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勃林禁区 作者:[美] 克利福德·西马克-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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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小生物站在篝火旁,它们身上的茸毛被红色和蓝色的火光染上了各种色彩,在这空廓的夜晚熠熠发光。
‘是古代人,”拉尔斯·纳尔逊向坐在篝火另一边的理查德·韦布冲口说道。
韦布呼吸急促,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他根本不想见到的小生物。这些谁也不愿意再看见的小生物是六个“古代火星人”,现在从最黑暗和荒漠的地方突然出现,并且在篝火的亮光下呆然不动。韦布可能知道,‘古代火星人”早已被沙漠里贪婪的猎人歼灭在陷阱里,因而是绝了种。
起初,这六个小生物仿佛一模一样,无法区别,韦布仔细观察后才发现它们身体结构上的细微差别。这些差别暴露了它们各自的特点。“怎么只行六个,”他想,“应当是七个才对呀……”
“古代火星人”慢慢地向前移动,越来越靠近篝火。它们一个接着一个面对面地坐到地球来客面前的沙地上,一声不吭。火光下,沉默使气氛显得更为紧张,北方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仿佛是锋利的钢刀刺入沉寂的夜空。
“人们感到高兴了,”沃姆普斯·斯密特终于用沙漠地带的土话说,“早就等着你们了。”
小生物中有一个答了活。它的话半象英语、半象火星语,听上去很别扭,简直莫名奇妙。
“我们要死了!”它说,“人把我们害得太苦了。人是能够稍微帮点忙的。现在我们要死了,人肯帮忙吗?”
“人很难过。”沃姆普斯说,他竭力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但是他的声音却微微露出高兴的抖动。他就象—只猎狗逮住了新的猎物一样,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我们这几只有六个,”那个小生物说,“六个是不够的,还要有一个。我们找不到老七,我们就会死去,所有的‘古代火星人’就要永远绝种。”
“不,不是所有的。”沃姆普斯回答。
“是所有的,”古代火星人坚持说,“其他地方也只有六个,哪儿都没有老七。”
“那我们能帮你们什么忙呢?”
“人知道老七在什么地方,人把老七藏起来了。”
沃姆普斯摇摇头。
“我们能把它藏到什么地方呢?”
“藏在笼子里,在地球上,好让人们观看。”
沃姆普斯又摇摇头。
“地球上没有老七。”
“有过一个,”韦布轻轻地插了一句,“在动物园里。”
“在动物园里,”那生物重复着,好象在咂摸这陌生的字眼的味道。“我们也这么想,在笼子里。”
“它死了,”韦布说,“死了好几年了。”
“人把老七藏起来了,”那生物坚持说,“就藏在这儿,藏在这个星球上。藏得很严实。人们想把它卖掉。”
“我不明白。”沃姆普斯说。但从他说这话的表情来看,韦布猜到,他一切都很明白。
“把老七找出来吧,别杀死它,把它藏好吧。请记住,我们还会来找它的,请记住,我们会给你们报酬的。”
“报酬?什么报酬?”
“我们会给你们看一座城市,”那生物回答,“一座古城。”
“它这指的是你要我的城市,”纳尔逊向韦布解释说,“是指你正在寻找的废墟。”
“真遗憾,我们那儿压根儿就没有一个老七,”沃姆普斯说,“我们要是真能把老七交给它们,那它们就会带我们去看看废墟了。”
“人把我们害很太苦了,”小生物说,“人把所有的老七都给杀死了。老七有一身很好的毛皮。女人们都是穿的这种毛皮。老七的毛皮很值钱。”
“这倒是真的,”纳尔逊说,“不管到哪个收购站,一条毛皮总能换五万块钱。在纽约,四条毛皮的一件短披肩就要五十万块钱……”
韦布认为关于这种做买卖的想法是很愚蠢的,纳尔逊早就提醒此人不能粗心大意,现在他竟脱口而出,那就更加愚蠢来。然而,他要营救“古代人”,不要说这已经太晚了,就连这个想法本身是否有用也还是要进行研究的。难道说,一个人,一个有理性的生物,会捕捉另一个有理性的生物吗?难道说,为了它的毛皮,为了把它卖上五万块美元就去杀死它吗?
