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五日-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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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这个地方，处在四川、甘肃、陕西三省交界处，素来有“鸡鸣三省”之称。它是个拥有悠久历史和丰富资源的地方，同汶川一样，从西汉开始，中国的郡一级行政区划里，就有了青川这个名字。从战国到现在，这块土地上走过巴蜀战士，也走过长征的红军。唐明皇在逃进四川的路上，路过青川的剑阁，晚上不能入眠，听着悠悠塔铃，思念着他亲手赐死的美女。
相比于青川的历史，木鱼镇就显得新多了。镇名很古老，但镇子很新——这是一个1988年才建立起来的移民镇，镇上总共有一个居委会，7000多人。这里有一个形状像木鱼的石包，小小的木鱼镇就因为这个小小的石包得名。这里的人们都会这样的儿歌：“鲤鱼头上立雄狮，猫儿石下藏岩鹰，燕儿口里吐柏树，石牛卧在幸福门，和尚敲得木鱼响，震惊蛾儿扑黄荆。”
木鱼，是一种乐器，也是和尚的法器。提起木鱼就想到和尚，提起和尚就想到法事，提起法事就想到了亡魂。
青川是广元市受灾最重的县，木鱼镇是青川受灾最重的镇。地震过后，这里已经没有一户能住人的房子。通往外界的公路中断，人们只能在自救中等待救援队伍的到来。
在救援物资进不来的时候，木鱼镇的人们经常冒着危险跑进家里，抢些吃的喝的出来，用有限的食物和水艰难地维持着求生的意志。先进来的解放军和武警，由于是徒步急行军，连自己身上带的军粮都有限，也谈不上供应给灾民多少，他们只能帮助村民们救人，并从镇上的福利站里，帮人们搬出这里库存的食物。
在青川县姚渡镇，到处是断壁残垣和一片片的瓦砾，从12日下午开始，这里的6700位群众一直生活在没有水、没有电、没有任何通信联系之中。镇党委书记王剑波说：“现在全镇没有一户的房子可以住人！”
由于镇上所有房子无法住人，所有居民全被转移到临时搭建的简易避震棚里。除了居无定所，地震以后，镇上通往外界的手机、固定电话等联系方式也全部中断，镇上灾情向县上汇报只能靠人骑摩托车或步行十几公里。
在望眼欲穿的等待中，救援队来了，医疗组也来了。
木鱼镇的党委副书记赵忠兴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作为一个7000人小镇的领导，在平常来讲，其实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在小城镇生活的人，都会有这样一个有趣的感觉，那就是几乎会认识和听说过城里所有的人；作为一个小城的领导，更会被几乎所有人认识和熟悉，如果大家对你印象好，会充分地、甚至是百分之百地信任你；如果有那么少数几个人对你印象不好，那么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对你敬而远之。
赵忠兴应该属于前者。他是一个特别健壮的汉子，也是镇上的纪委书记。地震来了，小镇上一位副镇长遇难，专门管安全的人也有一名遇难，镇政府所在的楼也变得危险了。赵忠兴一直在木鱼镇的救灾现场指挥着，顾不上喝水，也没有休息，他的脸浮肿得厉害，三天里昏迷了两次，每分钟心跳到了120次。现场医疗队的检查结果，是他因为劳累过度，加上低血糖，导致心脏衰竭，再这么下去，人就会没命。
等到赵忠兴醒过来，揉了揉脸，身旁的记者问他现在想说点什么，老赵回答：“接着干。”
逆乘白龙下木鱼（2）
赵忠兴的状况，让同在木鱼镇现场指挥救灾工作的广元市副市长何顺洪哭了。
广元市市长马华也哭了，哭得很惨。他红着眼睛接受电视台记者采访时说，伤亡人员现在据不完全统计，一千人是打不住了，尤其痛心的是，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学生。“今天到了木鱼，到了木鱼——到了木鱼之后的感觉——确实是——确实是难受——”马华带着明显的西北口音，西北汉子的泪水，更加让人深信，他所看到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惨状。马华一边抽泣，一边告诉记者灾情，这位市长在采访中的最后的一句话是：“我感到很惭愧！”
