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二十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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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知道,不过善恶有何关系?
钢竹道:“福祸是当时难以区分的,善恶也是短期内难以看到的。什么是福?什么是祸?李耳都说不清,对于善恶,想必他也难以区分吧。其实善恶,福祸的区分,天一给出了个最合理的区别方法。”
我心道,早说不完了,绕这么大个圈子,不过,对天一的方法充满了好奇:“什么方法?”
“时间。”
“时间?”
“对!时间,流淌的光阴。”
我沉默了,我终于明白了无忧、钢竹绕这么个大圈子是什么意思。他们希望我自己悟出来。他们知道,我也明白了。别人告诉的不是自己的,自己想通的,悟懂的才是自己的,可恨,我真笨,久未开悟,现在仍是如此。
无忧笑道:“不伤,其实我很少有机会骂你笨,今天,你给了我个机会。”
我只能承认,但同时我想通了,笨是短暂的,大智若愚便是如此。看来傻乎乎的人,若从长远观察其行为,却是大智之人所为。
我微笑着回应无忧,道:“其实我也不是一直给你机会嘛。”
无忧、钢竹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我知道,他们在为我高兴,我自然也高兴。朋友,多么温馨的字眼!
我也感叹道:“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抹平我们的伤痛,也可以增加我们的思念,可以让我们笑,也可以——让我们哭。”
钢竹道:“是啊!你若回忆一下往事,二十年啊!光阴似箭,真是记不得什么了。即使记得, 也觉得有些虚幻。将二十年的事想一下,再想一想那些事,竟耗去了二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唉……”
话到最后,钢竹的声音中也透出了寒意。
我循着他的话一想,不进得了个寒噤,只觉得背上发寒。人生确实短暂,光阴怎容得下虚度。。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五章 努力
无忧道:“如果我们都像天意一样,二十年就不是虚度了。”
我叹口气道:“你不如累死算了。”
无忧道:“可是他的人生只是在思考中度过了二十年,要说实际的事情,他却没做的几件。”
钢竹道:“我思故我在,你现在还不明白?二十年用来思考人生,还是用来碌碌而活?你总知道选择吧。”
无忧又有些担心,道:“可是……我总觉得脱离了现实,伟大的思想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钢竹道:“那是就整个人类社会而言,干总是多于想,但想却不一定比干应该得到轻视。”
无忧点了点头。
钢竹瞅向我,目不转睛,我被看得浑身发毛,厉声问道:“岳钢竹,你……你……”我心中知道这是不祥的先兆。
钢竹笑了笑,他今天的笑容似乎多了何止百倍。他道:“好像你擅于写实吧!”
我点了点头,但总觉得有阴谋。
“那你给天一来段传记吧!”果然,但这让我怎么说。杜天一简直是个奇迹,更像个怪胎。思想者中的奇迹,思考人生,弄得自己空有人形,了无人趣。
无忧更是可恶,居然鼓掌同意。我还有什么话说,但也只能说,:
“杜天一,原名杜大,后改名杜一。”
无忧似乎听得不过瘾,撇撇嘴,道:“详细点行不行?”
我重重点了点头,思绪飘到了往日,飘到了空中,飘到了云端,俯视着地面上那个步履沉重的少年。他的身影清晰,却似乎在雾中。
“当年,杜天一出世,父母取名杜大,后因有女儿出生,遂给天一改名杜一。直至天一五岁时,杜天一自己改杜一为杜天一。系读《易经》时,取天一生水之意。自此,杜天一与水结缘。”
“杜天一曾说自己读的第一首词是《浪淘沙令》,‘伊吕两衰翁,历变穷通……’”
无忧插嘴道:“过于详细了。”
“杜天一七岁上学,十三岁上初中,十六岁上高中,十九岁大学,成绩优异。”
“完了?”无忧道。
我点点头,道:“完了。”
无忧苦笑一声,道:“你就不能说点别人不知道的?”
