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醉 (强势男主,虐恋情深)_-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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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发像丝一般蹭过轩辕司九的脸颊,他也不恼,默默地凝视,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继续地伸了过去。
车内开着暖风,嗡嗡的声音,从前座的镂空处散发出熏熏的暖意,让轩辕司九觉得有些热,但触手处,安安的身体却是冰凉的。
“冷吗?”
轩辕司九伸手揽住安安的腰,温柔地但是不容拒绝地把她拉进了怀中。
安安皱起眉垂下眼帘,眸光闪了闪,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被他按住。突然觉出自己的无力以及无奈,忍不住捂住胸伏在轩辕司九的胸膛上,艰难地喘息着。
猛地,车来了一个急转弯,然后枪声便响了起来。紧张的气息狂乱地舞动着,没有温度的空气霎时扭曲成血腥的漩涡。
“啊!”
安安惊叫了出来,却被轩辕司九搂得更紧。
车外几个身影鬼魅般地行动着,枪声如雨,然后又不知从何处涌出了许多兵士,一下子把那几人包围了起来。枪声响得似乎更加激烈,刺客发出凄厉的惨叫,血的气息和寒冬的空气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死亡的阴影。
轩辕司九一直悠闲地坐在车里,仿佛是看演出一般,看着外面的生死搏斗。掬起那一抹浓黑的发丝,在手中抚摩着,感觉着那柔于水的清冷,他淡淡地笑了,“没事,别怕,这可是一场好戏呢。”
安安动作僵硬地抬起头,目光落定在轩辕司九的脸上。轩辕司九菲薄的唇向上弯起,是笑着的,可是深黑的眼眸是由暗夜的颜色和血的颜色糅合成的,阴沉而嗜杀,令人发觫的恐怖。
一种恐惧的感觉从脊椎的末梢传了上来,遍布安安的全身。安安咬紧了牙关,似乎在呻吟,似乎在发抖,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水一样地轻轻地颤动着,泛起涟漪如丝繁乱。
终于,围捕结束,汽车重新启动,沿着曲折悠长的道驶过岗哨,停在戒备森严灯火通明的官邸旁。
轩辕司九扶着她下了车,进了官邸,卫兵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轩辕司九点了点头,转身吩咐佣人把安安先送上了楼。
仆人把安安带进二楼的卧房,只说了声稍等便退了出去。里屋没点灯,窗帘的边沿都染黑了,影影绰绰的只看见西洋软床,珍珠罗的帐子摇曳似舞女的裙翩然垂下。安安脚下踩着地毯,只觉得软绵绵仿佛行走在云雾间,走到床跟前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
脸伏在床沿上面,细致提花蕾丝床单,在面颊下的触感柔细,隐隐的似乎还有熏香的味道浮上来,直熏到她脑子里去,仿佛顾欢欢看着她离去时的眼神,沉沉的。想到这里,安安的泪再也忍不住掉下来。
这一哭,就突然失去了自制力。
哭着,哭着,疲意便如洪水出闸,终是忍不住倚在那昏昏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好似飘了起来然后落在了悠悠荡荡的波涛中,呼吸间淡淡的腥气夹杂着英国烟草特有的甜。蓦一怔,睁开眼,心不禁一颤,轩辕司九被阴影暗去半边的面容,竟好似庙宇中狰狞的修罗王一般,把安安惊得连连退后,这才发现已身在软软的弹簧床上。
睡意朦胧中轻染酡红的双颊,渐渐白得透明,在轩辕司九的眼中却是妩媚得渐见魅惑。
“我有这么可怕么?”安安的反应逗得轩辕司九很开心地笑了出来,这笑容有着孩子般的天真无邪,将手慢慢地移到安安的下颌,抬起她的脸,用亲昵的姿势贴在她的耳鬓边,低低地说道:“乖一点,过来。”
在淡淡的夜光中,安安看到轩辕司九的眼睛是纯粹浓郁的色泽,像血一样浓,他眸中的迷乱却比血更浓。
安安支撑在床上的手开始颤抖,抖得越来越厉害,以至于几乎无法撑住自己的体重。
轩辕司九张曲着手指,移到安安的脸上,碰触然后捧住,那么温柔地抚摸着,似是再也舍不得放手。
