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债父偿-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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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到了中午,秦玉因为心事重重,对于侍女送来的堪称丰盛的午饭也就没吃几口,只是一门心思地担忧着自己将来的命运。
他怔怔地在床边坐着,任凭时间静静流逝。
忽然他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两名黑衣侍卫走进来,对着秦玉客客气气道:“这位公子,我们堂主请您去药堂一趟。”
秦玉跟着两名侍卫走到药堂内,一眼就看到几天前所见的那位紫衫男子端坐正中高位,而早上割破他手指取他鲜血的老者则躬身肃立一旁,显然是紫衫男子的属下。
此外,药堂内还分两列站着六名黑衣侍卫,以及两名垂髫童子。
看到秦玉走进来,正端坐品茗的江东篱放下手中茶杯,轻咳了一声看向萧灵柩,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萧灵柩点点头,然后对身后的侍卫道:“把小公子请进密室。”
两名侍卫答应一声,立刻上前分左右按住秦玉双肩,将他架入后方的密室中。
秦玉心中惧怕,却情知无力反抗,只能听天由命。
在萧灵柩示意下,两名侍卫剥去秦玉外衣,将他放在一个半人来高,宽约两尺,长约七尺,其上铺着白布的石台上,又将他亵衣袖子捋到肩头,露出纤细白皙的半截藕臂,最后用铁链将他的双手分别扣锁在两侧。
秦玉不知这些人究竟想将自己怎样,心中怕到极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忽闪了几下,其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层薄薄泪雾。
直到这时才走进来的江东篱刚好看到这一幕,两道俊眉不由嫌恶地皱起,低声斥道:“男子汉大丈夫理当流血不流泪,动不动就哭鼻子成什么样子?”
秦玉闻言纤弱的身子不由得一抖,一张小脸刷地变得煞白,片刻后才低声说道:“大爷教训得是。”
江东篱被秦玉那声‘大爷’恶心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及与他相认,遂不再理会他,转头问萧灵柩道:“准备好了么?”
萧灵柩点点头,指了指距离放置秦玉石台旁边的另一处石台道:“还请宫主委屈一下躺在此处。”
江东篱依言在石台上躺好,主动撩开衣袖,露出肌理分明线条流畅的健美手臂。
萧灵柩取过医药箱,里面俱是被小童用烈酒消过毒的刀具,剪刀、软管等物。
他伸手取过一把锋利小刀,缓步走到江东篱身旁,说了声:“冒犯”,然后伸手将他的腕脉割破少许,道:“请宫主运功逼出部分毒血。”
江东篱立时依言运功逼毒,不过片刻功夫,就见一股股紫黑色的血液自伤口涌出,流入地上的铜盆中。
萧灵柩双眼紧盯着铜盆,仔细计算着流血量,觉得差不多了便连忙叫停,道:“每一次换血量不可太大,否则施血人有性命之忧,受血人也未必能承受得住。”
说完,他走到秦玉身旁,脸色凝重地割开他的腕脉,然后将软管一头插入秦玉伤口,另一头则插入江东篱腕脉伤处。
由于萧灵柩下手极有分寸,伤处大小刚好与软管吻合,导致鲜血能够全部进入软管内,再沿着软管渡进江东篱腕脉内,半滴也不会浪费。
这时秦玉终于隐隐猜到,这位看起来极有来头的男子是想要用他的血来救命,而非如他之前听说过的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那般,诚心要用什么古怪的法子折磨他假以取乐,心里反倒微微松了口气。
而且他听那名老者的口气,似乎这人还有意留下他一条性命,这更加让秦玉本意绝望的心底升起一小簇希望的火焰。
尽管在经过了采菊阁中的无数屈辱折磨后,秦玉对于生死已经看开了许多,对死亡也说不上多么害怕,不过如果能活下去的话,他还是不想死的。
毕竟,只有活着,他才有机会出人头地,才有机会将那些欺辱过他的、瞧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狠狠地欺辱回去,才有机会为自己那一生贫贱落魄的母亲争一口气,让她能够含笑九泉,而不至于死不瞑目。
换血的过程其实并不算太长,不过在秦玉的感觉中却十分漫长,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自己的生命力在随着血液一起,一点一点地流失着,这种感觉令他更加难受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灵柩终于收回了软管,并分别替江东篱和秦玉包扎好伤口。
江东篱起身,转头看了脸色苍白的秦玉一眼,淡淡道:“让人好生照看他。有什么需要的尽管问商护法去要。”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秦玉默默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双漆黑漂亮的桃花眼中神色复杂,也不知究竟是羡慕,是嫉妒,还是景仰,但却很快都被低垂下来的整齐睫羽尽数遮住。
少年苍白绝美的脸上,唯一能被人看出来的只有楚楚可怜的乖巧柔顺,再无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所谓的换血大法就是输血而已,某红对医学完全是外行,写得肯定漏洞百出,各位随意看看就好~~
PS:如果各位觉得某红写得还不错的话,请赏偶一捧鲜花吧!