“我们没把老七藏起来,”沃姆普斯说,“法律规定,我们是你们的朋友。谁也不敢危害老七,谁也不敢把它藏起来。”
“法律离我们远着呢,”小生物反诘道,“在这儿,人本身就是法律。”
“我们不算在内。”沃姆普斯回答道,“我们是不会跟法律开玩笑的。”
“他装得倒满象。”韦布想。
“你们肯帮忙吗?”生物问。
“可以试试。”沃姆普斯含混地说,“不过,这也不起什么作用,你们找不到,人同样也找不到。”
“你们找得到。我们会让你们看看城市的。”
“那我们就找找看吧,”沃姆普斯答应说,“好好找找。找到了,我们就给你们送来。你们在什么地方等着呢?”
“在峡谷里。”
“好,”沃姆普斯说,“那咱们就说定了?”
“说定了。”
六个生物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把脸转向夜空。它们在篝火映亮的地带站停了下来,其中说话的那个生物回首向人说:“再见。”
“愿你们一切如意。”沃姆普斯说。
于是,它们又回到沙漠里去了。
这三个人久久地坐着,不知在谛听着什么。他们在一片寂静中注意倾听哪怕最细微的音响,以求抓住篝火周围的一些有生命的声息。
韦布想:“我们在火星上一直这样谛听着,要继续生存下去,就得付出这样的代价。必须谛听,必须仔细观察,屏息不动。还要变得很残忍,要先下手为强,要及时看到危险,听到危险,要时刻准备着危险的到来,哪怕是赶在它前面半秒钟。主要的是,在刚刚看到、刚刚发觉危险时,就要能断定它……”
纳尔逊终于又干起因为遇到六个生物而中断了的事情来——用袖珍磨刀石磨刀,直到把刀磨得象刮脸刀一样锋利。磨刀石上发出的轻微而均匀的叮咚声,听上去好象心脏在跳动,又好象沙漠本身的旋律。
沃姆普斯打破了沉默:“太遗憾了,拉尔斯,我们不知道在哪儿能找到老七。”
“喔。”拉尔斯应了一声。
“要不然就会交上好运了,”沃姆普斯说,“在那古城里,到处是宝,大伙儿都是这么说的。”
“纯粹胡说。”纳尔逊表示反对。
沃姆普斯接着说,“宝石又大又亮,亮得令人目眩。宝石都是成袋成袋的,你要想运走,准会把你压垮。”
“我只要一袋”纳尔逊接肪说,‘一袋就够用一辈子的了。”
韦布这时发现,他们两人在篝火的映照下眯缝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于是,他几乎是生气地说:“有关宝石的事,本人一无所知。”
“你总听人说过嘛。”沃姆普斯说。
韦布点点头。
“谈谈别的吧,我对宝石不感兴趣。我不指望弄到什么宝石。”
“假如碰到了也不必拒绝。”拉尔斯插嘴说。
“这派不上什么用场。”韦布不客气地说。
“关于古城你们都知道些什么?”沃姆普斯有所希冀地问,这连三岁的小该也瞒不住,他提出古城问题并非是无意的闲聊,确切地说,他别有企图。“你东转西转,错过对各种迹象的研究,结果一无所获,现在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一说吧……”
韦布默默地看了沃姆普斯一眼,佩侃而谈道:“有一点是明确的,我根据地理地质资料和关于文化起源的一般规律,正在考虑这个城市应该在什么地方;在火星的极盛时代,哪儿可能有流水,哪儿可能长过树木草丛。我从理论上试着推断最有可能产生文明的地方。仅此而已。”
“你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任何珍宝吗?”
“我只想揭开这火星文化之谜,”韦布回答说,“它是怎样发展起来的,为什么会灭亡,它与什么类似。”
沃姆普斯吐了口唾沫。
“你们连存在着一个城市都不相信。”他愤懑地嘟哝着。
“以前我确实是不相信,”韦布附和着说,“可是现在我相信了。”
“是因为这些小野兽提到了它吗?”
