家的经过讲给姐姐听。继瑛流下眼泪:“你比姐姐有出息。像爹一样义气有智谋,像妈一样心好、敢作敢为。我会叫你大哥告诉刘家记住你的人情!”为这话,继红骄傲好一阵子。立言见到继红感激地说:“立功和保国都对我讲过,真是谢谢你了!”继红瞟他一眼:“上次你回,不是谢过我?再谢,我倒要谢谢你的‘谢谢’了!”小姑娘的幽默把立言逗笑了。
大串连开始,继红去了向往已久的北京,赶上毛主席第三次接见红卫兵。站在宽阔的天安门广场,置身于成千上万的红卫兵海洋里,雄浑的东方红乐曲响起时,她看到朝思暮想、无限崇拜的伟大领袖在天安门城楼挥动巨手,如电影里情景;检阅开始,跻身队列里的继红真想挤上前,同伟大领袖握握手,祝福敬爱的领袖万寿无疆!她让人墙挡住了。最前面还有一排警卫战士维持秩序。眼看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站立敞篷汽车一驰而过,可望不可及。她还是万分激动。幸福的泪水情不自禁涌了出来,流满面颊。她顾不得揩拭,像所有的人那样,尽力蹦跳,挥动双手,迸力呼喊:“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千万面红旗如海浪翻腾,千万只手臂如树林摆动,千万张笑脸如葵花朝向红太阳!毛主席庄严宏亮的声音发出号召:“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进行到底!”来自全国各地的红卫兵喊着排山倒海般整齐口号:“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表达对领袖的热烈响应。就在那一刻,继红暗暗立下誓愿:“生,为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生;死,要为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死!”
在北京,继红还同小蓉拜会了聂元梓、蒯大富、韩爱晶、谭厚兰、王大宾五大领袖,聆听新北大、清华井冈山、北航红旗、北师大、地质东方红的造反经验,对当前运动的看法和取向。
她和杜小蓉从北京回来,就发表声明退出“红卫兵”组织,指责“红卫兵”的政治态度保守,犯了方向、路线错误,从成立之日起,就把矛头指向普通群众,现在又死保旧省委、旧市委,与“职工联合会”狼狈为奸,转移斗争大方向!继红同小蓉、左得明相继加入二司。
她的父亲和大哥保国却是观点与之对立的“职工联合会”里头面人物。
运动开始,李卫东简直搞懵了。怎么让一些不懂事的娃娃到处乱闹?闹得人心惶惶。那个满口反动论调的牛疱兴高采烈、幸灾乐祸,好像加油鼓气,逢人嚷嚷:“红卫兵见官加一级!见官加一级!”连自已用了几十年的名字也叫逼着改了。完全不成名堂!
凭着大半辈子经验,他知道运动中不能顶风上。沉住气,静观其变。省市委派工作组进驻学校和各单位,他终于找到感觉,气定神闲。果然,他被选进厂里“文化革命委员会”,驾轻就熟地批三家村,揪黑帮。搞得正上劲,被指责“执行资反路线”,明令解放那些有问题的黑帮,当众烧毁黑材料。好多人脑子不开窍,转移、藏匿那些指为黑材料的文字;李卫东没有。上面叫整,我就整;上面叫烧,我就烧。尽管这样,千年母猪免不了挨一刀,他还是叫人拉去斗了,批判他是执行资反路线的黑线人物。最主要的是,他不肯揭发黑幕,宁可自已担当罪名,不揭发后台人物。李卫东是靠运动起家的,靠吃政治饭,但他明白,所谓“靠拢组织”一说,真正要靠的是具体领导,顶头上司。当年在刘家当店员,不是工作组严同志能提拔到工会,进了工会不是严同志发展能入党,入了党不是严同志推荐送去培训,能当干部?后来进了工厂,还不是顶头上司欣赏才一步步提级加薪?即便再自私的人也会知恩图报。因此,李卫东觉得保“上级”是理所当然的。“上级”有“上上级”,“上级”也会保“上上级”。按这个逻辑推下去,李卫东以维持现存秩序为已任。因此,他和他的职工联合会,明确宣称,就是要保陶铸和王任重,保湖北省委、武汉市委!
工总和二司天天叫喊打倒陶铸、王任重。李卫东觉得好笑,人家一个是中央政治局常委、*长;一个是中央*副组长,都是毛主席司令部的人。只怕没打倒,自已惹一身狐骚呢!不料,毛主席点了陶铸的名,说是不了解这个人,是*介绍到中央来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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