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堂-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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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苑薇却没注意到愈然的脸色，只望了各色花卉，一心要找一盆怒放的才好。
　　不一会儿，张志轩扛了相机进了园子，架好，道：“决定了么？谁先来？”
　　众人又谦让起来，都不愿第一个上前。
　　苑薇急了，道：“都这么熟了，还推让作什么！我就做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吧！愈然，我们先照，看他们还让什么！”
　　说着就先到一盆梅花前立定，道：“张先生，劳驾，我就在这了。”
　　愈然见苑薇已经摆好姿势，只得走过去，稍离开她，在花的另一边站了。
　　张志轩调好焦距，笑道：“二位不靠一边站么？”
　　愈然逆料苑薇要附和张志轩的话，便抢先道：“张先生就请这样照吧！两人站一边只怕现不出花儿了吧！”
　　张志轩抬起头，见愈然一脸尴尬，苑薇并不言语，心中暗笑一声，只道：“好的。这就照了。”又将一只手伸出，道：“请看这里。一……二……二位笑一笑……三！”喀嚓一声，镁光灯一亮，就算拍完了。
　　苑薇走下来，骄傲地道：“下面，各位请吧！”
　　众人并不在意她的样子，只一拥而上，又抢着上镜头了。
　　愈然走到之涵身边，道：“之涵，看来你对这盆海棠情有独钟啊！我们……我想请你同我在这儿照一张相片，好么？”
　　之涵见那边苑薇正被王霄汉拉住了合影，但目光却向自己这边投来，一时间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好，便道：“张先生还忙着呢吧，我们等等再说吧！”
　　正想借了几句话搪塞过去，却听张志轩道：“不忙，不忙！这边的几位都照完了，我也正想请林小姐合影呢！既然周先生先到，那么你们先请吧！”
　　之涵听了，还想推辞，但见张志轩已埋头调试焦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在海棠的另一边立了。
　　愈然此时已不敢要求许多，见之涵隔了花盆立着，也不多说，只道：“有劳张先生了。”
　　张志轩从镜头中看到他二人竟隔开站立，刚要开口，忽见苑薇在一旁紧向这边望，心下就已明了，便微微一笑，道：“二位放自然些，照了！”
　　照罢，张志轩道：“周先生，也请替我同林小姐照一张吧！”说着，向之涵这边走来。只
　　因刚才多亏张志轩才得以与之涵合影，愈然心中纵有千万个不愿，也无法开口拒绝，只得道：“好，张先生不嫌我的技术就好。”
　　之涵在海棠边立着，并不言语，由着他二人客气。
　　张志轩紧挨着之涵立定，之涵向边上让了一让，道：“愈然，就这样，照吧！”
　　愈然见了，心中一阵酸苦，惟有把所有怨气都撒在照相机上，并不多说，只狠狠地按下快门了事。

　　第　9　章

　　一会儿，凝香走进园子，向之涵道：“小姐，午饭已经备好了。”
　　之涵向众人道：“耍了一早，想必大家都累了，饿了。我这里准备了便饭，大家一同去吃吧！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只图吃的痛快。”
　　苑薇笑道：“正是，正是！我肚子早就咕咕叫个不停了，我们这就去吧！”说着，拉了愈然就往餐厅走。
　　众人也由凝香引了同去。大家都是熟朋友，便围着桌子随意坐了。
　　苑薇不由分说，拉了愈然坐下。
　　之涵怕张志轩拘束，只得在他下手坐下，却正面对着愈然。
　　席间，众人谈笑不绝。
　　之涵看朋友们说说笑笑，一种幸福而满足的感觉涌上心头：对面，苑薇与愈然正凑着头窃窃私语；左手边，霄汉同杜宇喝了酒，正乘着酒兴大声的说笑划拳；右手边，萧露摆弄着照相机，拉着张志轩问个不停。
　　原来林海葵终日忙碌于布庄的生意，很少在家。长期的独处使之涵对孤独感产生了莫名的恐惧。所以，此刻面对着满屋子的欢声笑语，之涵只感觉自己被一股暖流攫住了，虽然并没有加入朋友们激烈的讨论和开怀的大笑，却也非常满足。
　　苑薇起身，走到王霄汉和杜宇身后，道：“今儿是之涵请了大伙儿来，你们倒借机发起酒疯来了。”