最后的希望已是落空,绝望越扩越深,终于像是断了的琴弦“铮”的一声,从安安心底深处传来了破碎的声音。黑暗是如此的寒冷,让每一寸肌肤、每一根脉络都冻结成冰,不能反抗,不能挣扎,不能哭泣……只能微笑,微笑地迎接着。
安安吸了一口气便从容靠进了他胸膛,十指无声解开了梅花结的盘扣,灯光下横波潺潺的眸似对轩辕司九做着无语的邀请又似在控诉,哀哀楚楚没多做出一分的勾引,诱惑已天成。白玉琢成的手臂绕上了他的脖子,像掺了毒药的蜜一样甜美地、诱惑地微笑,发出了无言的邀请。没有人会拒绝这种邀请,轩辕司九也不例外。
倾身正待吻下,却看见怀中的人笑意一僵,那目光落在他雪白的衬衫上恐惧得冰冷。轩辕司九顺着安安的目光看去,一点殷红未干涸的血迹肆虐于上。
“别怕。”轩辕司九毫不在意地脱下,唇和火热的身躯已覆上,安安阖上眼,泛棕的长发如山泉蜿蜒,扑满了一床。
他的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嘴,唇齿相依中,他们两人都疑惑着对方的冰冷。
轩辕司九把她往后一推,安安觉得一阵晕晕的,便倒在了床上。背心紧紧抵着凉凉的提花床单,身子有些冷,心却是火烧似的,昏昏的。
适应了黑暗的眼,借助着恍恍惚惚的月光,轩辕司九看见身下的年轻身体,泛起了珍珠一样细腻晶莹的光泽,饱满的胸膛、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构成了一种鲜明的美丽。
安安的发是枯叶黄萎的颜色,安安的眸中流动着水色,泛起丝丝涟漪。
轩辕司九看见,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挣扎、不甘、不愿以及最终的屈服……那样子无助里透着妖艳,更加让人心动。
健壮的身躯压了上来,安安忍不住战栗地颤抖,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都在抖。
知道自己躲不过,只是想如果自己表现得差一些他便会觉得乏味。
可是还没来得及细想,轩辕司九就冲了进来。安安猛地仰起了头,优美的颈项像正在悲鸣的白鸟,长长的头发如水一样垂下,颤抖着。身子像那被抛上岸的鱼,濒死地抽搐扭曲,却被死死地压住。
嘴唇咬得破了,才把呻吟咽下肚。
没有哭,也不想流泪,只是有一种透明的液体不听话地从眼睛里滑了下来。冷,很冷,不只是身体,还有身体最深处那个已经冰冷的地方。
轩辕司九的嘴唇慢慢地贴近安安的颊,一点一点地吻干那像断线珍珠般的泪水。于是安安的身体逐渐热了起来,在熟悉的情欲下不可抑制地本能地热了起来。
原本洁净的身体被呈在轩辕司九的面前,被蹂躏着、被践踏着,被刻上似乎永远不会消失的烙印。
深沉而绝望,泪反而不见了,悲哀到忘记哭泣,悲哀到拒绝哭泣。
轩辕司九拥着安安,她像一江融化的春水,软软地攀附在他的身上,惨白着脸,茫然地睁着无神的眼睛,微微地抽着气,细碎地呻吟着。
轩辕司九的心一时之间好像被一种奇妙的东西抚摸过,变得柔软了。肌肤相亲时细腻的感觉还残留在指尖,摇荡着,产生了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爱怜。
他俯下身,重新吻上了她。
昏暗灯光下,激狂的情欲肆虐。
窗外,苍白的月亮冷漠地俯视众生,风狂笑着飞扬,而在冥冥的轮回中不知是谁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第三章 已是黄昏独自愁
晨光的手抚摸着安安的脸,却像月光一样的冰凉。
冰冷的感觉慢慢地渗透入肌肤,安安颤抖了一下,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从睡梦中醒来了。转动着有些呆滞的眼珠子看了看身畔,看到人已经不在了,安安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扯了扯身上盖的被子。
觉得什么刺了一下,掀起被角,原来是发上别着头卡,卡子上的一粒钻石光闪闪地动着。她伸手拿了起来,另一种异色的光芒借着阳光又是一闪。原来,手上的钻戒不知何时不见了,反而换上一枚红宝石戒指,那红她认得,是那种顶级的鸽血红,旁边镶嵌的细钻,艳艳的在晨光里发出了好似火焰的光芒。
安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手指上没有一点血色,青色的血管脉络那样的清晰。
窗外的西北风呜呜吼着,那雕花的窗棂吹得格格地响,嵌着蕾丝镂花的洋式窗帘,也像是海浪似的轻微浮动着。