3
3、认亲 。。。
江东篱回到卧室,服下萧灵柩遣药童送来的解毒汤药后,便盘膝于床上静静调息。
由于体内毒血被排出很大一部分,换上了健康的血液,加之萧灵柩开的药方解毒确有奇效,很快他便感觉到身体舒服了许多,已经不用再依靠己身内力苦苦压制体内毒性,行功之时也比前两日事半功倍,当下不由在心中暗道萧灵柩果然不负神医之名,当真有些过人本事。
江东篱运功一周天后,缓缓将经脉内流转的内力重新聚于丹田,只觉神清气爽,再无先前被毒性侵蚀的头晕恶心等不适症状,心中暗喜:看来照这个趋势,顶多只要经过三次换血,自己体内的残毒便可彻底清除了。
想到这里江东篱下令召来萧灵柩,询问他下一次换血大法何时才能进行。
萧灵柩闻言,用手捻着下颔的一缕白须道:“至少需等到两个月之后。”
江东篱眉头微皱:“要这么久?”
萧灵柩苦着脸道:“这已经是正常人能承受得极限了。小公子身体太过羸弱,即使用最好的补药将养着,也必须得养两个月才能再次取血。”
江东篱闻言,脑海中立刻闪过秦玉那因为幼时营养不足而颇显瘦弱的小身板,一双俊眉不由皱得更紧。
想他江东篱怎么说也是江湖排名前十位的高手,怎么生的儿子却如此弱不禁风,身体发育比平常人家的孩子还不如?倘若传扬出去恐怕真会令江湖中人贻笑大方。
两个月就两个月吧,反正自己体内毒素已清除小半,只要不与人动武,凭着己身内力和萧灵柩的解毒汤药,想必这两个月也能安然度过。
不过自己既然找回了秦玉这个亲生儿子,那便不能再放任他散漫长大,须得尽快费些心力传授他武功,然后让其认祖归宗,将来也好继承这灵华宫的偌大家业。
其实江东篱对秦玉这个半路找回的儿子并无多少父子之情,然而既然他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江东篱还是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好好地把这个儿子培养成人,也好对九泉之下的秦雨柔有个交代,使自己不至于亏欠她太多。
只是,自己有这份心意,还要看这个孩子是不是可造之材。
当日在采菊阁中他便仔细观察过秦玉,见他身材虽瘦弱根骨却极佳,是棵习武的好苗子,十三岁才习武虽然晚了些,不过有自己这位绝世高手教导,倘若他肯吃苦,要练成绝世神功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这孩子肯吃苦上进,那自己便公开承认他少宫主的地位,将来百年之后把灵华宫托付给他也无所谓,倘若这个孩子吃不得苦,或者资质愚钝,并非可造之材,那自己再努力一下,生几个资质好的儿子也并非什么难事。
江东篱打定主意,便令萧灵柩务必悉心照料秦玉,需要吃什么补药尽管去库房取最好的便是,等他过几天身体好后,便带过来见自己。
萧灵柩观颜察色,见江东篱似乎对这个孩子颇为重视,连忙恭敬地应了,同时在心里确定好了自己日后讨好的对象。
在萧灵柩不遗余力的悉心照料和无数珍贵补药的调养下,秦玉的身体很快就恢复得与常人无异,原本略显苍白的小脸也添了几分血色,从而越发显得精致动人。
这几天秦玉感觉到萧灵柩对他的态度变得十分得恭敬,心中不由大惑不解——由于江东篱没有放话,因此萧灵柩也不敢告诉秦玉他和江东篱的父子关系,导致秦玉进入灵华宫六七日了还蒙在鼓里。
这天下午,江东篱提前批阅完各堂呈上来的公文,闲下来百无聊赖时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寻回来的儿子,便派人到萧灵柩这里传话,让他将秦玉带到正殿来拜见自己。
萧灵柩得了令,连忙将秦玉找来,拉着他一起去了正殿。
在灵华宫住了数日,秦玉此刻已然知晓自己身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灵华宫,也知道了江东篱便是传说中武功通神,神秘莫测的灵华宫宫主,大吃一惊之余心中也颇感敬畏仰慕,并暗暗将其视为自己一生的奋斗目标。
此刻他站在殿内,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高坐正殿,气势不凡的江东篱,然后立刻低下头去,双膝跪倒大声参拜:“秦玉见过宫主。”
江东篱闻言双眉微皱道:“秦玉这名字太过女气,我不喜欢,你还是重新叫回秦逸吧。”
其实秦玉自己何尝喜欢这个老鸨强加给他的名字,闻言立刻道:“秦逸多谢宫主赐名。”
江东篱抬手示意他起来,然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你是我遗落江湖的亲生骨肉?”
