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黄色的-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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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在回忆穗儿小时候的时候,总是说穗儿那个时候多么得乖,睡着了是在摇篮里,醒了也是在摇篮里,不哭不闹。只是她不知道,自从她离家外出打工后,穗儿就变得爱哭。总是爸爸哄着,给一毛钱、两毛钱让穗儿开心,或是去买个大西瓜等穗儿和哥哥放学后一家人比着啃。穗儿总是边啃边看着爸爸和哥哥手里的西瓜,看他们吃了多少,自己也不能输,吃慢了就会吃得少。爸爸像是看透了似的,总是把他的分几块给穗儿。聪明的哥哥在自己的西瓜上都咬一口,做上记号,再说他吃过了得别人也不好意思再吃,而笨笨的穗儿只有把它到处藏,等哥哥的吃完了,然后拿出来诱惑他。可是后来爸爸也外出了。
凯不像别人总在一味地忙啊忙,他像是总有很多时间似的。每当我哭的时候,他总会拿出很多的时间来循循善诱,让我说出积压在心里的烦恼。跟他聊天时,我感觉就像是走在操场的那条林荫道上,身旁有足够老的大树。
他常常说:“你的学习这么好,原来也会这样啊!也有这么大的压力,也会……”
“不要说我学习好。学习好又怎样?大家不都是人,不都是一样吗?干嘛非要给我扣上一个帽子,说我学习好……”我像机关枪似的激动得说个不停。凯只得赶紧认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说第一次打算跟我说话,是因为那次看我哭得太惨了,实在看不下去了。而从那句“学习好又怎样”,你开始不抵触这个考正数的同学。从那句“大家都是人,不都一样吗?”,你把我当做了朋友。
你常常夸我:“我觉得你的意志力真强啊!我在你身边玩游戏,你一点感觉都没有,照常听讲,做作业。刚开始我还怕影响你,现在……”
“那是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机器人!”
呵呵,假的,那是因为在你身边学习,就好像不在这个压抑的教室,而在那个老树下,不用掩饰,也不用压抑。
其实我也挺佩服你的,佩服你的淡然。有时候会觉得凯的心智年龄比自己大三四岁。
在拿最后一名时,你还是照常跟大家说说笑笑,照常跟我说说话聊聊天。你说名次表上的最后一格总得人来填充吧!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不过你是个大骗子。你哭过了的,晚上回家偷偷哭的,对吧?成绩出来的那几天,你的眼睛老是肿的像个灯泡。别骗人说,你晚上偷偷跑出去上网了啊!才不相信呢!要是那样的话,你早就被在网吧搞突击巡查的老师们给捉住了。胖子他们不是被捉住过一次了吗?
你老是在那装,装得很潇洒。但我听得出来你的话外话。你说:“你成绩这么好,也会有这么大压力啊?你成绩这么好,也会觉得没人在乎你?也会觉得没人给你关心啊?也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
你安慰语言总是能那么精粹,那么直贴我的心坎,是不是这些话曾经都是用来安慰你自己的?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是另一个你?一个同样感觉不到自己的人,也是另一个还没有被打垮,还有着希望的你。
你问我这道题,怎么做,你问我,这道题为什么这么做。我很惊讶,你几乎不抄作业,总是来问别人方法。对于那些太难的,你宁愿把它空着。时常你也会匆匆地赶作业。我知道其实并不是你的时间比别人多,只是你愿意拿出时间罢了。
凯难过的时候不会在教室,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也不会跟我讲他的烦恼,他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玩他的手机游戏或是跟胖子他们一起谈NBA。我想,他就是他所说的那种“难过的时候喜欢独处”的人吧!也因为他是男孩子。
我佩服凯那种淡然,也慢慢地明白了他的淡然。他能不淡然吗?他不得不淡然。成绩表上的名次总是相对而言的。没有哪个学生不希望自己排名好,只是他们不能而已。这世上有很多力不从心的事情,有很多自己不擅长而别人擅长的事情,可我们被拉到同一个大舞台上来选秀。我也明白了凯的“*与享乐”,那些不过是种发泄方式。那些可以让你不变成我这样老是哭哭泣泣的人,而是一个积极面对生活的人。这让我想起了叶兰。
我越来越喜欢坐在后面,坐在后面,看东西可以更透彻。我也喜欢坐在后面的那些人,那些愿意拿出时间的人,那些洒脱着仍然积极向上的人。虽然我总是说我们没有什么不同,虽然我觉得自己什么没经历过啊,自己也可以潇洒地应对那些的。可当我真正体会他们经常所遭遇的那些事情,我发现洒脱真得是很难,而自己学不来,这得经历多少才能将自尊磨得这么结实,这么百毒不侵啊!
