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堂-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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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涵道:“那我又能怎样呢?每每见到她那副沉醉的模样,我便心疼的不得了,哪里还忍心伤害她呢?”
愈然抓紧之涵的胳膊,道:“我呢?你就忍心伤我么?之涵,爱本来就是自私的,奉献并不一定能带来好结果。你这样聪明,你懂的,不是么?”
之涵望了他,不言语。
愈然猛一起身,道:“管不了这许多了。我就去找苑薇说明白。”
之涵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不可以!愈然,即使要说,也请让我慢慢的告诉她吧”说着,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愈然。
愈然重又坐下,道:“好,之涵,我听你的。”
他一把拉之涵入怀中,道:“之涵,你能感受么?你能感受我此刻的激动么?我只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凝住,就让我这样拥着你。永远,永远。”
之涵把头深深埋在愈然怀里,心中的孤寂与不快瞬时间被一扫而空,代之而来的只有感动、惊喜与释然。
第 11 章
愈然走后,之涵 又独自在窗前坐了一会儿。
突如其来的爱情带来的甜蜜与背叛朋友般的负罪感缠绕在一处,令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凝香推门而入,见之涵 仍望了窗外出神,道:“小姐,周先生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之涵回身,笑道:“你说这干甚?我自然不是在想他。”
凝香听之涵 的口气分明是在掩饰,便道:“我也不过说说罢了。小姐,老爷在房里,请您过去说话呢!”
之涵应了,便起身向林海葵房中走去。
林海葵正坐在椅上品茶,见之涵 进门,笑道:“之涵 ,来,坐下。”
之涵在林海葵身边坐下,道:“爹,今日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布庄的生意不用忙么?”
林海葵道:“都忙完了。之涵 ,今日你李伯伯邀我们在会芳楼同聚,你若没事,就快去准备准备,就同我一道去吧!”
之涵道:“今日是何喜日?李伯伯怎么忽然提出要请我呢?爹,若是生意上的事我可是一窍不通,去了也没大意思,你就替我谢过李伯伯的好意吧!”
林海葵道:“不是,不是!李伯伯说好久没见到你了,会芳楼又推了几个新菜式,故喊了你去呢!”
之涵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去换身衣裳,就来。”
林海葵道:“好。你快些去吧。”
之涵点了个头,便回房去了。
梳洗完毕,凝香进来催道:“小姐,老爷已经在车上等着了,让快些呢!”
之涵道了声就来,稍稍补妆后,快步来到门口,上了车,向会芳楼奔去。
南京城南的夫子庙多青楼妓院,处处是烟花巷柳,出入的既有中下层劳工,也不乏富贵公子、文人骚客。由古至今,绝代佳人、风流才子更是层出不穷,正所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会芳楼是夫子庙的一家老字号,地处乌衣巷口,临秦淮河而建。白日里,凭窗而坐,正望见街市上人声鼎沸,一片繁荣景象,秦淮河畔杨柳依依,河上画舫穿流往来,笑语不绝;夜幕降临后,晚风微起,百灯齐明,月影人影印成一片。
林海葵同之涵到了会芳楼,立在门口的钱掌柜立刻迎上来,屈身笑道:“林老爷,林小姐,我家老爷已在二楼等候多时了,请二位这就随我上去吧。”说着,引了他二人上了二楼。
林海葵摸出几个钱递予他道:“你先下去吧。”
吴掌柜领了钱,满心欢喜,满口称谢的下楼去了。
李宏此时已迎了出来,笑道:“林兄,让我好等啊!之涵 ,你可是稀客啊!”
林海葵道:“抱歉,抱歉。这小妮子本还不愿来,我说了半天才请动的哟!”
之涵娇嗔道:“爹!”又对李宏笑道:“李伯伯,你可别信我爹。我怎会不愿来呢,只怕是不请自来。”
李宏笑道:“什么话!你随时来!”说着,请林氏父女进了包间。
一进包间,便见陈雨前身着裹身花缎旗袍,外罩一件勾花短衫,头发烫成时下流行的波浪式卷花,浓妆艳抹地在桌前立着,之涵心道:这陈雨前怎么也在这里?见林海葵并无半点惊讶之色,暗道:莫非是他们安排好了的!
