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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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起因是勒克瑞的小说《巴拿马的裁缝》(Tailor of Panama)受到犹太人的攻击,因为小说中的主角,那个出卖朋友的叛徒是犹太人。勒克瑞对这个批评表示不满,拉什迪就写信给了《卫报》说勒克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当年曾经和其他几位作家一起劝说拉什迪不要发行《撒旦诗篇》的平装本,因为此书给出版社和书店工作人员都带来了危险,当时拉什迪就认为这位作家同仁应该对他表示声援,而不是与他的敌人臭味相投对他进行攻击。现在,勒克瑞自己受到犹太人的攻击,拉什迪说他应该公开承认自己总算对言论管制有所了解了吧。
勒克瑞也不是好惹的,拉什迪以前就讽刺勒克瑞仅仅是一个畅销书作家,何必假装是位严肃作家,这让他一直怀恨在心,第二天,就写回信大骂拉什迪傲慢、固执己见、自我中心、殖*义者,关于建议拉什迪停止平装本的发行之事,他说:“我是更担心企鹅出版社的女孩子们在拆封他的书时会被信封炸弹炸掉双手,而不是在乎他的稿酬。”并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为或自然的法律允许一个人亵渎一个那么伟大的宗教。拉什迪也不示弱,他的下一封信开篇就说道:“非常感谢勒克瑞重新让我们认识了他是一个多么自负傲慢、目不识丁的混蛋!”“照他说来,所有让市侩或是极端的*教徒不高兴的东西都没有生存的道理。”又过一天,勒克瑞信上说拉什迪“令人作呕”,说他“是既无知又傲慢的半文盲的东西”,而拉什迪的信,应该被高中学生当作“假装成言论自由的文化*”的文字来读。拉什迪则写道:“勒克瑞好像认为我希望他停止对我的不停辱骂。让我告诉他吧,情况正好相反,他每次张开嘴巴,他就把自己的坟墓越挖越深。继续挖吧,不要停下来。我呢,我要回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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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耻》一:老沙克尔先生之死
老沙克尔先生死时,已做了18年鳏夫,他养成一个习惯,总是把他居住的市镇称为“地狱洞”。在最后一次神志迷糊期间,他不断讲些基本上难以理解的独白,家仆们从他这胡言乱语中,听出大段大段的下流话、誓言和咒语。他声音激烈,连床头的空气也沸腾起来。
在长篇大论中,这位痛苦的老隐士反复宣泄他一生对故乡的仇恨,一会儿呼唤恶魔来摧毁街市周围“乱七八糟”的暗褐色低矮房屋,一会儿把粉刷得冰冷整洁的军营区往死里骂。这两处,旧镇和军营,构成这座哑铃形市镇的两个球状。前者是被殖民的原住民聚居区,后者是外来殖民者英吉利(也即英国)绅士们的聚居区。老沙克尔对这两个世界厌恶极了,多年来幽闭在他那座城堡似的高耸大宅里。大宅位于一个宽敞的广场附近,刚好跟街市和军营保持相等的距离。它往内望,面对一个井形的昏暗大院。大宅仅有几扇向外望的窗子,弥留之际的沙克尔先生透过其中一扇,得以凝视那座帕拉第奥式酒店的圆顶,酒店耸立在军营区那些不堪入目的街道之上,像个幻影。酒店内可见到金痰盂、穿铜纽制服戴侍应帽的蜘蛛猿,和每晚在刷灰泥的舞厅里表演的正规管弦乐队,还有四处蔓延的奇异植物、黄玫瑰、白木兰和高至屋顶的翡翠绿棕榈树——总之,这就是豪绅酒店。酒店圆顶那时已经有了裂缝,却依然闪烁着,难掩它劫数难逃的短暂荣耀所焕发出来的令人生厌的傲气。穿套服和短筒靴的英国军官、系白领带的平民和留鬈发、眼神饥渴的女士,每夜都会从平房里出来,聚集在酒店圆顶下跳舞,分享色彩缤纷的幻觉——而事实上他们只可勉强称为白,甚至很灰,这得归因于石头般的炎热晒坏了他们原已蒙上一层晦暗的皮肤,还得归因于他们习惯在正午眩目的烈日下喝浓郁的勃艮第酒,而不大理会他们的肝脏。老沙克尔听着金色酒店传来帝国主义者的音乐,音乐在一片绝望的欢乐中透出沉郁,他忍不住用粗大而清晰的声音诅咒这座梦幻酒店。
