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潮-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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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珍切着肉,笑着答道:“方建要三天后事情谈好了才回来,这次谈的事情挺大的,听说是重庆纺织业要升级换代,产品规格、标准都需要更新。”
郭珍的话,大字不识几个的三姑不大听得懂,但是,张扬却听明白了。
从5o年代起,经过各个时期的新建、改造、扩建,到8o年代,重庆纺织业已形成了门类较为齐全的纺织服装加工体系,拥有棉纺织、麻纺织、毛纺织、茧丝绸、印染、针织、服装、色织复制、化纤、鞋帽、纺织机械制造等11个子行业。在整个改革开放初期的8o年代,纺织业在重庆无疑是占绝对地位的产业,成为纺织工人曾经是当时不少重庆年青人的工作理想。
而在8o年代初期,重庆纺织行业的升级改造,促成了纺织行业的腾飞,生产效率快提高,生产规模不断扩大,由此导致纺织业需要的排刷、绽子等消耗性生产资料的需求不断上升,而这次张方建到重庆的目的,便是拿到更多的消耗性生产资料的生产订单。
张扬记得,前世的时候,到了87年,父亲与联办厂的技术主管、生产主管三人合伙干,89年的时候曾经创造了年利润一百万的骄人业绩,父亲因此还被评为了全市优秀企业家。但是,父亲心肠好,赚了钱给职工奖金那是人平一万,直接了三十万奖金,引起三溪镇一时轰动。
到9o年代的时候,纺织业产能过剩,重庆多家纺织企业纷纷破产。当时,技术主管、生产主管看到风向不对,摆了父亲一道,撤资了,把钱分走了,把厂子留给了父亲。父亲接手了一个高价的烂摊子,再被重庆纺织企业的后勤管理摆了几道,光要货不给钱,导致父亲在办厂上居然亏损了,不得不在晚年外出打工来还债。
如果这个时候就开始单干,绝对能在短期内赚六位数甚至七位数以上,这可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张扬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
而上辈子父亲被人摆弄的事情,张扬绝不允许再次生。
但是,张扬却面临着一个相当实际的问题,他的年龄只有4岁,谁会相信4岁孩子说的话?要说服父亲出来单干,的确很有难度。
4岁的张扬脑袋微晃,沉思一阵,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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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这些报纸有没有用?”三溪镇联办厂财务室,张扬看到一个红漆玻璃柜里,整齐地码着的厚厚一沓过期的报纸,从最上面一张的日期看,这沓报纸都是今年内的,眼睛一亮,问妈妈郭珍的同事、三溪镇联办厂的出纳林海平。
林海平今年二十五岁,比郭珍小两岁,正在与场里的技术骨干杨锋自由恋爱。在张扬的印象中,他和杨锋明年就要结婚了。
林海平见同事的儿子问自己,虽然有些奇怪这么小的孩子拿报纸来干什么?或许是叠纸玩吧,笑着道:“这些报纸都是以前的报纸,没什么用,等年底了卖给废品回收站。你喜欢就拿几张去玩吧。”林海平没把这个小孩当回事,以为张扬本来就只是玩玩,等腻了自己就离开了。因此,林海平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埋下头专心地算起帐来。
张扬听林海平如此说,心头欢喜,赶紧打开玻璃柜,把里面的报纸分几次搬到沙上,看了看上面的日期,把每个月的报纸进行了简单的分类,一张一张翻找起记忆中关于几个重要事件的报道。
报纸的宽度展开来,比张扬双手分开的宽度还要宽,竖起来只比张扬的身高矮一点点儿。张扬只有把报纸摊在沙上,每翻一张报纸都要横跨两小步,确实有些吃力。
但是,张扬却乐在其中。这是张扬计划中的第一环,必须说服父亲。而张扬知道自己的年龄因素,人微言轻,空口无凭。于是,张扬便把今年内的报纸找出来,结合报纸把天下大势给父亲说明白,相信父亲会明白。
事急从权,如果到时候自己被父亲当作天才或是妖怪,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过了一阵,林海平算帐有些疲惫了,抬头将笔帽习惯性地放在嘴边咬了咬,才现张扬还在孜孜不倦地翻着报纸,特别是那股专注劲,好像他真看得懂似的。而在张扬的另一侧沙上,则整齐地叠放着几张报纸。
作为四岁的孩童,不去堆泥巴,不去捉迷藏,却如此吃力而又如此认真地翻着报纸,确实让人难以理解。窗外的阳光照到张扬的身上,给人的感觉这孩子特别的成熟。林海平对张扬关注起来。