“我也没办法,若看天一这一生,真是毫无可圈可点之处。助人为乐,没几次,因为他每次帮助别人时,总是沉着个脸,似乎很不高兴。拾金不昧,没见过。见义勇为,在我印象中只有一次,但据我看来,是意图不良。而且,内向。小时候骄傲自大,自以为是,后来竟一下子转为自卑。近两年才好一下些。在他眼中,从来就没有知恩图报这个词。最让我生气的是,他曾说‘只要目的是好的,不在乎什么手段。’还总能想出一些卑鄙的方法,还好是说来供人参考,至于做没做,我就不清楚了。”
“对金钱看的太重,总说什么,身上的钱是父母的血汗,不能浪费,要是自己赚的,送你都行!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看可惜的是,没等到他自己赚钱的那一天。”
“其实,天一也有许多优点,如常常为别人着想,体谅父母,尊重他人,宽容大度。”
“但我觉得天一最可怕的一点,也最值得一提的便是他的忍。”
“他有火一样的愤怒,却偏偏能用水一般的冷静和理智去熄灭。也许应了他的名字中‘天一’二字,天一生水,而他的性情如水,却也不错。”
无忧、钢竹听得入神。
无忧缓过神来,说:“好像说的有那么一回事。”
钢竹道:“一点不错,它本身就是水火不容,又如何长存世间。”叹口气,又说:“他真是一个矛盾的所在。”
无忧道:“我还真是没见过天一生气。但读他的文章,却满是悲伤,满是愤怒,有那么一篇‘致泽’,唉!”
《致泽》一文,我自然记得,现在我还能一字不漏地背诵下来。
(附:致泽)
无忧听着我的声音渐渐变成天一的,又听到天一的声音渐渐消失,沉着脸,道:“你还真有双簧的才能!”说毕,哈哈大笑。
又道:“你那曲悲歌怎如《霸王飘去》有气势。”
钢竹道:“可惜只是辞藻堆砌。”
无忧道:“想得不错。”
我却不明白了。
(附:霸王飘去)
钢竹道:“其实这可以说是天一最差劲的文章。”
我点点头,不能不认同钢竹的话。
“其实,最精彩的莫过于那洋洋两千字的《文革的是与非》”无忧叹了口气,“可惜……”
钢竹也叹了口气,道:“可惜……”
我当然明白他俩可惜什么,叹道:“天一的魄力,勇气,我们三人确实不及。只可惜……”
钢竹仰天而叹,道:“幽冥岁月空自在,笑傲不过等闲风。”
无忧道:“烧,既然烧了,就让它去吧。”
我知道钢竹的话不错。
无忧道:“天一也早已认识到他的思想委实偏激了些,但怎么也改不掉。就拿他自己说的,讨厌平凡,有喜欢清静,羡慕清淡,又反感寂寞,想默默无闻,又不想平凡一生,愿惊世骇俗,又不愿引人注目。你们说,这是什么人?”
我知道天一确实很苦,他想隐居而活,却又放不下芸芸众生,天下万物。
他曾说,许多人都有忧愁,有忧国忧民的,有愁山愁水的。但他的忧愁却是众人总是忧愁。他忧的不是一人,而是全人类,他想的不是一国一族,而是全天下,他愁的不是几个物种的消亡,而是万物的存在,众生的平衡。
碌碌世人,唯有两种,为名,为利。或为一个头衔,或为一种名誉,或为自身利益,或为他人利益。谁不为名?谁不为利?
只有他一个人,杜天一,既不为明,也不为利,做事说话,只因他心中不忍。
不忍心看到杀戮的延续,不忍心看到丑恶的存在,不忍心看到其他物种因为我们而灭绝,不忍心看到这个地球被我们糟蹋地皮无完肤。因为他不是人,没有人的心性。
但他想不做人,却不可得。他必须做人,因为他生来便是人。所以他最不忍心看到的便是我们人类的终结。他说,世界末日不会来临,人类的噩梦却永远存在。人们能做的,只不过是让这个噩梦晚些到来。
记得天一曾说,自己一生只为三个问题费了许多精力,却无甚所得。
第一个问题,已有许多人问过,人为什么而活。或者是人生的意义,人活着为了什么。这个问题,曾令天一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苦恼郁闷。当然,也令许多人困惑着。但我想天一对这个问题或许有了一个较为令人信服的结论。因为他说过,他若弄不懂,他这一生是为什么而活,他便会永远对抗死神。我本来不相信的,但他一向是个诚实守信的人。既然他能从容赴死,想必已经弄明白了。
第二个问题,是天一庸人自扰的事,或许是他闲来无事,才会想到那样的一个奇怪问题:是我选择了这个世界,还是世界选择了我?