“关窗,”他喊道,“免得我临死还听到噪音。”老女仆哈什马特?比比把窗关牢,他才略感放松,于是倾尽剩余的精力,挣扎着从临死的谵妄中安静下来。
“快来,”哈什马特?比比从房里跑出来,呼喊老头的女儿们,“你们老爸快要去见魔鬼了。”自绝于外部世界的沙克尔先生,这时候已把死前独白的怒火,转到自己身上,对着自己的灵魂发出永世的痛骂。“天知道他恼火什么,”比比绝望地说,“他一定是中了邪。”
这鳏夫是在帕西裔奶妈、基督徒保姆和严厉道德的帮助下,养大这三姐妹的。这严厉的道德精神,基本上源自穆斯林,不过,楚妮常说,他的刚硬,是太阳晒出来的。三姐妹被关闭在迷宫式的大宅内,直到他临死前。她们实际上未受过教育,被禁锢在闺房里,靠创造秘密语言和幻想男人*光是什么样子来取乐。她们在发育期,会把生殖器想象成洞孔,好让她们把*舒舒服服塞进去,“因为,”她们晚年常常惊讶地提醒彼此,“那时我们以为,乳房是用来受精的。”永无止境的禁锢,使三姐妹结下亲密无间的纽带,后来再无法完全割断。每逢黄昏,她们会坐在窗前,隔着格子垂帘,凝望大酒店的金色圆顶,被神秘的跳舞音乐吸引得摇晃起来……有谣言说,在困顿而倦怠的下午,她们会慵懒地摸索彼此的身体;而在夜里,她们则会编织神秘的符咒,希望她们的父亲早早死去。但是,恶毒的舌头有什么不敢说呢,尤其是关于男人色迷迷的眼睛看不到的美女们。但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是真的:远在发生婴儿丑闻之前几年,三位怀着处女的抽象激情、渴望拥有孩子的姐妹,曾达成秘密协约,誓要三位一体,以她们青春年华的亲密无间厮守终生,哪怕是有了孩子。即是说,她们决心共同拥有孩子。一个卑鄙的说法,但我不能证明或否认:据说,协约是写下来的,三位与世隔绝的姐妹还把她们的经血混合起来签字,然后把协约书烧掉,只让它保存在她们记忆的深处。 但是,在未来20年中,她们将只有一个孩子。他的名字将唤作奥马尔?海亚姆。
《羞耻》二:疯狂的舞会
沙克尔三姐妹要踏入社会的消息,迅速在全镇传播开来。在那个期待已久的晚上,一批音乐天才入侵古屋,他们的达姆比三弦琴、萨兰达六弦琴、芦笛和鼓,使古板大宅20年来第一次充满喜庆的音乐;大群面包师傅、甜品师傅和点心师傅鱼贯而入,他们扫光全镇商店的柜面,带来大量食物,堆满色彩缤纷的庞大帐篷,帐篷设在大宅大院,镶镜的内部出色地反映各种布置的光彩。然而,这个时候人们才明白,父亲种植在女儿们骨髓里的势利,已致命地传染宾客名单。三姐妹镀的金请帖成为镇上话题,Q镇大多数居民发现他们未获三姐妹青睐,原已感到奇耻大辱;现在,三姐妹除了鄙下之罪,又多了一项尊上之罪,因为居民们看到她们干下极端无礼的勾当:请帖竟无视本地名流的门前地垫,直奔英国人的军营区,跑入老爷们的舞厅。这个长期被视为禁地的门户,依然对所有当地人关闭,除了少数例外;可是,过了豪绅酒店的鸡尾酒会时刻,一大群穿制服和跳舞服的外国人涌到大宅来探访三姐妹。帝国主义者!——灰皮肤的老爷和他们戴手套的夫人!——声音粗嘎,一派傲慢,鱼贯进入镶镜的大帐篷。
“有酒喝,”老大娘楚妮缅怀着,对着回忆中的恐怖场面愉快地拍手。但是,缅怀总是到此为止,接下去三位姐妹便都令人不解地含糊其辞,因此我也无法澄清在流逝的黑暗岁月中,有关那次派对的稀奇古怪、林林总总的传说。
难道真有这样的事吗?难道几个非白人宾客——当地地主和他们的妻子,从前他们的财富跟沙克尔的万贯家产相比简直微不足道——竟会憋住一肚子怒火,齐齐站在那里,阴沉沉地望着寻欢作乐的老爷们?难道他们竟然只待了几分钟就同时离开,连半块面包也不吃,一粒盐也不沾,置三姐妹于不顾,拱手把她们让给当权的殖民者?三位眼里闪烁着锑光和兴奋火焰的姐妹,怎么有可能默默无语从一个军官走向另一个军官,仿佛在度量他们的尺寸,仿佛在检查他们的浓胡子是不是够光亮,仿佛在从不同角度评估他们的上下颚?接着(据传说),她们,沙克尔三姐妹,竟然齐齐拍手下令音乐家们演奏各种西式跳舞音乐:小步舞曲、华尔兹舞曲、狐步舞曲、波尔卡舞曲、加伏特舞曲,舞曲从演奏大师们被激怒的乐器里迸发出来,都带有恶魔般的催命力量——难道这也是真的吗?
