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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春·断代史-第2章

小说: 青春·断代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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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父亲动情地讲了他一次难忘的经历,那天黄昏他拉着煤路过铁道时,他的车子被卡在了铁轨里,通行的人都已经走远,他一个人急得满头大汗,死活也拖不出来,这是他听加了火车的汽笛声——他拼了命,猛地一挣,砰,连人带车一起栽了下去,下面是一个堆满碎石子的沟子,父亲的手抢在了石子上,他知道他的手废了!
  在漆黑的夜里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如何摸索路的?我不知道,父亲也不说。
  父亲是要强的,父子二十年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到过他的一点点伤痛,这一点儿,我深深敬爱我的父亲,我爱我的父亲,爱这位固执的,一气就狂暴地揍我的父亲。我是父亲的希望,是父亲的寄托,是父亲的哀和愁。他不耐烦我的淘气和心不在焉,我让他失望了,这一点儿上,我永远保持对父亲的忏悔——对不起。我写不下去了,我哭了(这些虽然渺小,别人无所谓的小事,对我们父子却无比的重要,我们活的不成功,可是这是我心灵中最珍贵的财富),泪从我眼中流下来,流过我的脸颊滴在写的稿子上,这也是啊,我流着父子两代的希望的泪……
  母亲接过话头说我老爸到家时,天已是下午了,他走了二天一夜的路,到家后,父亲的狼狈样子把她吓了一跳,接着便看到了父亲那血肉模糊的套着手套的手。手整个肿着,手套摘不下来了,当母亲抖着手用剪子剪开手套时,发现父亲的手指全烂了。
  故事讲完了,我们全家陷入沉默,我抵着头抠手指头,姐姐泪流满面。
  “爹,是为了给我买柴油吗?”姐小声的问。这一句,让我记了很多年。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必须过某种生活,这就是责任。
  当故事还在我们脑中盘旋时,月亮已悄悄爬上了枝头,月光如霜。我很伤心,真的,那时我还不到10岁吧。
  之所以要讲这么一个故事,是因为我父亲这一辈人都受着同样的艰难,这是他们生命的记忆,只是他们没有说出来。好像大家都受着同样的罪,便不值得一提似的,正因为大家都一个样子因此他们反而说不出这些沉重,既然做了农民也觉的没有说的必要,也便没了说的地方。但这些经历,他们那辈人都有过,或这样或那样,或更悲惨,或幸运一点,他们那代人受了太多的苦,太多的摧残……生活法则,对他们更荒唐一点儿,这比爷爷那一辈人更不近情理一些,因为他们是被连累的。
  兵灾祸年的时代使爷爷一代的人苦于奔命,可是三年困难时期的苦难,大跃进运动,及*,这些极不正常的社会时期接连喧嚣的时候,父亲一代人正值年少,他们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心灵,就那样不可避免地被灼伤了,父亲们也只好带着那些时代太多的烙印,面朝黄土,神色僵硬,看不出诚恳和快乐,总之是被扭曲了,对任何人和事都充满了戒备,不信任,嘿嘿,这是比伤害更深重的扭曲。拉着煤车,驮着他们的苦难,父亲干涩的事业就这样起步了。
  这也只是父亲开始为家庭奔波的开始,他要挣钱,要拼命,要撑起家庭,一切都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父亲经历了多年风雨困苦,在走出了一条发财之路的紧要关头,却突然把这一切放弃了,他又回到了他一直坚持离开的村子,他对母亲说:“你看看,小暮现在都成什么屌样子了,我挣再多的钱有个屁用啊!我得亲自教他。”
  父亲对我说:“你不能一辈子落在这个村子,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豺狼虎豹,只有考学,你才能离开,小暮,你看看,你上学上了三年,学了个啥,我教给你的那一百多个字呢,烂在肚子里了吧,拉屎拉出去了吧?你多大了,你都九岁了,你知道不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别去村子里的学校上了。”
  我羞愧,不解,害怕,我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改变!我需要的父亲要给我,但是他要给我什么?
