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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原配-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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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此,我的高中三年,变得异常艰难。   
  班主任面前,两个女孩都怯了。她只抽抽嗒嗒:“叶青先动手的。”   
  我亦萎了气势:“是你先骂我的。”   
  事端由来,两人皆含糊其词:“随便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没有啊,没什么大事……”都知见不得人,因而竟成同谋犯,齐心协力想敷衍过去。   
  如何瞒得过年过五旬,教龄卅载,被一届一届学生磨炼成老狐狸的班主任,当下冷笑一下,沉下脸:“就这么简单吗?”   
  当头一喝:“叶青,当初我特地把你要到我班上,你知道为什么呢?”   
  随即苦口婆心:“你两个姐姐叶朱、叶紫都曾经是我学生,现在两人都学业有成,出国深造。你的聪明不比他们差,我也一样地看重你,要不是早恋影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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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原配(4)         
  如飞流直下三千尺,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如风行千里不回头,无穷无尽。   
  终于接近尾声了:“……注意力要放到学习上来,争取像叶朱、叶紫一样,她们一个美国、一个加拿大,你就去欧洲吧,哈哈。你看历史上,宋氏三姐妹多么知名,为什么你就不能争取做叶氏三姐妹呢?” 
  
  “可是,”我满心疑惑,傻乎乎地问,“宋氏三姐妹之所以名扬天下,只是因为她们嫁的男人出名啊,谁听说过她们做了些什么,又跟读书有什么关系?”   
  她一呆,笑容刹时冻在脸上,层层变色,仿佛最新款的巧克力脆皮冰淇淋。半晌,整个人瑟瑟发抖,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叶青,你简直太不像话了。”   
  一夜之间,在学校成为风云人物。   
  此后遭遇,与所有曾被目为“问题少年”或者“问题少女”的中学生们,并没有多大区别。   
  然这样的日子也渐渐过去,我却不明白,何以九信与我疏远。   
  上了讲台才知道我的想象力及勇气皆不够,在同学们嘲笑轻蔑的目光中我捏紧薄薄的检讨:   
  ——却没想到我的眼神会扑空,九信急速低下头去。我的心也仿佛一脚踏空,从十几级台阶上轰轰滚下。我一时失措,有泪欲盈——班主任还是喜欢我的,立刻心软:“好了好了,认识错误就可以了,以后改正,这次就算了,下去吧。” 
  
  九信终不肯抬起头来。   
  而春日的下午那样暖,令人寂寞慌张,我紧紧盯着他:是一次错身,还是自此陌路?   
  第二天,我以前借给他的书静静搁在我抽屉里。他在每一个课间消失,放学后第一个掠过教室后门,我情急地追上去,他瘦高的身影只一晃,湮灭在万头攒动里。   
  但我是为了他呀。我独自站在走廊的栏杆旁,同学们闹哄哄地从我身边涌过去,各个教室里都在扫地,灰尘狂舞,阳光辣而痛,我的眼前生起烟了。我是为了他呀。   
  我遂在上课铃响之后守在教室门口。   
  顷刻间是一条空空的走廊,仿佛洪水退后干涸的河道。听得有脚步声大步流星冲上楼梯,凝住了——   
  九信旧衣沉默,伫立不前。   
  远远看他,一时极其陌生。   
  心思如磐:他是看轻我与人打架吗?他是怕承起人说他叫我学坏的责任吗?   
  九信,犹豫着,进退不得,半晌,吃力地掉过脸去。   
  长廊如凝固的大浪般扑上来。   
  莫非我们之间,一直是这般走不到头的漫漫长路。   
  蓦地羞愤交集,我折身逃回教室。   
  而小店里的红鞋灰鼠已经卖掉了。   
  我坐在课桌前许久,眼前却仿佛还是正午无人的小街,阳光烈火熊熊在烧灼我。心像被掰去一块的月饼,内里的五仁莲蓉、各色纷呈都藏不住了。   
  我叹口气,伸手去掏英语课本,在抽屉角落遇到了柔软。   
  缓缓地、缓缓地缩回手:   
  我跳起来。   
  不顾是午休时间,不顾班上同学都荟萃一堂,不顾我们已经三个月不曾说话,我跳起来:“问九信!”   
  笑和泪花同时挥洒,是一场金色的太阳雨:“你真的送我小老鼠?你还记得说过的话?那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到底为什么你不理我?”一连串,憋了这么久。 
  
