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天下1-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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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了空右手虚悬呆呆地望着我。
“我……要你成为大汗!皇太极——你会是大金的大汗!你会是大清的皇帝!”一扭身我再不理会他是何表情毅然冲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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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一努尔哈赤一行乘船顺太子河而下转入浑河。我骑着小白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在中午时分赶到叆鸡堡那段浑河流域迎面撞上金国大汗的船队。
旌旗飘扬黄盖仪仗浩浩荡荡的船队顺水直下最大的一艘龙船上侍卫林立守卫煞是森严。沿岸遍布两黄旗的士兵随船骑马跟行井然有序。
我琢磨着阿巴亥应该已经与努尔哈赤会合说不定此刻就在那艘龙船上。努尔哈赤若是神志还算清醒能支撑到沈阳也就罢了若是不能那阿巴亥作为大汗最后召见的妃子只怕以后难免她矫旨乱语——她若是假借大汗遗诏胡乱指个人出来继承汗位那可不乱了套?
可她最有可能会抬举谁?
自己的儿子吗?
多尔衮和多铎年幼毫无军功可言不足以服众她举了也是白举;阿济格虽然不错可是以他的手腕恐怕镇压不住其他和硕贝勒——努尔哈赤推行的八和硕贝勒共治制一日不曾垮台这个汗位以阿济格的能力只怕坐上了将来也是不得善终。
以阿巴亥的聪慧机敏不可能看不清现在这个残酷局面汗位必定只能在四大贝勒中推出来!
关键是……这四个人她最有可能选谁?
最会……选的人……
只怕是——他!
我的心渐渐往下沉仿若一直沉到了阴暗的浑河水底。
是的阿巴亥最会选的除却自己的儿子外就只有代善!而且无论她会选谁都绝无可能会站到皇太极这边!
皇太极不是她的利益保障!
“嗬!”我一夹马肚挥鞭冲向銮驾这一刻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信念。
见努尔哈赤!
不管他是死是活总之不能由着阿巴亥胡来!
小白兴奋得嘶声长叫铁蹄践踏着沿河泥泞的土地迎头冲进随行的镶黄旗士兵的列阵中。
“什么人?”
“有刺客——”
呵斥叫嚷声响作一团随着锵锵的铁器锒铛声交错我手中的腰刀犹如电光石火般疾出鞘指阔的刀背轻挑架开刺来的三柄长矛跟着手腕加劲一带锋利的刀刃将矛尖全部削落。
………【第十四章 汗位4】………
“住手!”我勒马厉声大喝“我乃大汗养女孙带格格!奉谕见驾!哪个敢挡我?”
孙带格格早年嫁去蒙古喀尔喀巴约特部后因丈夫恩格德尔投靠努尔哈赤两年前举家一同迁入沈阳都城。她在宫内待到二十八岁才嫁已成继东哥之后的又一老女传奇名字早为八旗将士熟知。
这时听我报出名号围攻我的士兵顿时吓得缩手缩脚赶忙停止了攻击只是团团将我围住。
我深吸一口气傲然坐在马上。
少顷镶黄旗的一名牛录额真骑马越众而出盯着我谨慎地扫了两眼高声问道:“你真是孙带格格?”
我假装怒挥鞭抽他“你个瞎了眼的狗奴才!”
他面色一慌忙低头“奴才知罪!请格格稍等奴才这就去通禀大汗!”说完命手下亲兵挥动手旗。
龙船上亦有人挥旗示意等了十多分钟忽然远远地看到一道亮红色的窈窕影子一晃俏生生地立于船头。
虽然隔得远了完全瞧不清长相我却心里透亮此女正是阿巴亥她出来只怕是想对我验明正身。
“格格!您请……”那牛录额真态度忽然转了一百八十度我明白阿巴亥已“确认”完毕我这个“孙带格格”安全过关可以离岸登船了不禁内心一阵紧张手指微微打战。
一时舟停靠岸我踩着搭起的舢板晃晃悠悠地上了甲板。晌午的日头甚毒我虽穿得单薄可汗早将衣料子浸透紧紧地黏在了身上更显闷热。
小太监躬身领我进入船舱才过了珠帘子便觉扑面一片凉爽。
原来这舱内竟是搁了冰块透过轻纱面子的楠木屏风细看两小宫女拿了扇子对着装冰块的金盆轻轻扇风边上软榻上一明黄色的身影隐约可辨正静静地侧卧其上。
“你怎么来了?你好大的胆子大汗并未召见你居然也敢……”阿巴亥立在屏风的这一面背对着我愤愤而言。
她身子慢悠悠地转了过来目光冷清清地触及我时蓦然一愣瞳孔骤缩张口结舌地说了一个字:“你……”
我不等她再把话说下去身子微微弓起左手拇指推弹刀柄右手一抽刀身跳出刀鞘。我腰背力一鼓作气冲到阿巴亥身前左臂一钩已飞快地将她的脖子纳入我臂弯之间。
“咯。”她养尊处优惯了娇弱的身子哪经得起这般折腾顿时吓得面色雪白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惊恐万状地看着我。
舱内环侍的宫女太监早吓得抱头尖叫跪缩在地上瑟瑟抖。
我时刻留意屏风后的动静早在我刀刚刚出鞘之时榻上的人影已翻身跃起喝道:“什么人?!”