  

青春断代史 5
现在我明白了。可是一言难尽。
  还是敞开了说吧,几十年来在豫北地区,贫穷和争斗带来的阴暗造成了许多荒涎的观念和奇谈怪论,那些莫名其妙的逻辑所造成人们奇怪的冷漠的心理,已经影响了几代人,当然也影响了我,并且还将影响下去。
  人们太善于斗争了。我们村的老一辈中有太多的政治家,有太多的虚假强者。由于我爷爷是*中的批斗对像,这是根源,做了仇家了,另外我们人丁不旺,单门独户,所以我们家从此便低人一等,这就是历史吧。从父亲的少年时代到我的少年时代,我们家的所有人都不同程度的受着村里“强人”的欺侮。我听惯了门口嚣张的骂娘声,我看惯了人们在我被揍时的冷眼。我不能忘记在村里小学读书时,整天惶惶不可终日,怕碰见某些坏孩子,他们比我大——后来我又知道,还因为他们的父母比我的父母强壮,他们的帮手比我的多,流浪狗惧怕成群的土狼。
  妈妈的,在我挨揍时我得躺着,必须躺着。
  我是无辜的,但我要挨打。从那时我开始明白,什么叫强什么叫弱,这就是经验吧?在近乎绝望和诅咒中总结出来的,无知的孩子一个人细数自己的伤口。(社会是复杂的病室,里面正常的东西不多,弥漫着太多的病菌,人们早已习以为常,因此无动于衷。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我虽然受够了欺侮,我很怕,但我决不能在正面战场上屈服,因为我是个人。所以我必须选择维护尊严。怕是真的,我不是躲着他们吗?可是躲不掉了,我也会抗战到底,被迫的对抗分泌恶毒。)
  我总是这个样子,被他们中的一个——经常是他打我,骑在身上——打我。我,一边骂,一边挣扎,我是骄傲的,我打不过他们,但我是挣扎着还手,还是要和他们打,挣扎着还手。这种骄傲是种病态的艳丽。我不会逃,在战斗中,我从不逃跑,被打死也不逃,现在想来有点自豪,可是那时却很不好受,更让我受不了的是在我挨打的时候,外围的是围着一圈孩子,他们嘲笑我,我恨他们。
  于是每到受过气之后,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虚拟出多种揍他们的场面,打他们,折磨他们,斩尽杀绝……我陶醉在那种阿Q式的可怜的幻想中,一条大蛇盘踞心中。
  每一次挨打之后都不敢让父亲知道,因为父亲说过这样一冰冷的句话:可怜人和被别人可怜都不是男人所为。可是我知道我是可怜的,我这个孩子感染了世态的病毒,大家都喜欢弱肉强食,以大欺小,以众凌寡!我似乎得了什么病?——我不敢独自出门,我成了一个胆小鬼,孬种,真是令人心寒。
  孩子们的世界就是这样的。我从中没有感受到善良,于是我不得不变得暴躁,我也喜欢找个机会狠揍一个比我更弱小的孩子,霸道蛮横地欺侮他,听他在我身下软弱的哭泣。我那时的想法就是如果有力量了,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忤逆我的人。
  但是我最终没能在那个社会里混好,没有朋友。
  那时候,我老是不自觉地想,这个世界是专为我而设的,这个社会中的人都是因我而生,都是为了对付我,伤害我,讥笑我,欺骗我。
  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我还不到10岁吧。
  

青春断代史 6
我最终被父亲拘在家里,后来我明白父亲之所以在家教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怕我在外面受人欺侮。因为父亲知道我是经常挨打的,所以他决定放弃一切,亲自教我,他要这样保护我。
  “我的责任心太重了。”当我一次又一次地以失败的样子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父亲回忆他当初的这一个举措时说了这句话。他的表情黯然,还有些无奈,轻微的讥讽和不屑,我同意父亲的说法,父亲太在意我们了,他倾注全力,不厌其烦的改造着我们,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一厢情愿地改造,已深深伤害了我们。
  自从父亲有了孩子,他就开始放弃自己,开始为孩子打算了。从那天开始,父亲再没有追求自己的进步,前途,梦想,都被忽略了,只有孩子,孩子。父亲很伟大吗?我无力评价父亲。他有时是很幼稚的,常常因为别人的一个小过失,他自己就声泪俱下。父亲像什么呢?从小到大我都不理解父亲,一直到他忽然不再吵我了,说话的声音变小了,我才蓦然间明白了,父亲多像一个找不到袈裟的僧人,一个失忆的流浪者,一个骑着跛马寻找城堡的骑士……而我就是他的目的。
  生命在延续,受难也在延续,而所谓的抗争也在命运中被赋予了荒诞的意义,这是一个人的战争,一个人,好像要摆脱自己的影子,就一直奔波到死。父亲放弃了自己,他可能把我当成了他自己的童年,他要我做他的梦想了。
