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超级读本-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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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城外找到一家大车店,还有重兵(狗)把守的车库,房间干净而且便宜,每晚只收45卢布(13元人民币)。
这一天,我们前进了730公里,用时14个半小时。睡前大家聚到宽敞的院子里分享最后几条大眼鱼,惹得两条长相好似狐狸的小狗跑来凑热闹。马钦点燃一支卷烟,五个人轮流吸两口,要是谁不幸赶上没干透的大麻在嘴边“噼啪”炸响,大家就善意地哄笑。下一个接过烟来,必定会加倍小心,但多半,还会有次小“爆炸”。我很高兴参与到其中,只为可以开怀而笑。这是有伙伴的好处。西伯利亚的星空,美极了。下一站是阿钦斯克(Achinsk),930公里。我已被俄罗斯变化多端的地方时弄糊涂,在笔记上写下北京时间,8点33,这是GPS上一个常设显示——有了它,我随时能知道故乡的时间。马钦是我今天的旅伴。为了坐得舒服些,他把副驾脚前的蓄电池也搬到了后头。看到建华精心打造的这第二块电池的电量显示器已被踩坏,心痛不已。从此只能永久将电池的充电开关打开,以免不小心耗干电瓶。和西蒙相比,马钦算不上情绪高涨的旅行者。这些天我发现他的口头禅是“我正在度假”——当他不想做什么事情时,总以此为借口。
一个月之内两次穿越西伯利亚,也许超过了他的心里承受能力:当窗外的森林和前方永无尽头的公路使我心中充满激越和期盼的时候,他则只盼能尽快到黑海边上,享受阳光和沙滩;在这之前,他盼着明天可以回到莫尼卡,整个后座将属于他,卧铺(不过他很客观地大赞捷达乘坐舒适)。于是我开玩笑地叫他“游客马钦”,以示和他的伙伴们的区别——当然这样相当不公平:任何一个自愿以此方式穿越西伯利亚的人,都不仅仅是“游客”。这并不是说旅行者比游客的层次更高,只是我相信旅行者的内心,都寄生着自愿放逐的小虫,随时会发作。马钦告诉我,他第一次在华沙机场看到莫尼卡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经过一夜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决定留下来。AIR不知疲倦地唱着,马钦则一直鼓弄着GPS。我这个GARMINⅢ+比他们老式麦哲伦GPS的功能多些。很快他就调出最高时速的记录来,162公里。M53在西伯利亚的森林中蜿蜒起伏,两个高点之间的距离,通常是一二公里,加上路面平坦,来往车辆极少,是挑战极速的尚佳赛道。在坏路出现前,GPS记录到188。5公里的最高时速(仪表盘上则显示为200公里)。
车内配重不好,加上一个个小山头挡住了视线,我没敢把油门踩到底。拍照和飙车,让这个上午的旅行变得更有趣。我们一次次超过莫尼卡再被他们反超。“真是辆了不起的车。”一次我超过莫尼卡时,马钦感慨道。我听了不免得意,以为他拿捷达和老拉达比较(其实根本不具可比性),眉飞色舞地表示感谢——这两天,嘲笑莫尼卡的丑陋和古怪样子就成了我每天的一大乐事,而甚至西蒙,也会和我一起大笑。“不,我是说我们的车!”没想到马钦立刻强调,着实让我尴尬了几秒钟。其实他对,莫尼卡确实了不起,或者说是他们几个更了不起。必须说波兰人是幸运的,他们没能按计划开车到北京,否则莫尼卡还没到蒙中边境就得折戟蒙古大漠。因为这个季节穿越西伯利亚,无论路况和自然条件的艰难程度相当有限。然而仅就“西伯利亚”一词而言,听起来也实在遥远、荒凉而且严酷,加之虚实不清的黑手党传闻,他们敢于驾驶莫尼卡勇闯西伯利亚,就值得尊敬。中午前后,天开始下雨。我们在一个小村庄停下来。这里是西伯利亚大铁路上的一个小站。公铁平行,相距百多米,站台上停着列货车。路边的小店里有泡泡糖卖,包装纸上的图画沾点儿水可以印到皮肤上。
