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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太阳公主(印加帝国三部曲之一-出书版)-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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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混乱的战场上,安娜玛雅静静地直视前方。她看的不是阿塔瓦尔帕,而是贾伯晔。她看着他,那个金发的外国人,并在屠杀进行中走向他。

她身边所有的妇女开始尖声哀求,在血泊和支离破碎的尸体间跌跌撞撞地逃亡。她看见有个外国人举起刀子准备砍死阿塔瓦尔帕。她看见他——他,扭动身体,试着推开那名刽子手;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攻击印第安人。她听见他愤怒地大叫,拼死保护印加王。之后,他抬起双眼看着她。她以高分贝的声音对贾伯晔说:“带我走!别把我留在这场恐怖的血腥暴力里。”

贾伯晔头昏脑涨,他走在皮萨罗和阿塔瓦尔帕的前面,努力从疯狂战斗的人群中劈出一条通道。皮萨罗继续大喊大叫:“谁敢动他一下,我就叫谁偿命!”他们最后终于将印加国王关进了囚禁室,皮萨罗向阿塔瓦尔帕许诺,只要他将囚禁室全部装满黄金,并在另外两间较小的屋子装满白银,就可以将他释放。然而,他的哥哥瓦斯卡尔知道事变以后,也谋划夺权之计。皮萨罗知道他们兄弟间的矛盾,因而把瓦斯卡尔请来卡哈马尔,问明有关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以后,就决定拥立瓦斯卡尔为印加的傀儡国王。阿塔瓦尔帕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赶紧派人把他的哥哥瓦斯卡尔暗杀。而皮萨罗也利用瓦斯卡尔被杀的事件,给阿塔瓦尔帕加上谋杀兄长的罪名,于1532年8月29日将之处以焚刑。阿塔瓦尔帕斥责皮萨罗背信弃义,但最后他被处以绞刑,此乃出于印加人的信仰,只有保存全尸,灵魂才能不朽。临刑前,阿塔瓦尔帕皈依了天主教。

看到如此场景,贾伯晔心想,这场独一无二的战争不仅违背常理,也违背天意和印加国王的旨意。而这一场没有宣战的战斗,原本应该要有两队人马,实际上另一方却全然没有还击。这只能算是屠杀。

他一言不发地握起缰绳,往马的臀部一踢,朝安娜玛雅伸出手,一把将她从腋下抱起,远离了这个呼天抢地、哀鸿遍野之处。

印加帝国的灭亡,让人感到扼腕痛惜。一个拥有数万大军的大国,竟然屈服于一支不足两百人的军队!其中当然有种种的因素,但大敌当前,国亡无日,兄弟间不但不精诚团结同谋救亡图存之策,反而汲汲于争夺权位。而西班牙人对于黄金的贪欲,带给他们强烈的兴奋和刺激,使得皮萨罗这样的冒险者在遭受多次挫折后,仍保持旺盛的意志……以上种种因素,造就了无数改写的历史,尽管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却是一桩事实——庞大的印加帝国,在几百年征战的不断胜利之后,惊诧地发现自己居然在一夜之间沦为亡国奴。

(本文作者刘增泉教授为淡江大学历史系主任、法国国家高等社会科学院文化史博士、法国巴黎大学西洋史博士,研究领域为罗马史、法国史、西洋上古史及西洋中古史。)


1


玻科那近郊,1526年12月

蜷缩在母亲的身边,安娜玛雅突然从梦中惊醒,听见茅篷上雨声淅沥。

天色未明,丛林里的黑夜深沉昏暗。大雨滂沱。除了雨声贯耳之外,听不到任何的声响,既无梁柱摇晃的嘎吱声,也无猿猴或其他森林常客的啼叫声。

她转身面对芦苇床架,寻找母亲的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眠。

只要她一睁开眼,黑暗便将屋顶的横梁变成毒蛇,将所有的坛瓮变成畸形的怪兽。一旦她合上眼帘,嘈杂的雨声又令人难以忍受。那一颗颗雨滴,重如石块,仿佛就要刺穿层峦叠嶂的棕榈屋顶,重击她的胸膛。

不明就里,但她就是忐忑不安。她心情郁闷,心中压着一股强烈和莫名的痛苦,和梦境里的相类似。

她颤抖地缩起双腿,将身体紧贴在母亲的肚边,狠狠地啜泣一番。但她没有抱怨,也没有说话。

之后,她迷迷糊糊地重新进入梦乡。

在晨曦的曙光中,她忘了昨晚的恐惧。

她一跃而起,悄悄地滑过吊床间的空隙,走向屋外空旷的庭院。

这是个四周丛林屏障的小村落。一堵末端削成尖角的木头高墙护卫着四幢大型的茅屋聚落,中央空出一个大庭院。此时院中空无一物,雨也停了。然而空气闷热黏答。天空一片阴霾,灰色的云层倒映在高草堆里几处闪亮的带状泥潭中。