我常为此笑他,既已活在这个世界,还思考这个问题干什么?有用吗?能改变什么吗?但每次他总是默然无语。弄得我也云里雾里,糊里糊涂。
天一的第三个问题却严肃的很。他问过我,问过无忧,问过钢竹:人类的终点是什么?世界有终点吗?如果有,那世界的终点是什么?
我无法回答,无忧也是。钢竹也说不清。因为这不是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中,有了三个问题。由第一个问题,“人类的终点是什么?”我知道了一件事情,天一认为人类是有终点的。如此一想,那些所谓的长生不老,不死之身等等,都在天一的世界里不存在了。他认为人类是有始有终的,而且他认为那个终点是未知的,而且是可变的,但是,终点是存在的。
和谐共处,对人类来说,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句号。但是,和谐又是什么?没有杀戮?没有竞争?一片祥和?人类没有了愤怒与争执?还是其他?
天一曾认为,竞争是这个世界必须存在的,没有了与他人的竞争,与其它物种的竞争,与自身的竞争,人类只能灭亡。
他说,争,这个字也可以算到人性之中。无人不争。有人不争钱,但争名。有人不争小利,而争大利,有人看似不争,实是以退为进,要有大争,有人不争此处,争别处……
便是自己,看似不争名利,实际也在争。
我曾问,他在争什么?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他争。他若为钱,早已富甲一方,他若为名,想也不难,他若为利,我却看不出。
他当时说他在争一口气,和自己争。至于什么气,我也不知道。
就他的心性,为僧必是高僧,可惜偏了些,为道必是真人,可惜邪了些。
我不禁问无忧和钢竹:“天一的三个难题,可有结论了?”
他俩俱点了点头。
我问:“第一个问题,你们……”
无忧道:“这事儿,你还是问钢竹吧。”
钢竹笑了笑,道:“天一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更是急不可耐,道:“快说。”
钢竹摇摇头,道:“你还是不开窍啊!按理说,你和天一相处最久,怎么就没学到些你应该有的东西。可是你还是这急性子、懒性情。”
我确实没学到天一什么优点,谁叫我这人把别人的缺点看的比他们的优点重很多。这里,我又不如天一了,天一早些年,虽骄傲自大,却是能看到别人的优点,也能看到他们的缺点。后来,天一搞得自己自卑了相当一阵子,只因他看人时,总是把别人的优点和自己的缺点比。这点儿,我却要强些。
我眼巴巴地盯着钢竹,盼着下句,他却闭住了嘴。
我终于忍不住,恨恨地吼向岳钢竹:“岳钢竹,你耍我?”
无忧悠悠道:“天一生水,这里不宜生火。”
我好不容易是自己平静下来,坐回原地。
钢竹肃声道:“我在考虑,是不是应该马上告诉你。”
我不明白了,但不由得思索起钢竹的话。我知道钢竹从不信口开河,更不是随便开玩笑的人。他这么说,必然有这么说的道理。
为何他认为是否马上告诉我是一件为难的事?为何天一告诉了他们两个人,却未曾向我提起。难道我有不适合知道的理由?这是他们三个人的认识,我已经明白,但我却不知道原因。
我看着默不作声的岳钢竹和段无忧。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许我轻轻的叹气,在他俩听来犹如耳边雷霆。他俩俱是浑身一震,定定的瞧了我一眼,似乎要寻出我心中正想些什么。
我不说话,眉头却锁在了一起。他俩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