半个多小时后,我在胳膊上印上了两只俄罗斯大猫、一支丘比特射出的箭,但莫尼卡依然没有踪影。马钦变得不安起来。往回找了几十公里,马钦开始怀疑莫尼卡可能在某次我停车照相或买浆果的时候超了过去。因此逢有摆摊的村民,他就停下来打听:是否见到一辆车顶罩着黄布的红色拉达。一对母女很肯定地告诉我们已经过去了。赶紧掉头猛追,经过那个小站不远,迎面赶来了西蒙。他在20公里前把列娜放在路中央做路标,可我们没注意到。告诉我们尼古拉斯他们在前面不远的小餐馆等我们,西蒙要去找回列娜。列娜别列奥斯卡,是节1尺多的人形白桦木桩。他们给它起了个俄罗斯女人的名字,当作第五个伙伴。说来你想不到,列娜的功用是千斤顶!鉴于莫尼卡平均每天爆胎一次,他们还真离不开列娜,直到我提供了真正的千斤顶。西伯利亚中部的这间木结构餐馆简单而且雅致,咖啡、蔬菜沙拉和煎蛋也做得非常好。西蒙他们曾说过好看的餐馆不会花心思在饭菜上,至少这是个反证。雨变得淅淅沥沥,西蒙接回了列娜。我们继续向西。这次“失散”,耽误了两个多小时。
廖佳欧亚远征精彩章节……西伯利亚(三)
头顶乌云渐散,雨洗过的天空颇有几分妖娆之意。反光镜里,莫尼卡抛锚了。还是轮胎的问题。麦克尔的家族,经营着波兰最大的倍耐力轮胎专营店,想不明白他怎么就不给自己找几条像样的胎呢。风云变幻,天之尽头的西伯利亚,正在酝酿一场新的风暴。公路带着我们避开了风暴。头顶的天空,因一道绚丽的彩虹而倍显雍容,轻易就让你折腰于西伯利亚的博大广袤。我们尽力赶上太阳的步伐,向西奔行,直到她半悬在路北一片无尽的向日葵田野上,将半个天空纳于自己橙红色的光辉中。无法不为这个时刻屏息,哪怕心中早已金戈铁马。到达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是北京时间22点50。这个城市最近10年才向外国人开放。大地他们的申奥远征,曾在这里受到热烈欢迎。那天拨通他的手机,正赶上“远征军”准备出发,由当地警察开道去市政厅出席欢迎仪式。我就不奢望这么好的待遇了。跟在莫尼卡后面潜行,当他们被警察拦住的时候我若无其事地从旁溜走,足以让人兴奋。
又一个擦肩而过的城市,因为波兰伙计计划今晚在阿钦斯克(Acinsk)落脚。昨晚在图伦,麦克尔已给那里的波兰神父打了电话通报我们今晚到达。两天来我听了不少这个神父的故事,他现在的主要工作,是挽救失足青少年,特别是那些吸毒的孩子。二三百年前,大批波兰反叛者被流放到西伯利亚。这些流放者带来了他们的信仰——天主教,并建造了教堂。不少本地人也皈依了天主教,波兰教堂一度形成了很强的势力。苏联解体后,这些父子相传的教堂,重新开始宗教活动,所需的经费,多数来自波兰国内、欧盟和美国。据说俄罗斯政府对波兰教堂的态度相当尴尬。其实这些父子相承的神父,早就不是纯粹意义的天主教神父了,正如这些波兰人早就和当地人相融合。但他们坚持自己的信仰,就像他们坚持认为自己是波兰人。可以把他们看作西伯利亚的移民,虽然他们对俄罗斯缺乏归属感。165公里后,北京时间8月12日1点半,我们到了小城阿钦斯克。城里的几个路口都有警察严守,好像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两辆模样鬼怪的车子,逃不掉被盘查的命运。看到一切手续正常,警察要我们绕道,此路不通。这回可只有迷路的份儿了,深更半夜,连问路的人都没有。找了半个多小时,莫尼卡撤离了城区,重新回到M53上。我跟着他们在路边一间昼夜咖啡店停下。
四个伙计凑在一起用波兰话嘀咕了一阵,然后说要继续前进——麦克尔弄丢了神父的电话,现在没法联系他。我对此十分不满,作为小分队的成员,我要求有表决权。伙计们深表歉意,一起盯着我。1∶4没有任何意义,我投了赞成票,但声明以后一定要和我一起商量。想想在蒙古耽误的时间太多了,我也很愿意尽量往前赶。
莫尼卡速度有限,赶路就只有日夜兼程这一条了。好在通过今晚这几个小时的经验来看,西伯利亚的夜车并不恐惧。公路上车流量近乎于零,偶尔对面有车来,大家都会主动熄掉大灯;即使是同向行驶的车辆,接近时也都会主动关闭大灯。而且,永远不必担心有人从路边猛地蹿出来影响行车安全——除了传说中的黑手党。下一站是新西伯利亚,650公里。他们认识那里的另一个神父,可以住他的教堂。至少10个小时的旅行,以莫尼卡的速度。西伯利亚的广袤,使我不必担心一夜的旅行会失去透过车窗了解她的机会。靠着马儿送的雀巢浓缩奶和兴力给的单兵食品,我熬过了饥饿又疲惫的一夜。夏夜短暂。我比大地苏醒得更早。在晨霭中,穿过还在沉睡的克麦罗夫(Kemerovo),城西的公路上,赫然一块周正的路标,莫斯科,还有3300公里!第一次在公路上见到关于莫斯科的信息。