  我们在校园角落的雪松下,松针一直簌簌有声,不断飘落,拂满我们一身。   
  九信却只低头,头仿佛重得抬不起来,半晌全是嗫嚅:“叶青,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知道,像我这样一个人,我这种人……”音调愈来愈徘徊低落。   
  我眼睛大睁:“你是哪种人?”   
  九信抬头看我,几度难以启齿,脸上肌肉跳动,声音几至低不可闻:“我,我是私生子啊。”三个字如刀锋斜掠,刹时间他过往所有伤痕,历历如绘,全现我眼前。   
  我目瞪口呆,然后就轻轻地落下泪来,哽噎难言:“干你什么事?干你什么事?”   
  刹那间我只渴望有时光机器,让我们在更早的时光相逢,在他寂寞羞辱的童年,在他还不知何谓“私生子”之前,在他心灵尚柔软温存的时候,大声告诉他:干他什么事。我还会像对那个女孩一样,给每一个骂他的人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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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原配(5)         
  我只是连声:“干你什么事?干你什么事?”泪珠颤抖地在脸颊上交汇。   
  九信久久凝视着我,忽然以一个极强烈的动作,拥我入怀,周身灼热,如烧熔的铜。   
  自此,感情生活仿佛水涨春池,青草处处。   
  我们已上高三,家长老师皆不敢轻举妄动,怕后果不可收拾。我遂与九信光明正大,同出同入。   
  班主任每次突袭,九信不是在教我立体几何:“在A与D之间联一条线,然后,你看,这不就有两个锥形了吗……”   
  就是我在教九信英语:“错了错了,a batterfly in the stomach(胃中蝴蝶)是胃痛的意思,你还真以为有只蝴蝶有他肚子里啊?……”   
  她便也省许多话。   
  直到高考后,同学老师最后一次聚首,依依话别,我的心早如麋鹿,飞奔而去。她却把我叫住,然后慢慢地说:“叶青,爱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后来谢景生也这样说。   
  谢景生是我大姐同学,与二姐夫又同过一段事,以世界之大,与我家两度相结,缘分自是非浅。回国后,受托到我家一坐。   
  第一次见他,是我大二的夏天。我刚游泳回来,与在沙发上端坐的他打个照面,立刻忍俊不禁。   
  正值八月,户外差不多有50℃,室内蒸笼一样,电风扇开到最大一档,呼呼吹出来的,都是热风。他却西装革履,衬衣领口扣得一丝不苟,随时有中暑倒下、以身殉衣的危险。 
  
  见我笑不可抑,他微露窘态。母亲立时叱责我:“这么没礼貌。”又转身对他抱怨,“我这个老三,比不了叶朱、叶紫。不爱学习,长得也一般,还早恋,也不知那男孩看上她什么了,你看她头发乱糟糟的就在外面跑。” 
  
  谢景生十分得体地答:“怎么会。我刚才还想,叶伯伯叶伯母这三个女儿,怎么个个都是七彩美女花,秀外慧中,真是羡煞天下人。”   
  我一听,马屁拍得如此精彩花俏,老爸老妈简直要一直飘到云彩里去了。更是乐得嘴都合不拢,险险不曾笑死。   
  直到他淡淡说出粉红薯条的故事。   
  初踏上美国土地的第一个感觉竟是:原来天堂也会下雪。十二月的纽约,大雪纷飞,冰冷刺骨,他数着袋中仅有的二十美元,敲每一家中国餐馆的门:“这里要人吗?”   
  老板上下打量他,微微沉吟,他心一急,忙道:“您不要看我瘦,我什么都可以干。”一眼看见旁边有个盛满水的大锅,抢前一步,双手用力一拎。   
  在众人的惊呼爆发之前,他的双手已迅速知觉沸油的热度,却不能脱手,只能缓缓搁下,慌忙检视,十指上,早已水泡大大小小,红肿透明,痛不可当。却只忍痛,道:“没事,没事。”旁人也就笑说:像pink…yam(粉红薯条)呢。 
  
