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三部曲-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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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而立之年。说毕一笑:“大些还心疼人些。你看,我大婆婆十岁,凡事让着她。”齐若男逗笑了,依旧推辞:“我发过誓,革命不成功不结婚。”“谁催你结婚?先接触嘛!”“可是,您知道,我同雷治明连……连手都没碰过……”这话教老头子大笑起来:“他会把你吃掉?”说毕,见齐若男虽为这回答也笑了,眼里仍有疑虑,安慰道:“我看他老成持重,绝不会有轻薄之举。真有对不起人的地方,我不会依他!”最后的保证让姑娘无回旋余地,红着脸答应道:“那,那就先接触看看……反正总不是一起搞运动……”
老头子满意地微笑着点点头。
对刘立言,唐衡山则是单刀直入,开口就说要将齐若男介绍给他“谈朋友”。立言担心无工作无户口,配不上。话刚出口,老头子连连笑其庸俗,不但小看自已,尤其小看齐若男,也暴露对革命没有信心。路线问题解决了,革命成功,还愁工作户口?!立言又害怕齐老头一家是老保,不会同意。唐衡山问:“谁要你同他老头子结婚?小齐同意了,他拦得住?”立言又问,小齐态度怎样?唐老头答:“人家姑娘没意见。马上下班就来的,只看你态度了。”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唐婆婆这时开口了:“打锣都找不到的好事啊,今天我专门做了几道菜接你们吃饭。你要拿架捏姿就再也莫进我家门了!”立言一笑:“我哪能断得了来这里啊!”
立言刚表罢态,一眼瞟见齐若男背个包兴冲冲来了,赶紧装作弹烟灰低下头;齐若男在门口瞅到立言端端正正坐在桌边,惊退一步,愣了一下,脸一红,转身就走。唐婆婆大步撵出来拽住,悄声告诉:“谈好了,进去嘛……”齐若男推托:“下班路过,来看一下。家里还有事……”唐婆婆边拉边说:“这伢,怎么啦?为你们,我忙一天,弄好多菜!”齐若男分辩道:“真的还有事……”然而,她最终还是被唐婆婆推着搡着弄进屋,并按在立言身旁坐了。
唐老头瞧两个年轻人,一个埋头抽烟,一个支着下巴颏抚弄纽扣,很拘束;也不多说,连声叫老伴上菜。他则摆开四只酒杯,斟满酒,尔后,举起杯说:“小刘、小齐,来,祝贺你俩,干杯!”见他俩不好意思地互相偷看一眼,接着,仰起脖子喝酒,动作那么大,似乎想借酒杯遮住脸上红晕,不由哈哈大笑:“好,这事就这样定了!”刘立言似乎才发觉,说:“应该等两个中学生回来一道进餐的。”唐婆婆说:“就是不想让他们听见!”齐若男冷不丁提出:“这事可得保密啊!”唐衡山庄重地说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话:“当然,我们三个都保密。”
可是,这密并没保多久,小蓉很快知道了,极不高兴地对立功讲:“你哥真是风月老手,怎么一下就把造反派里一支花勾上手?!”立功只有讲明真相,是唐老头作的媒。这解释更教小蓉悻恼,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真正的美人计啊!死老头子看你哥会写,拉拢他,增加他的班子力量。同时,也通过你哥控制栗阳,与所谓‘正统派’分庭抗礼!”
事实上,立言何尝没考虑他与齐若男恋爱产生的影响。但,他是个有主见的人。认为,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是第三次*,总结前两次经验教训,造反派不应有门户之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向党内走资派作最后的殊死大搏斗!尤其对他来讲,更不应卷入派性之争;得争取省城所有造反派支持,这样才能把栗阳问题解决得又快又彻底。
因此,他各摊子都去串串,正统派、潮流派均保持联系,只要是造反派全建立友谊。当着《造反派盛大的节日》贴在水塔墙,引起巨大轰动,各派纷纷向他约稿,总是爽快答应。小蓉托他为夏帮银起草《在省委常委会上讲话》,竟然三天三夜不睡,一气呵成。后来,又为胡厚民等人撰写《重炮轰击走资派》发表在《长江日报》上,更是名动一时。有天,唐老头又像讪笑,又像赞许,对他说:“你真是笔舞龙蛇走千家啊!”
然而,没承想,正是这些文章,几个月后,几乎让刘立言走上一条不归路!