3300公里,是哈密到北京的距离,但在俄罗斯,它意味着莫斯科的直线距离已经不远了!新西伯利亚是个巨大的工业城市,典型的苏联模式。大学里曾经学过苏联布局,新西伯利亚是苏联工业在西伯利亚最大的基地。“一个丑陋的城市。”马钦摇着头。是的,和大多数西伯利亚城市一样丑陋。惟一的亮点,是城里的一些户外广告(以香烟广告居多),发布的形式虽然比较原始,但多富于创意。我们投宿的波兰教堂,离市中心只有几个街区。过去30个小时我一直使用北京时间,抵达时正是北京时间中午1点多,当地时间应该还没到中午。我们还在院子里整理行李的功夫,麦克尔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本正经地去教堂做弥撒——他是个虔诚的教徒。我问坐在台阶上抽烟的尼古拉斯是不是教徒,他点头。“那你为什么不去做弥撒?”“我相信上帝,可你知道,”他吐出一串烟圈儿,“我不相信有人比我距离上帝更近、可以指导我。”听起来似乎颇有道理(虽有大不敬的味道)。我不由得点头,也对这个胖伙伴刮目相看。波兰伙计是第二次在这里落脚,算是宾至如归。他们帮我把行李搬进后面的二层楼里。这儿平时是周围孩子们的课外活动中心,今天星期天,孩子们回家了,我们占用整栋楼房,一个到处贴有孩子们蜡笔绘画的世界。神父来的时候,我们正在一楼的厨房兼大餐厅各自为政做饭吃——一个个筋疲力尽。
我有些拘谨,毕竟我是个外国异教徒。但想想老外到了我们的寺庙,通常都能受到很好的招待,同理我只需照顾好自己——而且谢天谢地,这里没有性别歧视。神父是个和善的人,个子不高,听了西蒙的介绍对我点点头,叮嘱几句刚要走,麦克尔和西蒙一边一个拦住他,手里拿着钱。神父坚辞不受,于是尼古拉斯和马钦也加入进去,叽哩呱啦说着波兰话(这些天我已经熟悉的波兰话的语调),神父推脱不过,才收下。我忙问西蒙该付多少钱——除了各自的汽油钱和特别支出外,我们所有费用都采取AA制。但他摆手说不用,那钱是他们四人捐给教堂的。
北京时间的星期天晚上,是我给《北京青年报》发稿的最后期限。三天前贝加尔湖边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只得现在补齐。伙伴们在楼上蒙头大睡,我则靠不停地在太阳穴上涂抹清凉油保持最低限度的清醒,向读者们控诉蒙俄边境通关的种种烦恼——不过现在看来,那倒是个不错的故事,而且100%真实。尼古拉斯自告奋勇带我去上网,顺便我们还要买些面包、肉蛋、蔬菜和啤酒回来。新西伯利亚街上的网吧不多,莫尼卡带着我们找了几条大街才发现一间写有INTERNET WINDOWS字样的门脸儿,推门进去,果然是个有六七台电脑的小网吧,网费80卢布1小时。
网吧没有专线,还靠拨号上网。很遗憾,他们不同意让我用笔记本拨号,只能把要发的文件存到软盘里,作为YAHOO邮件的附件发给报社和朋友。信也收到了几十封,可凡是中文的一概乱码,真郁闷。我在进行收发作业的同时,尼古拉斯也在边上给朋友写信,就在他点击CLICK的时候,从网上掉下来了。这一气可非同小可,交了钱出来,他把气全撒在莫尼卡身上,开着车左突右撞,吓得我惊声尖叫。“别怕!”他狠狠地说,“就凭我能在伦敦的交通中幸存,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哪个城市能难倒我,别提是新西伯利亚!”闻听此言,我立刻对伦敦的交通产生由衷的敬畏。“哼!真可气,好不容易给我女朋友写了信,刚要发就被踢下来!我还得付钱!”他继续唠叨刚才的事情。嗯?!听到尼古拉斯说女朋友“him”,我断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是同性恋。多年以前,一位正直、善良的好朋友告诉我他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