安安起身来到了浴室,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手掌扶在青铜镜面上,想要支撑住身体,可是身体还是无法停止颤抖。
眼睛也有些浮肿,四下里并没有什么,更别说胭脂水粉,只有拿出自己随身的一条洒花湖纺手帕,沾着清水拭了拭眼。
镜子里的人在笑,带着些抽搐地笑,支离破碎。
转身出来时,卧房里面已经多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妈子正摆放着早餐,青衣短褂,十分精明能干的样子,见安安出来,连忙躬身一礼。
“劳烦你,帮我叫辆车来。”
“顾小姐,我……”
“无妨的,这是官邸,我待在这里,也不成体统不是。”
本来有些犹豫的老妈子,听安安这么说便帮她叫了一辆车。
安安一路上恍恍惚惚的,就回了南山。
清早,几位佣人在打扫着,见到了安安一个人踉踉跄跄走着,脸上微呈惊愕之色,旋即习惯似的冷漠地施了一礼,远远地避开了。
上了楼,安安恍惚地迈着步,不知为何这段走得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路此时竟是如此的长和暗。
习惯性走进了那间长年没有人居住的房间,打开门却不想顾欢欢正倚在床上。
房间里虽然久无人居住,但是也打扫得分外整洁。水绿色的窗帘挂在了两侧,阳光那样的充足,搅碎所有的幽暗。光影中,安安和欢欢的身形被薄纱温柔地包裹住,而彼此心头的那根刺却挑破了薄纱的温柔,生生涩涩地疼。
沉寂中,有什么东西在两人的视线间,隐隐约约地如细沙沉淀。
安安的唇膏早已经掉了,穿的还是昨晚杏色短袄。
欢欢眯起眼,脸色很苍白,沉默了半晌,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光影间如羽蝶缱绻,蝶翼之下两翦墨泉幽幽潋潋地漾起忧郁的暗色,语气自然而然地冷起来:“辛苦你了,一夜未归应该回房补个觉才好,怎么反而上这个屋子里来了?”
安安在那里站了一会,才仿佛明白了那话的意思,只觉得忽然有一条长而凉的东西从脊背蹿了上来,满眼的泪再也忍不住泼泼洒洒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自己错了吗?做错了什么?如此的身份有什么权利拒绝,又有什么资格……她明明知道,却还要这样……
抖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从安安的口中发出,恍如水底的鱼儿在伤心地啜泣,却是无声的,听不见哭泣的音:“你要我怎么样呢?你要我怎么样呢?”
安安顺势扑倒在床哭了起来,虽然极力地把脸压在那绣着莲花的床罩上,可是呜咽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出来,如丝如絮,细细的、欲断,绵绵地很是凄惨。
欢欢从床上起了身瞪着安安,眼眸如火焰一般燃烧了起来,火焰的尽处是朦胧的悲哀,却倔强地不肯现出来,水晶样的神情坚硬却也脆弱。
看着安安哭成那个样子,欢欢的心也很疼,莫名其妙地疼。窗外有冷冷的风声,遥远地飘荡在空气里,恍恍惚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日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蓝缎子的旗袍乌绫镶滚,面上厚厚的脂粉,坐在那里跟妈妈哀求着什么,举止间有一种轻佻的风情。隔着屏风,她领着安安在好奇地窥视着,阿姐走了过来问她在做什么,她轻轻地回答着从老妈子那里听来的答案,连带着也模仿上了那鄙视的语调,那是长三堂子里面的女人。
阿姐冷着脸半晌,叹息了一声,把她和安安领到了楼上。
屋子里有着淡淡的太阳与灰尘,水晶花瓶里插着刚摘的杜鹃花,红艳艳的。阿姐坐在正中的红木方桌后,那时已是盛夏天气,阿姐一件秋香色细纱夹袄,一手托着腮,声音就像是微微的暮风拂过幽幽竹林,竹叶轻颤,沙沙瑟瑟的,极为有磁性。安安还小,听得半懂不懂,而她伏在桌面上,用那股冰凉来抵消暑意。
那时候,她还不大识字,阿姐在云纹宣纸上一字一句郑重地写出,她一个字一个字吃力地认着:物伤其类,唇竭齿亡。
罗贯中《三国演义》中曾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阿姐说,同样都是可怜可叹的女人,千万不要相互践踏。
物伤其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