“哗——”报纸又被张扬翻过一页,张扬的眼珠子定格在邓公的一张照片上。张扬裂开嘴浮现出欣喜的笑容,然后吃力地将报纸折叠起来,将邓公的头像放是折叠好的第一面,然后又继续翻找起报纸来。
翻过没用的报纸,放在一边,张扬同样叠得整整齐齐。
林海平带着好奇心走过去,拿起刚才张扬折叠好的报纸,看到新闻标题是《邓公南下视察深圳和珠海等经济特区》,这可是政治大事件。
1984年,在改革开放的这部史书里,注定是一个重要的年份。1月24日至29日,邓公亲自行走在珠江两岸,次观看了自己设计的作品,并亲自为孙圳题词:“深圳的展和经验证明,我们建立经济特区的政策是正确的。”可不要小看这题词只有短短两句话,对深圳来讲,这可就是尚方宝剑,可以大胆放开手脚干;对全国来讲,却是一次思想大解放。
报纸上的报道很简单,只是客观地说明了这样一件事。然而隐藏在报纸背后的风起云涌和刀光剑影,且是林海平等生活在基层的凡夫俗子所能看懂的?她好奇带着试探地问道:“邓公视察深圳?这对改革开放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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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看报小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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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专注于眼前的报纸,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四岁孩子,忘记了把自己的秘密隐藏起来,拿着报纸侃侃而谈:“这是邓公第一次南巡,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思想解放,结束了一直以来对是否办特区的争论,坚定了特区人改革开放的信心,同时也加快了特区对外开放的步伐,推动了社会主义事业的进一步展。”
这是后世对这次南巡的盖棺定论观点,张扬用来评价邓公第一次南巡的举措,与当时的对外宣传报道口径大不一样。况且,从张扬的话中,点明这是邓公的“第一次南巡”,意思就是说,除了这一次,还会有“第二次”,或者更多次?
林海平不相信这是张扬口中说出的话,奇怪地问道:“这是你老子平时教你的?”
“糟了。”听到林海平的话,张扬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放下手里正翻找着的报纸,转过身注意观察着林海平的表情,猜测她平时应该很少看报,便小心地组织着措词,解释道:“阿姨,这报纸上都写着呢,如果不信,你自己翻来看。”
“你能够读报纸了?”林海平显然对报纸上的内容不大关心,而对这个四岁能够读懂报纸的孩子流露出格外的兴趣,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张扬松了口气,心想以后一定要小心些,道:“嗯,这上面的字基本上都认识。”
“一个四岁的小屁孩能看报纸?”
张扬没有想到,他的行为当天便在联办厂引起了轰动。在车间、在食堂,张扬成为联办厂的工人们争相传说的话题,为张扬的爸爸张方建挣足了面子。
自此以后,众人看张扬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厂里的大人们都鼓励自家的小孩多与张扬接触,好沾得才气。可是,张扬与那些真正的小屁孩玩过一两次堆泥巴、踩水洼儿、扔石子、躲猫猫等游戏之后,便彻底失去了兴趣。
张方建终于出差回来了。
平时,张方建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不大喜欢微笑。在张扬的印象中,张方建除了从厨房路过以外,可是从来不下厨房的。这一次出差可以说是马到成功、水到渠成,事情谈好了,张方建满脸的得意和笑容。在厨房里,一边给母亲帮忙,一边讲起出差的事情。
而张扬,端了根小板凳,坐在厨房里,认真地听着父母说话,希望能够从中找出一星半点的信息,并从中点拨一二。作为拥有后世三十年阅历的人,对信息重要性的认识,可能少有人比得上。
“这次谈成功了吧。”郭珍很高兴,结婚五年了,除了新婚那一段时间,张方建还是第一次陪着自己做饭。
“成功了,这一次谈判异常的顺利。”张方建一边洗菜,一边笑道:“这次把重庆益日、昌隆等好几家棉纺厂的后勤主管都喝趴下了。他们全都同意增加订购量,这几个主管还要求我们提高生产能力,我们生产多少,他们要多少。我也没想到,这次去他们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好?以前不容易约出来,这次居然主动跑出来吃饭,还争着要结帐。”
“重庆的纺织业要起来了,消耗量必定增大,老爸难道没有看出其中的门道?”
