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太阳和月亮-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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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力地侧过头，罗雪松在他耳边说：“耀辰，你这样我很难受。”
　　罗雪松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那人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啪”的一下，他放开自己了。
　　大概是到这时候才发觉自己做了怎么羞人的事，他的耳朵红红的，一向侃侃而谈的嘴巴也只能冒出断断续续的话来。
　　“那个，雪松，我……我……抱歉。”
　　难得看到自信骄傲的人变作一副怯懦的样子，罗雪松发现刚刚还存在自己心里的黑暗像见了烈日的雪般“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心情好得不得了。
　　“好了。”抓着他的手臂，罗雪松很自然地笑了，说，“我没事的，真的，放心吧。”
　　那人看着自己，久久才说：“总之，你有事的话我一定会担心你，所以，有事的话一定要和我商量。”
　　“知道了。”
　　耀辰耀辰，耀眼的星辰。在这个地球上，最耀眼的星辰就数太阳了吧？
　　不过，现在的他还没到最耀眼的时候，最多只能算是破晓时那轮红彤彤的太阳罢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对罗雪松来说，这也已经耀眼到让人目眩的地步了。

☆、09

　　铃声一响，康耀辰拿起收拾好的书包，准备离开。
　　徐哲强正好走过来，看到康耀辰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问：“耀辰，你今天也要去画室？”
　　“嗯。”
　　“喂喂喂，等等。”拉住那个一边说话一边准备离开的人，徐哲强好奇地问，“你之前也没这么勤快去画室啊？怎么最近一直往那边跑了？我记得现在连画室的钥匙你管的吧？”
　　知道自己一时走不开了，康耀辰只好停下来，面对着徐哲强，说：“是没错。说吧，你到底有什麽事？以前也不见你这么关心我。”
　　“说啥话，我一向都很关心你的好不？”徐哲强装作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对着康耀辰哭诉，不过见到这个从小到大的好友一脸的鄙视之后，无奈地收起“凄凉”的模样，说，“好了，不玩了。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一块儿去玩？”
　　“玩？”
　　“对啊，这几个星期你一直往画室跑，算算你都多久没出来和我们这班人叙叙旧了。”
　　被徐哲强这么一提醒，康耀辰才发现自己最近确实很少再像以前那般荒唐了，每天不是呆在学校，就是在家里，而不是跟以前一样，没事就往外跑，寻求一些乱七八糟的玩乐时间。
　　好像……是和那人相遇开始的吧？
　　“喂，耀辰，怎样，要不要一起来？今天去打桌球？”
　　徐哲强的声音把康耀辰稍微飞远的思绪拉了回来，让他意识到这儿还有人在等他的回答。
　　看了一眼灰蒙蒙的窗外，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依旧坚持不懈地冲刷着树叶，康耀辰耸了耸肩，无奈地说：“不了，外面还在下雨，我就不去了，下次吧。”
　　今天是星期四，估计雪松还会在图书馆呆到闭馆才走，我还是去画室等他好了。
　　康耀辰的理由很合情合理，可惜，徐哲强并不是省油的灯，他盯着康耀辰看了许久，说：“算了，反正你这家伙要是迷上一件事，不让你自己先心满意足，十头牛都拉你不回来。”
　　徐哲强话中有话，但康耀辰把这当做杂音，直接过滤掉了。
　　“那就这样了，我先走了，拜。”
　　“知道了知道，拜了。”