　　霄汉一转身，拉住苑薇道：“无酒怎能尽兴！你怎么像个管家婆似的，当心将来嫁不出去哦！”说罢，同杜宇哈哈大笑起来。
　　苑薇见愈然在位子上看着，顿时红了脸，瞪了那二人一眼，道：“说什么疯话！”
　　王萧露在另一边道：“他们是喝醉了。苑薇，你同他们计较什么。”说着，挽了苑薇送回位上，对愈然道：“愈然，你可要好生看着她！这丫头，厉害起来没人受的住！”
　　苑薇听了扭过身，笑着去追打萧露。萧露一个闪身，道：“瞧，我说的没错吧！”
　　愈然见萧露把自己同苑薇连在一块儿，偷偷望了之涵一眼，见她只是看了这边微笑，仿佛并没有听到什么，这才松了口气。
　　杜宇忽然立起身，道：“别闹了！今儿是之涵做东，我们自当敬她一杯的！”
　　萧露又道：“咱们要一个一个的敬之涵，可不能让她蒙混过关！”
　　一句话引的众人纷纷赞同。
　　之涵摆手，笑道：“你们明知我不会饮酒，还要这样戏弄我，不是给我出难题么！不干，不干！”
　　苑薇已到了之涵身边，为她斟满酒杯，道：“这可由不得你了。刚才大家进门时，你不是也说自己该罚么！我打头阵。之涵，我俩的交情还用多说么？就请你赏个脸，饮了我这杯酒。”说罢，将酒杯送到之涵口边。
　　之涵接了，道：“看来不喝也不成了。好，苑薇，我就喝一口吧！”说着把嘴凑到杯边，抿了一小口。
　　苑薇道：“这样怎么行！”就把着之涵的手，一推，硬是把一杯酒灌了下去。
　　之涵的脸微红了，正要坐下，王霄汉同杜宇又来，道：“之涵，你就同我们共喝一杯，这算是不为难你了吧！”
　　之涵笑道：“二位放过我了吧！我是真的不会呀！”
　　他二人也不听，一仰头，咕咚一声饮尽，只望了之涵傻笑。
　　之涵无奈，皱了眉头，一口咽下酒。喝的急了，不住的咳嗽。
　　张志轩见之涵果然不胜酒力，才喝了两杯，脸颊上就飞起两片红晕，眼睛微微眯起，却有几分醉酒的娇憨。
　　他扶住之涵，道：“林小姐看来真不会喝酒，下面就由我来替她吧！”说着，向萧露一举杯，道：“王小姐，我替林小姐饮了。”
　　萧露笑道：“张先生真是体贴，好吧！我若是再不答应，倒显得强人所难了。
　　之涵，张先生可把你救了，你该好好谢人家！”说罢，对之涵眨眨眼，又向张志轩道：“多谢！”仰头而尽。
　　张志轩道：“王小姐果然爽快！”也一口喝尽杯中酒。
　　现在只剩下愈然了，张志轩道：“周先生该不会反对我这样帮着林小姐吧！”
　　愈然一阵尴尬，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一肚子苦水倒不出，苦笑了道：“我也不大会饮酒的，张先生请随意吧。”说完，只啜了一口便坐下了。
　　张志轩倒又把一杯酒饮尽了。
　　随后，众人又相互敬酒，一顿午饭却闹到两三点种才散。
　　还要再聊下去，苑薇忽道：“快下雨了。”
　　一看，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已经暗了下来，几片乌云遮了阳光，漂浮在空中，仿佛随时要将雨点抖落下来。
　　众人被天气拂了好兴致，来时又都没带雨具，便纷纷告辞。
　　之涵还带着三分醉意，也没有刻意挽留，就让凝香喊了人力车，将众人一一送走。
　　张志轩等其他人都走了，向之涵道：“林小姐，我扶了你回房歇吧！”
　　之涵道：“张先生费心了，我并不觉得怎样。倒是在这儿吹吹风才舒服。”
　　张志轩见天色愈来愈暗，仿佛一张灰黑色的薄纸，立刻就要被水浸透，道：“那好，我也告辞了。”说罢，道了声再会，随凝香走了。
　　愈然在门口告别了苑薇，坐上人力车向家奔去。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没有告诉之涵那盆虎皮兰是自己带去的，心道：罢了，之涵钟情的是娇艳的海棠，我那盆平凡的虎皮兰不过是不入眼的陪衬。何必再追回去呢！又想到张志轩的百般殷情，心中一颤，不愿再想。

　　第　10　章

　　毫无预兆地，豆大的雨点从天空直砸下来，打在车蓬上，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人力车夫冒着雨在泥泞中狂奔，脚步踏在泥水中发出有节奏的水声。
　　愈然心中陡然燃起一阵不甘，竟压抑不住回头的念头，大声对车夫喊道：“停下！停下！”
　　车夫顿住脚步，不知他为何还要停留在这漫天盖地的大雨中，不耐烦的抹着脸上的水，道：“先生要在这下车么？”
　　愈然道：“不！请把我送回去吧！”见车夫有些犹豫，又道：“我出双倍价钱！”车夫这才拉起车，又照来路跑回去。