秦逸闻言只觉脑中砰然一响,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江东篱微微不耐道:“你听到什么便是什么,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可是……可是……”秦逸难以置信地低声喃喃:“怎么可能?”
江东篱闻言失笑,眉峰一挑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秦逸顿时被问住了。
他自出生那刻起看见的便只有娘亲,自幼与娘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虽然娘亲对往事讳莫如深,极少对他谈起,但是他也从她平日偶尔的只言片语,以及街坊邻里的流言蜚语中得知,自己的娘亲原是江南名门望族之女,却因未婚先孕败坏门风才被逐出家门,以至沦落到只住两间破草屋,靠着替人刺绣维持生计。
自幼便承受周围众人歧视的目光,以及同龄孩童的谩骂疏远,让秦逸从懂事起便明白自己和别人不同,是个没有父亲的野种。
他也曾无数次猜测过自己生父的身份,但以他那小小的脑瓜有限的想象力,只能猜想自己的父亲是个不得志的穷书生,母亲因为爱慕其才华偷偷接济过他,后来穷书生去进京赶考,金榜题名后便抛弃母亲另攀高枝这样的剧情,毕竟无数戏文中都是这么唱的。
当然他也猜测过父亲有可能是商人或者江湖人甚至街边小货郎,却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生父竟然是在江湖中地位显赫,却又被名门正派视为邪教的灵华宫宫主!
因此江东篱的这句话给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巨大,以至他目瞪口呆,久久无法消化这个事实。
江东篱也不以为意,毕竟这孩子年纪小没什么见识,而灵华宫在江湖中的口碑又确实有些欠佳,说不定他这个灵华宫宫主的形象在孩子心中已经妖魔化了。
许久之后,秦逸才再度反应过来,怯生生地问道:“我当真是你的儿子,没弄错?”
江东篱闻言,嘴角勾出一抹邪气的弧度道:“千真万确。怎么?你不想认我这个父亲?”
秦逸连忙用力摇头。
虽然在内心深处,他是十分痛恨这个素未谋面的生父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或许早已嫁给哪个高官贵族过上富裕安定的生活,又怎会落得被逐出家门,穷困潦倒,最后重病而亡的结局?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便不会出生在这个世上,也就不用被卖入采菊阁,受尽无数的苦楚欺凌和屈辱的调、教。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惹的祸!
秦逸也曾无数次幻想过,倘若自己哪天遇见生父,定要毫不留情地将他骂个狗血喷头,如果那时自己长大了有了力气,说不定还要狠揍他一顿,好替自己的母亲出一口恶气。
然而,如今站在这个高大笔挺气势迫人的英俊男子面前,不得不抬头仰视着身份尊贵的他,秦逸却只从心底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卑微和无力。
他清楚地知道,只要能和江东篱父子相认,自己的后半生便会彻底改变。
因此,即使对这个男人心怀怨恨,他还是决定忍下心中的怨气,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爹。
想到这里秦逸立刻再次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朝着江东篱磕了三个响头道:“孩儿参见父亲大人。”
江东篱微微一笑,发现自己居然被‘父亲大人’这个称呼取悦了,遂摇头道:“只称呼父亲便可,大人两个字就免了。逸儿,虽然我承认了你是我的骨血,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让你认祖归宗,公开承认你灵华宫少宫主的身份。”
秦逸闻言微微一震,漆黑的眸子中迅速闪过错愕失望之色,但却并未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