　　最近天气正渐渐变冷，虽然空气里还漂浮着闷热的味道，但风里已经捎来了凉的意味，让人期待着秋天的到来。
　　顺着楼梯往上爬，画室在旧楼四楼右边最靠边的那个地方，因为比较偏僻，算是一处清幽之地，作为画室刚刚好。至于图书馆，则是在旧楼的五楼，占据了整层楼的图书馆有着丰富多样的藏书，这也是这间学校的特色之一了。
　　相识之后，康耀辰发现罗雪松很喜欢往图书馆跑。只要不是在星期五，这个图书馆的例行闭关日，罗雪松一定会在放学后窝在图书馆里，直到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宣布闭关，他才会离开；甚至在午休或是休息时间较长的课间操时间，罗雪松也会常常呆在这里，好像这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一直吸引着他一样。
　　所以，在康耀辰提出一起回家的建议之后，康耀辰也变成了旧楼的常客，只是他呆的地方是画室罢了，因为他受不了图书馆那种安静的气氛，不过偶尔他也会尝下鲜，扔下画室不管，和罗雪松一起窝在阅读室里看书。
　　然而，今天，当康耀辰一边盘算着等会到底是要去画室还是去图书馆，一边爬楼梯的时候，他迎面看到了蹲坐在楼梯台阶上的罗雪松，他正一脸的疲惫。
　　“雪松？”
　　康耀辰急忙忙地走了过去，蹲在罗雪松面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听到声音，罗雪松抬起头来，看到是康耀辰，露出了一个无力的笑。
　　“是你啊……没事，我只是太困了而已，不要紧的。”
　　神情疲惫，说话有气无力的，哪里是“不要紧”了？
　　康耀辰拧紧了眉头，用有点斥责的口吻说：“不要紧，不要紧的！你能不能有一次不要说这种话啊？都已经连路都没办法好好走了，还说不要紧！你要是再……”
　　“耀辰。”
　　轻到不像话的声音从罗雪松的嘴里飘了出来，意外地打断了康耀辰的指责。
　　“我现在好困，你可不可以让我先睡会？之后我会好好听你念的。”
　　本来肚子里还有一堆火，但看到罗雪松脸色真的很难看，所以康耀辰只好把话都咽回去，一边扶起他，一边柔声说：“今天社团的人都去其他学校考试了，画室里没人，你来那里睡吧。”
　　“嗯。”
　　迷迷糊糊地应了声，罗雪松已经累到脑袋无法运转了，整个人依靠在康耀辰身上，任由他带着自己走。
　　费了好大劲，康耀辰终于把罗雪松带回到画室里，让他靠着被学生当做染料、画具摆放处的柜子休息。
　　拖过另一把椅子，康耀辰坐在罗雪松的旁边，看着他。
　　真是的，黑眼圈这么重，他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注意到罗雪松眼睛下边严重的黑眼圈，康耀辰忍不住又在心里嘀咕了。
　　昨天他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呢，怎么今天就累到这样子了？难道他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吗？看他平时好像很懂事很乖巧，其实这家伙还真是一个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笨蛋！
　　雨还在窗外飘洒，可是云已经散开了，一丝丝橘黄色的光线透过玻璃，射进这间安静的画室，照耀在两个少年的身上。
　　静静地观察着这难得的美丽橘黄色光线在罗雪松脸上留下的光采，康耀辰心里那股想要画画的冲动又冒出来了。
　　画具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本来会吵闹的模特儿此时也处于安静的状态，要说这是最佳的作画时间，大概也不为过了。
　　可是，康耀辰想起了上次在这间画室里发生的事，想起了当罗雪松发现自己在画他的肖像画时脸上那种惊恐、慌张的神情，想起那时他眼里盛满的痛苦……
　　雪松啊雪松，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安静的你，爲什麽那时候会露出那种伤心表情？
　　看也不看明明就在旁边的画具，康耀辰看着那张安静的睡脸，沉浸在这种不赖的氛围中。
　　算了，都已经说要等你答应了，就等吧，反正我一定会让你答应的。