马华还来不及继续惭愧的时候，新的险情又形成了：地震造成的山体滑坡堵塞了河道，在青川县头顶上形成了三个巨大的堰塞湖，不断增多的水随时有可能冲破山体滑坡自然形成的堤坝，变成咆哮的山洪冲毁淹没它所能到达的所有地方。因为坝口泥土已经松软，重型机械没有办法靠近这些巨大的水泡，现在能做的，只有让可能被洪水淹没区域的人们转移。据说，地震在四川省造出了18个这样的堰塞湖，18个极度危险的“水弹”。
四川省水利厅察看堰塞湖情况的工程师报告说，这些堰塞湖的水位“一天就涨了两三米。”工程师们个个神情焦灼，因为他们眼看着堰塞湖造成的危机越来越大，却也明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方法能够阻止这个危机。巨大的山体滑坡，让3000万方石土不但掩埋红光乡和石坝乡的村庄，还堵塞青竹江等多条河流，形成了这些巨大的堰塞湖。
水利厅的人员表示，堰塞湖所在的青川石坝河水量达到800万立方米，一旦溃堤将带动唐家河水系的1100万立方米水量冲向下游，巨大的洪水将危及广元地区关庄、凉水、马鹿、七佛、竹园、宝龙等镇和剑阁县新城区。
万不得已之下，为了人们的生命安全，堰塞湖危及区域的人们接到了广元市抗震救灾总指挥部的命令，开始撤离。广元市抗震救灾总指挥部发出命令，要求石板沟村堰塞湖下游的民众晚6时前必须撤离到上游安全地带。撤离的群众分布在辖区内的7、8个乡镇，其中有救援官兵5000余人，青川、剑阁等地灾民近3万人。
背着竹篓和大包小包的灾民，在解放军和武警战士的引导下，纷纷往向抗震救灾指挥部赶来。与此同时，青川县已在青竹江沿岸设立6个观测点，24小时观测水位和水流情况，一个小时汇报一次。水利厅的工作人员在这里竖个写有“水情观测点”字样的牌子，住进蓝色的帐篷里，留在最危险的地方。河道边已经设立了4段标示，勘测每秒的水流量。
“转移灾民时间应该来得及。”现场四川省水利厅的专家称，洪水突然袭来的可能性并不大，由于山体滑坡形成的水流厚度达到七八百米，能有效地缓冲水流。但让专家担忧的是，洪水可能会造成山体再次发生滑坡，加大洪水的破坏力。
广元市抗震救灾总指挥部人员证实，由于坝口土壤被水泡得松软，重型机械和爆破人员无法赶到坝口，目前放弃了人工泄洪的方案。
指挥部工作人员陈先生说，目前广元市已经做好准备，等待堰塞湖自然溢流，流入嘉陵江。目前嘉陵江的容水量在1千万立方米左右，完全可以承担这一泄洪重任。对于泄洪是否对广元市区造成影响，指挥部表示基本不用担心。
一名工作人员表示，石板沟村的堰塞湖距离广元市区50公里左右，流入嘉陵江广元市区需要10分钟左右的时间据了解，在撤离的灾民中包括震后被救出的伤者，陈先生称为保证伤者安全转移，这些乡镇都会组织民间力量护送。
抗震救灾指挥部内，李开明面前的地上堆满了抽成一小段的烟头。这里是青川县的关庄镇。青川县5个乡镇的2000多名村民为了避免洪水带来的灭顶之灾，被转移到关庄镇开阔高地，此时他们就在李开明眼前的帐篷里。
青川县马公乡村民景德华是一大早从家里开始撤离。临行前，他跟家里的猪和牛说，“猪儿，你们去山上，养好自己，等我回去找你们。”景德华把家里的猪赶到了附近的山上，让它们地势高一点，安全一点。
安顿好了家里的猪，景德华开始背着所有值钱的家当，赶往关庄镇。这里是方圆4公里之内的最大一片开阔地。
新华村距离关庄镇不远，但必经之路已经被损坏，那条必经之路，是一条钢索做成的索道。村民们开始绕着山爬，村民老樊回忆说：“一路爬，我们在一路地扔家当，减轻负重。”一开始，他在前面扔，女儿舍不得，在身后捡，当他爬出山时，出发前大包小包的他们，每人只剩一个背篓。在下午3点左右，撤离的村民感觉地随着泥石流在下沉。“只半个小时，地面就埋到膝盖。”一名村民说。下午6点，村民们见到人群和车辆，大声喊着“政府，救我们。”
将近一百顶帐篷立在了关庄镇，村民们终于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解放军和武警是帮助村民们转移的主要力量，绝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是对村民保持着礼貌、和气的态度的。但转移村民中的一件事情，把战士们气得够呛，一名年轻的武警被气得流出眼泪，想打人。他说，他们把一家灾民从山里转移出来，包括一名20多岁的小伙子和他父母、爷爷、奶奶。到关庄镇后，小伙子嫌太累赘，提出不带年迈的爷爷、奶奶，遭到父母反对后，小伙子还大骂父母。随后，小伙子硬拽着父母离开，手臂受伤溃烂的爷爷和奶奶被扔在路边。这名武警战士紧握着拳头，咬着牙说：“我是军人，不能打他。”