  席间一片沉寂,谢景生忽然神色一定,愕然瞪视。自他镜片的反光里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已泪流披面,占据他瞳孔的全部。   
  此后谢景生视我一如小妹。   
  哪怕是我与家里最纠缠不清的日子。   
  母亲一直觉得我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那时,大姐、二姐每个月都寄托福参考书、各大学资料回来,并在每一个昂贵的国际长途电话里谆谆叮嘱我,要苦练外语,尤其是口语,争取早一点考过托福,无论我选择去四季如秋的加拿大或者人间天堂的美国,她们都可以为我担保。 
  
  她们寄回的照片里,大姐的背景是枫叶、雪、壁炉中的火焰;二姐的背景是高楼、跑车、扰攘的人群。   
  镇日里,家里大吵小吵,母亲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是,我知道,世界很大,好男孩比比皆是,但是属于我的,只有这一个呀。   
  最后,母亲对谢景生控诉我之种种劣迹。   
  而谢景生只温和聆听,然后说:“叶伯母,叶青的一生还长,她要走的道路,我们只能建议。我去国外十年,见过太多自暴自弃的人生,在餐馆里一混十几年,从一个地下室到另一个地下室,拿不到一张文凭。国外生活艰苦,必需一个坚韧的意志和让我们支撑下去的目标,心不甘情不愿被推上这条路的人,是走不下去的。而到那时,回头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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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原配(6)         
  母亲沉默半晌,忽然怆然泪下,道:“叶朱、叶紫,都不肯说她们到底有多苦啊……”   
  从此不再为难我。   
  那时只觉谢景生事事袒护我,便在他面前哭过又哭。   
  泰半是为了九信。   
  刚上大学的时候,是鲤鱼跃过龙门的刹那,金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团金色的火焰。看出去,云垂海立,天空低低伏眉,生命中有无穷无尽之可能,而自由与快乐,仿佛皆不过如此,唾手可得。 
  
  只是摆脱身世包袱,九信顷刻高飞,在演讲台上赢取掌声,在教室里成为教授宠儿,在竞选中争夺学生会主席。   
  而我并不曾想过,我与九信之间的距离会无限延伸,必得要眼泪、纠纷、磨砺、痛楚才可填满。   
  万千心事全诉于谢景生。   
  喜欢了。不喜欢了。   
  吵架了。   
  “成绩好的人那么多,她为什么就一定要跟你借?还不是你自己招来的,根本你心里也很清楚……”   
  我向谢景生诉苦:“谢大哥,你说这人讲不讲理。他居然说,‘你每天谢大哥长谢大哥短的,我都不吃醋,我跟女生多讲两句话,你又有什么好醋的?’他也不想想,你都这么老了,难道我还会跟你有什么吗?” 
  
  谢景生只微笑。   
  一时又和好了。   
  双双靠在轮渡栏杆上,长江上格外长格外舒展的风,吹得衣裳飞飞。看船舷下一道白浪缓缓追逐。随着它来回在两岸间,身边转瞬走空,又有无数人抢上来,我们只贪恋地,不肯下船。直到夕阳渐渐越过我们头顶,映在潋滟江水里,全是金波银浪。 
  
  谢景生笑:“啊,成长的烦恼。”   
  我窘笑,却无端心生欢喜。   
  他突然说:“叶青,你要记住一件事。爱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不以为然看他。然他如此郑重与悲悯,仿佛从时间的那一端,对注定的发生,无可奈何的注解。   
  而只消一次,我便懂得这话的全部。   
  那是一个下午,我在图书馆看书,九信要下楼有事,我顺口叫他:“我不下去吃晚饭了,你给我带一袋饼干来。”   
  整本书看到最后一页又哗哗翻回来;铅笔在桌上信意捣,捣,捣,笔尖“啪”地断成两截;无数次穿过成列课桌椅,无数声“对不起”之后,到门口打个圈子又回来;隔壁桌的情侣已经吃过饭回来了。 
  
  九信果然是在网球场,与他对局的果然是那个蜜色皮肤的南国女郎。   
  我的眼睛追得死去活来,都赶不上那白色轻盈的小球。他们俩人却轻松地奔跑跳跃,手势一张一合,配合默契,是一种随心所欲的潇洒与醉。   
  而暮色正像一场大病,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沉落,沉落,四周万事万物,开始不可抗拒地模糊。   
  我第一次发现,九信的眼睛在薄暮里是淡褐色,犹如沉泥。   
  只是一颗可以容于掌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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