他们说,舞会通宵达旦。这种丑事,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使刚失去父亲的三姐妹难以见容于社会,但是,更糟的事情还在后头。在派对结束不久,在满肚子火气的天才们离去,以及堆积如山的剩余食物散给了野狗之后(高贵的三姐妹不许把用来招待贵宾的食物分给穷人),Q镇的各处街市便谣传,鼻子朝天的三姐妹中,有一位在那个*之夜怀孕了。
羞耻啊羞耻,红罂粟般的羞耻!
但是,即使沙克尔姐妹有任何丢脸的感觉,她们也不露声色。她们反而差遣拒绝离去的仆人之一哈什马特·比比进入Q镇,去委托全镇最出色的巧匠,一位叫做阿古柏·巴洛克师傅的人办事,并在天赐五金店采购了最大的进口挂锁。挂锁无比巨大和沉重,哈什马特·比比只得租来一头骡子,驮它回家。骡主问女仆:“你们公主要这么个大锁干吗?都已经被入侵了。”哈什马特横起双眼以示加重语气,答道:“穷鬼,愿你孙子往你墓头上撒尿。”
受雇的阿古柏师傅,被老瘪婆的极端镇静唬住了,在她的监督下卖命地工作,不敢吭一声。她让他建造一个奇怪的墙外“哑侍者”,也就是升降机。升降机大得可容纳三个成人,通过一个机械化的滑轮系统,可把物品从街道吊到大宅上层楼房,或从楼上吊到街道。哈什马特·比比强调说,整个发明物一定要造得如此这般,大宅居住者使用时无需从任何一个窗口露出身影——倒不如说,连一个小手指也不让人瞥见。接着,她说出一系列不寻常的保安设计,让他装到古怪的机器里。“这里,”她指示道,“请做一个弹簧松脱器,可从屋内按动。一碰,它就会使整个升降机的底部倾倒过来,像这样。在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装几块暗板,可以射出锋利无比的18寸的刀片。保护我家小姐们,不让任何人闯进来。”
这么说来,升降机是暗藏很多秘密了。师傅完成工作,连沙克尔三姐妹的半个影子也没见着,就在几个星期后死去了。他在一条臭水沟里打滚,猛抓肚子,往污泥里吐血。有谣言说,是三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毒死他,以免他泄露这件最神秘的工作的内情。不过,公平地说,这件案子的医学证据表明,上述说法很不可靠。阿古柏·巴洛克的阑尾部位偶尔发疼已有一段日子,所以几乎可以肯定,他是死于正常原因。他死前的阵痛,并不是想象中的杀人三姐妹神不知鬼不觉下毒所致,而是真实地死于平淡无奇但可致命的腹膜炎,或诸如此类的病。
《羞耻》三:究竟是谁怀的孕?
那次舞会之后,究竟是谁怀的孕?大姐楚妮,还是中间的慕妮,抑或小妹布妮?——没人知晓,就连被生出来的孩子本人也不知道。她们是绝对地抱成一团,谨小慎微,不容有任何疏忽。不妨想象:她们让仆人们对着《古兰经》发誓守密。仆人加入她们的自我禁锢,直到死去的时候才裹在白布里离开大宅,当然是经由阿古柏·巴洛克建造的路线。在整个怀孕期,她们从未召过医生进入大宅。而在怀孕的过程中,三姐妹知道,不设防的秘密总能从门底下,从钥匙孔或一扇敞开的窗子走漏,直到每个人都知道这些秘密但却没人知晓是如何传出的……所以,我重复,三姐妹发挥她们最突出的性格,也即独一无二、感情强烈的团结。她们假扮整个怀孕期的各种征兆,只要其中两人装出个什么模样,第三个就会照做。
虽然楚妮和布妮相差5岁,但是这个时候,通过穿相同的衣服,加上她们异乎寻常、细加选择的生活所催生的难以说清的效果,三姐妹的外貌竟然愈来愈酷似,就连仆人也分不清谁是谁。我曾把她们称为美人,但她们并不是那一带的诗人们所迷恋的脸如圆月、眼如杏仁的美人,而是下巴坚固、体格健硕、迈着大步的女人,带有一股几乎是压抑的逼人魅力。现在,三姐妹的腰身和胸脯开始同时丰满起来。如果其中一个早晨害喜,另两个人便开始呕吐,她们的同时感应丝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