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堂-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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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份,妇女、年老的稍多一些,年轻的男力就少一些,请各位笑纳。”说罢,让凝香将些许红包分发到个人手中。
付伯、林福、王妈等人道了声谢,摇着头各自散去了。只留下凝香、林升二人仍立着不动。
之涵道:“你们还不走么?林家已经散了,还在这做什么呢?”他二人将手中的红包放回桌上。
凝香道:“太太,凝香从小就被卖进了林家,从此林家就是我的家,您和老爷就是我的亲人。现在您要我走去哪儿呢?求您别赶我走,就算作牛作马,我也愿意跟在您身边。”
林升接道:“是啊,太太!我是老爷由街边上捡回来的。当年我一个流落街头,没吃没喝,老爷见我可怜带我回来,救了我一条命,现在您忍心再将我赶到大街上流浪去么?”
之涵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们不愿走,我又何尝舍得让你们走呢?但是林家不在了,我以后也不过是张家的太太罢了,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凝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太太,求您!您不答应,我就跪着不起来。”
林升也屈膝跪下,低着头不言语。
张志轩见状,道:“之涵,你就留下他们吧!正好咱们房里还缺两个人,他们在林家干了这么多年,都是老实忠厚的人,就让他们去吧。”
之涵道:“既然你也这么说,那……好吧!”
凝香和林升听罢,连忙磕头道谢。
之涵扶起他们道:“大家还是一家人,这钱我先替你们收着,以后还要你们嫁人或是娶亲用的上。你们能体会我的用心就好了。”说罢,又问道:“雨姨呢?”
林升哼了一声,道:“她早不回来了。都是她,老爷才落到今天,太太您还提她做什么呢!”
之涵叹一声,道:“罢了,往后只当没有这个人。你们也都下去做事吧。”说罢,众人各散去做事。
新买主请了人来,已经动手拆林府的牌匾了。
之涵立在一边,见那苍劲有力的大字由朱红的大门上取下,仿佛自己的生命也随之坠落了。一片灰尘簌簌地落下,在她的眼前形成一道帘,与往昔隔开,让一切变的模糊不清。
几粒微尘落进眼中,惹的她紧闭双眼,泪水慢慢地由眼角渗出。
之涵用手绢擦干眼睛,转身进去,由簪花堂至飘香园、书房、卧房、上房以及西厢房走过一遍。东西大多搬空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屋子,仿佛许多个张开的大口,空旷中溢着一丝陌生而可怖的气息,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正看着,凝香在身后道:“太太,该走了。”
忽然的声响将她惊了一跳。回身看清楚了,才定下神,苦笑道:“是该走了。”说罢,抬步出去了。
林家的厚重大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那声响在之涵心上久久回荡,遣散不去。在她心里,自己的魂儿也随着那门的声响而逃逸,消亡了。
第 30 章
不久,起了战火。国共两党合作共同抵抗日军,保卫国家。
战火一起,人们顿时乱了分寸。报纸上登满了战争的进程和态势,人心惶惶,整个城市处在恐惧与慌乱的笼罩之下。
人们不知道灾难何时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再不敢在街上溜达、串门子了。大街小巷的店铺有许多关了门,冷清了许多。
愈然整日忙于工作,苑薇也积极投身于各种爱国运动之中。
二人虽不常见面,但共同的信念却使他们的心贴的比任何时候都要近。
这日愈然下班后到了吴家,不巧苑薇还未到家,他便同吴兴龙聊了起来。
吴兴龙道:“现在局势很不稳定,总统在野、下野不过一两个月的事,谁也保不定明天会怎么样。过一天是一天吧。”
愈然道:“是啊!战火不断蔓延,弄的民不聊生。今天我来就是要同苑薇商量这事,也要请您参考参考。”
吴兴龙道:“哦?什么事?”
愈然道:“报纸上每天都要刊登前方的消息,我想亲自去作随军记者,不但能及时得到第一手资料,也能为国家出一份力,尽一份责。”
吴兴龙沉吟了一会,道:“是个好想法。我支持你!年轻人是该为祖国贡献力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么!只是,我怕薇薇未必愿意。”
愈然道:“我担心的也是这个,所以今天特地来同她商量,希望她能谅解。”话音刚落,只听
苑薇道:“什么是我不能谅解的?”