声若洪钟努尔哈赤巍然站立在榻前。
我一阵眩晕。
哪个说他病得快要死了?就他现在这生龙活虎的气势一点生病的迹象都瞧不出来更遑论病危。
努尔哈赤行动如风迅取了挂在床头的弓箭弯弓搭箭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我心里冰凉只觉这一脚踩得实在冤枉活生生地把自己送进了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陷阱。
“你是什么人?居然胆敢冒充孙带信不信我一箭射穿你的脑袋!”
我与他之间仅隔了一面纱质屏风舱内逼仄远不过两丈这点距离实在不够容我转身逃离。
相信以努尔哈赤的箭术之精准我只消有半点异动便会立即被他箭毙当场。我握紧刀柄手心满是黏黏的汗水全身的肌肉因为绷得太紧而感觉丝丝抽痛。
“贝勒爷……”莫名地我突然笑了起来许是已怕到了极致心里竟空了“爷取了江山可还会记得我这个故人么?”
努尔哈赤擎箭把弓的手微微一颤箭镞稍许下垂我趁这罅隙抬脚用力踢在屏风木架上。
轰然一声巨响屏风向努尔哈赤站立的位置猛地砸倒我乘他跳后闪避之际推开阿巴亥转身往舱门口扑去。
“东哥——”一声沙哑的厉喝犹如雷霆电击般在我身后炸响“是你——我知道是你——”
我一只左手刚触及舱门身后破空之声尖锐地呼啸追至咻的一声一支箭羽擦着我的耳郭钉在了我左手上方一寸处。箭身颤抖不止嗡嗡地出震耳声响。
“东哥——”身后的脚步声急促而凌乱地踩踏“不许走!不许走——”
只差一步仅仅只差一步……
………【第十四章 汗位5】………
眼看门外河水滚滚船身悠荡已然离岸驶向江心。我从头冷到脚绝望地慢慢滑倒身子。
一只颤巍巍的手重重搭上我的肩膀“不要走……”音调陡然从高处跌落余下的唯有战栗的低喃私语“不管你是人是鬼……都请你不要走……”
肩上的手劲加强我被他扳过身子。
在与我目光相触的一刹那他双肩明显一震。
啊……我悲凉地低叹一声。
最后一次如此近地瞧他已是十六年前的事……那年见他际已是间杂银丝可如今一瞧竟是苍老如斯满目白。
“东哥……”他颤抖着双手捧着我的双颊细细地摩挲“真的是你么?真的……”
“大汗!她不是东哥!她不是——”阿巴亥尖叫着扑了过来一把拖住努尔哈赤的胳膊“她是刺客!你清醒一点啊……来人!来人!来人哪——”
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叫嚷舱门外涌进一群披甲侍卫。努尔哈赤陡然怒吼:“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一把搡开阿巴亥朝那群侍卫挥手“滚出去!没我的命令一个都不许进来!滚——”
侍卫们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连带舱内的那些宫女太监也全被努尔哈赤疯狂地赶了出去。阿巴亥面无血色惨然地站在角落里双手抵着舱壁勉强支撑着颤的身体。
“东哥……东哥……”他呢喃自语眼眸绽放异彩如痴如狂“你是来接我的么?好……好……”
我突然察觉这时的努尔哈赤不太一样他的唇色灰白颧骨处透出一抹潮红……
阿巴亥终于挣扎着站直身指着我叫道:“你究竟是何人?胆敢在大汗面前装神弄鬼大汗病得糊涂了我却还分得清黑白真假——你究竟是受何人指派……”
我惊讶地看了眼努尔哈赤果然见他神情有些颓败恍惚。难道说……努尔哈赤当真是病了?而且病势不轻?!
