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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情锁宫阙-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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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宫阙
作者:富贵闲人

萱草无忧

檀香炉的香气随直上的青烟盈满整个金色的大殿,淡淡的,若有若无。
此刻已是夜半时分,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批奏折的时候,他不喜有人立在身旁,不为分心。因此,两名近伺女官只在殿门口伺候,随唤随到。
只有一人端坐的空荡荡的殿堂,偶尔有风滑过殿门的隙缝,轻轻吹散了檀香炉的烟。
他的笔尖突然顿了顿,眼见墨色凝聚就要落下,手腕轻转,狼毫滑过砚台边缘,留下一道清晰的浓墨,那墨迹尚未消失便听见殿口传来女官通报。
“禀皇上,卫尉统领卓大人求见。”
“宣。”
来者一身戎装,步履稳健。
“叩见皇上。”卓戎单膝跪地,俯首叩拜。
“起来说话。”
“谢皇上!”卓戎起身,见皇上并未抬头,想了想才道:“皇上,吟霜宫那边又出事了……”
夏侯拓依然未抬头,甚至笔尖都未做停顿。
“吞吞吐吐的,一次说完。”
“是!”卓戎抱拳应道:“这次是有人下毒。幸而有野猫觅食,毙于碗边。否则……此刻萱嫔怕是凶多吉少。”
夏侯拓缓缓搁下手中的笔,拿起批完的折子轻轻吹干墨迹,然后放到左手边,再顺手从右边拿了个折子继续批。
“此事,你认为如何?”
“臣不敢妄自揣测。事发突然,尚未查到蛛丝马迹。只是……萱嫔被逐冷宫不足半月,冷宫便走水,而今不过三月余,又有人下毒。对方似乎不置萱嫔于死地不会罢休。”
夏侯拓依然低头批奏折,眉毛都没动弹一下。
“你断定,她不是想自尽?”
一听此话,卓戎当即愣住了。
是啊!被打入冷宫的女人寻死觅活不是很正常么,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况且萱嫔柔弱无主见的性子,必是绝望至极……不对,是萱嫔的反应让他完全没考虑过是自尽。
“回皇上。萱嫔看起来,完全没有要自尽的打算。”
“哦?”夏侯拓终于有了点兴趣,抬眼看了看卓戎,示意他说下去。
“她好像,呃……不太在意。”
夏侯拓轻轻皱了眉,缓缓放下手中的笔。
“说清楚。”
“这个,萱嫔看起来和以往不太一样……啊,微臣只在这两月面见了萱嫔两次,之前并未见过的。只听说她性子软弱无甚主见,但微臣同她问过两次话,感觉她与传言相差很远……”
“嗯,朕跟她也不是很熟。有什么尽管说,恕你无罪。”
皇帝来兴趣了——卓戎有种想要擦汗的冲动,不管睡没睡过那都是你小老婆,你都不熟哪个男人还敢说熟!
“呃……她养了不少野猫、鸟雀之类,还在吟霜宫院墙内开了一块地种菜和葡萄……还有水塘,里面有她养的鱼……总之,吟霜宫现在不像冷宫,倒像农家大院了。”
“原来如此。”夏侯拓点点头。
会做这些事的人,确实离自尽的可能性远了些……那个女人,夏侯拓的脑海中只剩个模糊的影子,是个很怯懦很柔弱的女子,而且并不聪明。因此才会替人背黑锅进了冷宫,她胆小得甚至来不及为自己辩解几句便被定了罪。
他身边的女人不少,萱嫔只是位列侧三品的四位贵嫔之一,贵妃与后位仍是虚悬。而贵嫔之上,几乎每个女人背后都有一股势力在支持,相互倾轧争宠,为支持自己的势力谋算,也为自己谋算。夏侯拓看得很清楚,也很明白。但,只要是他能掌控的范围,他便不会过于干涉后宫的事。毕竟,皇帝的母亲——皇太后还健在,由她操持便是。
“此事不必烦扰太后。吟霜宫既已出过两次事,该如何缉拿凶手,你可有打算?”
夏侯拓说着,又低头去看他的奏折。
“微臣会加强防备,待凶犯再次出手时一举拿下!”
“你可帮他制造些机会让他快些出手。朕倒是好奇,一个冷宫嫔妃有何刺杀价值。”说到这儿,夏侯拓忽地住了口,思量片刻,接着道:“那萱嫔,怕是藏了秘密的。你盯紧些。”
“微臣领命!”卓荣抱拳,答得铿锵有力。
“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待卓戎退出御书房,夏侯拓方搁下笔,靠向背后的软垫,同时略显疲惫地闭了眼,指尖轻揉着额角。歇息片刻后,他直起身子拿起笔,却是怎样都看不进去了。
夏侯拓索性唤女官收了笔墨纸砚,起身走出御书房。
七月夜半的风终是消退了白日的酷热,带了丝丝凉意与清爽。拂面而来的清风削减了夏侯拓的部分疲倦。他负手立在院中,仰头看了看天。
月冷辉清,却是个让人易动容的好景致。
闻到风中浅浅的荷香,夏侯拓想起那个在冷宫中养猫养鱼的妃子。片刻后,他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她的名字,依稀只有几月前那泪眼婆娑瑟瑟发抖的娇弱女子俯身跪拜的印象留在记忆中……萱嫔的萱字,意指“忘忧之草”。
那么,她是真如其名一般,将忧愁都忘了么?