吴兴龙见她由门外进来,起身道:“你们慢慢聊,我瞧瞧你妈去。”说罢,向愈然点了点头,转身上楼去了。
苑薇在愈然身边坐下,道:“我们剧社刚排演了一出革命戏剧,有空你也帮我们看看,改改剧本,好么?”
愈然一口应了,道:“只管拿来,你的事儿,我还有不卖力的么?”
苑薇笑道:“那先谢过啦,主编大人!对了,不是有事求我谅解么,难不成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么?”
愈然道:“哪敢呀!有你看着,我还不是老老实实,路不拾遗,目不斜视的。否则,还有命活么?”
苑薇擂了他一拳,笑道:“量你也不敢。快说吧,到底什么事?”
愈然原愿本本地将自己的打算又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其实随军记者很安全的,到处都有人照料、保护着,没大危险的!”
苑薇一拍腿,道:“你去当随军记者我当然支持啦,怎么回阻拦呢?其实我也正想报名参加文工团,到抗战第一线去鼓励战士们,去把革命的火种撒播到全国各个角落。”说着,脸上浮起一层幻想的美丽色彩。
继而,抚摩着愈然的脸,又将自己的脸贴上去,相互摩挲着,不无感伤地道:“只是一想到要和你分离,而且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愈然捧起她的脸,柔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为了理想而奋斗,虽然人分开了,但心却总是向着一处的。相信我,总有一天,战火熄灭了,我们能更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苑薇点着头,两行热泪无声地滑落。她由脖子上摘下一个金锁片儿,替愈然挂上,道:“这个金锁片儿是我出生的时候由庙里求来的,原本是金银一对,现在你作随军记者要在战场上跑,不比我在后方演戏来的安全。你带着金锁片儿,讨个吉利。也常看看,记挂着我。我就带着银锁片,哪怕天涯海角也和你凑成一对。”
愈然把那带着爱人体温的金锁片放到唇边吻了吻后,贴着胸膛藏好,道:“谢谢你,苑薇。我没有什么贴身信物能赠予你,就请收下我的心吧!愿你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听见它的跳动,感受到我对你深深的思念。”
苑薇止不住涌出的泪水,哭倒在愈然怀中。
二人紧紧拥抱在一块儿。
患难中的爱情啊,往往能体现出奇妙的力量,赋予人无边的勇气与深厚的感情。
一切敲定之后,苑薇去向之涵辞行。愈然怕触景生情,找借口避开了。
苑薇见了之涵,二人拉了一会子家常后,道:“之涵,其实我今天是来向你辞行的。”
之涵奇道:“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你要上哪儿去啊?”
苑薇将自己与愈然的决定说了一遍,之涵又细细问了一些话,道:“也好,既然你们志向在此,我也唯有祝福了。”
苑薇拉住她的手道:“谢谢你,之涵!咱们一直是好姐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
之涵道:“是啊!回想以前的日子多美好啊!只可惜当时没有珍惜,让光阴白白地跑了。唉!人呐!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苑薇道:“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无忧无虑,真想倒回去在体味一遍。”
之涵苦笑道:“别提那些伤感有虚无的话了吧。你们这一走,我又要寂寞许多了。说起来,大家虽是一个学堂读书,走的路却是各不相同。真羡慕你们能够为了自己的理想去奋斗,为国家做点实事。我呢?只能在家作太太,哪也不能去,什么也做不了,整天只为了一些小事费尽心机,时间也就这么地流逝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是空白头。”
苑薇道:“别这么说。大家的经历不同,选择不同罢了。张先生办民族工业,比我们这样唱唱跳跳的贡献大的多。你心肠好,常帮助穷苦人,不也是贡献么?所以我说,并不一定都要上战场去,只要守好了自己的阵地,就是有价值了。”
之涵望着苑薇,道:“你真的同以前不一样了!我打心眼儿里佩服你!苑薇,我祝你和愈然一路顺风,事事平安!”