这时,陈雨前道:“林小姐,几日不见,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之涵点头道:“客气了,陈小姐才真是年轻靓丽呢!”
李宏在一旁道:“二位都不要谦虚了,我看若说陈老板是一朵盛开的玫瑰,那么之涵便是幽谷中一朵含苞欲放的百合了。我这里是有了二位才蓬壁生辉哟!”
林海葵道:“之涵,你同雨前也不是初见了,还客气什么!”
之涵微微一笑,不多言语。李宏向她招手道:“之涵 ,来我这儿坐,咱们可好久没聊聊了。”
之涵坐了,一抬眼,正见陈雨前挨着林海葵坐下。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都是些本地的风味小吃,用金边瓷碗盛了分放于四人面前。
李宏对之涵笑道:“中午我也在此宴客,桌上独少了志轩。之涵,你可知他去哪了么?”
之涵道:“李伯伯,这样问分明话中有话。张先生是在我那儿吃了,不过席间都是些熟悉的朋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李宏道:“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之涵,你也不小了,伯伯是看着你长大的,有句话不能不说啊!”
之涵放下筷子,道:“李伯伯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李宏道:“自然没有。之涵,你长的这样可人,想必追求者不在少数,只是看人不可只看一时,需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之涵道:“多谢伯伯教诲,之涵自当谨记。”
李宏笑道:“你明白就好。之涵,你看陈老板如何?”
之涵抬头向父亲那边望了一眼,见陈雨前正夹了一筷子干丝往林海葵嘴里送。林海葵张口吃了,直叫味美,反又夹了一只卤蛋喂给陈雨前吃,二人紧挨着坐,态度甚是暧昧。
她收回目光,低头吃菜,含糊地道:“我和她不过见过一两面,实在知之甚少。”
李宏递过一杯茶,道:“其实人都要有个伴。正如你愿意和气味相投的朋友一起一般,我们又何尝不想有人陪在身边呢!”顿了顿,见之涵不言语,又道:“之涵,你娘去世已经有十几年了吧!你爹一人把你带大,还要照看家里的生意,实在不易啊!”
之涵道:“我知道爹每日打理店铺很是辛苦,只恨身为女儿,对生意经又毫无兴趣,无法替他分担啊。”
李宏见她一片孝心,道:“我与林兄可算世交了,对他了解的很。他人厚道,生意也做的精明。只是身边没个人长久陪着,总空虚的慌。”
之涵道:“我一辈子不嫁,就陪着爹。”
李宏摸着她的头道:“傻孩子,女儿家总要做别人家的媳妇。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时,你再孝顺,也不能天天陪着他啊!”
之涵道:“莫不是爹有意续弦么?”
李宏笑道:“你这鬼丫头,早料到了,还非要逗着我说。”
之涵道:“我也是听了李伯伯的话才想到的,不知是哪家的……”
李宏打断她的话道:“并不是哪家,正是对面那一位。”
之涵虽对陈雨前的生事有三分同情,但见她自甘堕落,不过是一朵交际花,此刻听说父亲有意纳她续弦,心中不免存着七分犹豫,三分不愿。因此,并不直接答话,只含糊的恩了一声,自端了杯子抿茶。
李宏见状,也不便多说,低头吃菜。
之后,随便谈些话,不再涉及之前的话题。
第 12 章
次日,苑薇来喊了之涵同去学堂。
路上,苑薇道:“之涵,昨日的盛情我还不曾言谢。”
之涵笑道:“你我是多年好友了,又何必说这些客气话?倒是我要问你是否满意。”
苑薇道:“自然满意!之涵,你从哪儿弄来那许多鲜花,摆放在园子里甚是壮观呢!”
之涵道:“是张先生帮忙借来的。”
苑薇长长的“喔”了一声,笑望了之涵。
之涵道:“怎么?连你也那样想么?”
苑薇反问道:“我又怎样想了?”
之涵轻打她一下,道:“不和你说了。”
苑薇道:“别生气么!我可不敢说你和张先生什么坏话。我还要请你等照片洗好了早些给我送来呢!”
之涵听了,想到昨日与愈然的交谈,现在又面对了苑薇的笑脸,心中不禁有些惭愧,掩饰道:“放心吧!一定帮你办到!”