既来之 则安之

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呢?
苏静萱——这个被她穿越的人,是个被皇帝打入冷宫的女子。既然已是半个下堂妇,自然不必担心婚姻大事不由自己,没人骚扰的状态她很满意很满意。但……为什么就穿越了呢?就因为名字相同?
那她实在衰得连用“流年不利”、“命犯太岁”之类词来形容都嫌不足。
好不容易在自己的时代奋斗成位列世界500强公司的行政总监,牺牲了爱情、牺牲了友情,甚至连健康都差点赔进去才让她在三十三岁时获得这个位置。一场酒宴一场车祸,她不只是回到解放前那么近距离,而是直接去了异世界的解放前!
她对历史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史上没有姓“夏侯”的皇帝……大概没有吧,苏静萱不是很确定。
在初来乍到时惊悚了几天后,她以跨国公司高管的素质迅速冷静下来。不就是穿越了么,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再穿回去呢。何况现在身处传说中的冷宫,自由得连皇宫规矩都不用守,实乃不幸中的大幸。于是,苏静萱就既来之则安之了……
每日都很闲,除了几个月前莫名着火和几天前莫名碗里有毒以外,倒是没什么事需要她操心。发现偶尔在冷宫门外转悠的护卫似乎多起来以后,苏静萱更是安心地养鱼种菜,闲了便逗逗猫儿、鸟儿,倒也悠哉。
之所以在知道有人要自己的命后依然这么淡定的原因是——她不排除再死一次就能穿回去的可能。所以,如果非死不可,那么能死得不那么痛苦就是她唯一的追求了。
“萱贵嫔,该歇息了。看这么久的书了,不乏么?”
女官将烛台从床边移开,放到桌上,再将洗漱盆端到床前伺候她洗脸。
“还好。小竹你若累了就去休息,不必伺候了。”苏静萱笑着说,不过还是依言起了身。
小竹笑着摇头,只拧了帕子递给她。
在苏静萱还只是苏静萱而不是萱贵嫔的时候,她便是她的侍女了。与其说是侍女,不如说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她目睹了她自一个侯府小姐变成嫔妃再被贬至冷宫的全过程,这一路的荣辱与悲喜,她在最近的地方一同笑过哭过。
她自以为已经很了解小姐了,只是自进入冷宫后,她的小姐,就全变了……她说她失忆了,但好端端的人如何会突然失忆?即便在这皇宫中被贬冷宫的妃子会生不如死,但失忆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都忘了呢!
小姐忘了……那么那些刻骨的悲戚和不甘,就都只剩她记得了。
“小竹?小竹你怎么了?”
“啊,没事……”小竹神色略带尴尬,“请萱贵嫔早些就寝。奴婢告退。”
小竹端着盆,步履带了仓惶,转身时甚至洒出些许水滴。
苏静萱看着小竹的背影,心下猜测这丫头的心思。
“喵呜——”
“呀,是舞娘啊。来……”苏静萱笑眯眯地冲窗口的猫咪招手。
纯白的猫咪,独两只耳朵和两眼之间靠上的位置有一抹黑色,看起来像带了三块黑色宝石。时常面带傲气与不屑,狡黠灵敏得谁也拿它不住,除非它自己愿意靠近——也因此,苏静萱最喜欢这只猫。
舞娘体态轻盈,无声地跳上床榻,翻过苏静萱后它悠悠转了个圈,尾巴一盘便蜷缩在枕边——睡了。
“哈哈……乖,乖。”苏静萱轻抚了舞娘的黑耳朵,引来它略带抗议的呼噜声。
好吧,时候是不早了,睡了吧——如此想着,苏静萱下床吹熄了灯笼罩中的烛火。
躺下后,她又想起小竹那略带愤埋的神色……好吧,她明白,跟着她这个主子是很倒霉很掉价。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何不尽量开心些过日子呢。日日养鸟养鱼,不用三叩九拜地悠闲度日有何不好的……冷宫啊,皇宫中唯一的净地啊!
如此想着,苏静萱打了个呵切——有机会定要跟小竹好好聊聊这个关于人生观的问题……
也不知睡了多久,苏静萱被舞娘的声音吵醒。
怎么这家伙的打呼声越来越大了?
苏静萱挣扎着撑起身子,黑暗中也看不分明,模糊间发觉舞娘立在了床边,那尾巴……竟直直朝天竖着。
“咕噜咕噜噜——”
“舞娘?做什么……”
待看明白令舞娘浑身毛发直立的东西后,苏静萱感觉自己的毛也快炸起来了!
赫然一条手臂般粗的黑蛇立着身子冲舞娘吐着血红信子,同时发出“嘶嘶”的声响。她甚至能看到那两颗泛着寒光的毒牙……
怔了一会儿,苏静萱回过神,一手抓住被子,另一手慢慢朝舞娘伸去。她打算在捞住舞娘的瞬间将被子甩出去盖住蛇……然后跑路。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
她尚未碰触到舞娘那雪团一般的身子,就见那蛇张着大口呲着牙就窜了上来,几乎同时地,舞娘“嗷呜”一声扑上去一爪扫过蛇眼。
猫爪挥过的地方,鲜血飞溅。那蛇顿时痛得蜷起身子,在地上不住翻滚。
尚未来得及为舞娘的好身手喝彩,苏静萱就感到手腕一痛。
“靠啊——!”
天知道她想吼这个词很久了,只是没机会,没想却是被另一条咬住她手腕的蛇逼得脱口而出。
苏静萱本能地狠狠一甩手,黑蛇被甩至空中,却依然咬着苏静萱的手不放。
雪白色的一团猛地窜过眼前,她几乎听见猫爪的爪尖深深刺入蛇眼再狠狠拔出的声音——转瞬之间,舞娘打残了两条蛇。会不会有第三条,她已无暇顾及,她的手腕已开始酥麻,伴随着针刺一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舞娘你太神勇了,什么品种啊你是……”说着,苏静萱倒了下去。
这次,是不是能穿越回去了啊?苏静萱眼中最后的影像,是提了灯笼冲进来的小竹,以及发狂一般玩命虐待地上那两条瞎眼蛇的舞娘……