最终，这对年迈的老人被抗灾指挥部安排到妥善住所，并发放了食品和衣物。
目前，青川县的灾民考虑3种方案，政府规划并逐步开拓地形基础较好的地方容留灾民；灾民亦可投亲靠友，暂时避难，后期如果安置还存在难度，将考虑大规模灾民集体外迁，目前外迁地还未确定。
“关庄镇上游两边是山和峡谷，没开阔地带，一旦堰塞湖决口，是绝对不能沿河而上的。”广元市民营办副主任王治说，一旦决口，居住在下游的群众将立即就近向关庄镇高山的开阔地转移，经过探寻，这些开阔地都已找好。而让在关庄镇的青川县县长李开明发愁的是，食物、食盐、药品、帐篷等物资都极度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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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驶进木鱼镇，目光所及，整个镇子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一栋被震裂楼房的二层阳台上，还挂着一排主人来不及收的衣服。一辆救援车辆上，写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几个大字。
###穿着白色的衬衫，脚上仍然是那双慢跑鞋。有网友专门研究了###穿的慢跑鞋，提出了一项怀疑：总理的慢跑鞋也许是赝品，是便宜的“水货”。这名网友随即被很多人斥责“无聊”，招来了不少责骂，但值得注意的是，他调出了###几年间下到各个村视察、到各个灾区慰问的照片，发现连续几年时间里，###脚上的鞋子都是这一双，似乎从来没有换过。
每当大规模的灾难来临，哪里集中了最多的人，哪里就最危险，比如学校，比如医院，比如会议室。汶川地震的时间是白天，是工作日，是人们集中在学校、工厂、写字楼等各种建筑物里的时间，于是大量无辜的生命被成批成批地夺去了。木鱼镇中学就是这样。
这间有850人的学校，集中了附近三个乡镇的生源。地震来临的时候，有400多学生正在学校里午休，130多个孩子成功地从坍塌的楼里逃了出来，另外200多个学生被轰然压在废墟底下。人们救出了不到90个仍然幸存的学生，其余的被埋学生永远地去了。
“有人吗？救救我！”四川广元市青川县木鱼镇中学学生宿舍倒塌后，最先进行搜救的村民说：“地震发生以后，这个学校的宿舍楼全部倒塌，那个声音是我们在废墟上面用手挖的时候听到的。”
“又挖出来一个。”有人喊道。有人围了过去看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随后，有人哭喊着说：“娃儿，你咋不知道往外跑啊！”
倒塌的宿舍楼上，已经长时间奋战的数十名武警官兵仍在用手搬运废墟上的碎石，吊车、推土机停在废墟旁边随时清理倒塌的房屋碎片……
到14日下午，这里已经有201名学生被确认死亡，有89名幸存学生被成功救出，第89个被救出来的，是已经埋在瓦砾下50多个小时的初一女生何翠青。
在木鱼镇参与救援的，是来自辽宁的消防官兵、解放军某部和来自江西的医疗队。###看着这些满脸疲惫的人们——他们绝大多数都很年轻——慢慢地说：“青川是我们这次大地震最北边的一个重灾区，这里的群众因为震情的严重而遇难的很多。经过消防部队的努力，抢救了98名学生出来，我们的医护人员也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救治伤员。你们辛苦了！现在救治工作和抢救工作都还在紧张进行，我今天乘火车、乘船走了几个小时赶到这里，来看望乡亲们，来看望在这里抢救伤员的消防部队的官兵，还有医护人员们。我要对你们说：党和政府感谢你们！人民需要你们！希望在人民最困难的时候，你们要不怕困难、不怕牺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