张方建继续道:“如果我们厂满负荷生产,从这几个厂对我们厂需求量来分析,他们也要不了这么多货啊?我也不知道他们要这么多货干什么?”
“这都不懂?还干销售主管。”张扬想道:“这些人肯定是想当中介,把货要过来给其他的纺织企业,从中间赚取差价。”以张扬三十年后的评判标准,此时的张方建确实不算是一个合格的销售主管,但在这个时代,他无疑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销售主管。
郭珍正在切肉的刀停顿了一下,道:“这么说,我们厂的产量将增加一倍,产值要过百万了,这得赚多少钱?”
“联办厂的工作效率怎么这么低?”张扬很奇怪这个数字,因为张扬知道当时联办厂的职工可是百来号人,可只有一百万的产值?差不多一个人创造一万的产值,集体性质的企业能够产生的得润每人只有一千块左右,比一个工人的工资多不了多少,也就是说,企业根本赚不了多少钱。
“一百万啊!”张扬激动地道,把父母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当看到张方建得意的脸色时,张扬突然话锋一转:“怎么这么低?”
张方建一愣,脸上得意的神情消失,骂道:“你懂个屁。”随即,张方建眉头松开了,不好意思地笑道:“怎么把你给忘了?”说着,拿出公文包,取出一包米花糖,递给张扬,摸摸张扬的头,道:“这是江津米花糖,味道很不错的。”
在张扬的印象中,小时候,爸爸经常出差。每一次出差,爸爸都会给自己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以至于小时候的张扬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爸爸出差回家,张扬一看到爸爸,必定冲上去把爸爸的公务包翻个底朝天,找自己的礼物,每次都不会失望。
张扬鼻子一酸,高兴和感动的眼泪珠儿差点滚出来,强忍住泪水,接过爸爸的米花糖,并没有打开吃,而是放在一边,拿出一沓报纸,对张方建道:“爸爸,我有话给你说。”
张方建回来的时候,他便听厂子里的人夸奖自己的儿子是天才,能够读懂报纸,自己还不大相信,这时见张扬把报纸拿出来了,也想听听张扬想说些什么?于是,张方建一把将张扬抱起来,朝堂屋走出。
几间屋中,堂屋的光线最好。
“爸,我觉得你应该跳出联办厂,出来单干。”
“单干?”张方建皱了皱眉头,突然回过味来:“你是说当资本家?”话刚说出口,张方建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赶紧站起来走到堂屋的大门前,向外看了看,见没人,又像做贼似的把堂屋的门关上,拉开电灯。
张方建原本以为,这个儿子拿出报纸的目的,是指着报纸上的字对他炫耀:“爸爸,这个字我认识,读什么什么。”然而,自己夸奖儿子一番。没想到,儿子一开口便语出惊人。
张扬知道自己的父亲有些迷信思想,每年都会请镇上最著名的八字先生,也是张扬的外公算一算新一年的运程。这时候,张方建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搞迷信,才会将堂屋的门关上,不让别人听到堂屋里的谈话。
张扬没想到,自己也得到了父亲这样的待遇。
在84年的时候,对于改革开放的疑虑还是很多的,改革开放到底是姓资还是姓社?成为时人最大的思想障碍。见识过文化大革命斗争的张方建,对于儿子说出这样的话不吓一跳才怪。看了一眼只有四岁的儿子,不知是福是祸。
张方建行事一向谨慎,对儿子斥道:“我是党员,可不能搞资本主义。张扬,这些话你可不能出去随便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