“是这样,您猜对了。”
沃姆普斯哼了一声,不再作声了。
韦布的眼光仍然没有从他同伴们身上移开,它透过篝火的亮光紧盯着同伴的脸庞。
“他们以为我是来供应他们的。”他想,“他们对我的‘供应’表示鄙视。他们会毫不客气地让我去听天由命而不肯帮一点忙。假如他们需要,或者他们发现我身上有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他们就会向我捅刀子……”
现在,他完全看清了,他实际上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一个人不可能到沙漠里去,如果要冒险这样干,那他也许连两天都活不下去。要想在这儿活下去,就必须有专门的知识和技能,还要有特殊的智慧。同时,在火星上要冒险到居民区去,还必须发展继续生存下去的特殊本领。
可是,居民区还在东边,离这里远着哩。
沃姆普斯说:“咱们明天换个路线。咱们朝北面不要朝西走。”
韦布没说什么,只是把手小心地滑向腰部,摸索着手枪,他希望知道手枪确实还在老地方。
他当然清楚,他不该雇用这两个人。但是其他人看来也未必比他们更好。他们都是一路货——老奸巨滑,他们在沙漠里流荡,张开捕兽器,挖陷阱狩猎,碰到什么捡什么。当韦布来到收购站的时候,沃姆普斯和约尔逊正单独地待在那里。沙漠里的其他猎户在他到达之前的一个星期都走掉了,各自到狩猎地去了。
起先,这两个人都表现得毕恭毕敬,几乎是卑躬屈膝,但是,一天天地过去,这两位向导越来越傲慢,后来渐渐地变得蛮横无礼了。韦布这时才恍然大悟:他被巧妙地欺骗了。他才清楚,这两个人闲待在收购站只有一个简单原因:他们没有装备,并且谁也不愿借给他们。那时候,韦布没有多想,凡是这两人在沙漠里需要的东西,他都给了他们,可现在,他却背上了包袱。
“我说过了,”沃姆普斯重复说,“咱们明天朝北走。”韦布没作声。于是沃姆普斯提高了嗓门:“您听到了吗?……”
“您说头一遍时就听到了。”韦布说。
“咱们朝北走,得赶路。”沃姆普斯又说了一遍。
“怎么,你们把老七藏在北边了?”
拉尔斯吃吃一笑说:“真了不得,这样无聊地胡扯下去真是要命!咱们那儿只要一个男人—个女人就足够了,可是这里却要七个整人。”
韦布又一次对沃姆普斯说:“请问,你事先把老七给关在笼子里啦,还是怎么的?”
沃姆普斯回答说:“没有。不过咱们朝北走就是了。”
“我雇了拟们,是要你们跟我朝西走。”
沃姆普斯嘟哝着说:“我就猜到您肯定会这样说。只不道我想知道,对这件事您是怎么想的。”
“你们决定让我听天由命,”韦布说,“你们拿了我的钱,自愿充当我的向导。现在你们又忽然想出一个新花样。二者必居其一,要么老七在你们那儿,要么你们也许知道它的下落。假如我也知道这一点,并且泄露出来的话,那你们必定要倒霉。所以,剩下的只是小事一桩:想一想,怎么对付我。可以把我就地打死,也可以就这样把我丢掉,让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来代替你们干掉我……”
“至少这可以让您挑选,对不对?”拉尔斯咧着嘴笑道。
韦布把目光彩到沃姆普斯身上,沃姆普斯点着头说:“挑选吧,韦布。”
自然,他是来得及拔出手枪的,也许在另一个人把他打死之前他是来得及先干掉对方中的一个的。那又会怎样呢?他反正是要成为一个死人的,不经事先警告就会被打死。他现在反正是一个死人了;因为这里离居民区有数百英里远,根本无法到达,即便用上什么奇妙的办法克服了这数百英里路程的困难,他又怎能确保会找到居民区呢?
“咱们赶紧走吧,”沃姆普斯说,“走黑路并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咱们还不习惯。过一两天咱们就会到达遥远的北方了……”
拉尔斯补充说:“韦布,咱们回到收购站,一定要为您的亡灵干杯。”
沃姆普斯不打算破坏他的情绪:“喝点什么好东西,韦布。到那时,咱们就能喝上好酒啦。”
韦布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他一动不动、近乎软弱无力地坐在沙地上,自言自语地说,“也许这就是最可怕的东西。当我清楚地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事情并装出一副似乎与我毫不相干的样子的时候,我怎么能坐得住……”
也许,整个事情都归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