安娜玛雅打死手臂上的一只蚊子,它们仿若一朵朵来无影去无踪的透明小乌云,在潮湿的空气里成群地四处飞舞。

三蹦两跳地,她便来到了高耸的栅栏和驻守在门旁的那名哨兵身边。这名战士是个年轻的汉子。和村里所有的人及所有被戏称为“那些——怕——冷——的——人”的奇里瓜诺人一样,他只在腰上缠着一件布兜。他的下巴和脸颊画满黑色和绿色的线条,额头和弧形完美的颅顶剃得精光。他的皮肤就像村里的泥土般黝黑滑润,相衬之下,胸前那一长串闪亮的绿松石项链更显得明艳耀人。

他原本昏昏欲睡,当安娜玛雅将池水泼向他时,他则倏地惊醒,将长矛指向对方,随后放声大笑:

“你这个时候到外面来干什么,胖妞?”

“来帮你保卫村镇啊!”安娜玛雅严肃地回答。

战士停止笑声,认真地点着头:

“好主意!假如那些印加人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的话,一定不敢攻击我们!”

“一定不敢,当然!……那么,你愿意让我出去啰?”

年轻的战士再度放声大笑,然后在她的颈背上轻拍了一下。

“去吧,小妞。但是别走远了,否则你妈会把我这颗脑袋腌在她的那些魔罐里!”他边开玩笑边松开套在那扇厚重门板上的草绳。

安娜玛雅赶紧从缝隙中钻过,一路朝茂密的森林奔去。

无视那些会划破衣服的荆棘,她在林间的空地上跳跃飞奔,赤裸的双脚如风般在五颜六色的百花丛里来回穿梭。

走近大池塘后,她便一股脑儿跳进水中,振臂急游,她那年轻的躯体和池水一样滑润柔软。她在水中尽情地享受游泳的乐趣,之后,她游向一枝低垂的粉藤树枝,纵身跃起,一把抓住它,然后如猴儿般顺势往上攀爬。

在她的脚下,水面上的倒影在她上岸后随波化开,旋又融入平静的池水。那是一个已经十岁大的女孩的倒影,她显然比村里其他的女孩高大许多,皮肤较白皙,额头也较平坦。此外,她那尖削倔强的下巴让整张脸看起来十分的修长。而她最痛恨的莫过于那个比奇里瓜诺女孩细长许多的鼻梁。连她的嘴巴也和别人不一样,比较小,虽然轮廓分明,可惜唇肉太薄了一点儿。

更特别的是她那一双眼睛。

她合上眼帘,用脚踢着水面,水花四溅,驱散了她的倒影。

为什么她会长得这副模样呢?村子里流传着一些谣言,但是她的母亲从不愿对她透露有关这方面的事情。

她的母亲……她突然很想见她,很想抚摸她,想得令她肚子发疼。

她笑着尖叫母亲的名字,等叫声回荡在浓密的树丛里,她才倏地跳下粉藤的树枝,铆足全力奔回村里,加速的心跳中充满着爱。

晌午时分,乌云一哄而散。一道阳光射入森林后,驻足在那几幢茅屋上。当日光爬上安娜玛雅的肩头时,她高兴地大笑。

她翩然起舞,脸上写满笑意。她张开双手,任凭一头浓密的黑发随着节奏摆动,她要把赤裸的胴体献给乍晴又雨的苍天。

“安娜玛雅!”她的母亲叫她。

整个村落里唯有她以衣蔽体,一件粗布长衫直盖到她的膝头,布料的色泽早已褪去,只隐约分辨得出一些仔细缀上的方形、十字形和菱形图案,衣服上并有多处以龙舌兰线缝补过的补丁。

“是太阳!”小孩在金色的阳光下打转欢呼。“出来,妈妈,你出来嘛!”

安娜玛雅跑向母亲身边,抓着她的双手,试着将她拖出屋外。她的母亲面带笑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被孩子的快乐心情说服了。

她们蹦蹦跳跳地舞动着。地上的泥巴在她们的双脚间四处飞溅,在尖声欢笑中,弄脏了她们的双腿。忽然间,安娜玛雅滑倒了。她的母亲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拉起,等拉近身边时,却又差点儿和她一起跌倒在地,直到两人逐渐停止笑声后,才又重新站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来,妈妈,再来一次!”安娜玛雅在母亲的耳边喃喃地说。

满怀温柔的母亲张着一双闪亮的眼睛看着她的小孩。

“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她轻声低语,假装斥骂。

安娜玛雅皱着眉头。没有,她才没有忘记呢,况且那件事情一点儿也不好玩!