  我那时断然不明白,以为他无休止的强迫我去做这样那样的事,是有点不近人情,让我一遍又一遍地写那早已腻烦了的字儿,无聊啊。父亲成为了暴君,专制者,令我厌恶,甚至成为了我又一个敌人。
  我好像一直在说自己受了错误的教育,好像被损害了,这只是一种记忆,事实并非完全冷漠的——父亲也有可爱的一面,我最喜欢的是躺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边听着他讲极富吸引人的故事,英雄的,悲哀的,美丽的,月亮那凉凉的光悄悄地渗入我的灵魂里,多少年来,我时时陶醉于这种凉味凄美中。这种感觉是有来源的,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除了可厌的学习,我感兴趣的是故事中的那些英雄,我是个英雄的渴慕者——是不是因为我弱小呢?从一开始睁开眼睛看天空,我就假象自己是个勇敢的斗士,有能力获得尊严和荣誉,可是这仍然是幻想,父亲不是教育家,他只是一个受了伤的父亲。
  教育是有意的,可它无意间结出的果子是变态的,我成了一个心理不健全的孩子,暴躁,凶恶,自卑,恐惧交织一体,父亲没有想到,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讨厌学习那些我从来没有感觉的死东西,算数单调而又机械。数学让我倒胃。
  “一” 什么概念,“二”怎么可能比“一”大?谁又从哪里得知一个加二个就等三个?这些都滚他妈的蛋吧!只有父亲给我讲的每一个小故事都被我记住了,美好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我理解那些不幸但嚣张的人物。他们美好,强大,自由,有权力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然他们就选择死来抗争,他们什么都不惧怕,从不妥协。
  不知不觉在精神的荒原中,一个从来不妥协的孩子变得坚强了,变成了一块粗粝坚硬的石头,要么沉默,要么呐喊,我终于从火一样的时光里看见自己面目狰狞地获得了桀骜难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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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断代史 7
就这样,我在极其矛盾的环境中学习着成长所必需的知识,父亲总是被我气得发疯,他教不会我。我似乎真的很笨,那时候父亲及同学们都这样认为,就连我自己也对自己没有信心,觉得自己笨得要死,那时候唯一可以被别人欣赏的是我的字写得好看。这是我唯一的自信,我记得这样一件事,一次父亲让我听写课文,哪一课记不清了,又没有年级的概念,在听写生字的过程中,我被一个字难住了,写不出来。
  “就是你写得特别好的那个字。”父亲提示我。
  哦,我很快写了出来——“贼。”
  “对,对,是这个。”父亲说。我因此有些得意,这一点儿的沾沾自喜竟然使我自以为有些陶醉了。“最优秀”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可是从没有得到过这种感觉。
  父亲的学生多了起来,接着来了几个男孩。我们清一色的都是男孩,这是很尴尬的,不是么?等星星盼月亮似的竟然来了几个女孩……现在想起来可笑。孩子们单纯地望着这几个女孩子,小脸上莫名其妙的露着红红的笑容。
  每日的生活依然繁琐而单调,我到底处在一个什么状态,现在已很难弄清楚。可有一点我知道,就是我比别的同学们的学习进度要快一些。当初跟我的一样快速学习的还有后来的那个男孩子——陆桥。别的孩子都从一册书学起,而我已经学了四册书,不管我有没有掌握学习的内容,父亲已让我的学习速度加快了近一倍,我当时不知道父亲要干什么,其实这是冒进,今天我对父亲提出来这事时,父亲说我当时的确学的很快。可能吧,父亲教我肯定悉心得多,但也给我种下了不务实的根子,我不知自己是什么了,一味在矛盾中高看自己,我听不得任何与我不同的意见,要是有谁忤逆了我说我一丁点儿不对,我就会很讨厌,常常极为粗鲁的反唇相讥。
  父亲也是个情绪化的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我们全家包括母亲都不敢拂逆父亲,父亲是一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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