苑薇听了满心欢喜,拉着之涵一路有说有笑的去了。
下午学校没有课,之涵早早回到家中。进入房中,见门边放了昨日的那一盆海棠,喊过凝香道:“这花儿是哪来的?”
凝香道:“是今晨张先生派人送来的,说是小姐心爱之物,因此相赠。还说,请小姐不必特别道谢了,以后见面再说。”
之涵见那海棠刚喷过水,晶莹的水珠伏在水红色花瓣之上,用手轻轻一碰,水珠在碗状的花瓣中来回滑动,甚是可爱。她示意凝香下去,表示收下了。
傍晚时分,张志轩打来电话,说是上海路上新开了一家西餐厅,约了之涵同去。
之涵想父亲必定有应酬,经历了昨日的热闹,更是不愿独自守在家中,便应了他。
七点,门口响起喇叭声,之涵逆料是张志轩开车来接了,便吩咐了凝香几句,匆匆跑出门去。
张志轩靠汽车立着,见之涵着了一身粉红洋装,手挽一只珠花结成的小手提袋出来,熄灭指间烟头,道:“我还以为林小姐只穿旗袍的,没想到换了洋装也显得这般合身,只不过洋气中更透几分端庄。”
之涵笑道:“今晚是去西餐厅,自然要穿洋装才好。否则穿了旗袍吃洋餐,岂不是不中不洋,惹人笑话?”
张志轩笑请了之涵上车,一路往上海路驶去。
车上,之涵道:“张先生,多谢你送来的海棠花,又害你破费了。”
张志轩道:“这没有什么。我见林小姐对这花实在喜欢,就买了送去。鲜花赠佳人,本是自古之理。”
之涵笑道:“张先生说笑了。”而后,扭过头向窗外望去,正见了陈雨前挽了一名男子,由戏院出来。
由于天色渐暗,之涵一时间辨认不清,急道:“停车!停车!”
张志轩不知缘由,但听之涵喊的急,便猛一踩刹车,将车停下。
之涵开门下车,往后追了几步,才看清楚。
只见陈雨前身着白色镶片旗袍,偎着一人,一路走着。那人约五十岁,身材中等,身着灰色锦缎长衫,头戴一顶礼帽,所以辨不出相貌。二人一路说笑,向路的另一端走去,很快便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之中。
之涵眼见二人走远,心中不快,怏怏的回到车上,道:“对不住,请开车吧!”
张志轩道:“怎么?遇见熟人了么?”
之涵摇头,道:“没有,我认错人了。”
张志轩见她面无表情,似乎在思索什么,也不便多问,只开车向前。
到了餐厅,二人坐下点餐。
之涵吃了很少一点,便推说身体不适,不肯再吃。
张志轩见之涵全无兴致,也不强留,晚饭过后便将她送了回去。
之涵回到家中,见父亲房中亮着灯,便迈步走去。
走到门前,听到房中传来陈雨前的戏声,心道:莫不是陈雨前又来了么?
林海葵见到窗上人影,关上话匣子,道:“谁在门外?”
之涵推门而进,道:“爹,是我。”
林海葵笑道:“凝香说你同志轩上西餐厅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之涵见桌上放着一台话匣子,旁边堆着几张唱片,道:“吃完就回来了。爹在听谁的戏?”
林海葵示意她坐下,道:“雨前的几张片子,闲来无事,听了解闷。”
之涵道:“爹最近不忙么?”
林海葵道:“生意做的还顺手,就是闷的慌,总想个人陪。”
之涵道:“那么我明日陪了您上戏院吧!听这些片子作什么。”
林海葵道:“好是好,只是不要误了功课才好。之涵,昨日你同李伯伯聊的欢,都说些什么?”
之涵见父亲渐渐引到题上,故意道:“没有什么,就是拉家常呗。”
林海葵道:“我倒同雨前谈的投机。之涵,你娘走了好些年了,我年纪也大了,总想有个人在身边。我想纳了雨前进门,但总还要问问你的意思。”
之涵听父亲直接提出,道:“爹真中意她么?以前的那位胡小姐不也很好么?”
林海葵道:“胡小姐当然很好,只是雨前对我真是贴心,她吃过苦,懂得珍惜,又没有小姐脾气,我也省心。”说罢,见之涵不言语,又道:“我外面事忙,常留你一人在家。若娶了她,今后你也有个伴么!”
之涵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