“我们真的非帮那位老巫婆不可吗?”

“安娜玛雅!她不是老巫婆,她是位神仙奶奶。”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不喜欢她。”

母亲笑着拉住她。她们手牵手,先绕过一幢茅屋,再穿过中央庭院。此刻阳光洒满了池塘,间歇的细雨弄皱了水面。

天气闷热得连丛林都冒烟。层层轻盈透明的带状烟雾袅袅上升,直飘到高耸栅栏边的荆棘丛后才化开。

在一间茅屋转角处的昏暗火堆旁,有位老妪手持一只用伊洛克木制成的长柄扁平汤匙,不停地搅动着一个宽颈瓮里的绿色黏稠汁液。安娜玛雅忍不住做了个鬼脸。

“我把衣料带来了,神仙奶奶……”

女巫师狐疑地翻看着那块方形布料。因使用过度,整块布早已变得稀薄透明,连粉红色的滚边都褪成白色。

“快好了。”她咕哝地说。

安娜玛雅踮高脚尖仔细地瞧着锅中的染剂。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精灵?”她问老妇人。

“因为是我加进去的,小笨蛋。”

“我不是笨蛋。我看不到……”

“安静,安娜玛雅。”她母亲温和地命令。

“为什么你看得到,我却看不到呢?”安娜玛雅继续问。

“因为我有透视眼,你很清楚的!”老妇人变得不耐烦,“现在,安静,听你母亲的吩咐,小女孩!”

安娜玛雅叹了口气。她们将布块摊在一个颈口被烟熏黑了的瓦瓮上,老妇人将染剂慢慢地倒入,布料上便留下一层绿色的沉淀物,气味很浓,是一种来自日光永远照不到的森林底层的味道。

安娜玛雅静待精灵的出现,可惜只听见染剂滴入瓮底的声音,而且越滴越慢。

她真想再问一个问题,但是又不敢。突然间,她感觉有股凉意爬上被日光晒烫了的肩头,于是便抬眼瞧着空中的那个黑影,却不幸松掉紧捏在手中的布料的一个边角。

绿色的染剂随即流入瓮底,老妇人尖声怒吼。

“安娜玛雅!”她的母亲也大叫。“你在干吗?”

“妈妈!是一只鸟!”

它硕大无比,几乎和茅屋一样大。空气在它黝黑乌亮的羽翅间嗖嗖作响。它在低空中盘旋,让人以为就要驻足休息了,但是没有,它继续扭动覆满绒毛的长颈,伸长可怕的鸟喙,一飞冲上高空。

“妈妈,你看,它好漂亮哦!”

庭院里裸着身子的小孩全停止了游戏,大人们也放下手边的工作。颅顶剃得精光的男士们忧心忡忡,连老一辈的人都走出屋外,用手挡住阳光和雨滴,抬眼望着天空。

那只鸟的翅膀尖端如手指般张开,抖动着洁白修长的羽毛。现在,它又飞回他们的上空,人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它那比人手还大的巨型爪子。安娜玛雅猜想着大鸟的眼神。曾有一瞬间,她那圆滚的瞳孔追寻着它的双眼,紧盯着不放。然而她再也看不清四周的一切。她只听见一阵越来越响的吵闹声,一种黑夜的喧嚣,一种仿若百人齐步开跑的踏步声。她真想尖声大叫,但她母亲温柔的手压在她的肩膀上,那是一只即欲安抚她却又颤抖不停的手。

“大兀鹰……”她母亲结巴地说,指头越压越紧。

“是印加的使者。”女巫师说。

安娜玛雅紧挨着低声喃喃自语的母亲。

“大兀鹰……但是大兀鹰从不曾飞到此地来。它从不曾飞下山到平地来。”

安娜玛雅看着母亲。她看见她张着大嘴,脸色发白。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大鸟振翅高飞。它转身飞向东边,飞过缕缕薄雾后,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就要扑向村里。但是并没有,它越飞越高。之后,云层逐渐散去,为它开辟一条飞往西边山脉的通道,此时天际突然一片晴朗。

安娜玛雅悸动不已,话语在胸中凝结,就像突然间有千万个声音在她身上回响,压着她的腹部和肋骨。

村落的庭院里,所有的脸庞依然高高朝上,所有的人依然静默不语。一切都停止转动。万籁俱寂,连丛林都噤若寒蝉。

随后响起一阵刺耳的号角声。

“印加人!是印加人!”

那名哨兵跃过栅栏,跌跌撞撞地往前奔。

“印加人!他们来了!”

哨兵倒地不起的那一瞬间,双唇里仍嗫嚅着这样的呼喊。落地的同时,他身上那串绿松石项链也被扯断了,一颗颗澄蓝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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