二十一、常打锣鼓无好戏
毛泽东一句:“对造反派要高抬贵手,不要动不动让他们滚”令李卫东格外震动。
他李卫东可得亏毛主席。没有毛主席,只怕现在还是当奴才、听驱使的穷光蛋。自已今天的一切,地位、荣誉、幸福全是他老人家给的。他感激、崇拜、信赖伟大领袖,只要是毛主席指示,毫不犹豫地执行,不折不扣地完成。所以,号召打黑帮,他就打黑帮;号召清队,他就清队;号召清理5?16、北决扬,他就清理5?16、北决扬;号召整顿,他就整顿。没想到,搞一回错一回。以往只是纠偏、改正扩大化、落实政策。这次,毛主席一改过去“无产阶级革命派”提法,以讽刺语调直接点明“对造反派要高抬贵手”。看来,主席真要把造反派扶上台?并且,听口气,老人家生气了,在批评了。他就想不通,去年的三项指示也是他老人家发出的呀!想到这里,为*抱不平了。整顿、抓国民经济算什么错?不把生产搞上去,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恐怕*错就错在叫造反派滚。但是,那些人成天闹事,自已不干还闹得别人干不成,不叫他们靠边站又怎么抓生产呢?譬如,文子风,仗着出身好,除了耍嘴皮子,一贯调皮捣蛋,正经事不干。为这表现,文化革命开始,工作组发动群众写过几张大字报“触及”他一下,不想成了他受“资反路线”*的政治资本,当上造反头头,进入革委会。从此,气候一合适,便跳出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扯横皮!这么一想,李卫东对造反派的反感陡地升起。然而,几十年的社会经验和政治经验使他很快冷静下来。运动中绝对不能顶风上。况且,志鲲每次回家旁敲侧击地发表议论:“看来,中央这次要解决组织路线。”意即造反派上台是阻挡不住的了,提醒岳父莫要对着干。豆芽菜还用屎浇?当他看见陈爱华整得气息奄奄才解除隔离,放回家治病,就悄悄对女儿发过感慨:“革命一辈子落这下场。古书里说,伴君如伴虎。现在看,搞政治也是陪伴老虎呢!”
因而,在冯世红等人找来议论运动,李卫东出于政治惯性,也带有义气成份,抹不开面子,跟着说些不温不火的话儿;但提醒战友:“常打锣鼓无好戏。这么闹去闹来有名堂。注意策略!”冯世红讥讽李卫东:“你这话是搞中庸之道。造反派听见,光凭这点也会批你!”
冯世红的经历同李卫东类似,思想观点也相仿;他却认为,折腾来折腾去,并非毛主席本来意愿,而是江青吹枕头风、出歪点子所致。因而,他内心怨毛泽东,恨的是江青。
董南生与两位老工人又不同,没受过实惠,对毛主席没有深厚感情,只是从理论上和宣传里信奉毛泽东,响应“关心国家大事”号召,参加文化革命。运动开始,在工作组启发下,他带头写班主任大字报,揭发老师上语文课大肆吹捧邓拓的《燕山夜话》;班主任被逼得跳楼自杀,还骂向来敬佩的老师死了活该!为此,在冲击“资反路线”时,受到同学们批斗和耻笑。在同造反派搏杀较量中,不唯憋股气,更觉得是图表现、求进步的好时机,奋勇当先。直到中央对七?二O事件表态,随之失去一只耳朵,他既委屈又迷惘,内心暗暗怨怪毛泽东忽左忽右。几个回合下来,他发觉毛泽东是两边利用,目的在于排除异已,搞*。
至于寒城牛、彭爱洲之类,头脑很单纯,就是与造反派唱对台戏。马小民如果不是李冬生死在董南生手上,也许像彭爱洲一样,成为寒城牛里骨干。
政治风向飘忽难定,你整过来,我整过去,长期“翻烧饼”,使最初的造反派、保守派大多数人灰心丧气,看穿了,成了所谓“穿派”,逍遥派。表面上,全社会政治态度呈“两头小,中间大”状况。实质上,由于是专制与*、官僚与百姓、压迫与反抗的一对矛盾体,造反派还是人心所向。*前的中国大陆,民众对官僚暴虐的不满是压抑的、分散的、潜意识的;经过文化革命,通过成立战斗组织,人们的叛逆精神公开了,集合在一起,明确地提出政治愿望并付之行动。虽历经残酷*,意识一旦觉醒就难以扑灭!于是,一有风吹草动,造反派揭竿而起。保守派自七?二O事件后,再也提不出一个响亮口号和理由让群众集结旗下,声势大不如从前;可是,他们在各单位掌握实权或者受当权派支持重用,充当打手整治人,与*前历次运动没有两样;所不同者,以“派”划线选定重点肃整对象。再则,反潮流以来,与造反派公开对着干的保守派,比之*初期御用组织略有不同,人数不多,似乎无人操纵,具有较强的自发性。但,存在一个有趣现象,造反派一闹,他们就闹。造反派被当权派*下去,他们当即收兵回营。仿佛当权派的别动队,十分默契。