“我没糊涂……”努尔哈赤扶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地板上拖了起来语气肯定而执著“她是东哥!我不至于老糊涂得连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都认错!她——是东哥没错!”
“大汗你……”阿巴亥气得脸色铁青“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她咬牙忽而仰天大笑“是啊!是啊!我陪了你一辈子守了你一辈子结果……你却对我说东哥是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那我呢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努尔哈赤冷冷地横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阿巴亥剧颤痛呼:“我就是那女人的替代品!我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因为这个……我得你荣宠眷爱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东哥!大汗——”她眼角滚落泪水岁月在她脸上刻画下的痕迹让我不禁替她感慨心生怜悯记忆中如花般的少女转眼已成三十六岁的妇人。
“大汗……你待我果然不薄!只是……我好不甘心!我不甘心呐——为什么我样样都不如她?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对她念念不忘为什么……”
我明白她这句话不单单指努尔哈赤更是指代善而言心下黯然越觉得她可怜可悲。正欲对她说上两句突然面前的努尔哈赤一阵抽搐双眼一翻居然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大汗!”阿巴亥惨然大叫扑过来紧紧抱住努尔哈赤号啕恸哭“大汗!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撇下我不管不顾啊……”
我惊骇无比一时没能醒过味来。
阿巴亥凄凄惨惨地哭了一会儿努尔哈赤才低低地呻吟一声勉强支撑着掀起了眼睑。他眼珠乱转似在搜索着什么过得片刻眼眸焦灼地转向我视线牢牢地定在我身上。
“真好……你还在……”他叹息。
我心里一阵抽痛。眼前这个垂死老迈的努尔哈赤给人一种强烈的英雄垂暮、无奈而凄凉的沧桑感。
这个男人啊——他可是努尔哈赤!驰骋于白山黑水之间打下江山叱咤风云的大金国汗啊!
他重重吸了口气脸色渐渐恢复平静眼波清澈那种睥睨天下的傲气似乎又一点点地回到了他身体里。
………【第十四章 汗位6】………
“过来!”他掷地有声字字清晰“我要你一句话如果你真是东哥我要问你一句话……”
我想着这兴许能从他嘴里讨到立储口谕便大着胆子跨前一步“你说!”
阿巴亥惊疑不定地打量我。
努尔哈赤目光如电“你爱不爱我?这一生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我愣住想了想最后仍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不爱你……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阿巴亥僵呆。
“哈哈……哈哈……”努尔哈赤蓦地仰天大笑状若疯狂“果然是东哥!果然不愧是东哥——”顿了顿目光冷厉地瞪向我“你应该记得我曾说过我这辈子若是得不到你即便是死也定要拉你陪葬!”
他抬手笔直地指向我锋芒万丈我浑身颤。
“宣大金国汗谕旨——”
脚下一软我扑通跌倒在地努尔哈赤的话语因此而停顿住。
我骇然地呆望他他静静地与我对视。波光溢转狠戾的神色渐渐从他眼中淡去化做一缕似有似无的痴恋之情。
他嘴角勾起一道弧线灰白色的嘴唇继续缓缓开启……
我的思绪呈现一团空白茫然无措间忽见努尔哈赤神情遽变五官痛苦地扭曲成一团身躯震颤着嘴里竟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溅了阿巴亥满头满脸。
“大汗!”
胳膊颓然垂落他静静地躺在阿巴亥的臂弯间无声地凝望着我。
我惊惧地看着他的瞳孔一点点扩大、涣散……最终带着一缕难言的复杂情愫沉痛而不甘地合上了眼睑。
“大汗……”阿巴亥呆了两三秒钟后才恍然省悟抱住努尔哈赤将他紧紧拥进自己怀里颤声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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叆鸡堡离沈阳仅有四十里路程努尔哈赤殡天后护卫的两黄旗兵卒乱作一团船队连夜航行紧跟着弃舟换车疾赶慢赶地行至午夜时分方才赶回沈阳。
未及入城门便听四下里一片呜咽之声。
阿巴亥面上虽流露出凄惶之色然而即使悲伤骨子里却透出一股难得的镇定果敢。我冷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