苑薇道了谢。
两个好朋友的手长久地握在一块,不愿分开。因为这一分,就是天各一方,生离死别呀!
第 31 章
这日中午,张志轩赶回家来。
之涵见了,道:“今天怎么有空中午回来吃饭?”
张志轩道:“吃过了,你吃着,我有事同你商量。”
之涵道:“什么事这么要紧,打电话言语一声还不行,非得自己这么巴巴地跑回来一趟?”
张志轩道:“这可是大事件,关系到我们的前途,电话里说不清楚。现时不正打仗么,我看这形势,南京城也保不住。不久城里进了兵,那还不都要住到老百姓家里去。咱们家这么大的一个院子,怕是逃不过。我一个朋友的表亲舅舅是个旅长,听说就要带兵进驻在城里。咱们不如早些巴结好了,不但能保住房子,今后也方便些。故而,我今天请了他来家里吃饭,你好生收拾一下,让厨子做几样好菜,别怠慢了。”
之涵道:“我当是什么人。你现在这样讨好人家,未必将来就能得好。战火蔓延来了,大家各自逃命,哪里还顾得你这时的一点人情。”
张志轩叹口气,道:“话是不错,但也不能不先留着一手,将来万一有个什么,也算有条路子。”
之涵道:“现在时局乱的很,你这样做法也很保险。你放心去吧,有我操持着。”
张志轩这才略微放心,抹了把脸又出门去了。
傍晚时分,张志轩亲自引着马旅长来了。
此人生的膀粗腰圆,大手大脚,那一身制服仿佛是借来的,紧紧地绑在身上,勒的人难受。一张马脸上不对称地镶嵌着一双黄豆眼、塌鼻梁和一张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隐约散发出阵阵酸臭的气味。
之涵一见,不禁心生几分厌恶,但仍扬着笑脸上去迎接,道:“马旅长,欢迎,欢迎。早就听志轩提起您了,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飒爽,是一位抗日英雄啊!”
马旅长听了,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情,道:“张太太过奖了。我国人自当团结一致,抵抗外敌。马某不过是尽自身之责任,何足挂齿呢!”
三人在桌前坐下,凝香奉上菜来。马旅长色咪咪地斜着眼睛,不住地瞟着凝香,由脸蛋至下,前前后后地看了个饱。
之涵见状,心中顿生反感,对凝香道:“你先下去吧,这不用你了。”
凝香应声去了,马旅长仍涎着脸追着望,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
张志轩向之涵道:“马旅长以后就住在后院了。”
之涵笑道:“是么!那真是太好了。马旅长,我们这小家小院的,委屈您了。往后大家一个院子里住,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我们没有不尽心办的。”
马旅长道:“哪里,张太太客气了。”说着,又见凝香的身影在窗外闪过,心中暗自一笑,得意起来。
这日,之涵闲来无事,在院子里四处走动。到了后院,一阵喧闹传入耳来,仿佛正有人起了争执。
后院是马旅长的住所,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随意进出,只得立在门口。隐约听见凝香的求饶哭闹声,她心中一惊,怕是事情不好,但又迈不得脚进去,情急之下便提着嗓子道:“凝香,凝香!这丫头哪里去偷懒了,半天找不着人,看我等会让林升他们把你给搜出来,不扒了你的皮才怪。看你个小蹄子还下回敢不敢。”
话音一落,里面的声音仿佛弱了许多。
半晌,凝香散乱着头发跑出来,满面泪痕,形容憔悴,见了之涵就要叫,之涵做了个手势让她禁住声,带着往自己房里坐下。凝香这才放声啼哭道:“太太,我是没脸见人了,你干脆让我去了吧!”
之涵拉她在镜前坐下,道:“别说傻话!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作什么!我给你梳个头,你慢慢告诉我怎么回事。”
凝香哭道:“不,不!怎么能让您给我梳头呢!”
之涵将她压在位上,柔声道:“有什么不可以?你别怕,一切有我给你做主。”
凝香这才坐了,抽泣着道:“我下午原本在院子里给花浇水,正巧马旅长回来见着,说他那里也有几盆花让我去取了放在院里一同打理。我应了,便随他去搬花。谁知进了房门,他就变了嘴脸。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