寒城牛在社会上亮相,最初刷出这样一条标语:“反击右倾翻案风,坚决将反革命分子胡厚民予以收监!”在董南生办公室里议论时,李卫东摇头否定,说,我们要把胡厚民收监。他们再来个要把俞文斌等人收监。有什么意思?冯世红幸灾乐祸地接住话茬:“把俞文斌收进去关起来好,教他们怕彻底些!”董南生认为,李卫东的话味等于不要大字报上街;冯世红则是恨铁不成钢。全是不起作用的话。于是,把桌子一拍,显得很愤怒:“三月二十号,朱洪霞、胡厚民公然带人抢占省委十三号楼,会议室堆放许多砖头瓦块、铁棍木棒,设立武斗据点。把正召开的援外会议都逼跑了。人家磨刀霍霍,我们再不行动就是坐以待毙!”彭爱洲捋捋袖子,不屑地一笑:“手下败将。谈打,好说!”韩胖子两手在身上擦擦:“这回搞起来,老子去厨房拿两把菜刀!”李卫东瞅程建设、刘必胜似要开口响应,赶忙用长者口气制止:“年轻气盛。再不能那样搞啊!”冯世红忧郁地:“还能形成那大声势?六七年嘛,是说杀牛鬼蛇神,群众都来参加,又有军区支持,呼啦一下搞出一百多万人。现在狗肉上了正席,人家都是什么省市革委会成员,人也比我们多……”彭爱洲哼一声:“人多就管用?”韩胖子挥舞双手:“老子一刀一个,像剁萝卜那样!”董南生对李卫东、冯世红的发言很不满,只碍于两人年纪大资格老,不好抢白;倒是抓住韩胖子的表态来个大发作:“你们怎么在说话?!”瞧大伙镇住,方始扬扬卷着的报纸,缓和口气,拖腔拖调地:“打蛇打七寸。要就不出手,出手就抓住要害。”说时,用力把报纸一捏,仿佛抓的是条蛇。他扫一眼在座的人,卖足关子才说出意见:“大家注意没有,三月五日,长江日报登载新华社电讯稿时,别有用心地删掉总理给雷锋同志的光辉题词。另外,元月份,总理逝世,全国各地报纸都在第一版以整版篇幅发表这不幸消息,唯独长江日报只用大半版报道。这些全是造反派所谓‘批林批孔批周公’,反对总理的最好证据。是可忍,孰不可忍?!”说完,摊开手里《长江日报》和新华社通讯稿相比较;接着从报架上搂来好多报纸,一律翻到元月份,用《人民日报》、《湖北日报》包括《文汇报》、《解放日报》与《长江日报》对比。
果如所言。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震惊。韩胖子叫嚷起来:“狗日的!长江日报比上海的喉舌还狂呀!”李卫东给韩胖子做个眼色,示意嘴不可太岔了,而后,搔搔头:“武汉报社里造反派是占大多数。我记得两清时一锅端掉了呀!”冯世红应和道:“是呀,是呀,连印刷厂里‘造’字号工人也打发干净嘛!”董南生冷笑:“不可能那么干净吧?拔掉大的,漏掉小的。小的现在又长大了!”李卫东赞和道:“有道理。”得到肯定,董南生更起劲:“再说,知识分子自以为认识两个字,看问题比别人深邃,一贯对现实不满。天生爱造反。反右证明这点,文化革命也证明这点!”听口气,他的文化简直比李卫东、冯世红还低。那年代,这是种流行心态,只要指责别人是知识分子,自已当然成了革命左派,顿时气慨非凡。这很符合李卫东思维定势,他不由含笑称赞:“斗争真能锻炼人。小董比起前几年成熟多了!”如此居高临下口气令董南生甚为不快,装做没听见,歪起头瞅着冯世红挑挑下巴颏,意即怎么样?
冯世红释然一笑。他原以为把会议地点从后湖改到桥口百货大楼是冲他而来。嫌他同关必升的河南婆子粘粘糊糊,并且,肯定是李卫东的建议。李卫东单独同他说过:“小董、小韩他们没车,在后湖集合是不是太远了?”冯世红回答:“我俩有车带他们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