一世休

睁开眼,依然是盖了帐幔的床榻,隐约瞧见帐幔外那些古色桌具……
没死成——苏静萱默默地转过头闭上眼。整个右手臂火烧一般痛,刚才眼前的东西似乎都被遮了一层雾,即便近若咫尺也无法看清……这大概得是一千度近视加散光才有的效果吧,苏静萱甚至开始怀念自己曾经的高度近视了。
“咳咳咳咳……”喉头一阵腥甜,她急忙起身将头伸出床边,“咳咳……”
“小姐!小姐醒了……来人啊!卓大人……”一个翠绿的身影一边喊一边奔出门。
小姐……怎么她又穿越了吗?!
苏静萱瞬间清醒,瞪圆了眼睛看四周。似乎还是她那个冷宫啊,摆设都没变,窗边那两株蓝雪还是她自己种的呢,舞娘也在……靠啊!舞娘在啃她好不容易养活的蓝雪花!
“舞娘……过来过来。”
声音沙哑,仿佛还带着未咳尽的腥味,苏静萱忍不住干呕了一阵。再次稳住呼吸时,舞娘已经窝在她手边,用毛乎乎的脑袋蹭她的左手掌心。
“卖萌也没用。不准,玩我的花!”苏静萱轻捏它耳朵,引来它不满的一瞥,转个身用屁股对着苏静萱了。于是她改拽它尾巴,它也不理。
“小姐……啊不,萱贵嫔,太医来了。”
小竹快步走进来,身后跟了三个人。苏静萱眯起眼认出其中之一 —— 卫尉统领卓戎,他带了一名侍卫。
只见另一人将肩上的方箱放到桌上,并开箱取出了一些医用物品后走到她床边。
“萱贵嫔,请脉吧。”
小竹立刻上前用床边两侧的挂钩拉起帐幔。
苏静萱静静坐在床上,一时并未搭理这位太医。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去死啊到底。挣扎了几秒钟,她缓缓伸出手。
算了,连卓戎都在估计是死不成了。而且也没有再死一次就一定能穿回去的确凿依据,万一像刚才她误会的那样又穿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岂不是更糟……还不如这冷宫方便呢。苏静萱放弃得很干脆,顺其自然吧……
然而,她这挣扎的瞬间却未逃过卓戎的眼。
“已无大碍。幸而当日毒血及时放了,宫里又刚好有‘滴水珠’使毒血倒流。”太医唠叨着,同时在苏静萱伤了的腕上用针,一边捻针一边继续唠叨,“近几日伤口不得沾水,按时涂抹半边莲的药膏。再喝上几服药,当能彻底恢复的。只是这药性子烈,这几日你喉咙怕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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