　　愈然回到林府；沿着长廊径直向飘香园奔去。走到园中，却四下里找不到自己的那盆虎皮兰。心中正无比焦急，猛一抬头，竟发现之涵正抱着虎皮兰独坐在窗前，呆呆地望了天空出神。
　　愈然放慢脚步，轻声的靠过去，低低地叫道：“之涵。”
　　之涵把目光收回，见愈然立在窗外，忙起身道：“愈然，你还没走么？”
　　愈然道：“忘了东西，回来看看的。之涵，你刚才饮了酒，现在迎风而坐，当心受凉啊！”
　　之涵笑道：“不当紧。在这吹吹风倒觉得清醒许多。现在雨正大，愈然，你不如陪我坐会再走吧。”
　　愈然犹豫了一下，见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便点头应允道：“好，那我先不走。”
　　之涵见他应了，便请了他进书房同坐。
　　愈然踏入书房，一阵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看这书房不大，摆设却很是雅致精巧：一进门便见贴墙而设的两面书架，其上诗歌、小说、杂志归的整整齐齐；四面墙上分别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水墨画；临窗是一张紫檀木书桌，虎皮兰正靠窗摆放着。
　　之涵请愈然坐了，又让凝香端来了热茶和几碟小食，道：“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愈然接过茶，答了谢。
　　之涵道：“什么东西忘记了呢？找到了么？”
　　愈然放下茶，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我来时带了一盆花，本想赠予你，可是人多一热闹，竟把事给忘了个干净。”
　　之涵把虎皮兰移到手边，道：“是这虎皮兰吧？”
　　愈然点头，道：“是的。很普通的品种，不足挂齿的。”
　　之涵笑道：“不然，虽然是普通的花草，但足见主人是花尽了心思的。其实花草的美妙并不在其名贵与否，而在人在其中倾注的情感。好比天山雪莲，固然难得，然而若是陌生人拿来想赠，也不过在房中芬芳几日便枯萎了。”
　　愈然不语，半晌道：“之涵，你当真这样想么？我只不过是一个穷学生，与他人比来，既没有家产，又没有名誉。然而，我始终相信对自己的幸福应该努力去争取。虽然，我有时也会彷徨，也会迟疑，但我始终坚信不移。”
　　之涵轻叹一声，道：“你说的固然有理。可是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如若不属于你，怎样强求也无用。”
　　愈然听了，想到张志轩对之涵的追求，苑薇的爱慕，忽感不甘，猛然握住之涵的手。
　　之涵被愈然捉了手，心中狂跳不止，脸涨的通红，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口中念道：“愈然……”
　　愈然道：“之涵，不是这样！哪怕会受挫，会失败，但我们毕竟争取过。怕只怕默默的放弃了，还未燃起火花便将火苗扑熄，留下的只有遗憾和忧伤而已。”
　　之涵别过头不言语。
　　愈然急红了脸，再也顾不得许多，别过她的身子，道：“之涵，你还不明白么？我正是那桥头的读书人。多少个日子，我都等在那儿，只为见你一面。之涵，过去，你活在我的梦中；现在，你活生生的走进了我的生活，难道带来的只是心碎么？之涵啊，之涵！你怎么忍心？”
　　之涵抬起头望着愈然一双真挚而炽热的眼睛，道：“愈然，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但是，你知道么？生活毕竟是现实的，不比书中的浪漫。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能够……”说着，埋下头，轻啜起来。
　　愈然急了，追问道：“为什么？之涵，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是我说错了话么？还是，……还是你早已有了……”
　　“没有，没有！”，之涵叫道：“你忘了苑薇么？她对你的一片痴心表达的还不够坦白么？”
　　愈然道：“我明白。但是我爱的是你啊！之涵，难道你总要让自己表现的如此无私，如此完美么！你即使成全了苑薇，那也只能带来痛苦。所有人的痛苦。我们三人都不会快乐，不会的！”
　　之涵道：“那我又能怎样呢？每每见到她那副沉醉的模样，我便心疼的不得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