☆、10

　　雨停了，可太阳也已经下山，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地面上的一两处小水潭，反射出淡淡的光彩。
　　“耀辰，对……”
　　“我可警告你，再说一次‘对不起’，我立马劈了你。”
　　“……”
　　回头，果然看到罗雪松一脸的愧疚。
　　叹了口气，康耀辰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干嘛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啊？2012早过了。”
　　“不是，只是……”罗雪松的脸上还是堆满了内疚，“我没想到我这一睡就睡了五六个小时，害得你跟我一起被关在学校里，最后要不是你们画室的老师替我们说情，还不知道我们要到什麽时候才能出来。所以，我很对不……”
　　“拜托，从你醒来之后，你说了多少个‘对不起’了？”毫不犹豫地打断罗雪松的话，康耀辰一把揽住他的肩，说，“而且，我也有错好不？是我自己没叫醒你才会两人一起呆到这么晚的，你根本没必要一直跟我道歉，所以我们两个一半一半啦。”
　　虽然对于康耀辰口中的“一半一半”有些意见，但大概是清楚自己再说下去真会惹他生气了，罗雪松只好把脸上的愧疚收起，在嘴角勾勒起一个浅浅的笑。
　　“真是的，你的理论怎么都这么奇怪，还一半一半呢，这哪里有什麽可以对半分的东西啊。”
　　看到罗雪松终于稍微把这件事放下了，康耀辰也松了口气。
　　哎，这家伙就是容易对一件事较真。
　　和罗雪松并排走在这条被路灯照耀得朦胧美丽的小路上，康耀辰随口和他瞎扯些无厘头的事情，倒也觉得这种体验很不错，至少比之前只知道从夜晚也依然敞开大门的店铺里飘出来的流行音乐和灯光好多了。
　　“说起来，雪松，你昨晚是做什麽去了？怎么今天累成这样？”
　　话一出口，康耀辰就后悔了，因为他又看到罗雪松脸上出现了那种伤心、痛苦的表情，好似遭到遗弃的小动物一般瑟瑟发抖。
　　“……没……”
　　“雪松。”
　　不想再从罗雪松嘴里听到“没事”、“没关系”、“不要紧”这种话了，所以康耀辰轻声地打断他的话。
　　“你知道我做事都凭心情，这样做比较好还是那样做比较好，统统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因为想做我才会做的。”
　　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康耀辰那语气坚定的声音飘荡在这路上。
　　“我不清楚你的事情，你也不清楚我的事情，但我想了解你，也想让你了解我，这是我目前最想做的事了。”
　　因为想这么做，所以我才问出口，要是你不想说，就别让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康耀辰没把最后这一句话说出口，他觉得如果是罗雪松的话，应该会懂他的意思的。
　　“呵呵。”
　　出于康耀辰的意料，安静了一会儿之后，罗雪松居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平淡的微笑，也不是逞强时候的笑，而是遇到快乐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的笑，还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夸张。
　　“哈哈！耀辰，你……哈哈！不行，我肚子好疼。”
　　“雪松？”
　　“等等，哈哈……等我笑完，哈哈！你居然……哈哈！”
　　整个人依靠在康耀辰身上，罗雪松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一边擦眼角的泪，一边说：“耀辰，你居然……哈哈，看你平时总是一副骄傲自大的样子，没想到你骨子里还真是一个纤细的人，果然是一个画画的艺术家，哈哈！不行，这种反差真的好好笑，难道这就是别人说的反差萌？哈哈！”
　　难得的掏心掏肺却换来了别人的大笑，大概没有哪个人遇到这种情况还能一笑而过了，康耀辰也不例外，只见他的脸在罗雪松的大笑声中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尤其是听到罗雪松的“纤细反差论”后，他更是恼羞成怒了。
　　“罗，雪，松！”
　　用力揽住了罗雪松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夹在胳膊下。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嘲笑我？找死是不！”
　　“没，我哪有嘲笑你？我是夸奖你。”
　　“还嘴硬？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投不投降？”
　　“不投！我又没说错。”
　　“还说没错？看我……”
　　“……”
　　静静的小路上，两个人像个两个孩子一样，为着忘记了理由的事打闹着，闹到脑袋充血、发晕、气喘吁吁了才停止。
　　“哈哈！”
　　“哈哈！”
　　看了一眼对方的狼狈模样，两人同时大笑出声。
　　闹过了，笑完了，确实是该回家了，毕竟已经很晚了，出门夜游的人也多了。
　　“好了，走了，回家吃饭了。”
　　把书包肩带拉正，康耀辰一边说着，一边在前头走着。
　　“耀辰。”
　　“嗯？”
　　“我不喜欢下雨天，尤其是夜里下雨，我更不喜欢。”
　　康耀辰转头一看，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因为真的很不喜欢，所以我昨晚才会睡不着。”
　　因为不喜欢夜里下雨，所以就一整夜都睡不着？
　　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有这么奇怪的习惯吗？
　　察觉到康耀辰的停顿，罗雪松问：“怎么，不相信？”
　　“没，我相信。”
　　只要是你说出来的，我都相信，因为是你，虽然很奇怪。

☆、11

　　放学后，人来人往的商店街一角落，有一家相对较为冷清的店铺。
　　“哇。”站在店门口，看着这在眼前展开的有些不可思议的世界，罗雪松克制不住地惊叹出声，“好厉害。”
　　一旁，康耀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