那一次穗儿做作业做投入了,想把最后那一个通常大家都空着的难题做出来。课代表来催作业,穗儿说自己晚点再交,穗儿以为很多人都没做完,都没交。再说物理老师、物理课代表都是好人,到时做完了,让课代表送去就行了。可穗儿不记得上次物理老师曾在班上说:“不能再对你们仁慈了!下次不准时交作业的人,就叫他到楼上的空教室里做,做完了再下来上课。每次作业课代表送作业都要送五六次,拖拖拉拉的,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笑话了。”然后上课时,一向温和物理老师,铁面无私的一回,来了次杀鸡儆猴,拿着课代表给的纸条,叫穗儿还有其他几个没有交作业的同学到楼上的空教室去做作业,做完了再回来上课。穗儿去了后,发现他们那才叫真正的没做。穗儿委屈着把最后一题做出来,然后他们赶快拿着穗儿的卷子抄。穗儿在一旁等着,觉得自己好吃香啊,然后大家一起说着笑着厚着脸皮回到教室里。物理老师温和地开着玩笑说:“你们都一起做完的。”然后我们一群人都笑了。可穗儿回到座位后,还是哭了。偷偷地掉了几滴眼泪。穗儿不怪那个一向温和的物理老师,只是自尊受了冲击,第一次这样的事儿,只是觉得有那么点委屈。穗儿的洒脱到最后还是失败了。而那些我们眼中的差等生正是常常经历这些事情的人。那个程度的洒脱得练多久啊!
有时候我觉得凯比自己幸福,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比凯幸运。
至少在意我的人比在意凯的人多,欣羡我的人比凯的多。至少还有人跟我竞争,至少还有人在心里面默许着,下一次考试一定要打倒我。至少在他们的眼里,我是好孩子,有着美好的前景,美好的未来,可以给家里人争面子。
陈伊跟我说她的不开心多半就是来自于亲戚们的,“舅妈老是在亲戚面前拿我和与表妹比,炫耀自己的女儿有多强!我倒是没什么,但是这样弄得我爸妈很难堪,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
当我拼得没力气的时候,我坐在倒数第三排看着他们“拼啊拼啊拼啊”,
我不知道到底在拼什么。拼着把别人挤到名次表的最后一格。可最后一格总得有人填啊!
我不想拼了,但我也不得不拼。
一个月、两个月,统考、统考、统考。然后又是不见血的厮杀,不见血的较量。教室前面墙壁上的成绩表贴了一张又一张。又是这种压抑的氛围,又是骨子作祟着的“满分”。叫嚣,宣战,厮杀,哀嚎。
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世界,而在那个世界里自己是一切。一个屋檐,同一个目标,但那个目标是不可以所有的人同时实现的。它有着名额限制,有人晋级,有人淘汰。同一个屋檐,相同的私欲。把你挤下去,然后就是去我进步了,成绩表上是这样写的。可怕的是所有的人都是笑着的。
让我觉得这是一个班,一个集体的时候,只有在开运动会,或是去年冬天唯一的一次篮球比赛和今天春天的拔河比赛,只有当走出了这个狭窄拥挤的教室。大家像是变了,当我们可以共同胜利,我赢了便是你赢了的时候。
难得这个学校变得有人情味儿了一次,或是迫于与其他学校的比较和舆论压力,高中三年唯一的篮球赛举行后,高中唯一的一次拔河比赛在这个春末拉开帷幕。
“学校准备进行一场拔河比赛。”此话一出,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激活了,大家也都兴奋不已。为人选、策略议论着
物理老师亲自到教室来,为我们出谋划策。“拔河比赛,主要是看体重和重心位子。重心位置要压低,身体应该往后倾斜,不要害怕倒了。至于体重,我看我们班……”
教室里顿时一片大笑,都你看我,我看你,不言自明。
“我看我们班是绝对有优势的。”
大家更是笑得张狂。“让胖子、星星他们去,他们三个都够重一百八啊!”同学们在下面议论纷纷。
胖子几个脸都红了。
“前面一个和后面一个是最关键的。那好,那就让他站在最前面,在前面压住绳子。谁在后面压着?那就……”
教室里已经笑烂成了一锅粥。
“这次我们班肯定有看头。”
“那当然。我们可有的是重量级人物啊!”
班长拿着学校发的一份活动规则单:总共十二个人,女生至少要有5个人参加。然后他们私底下拟了一份名单。其中有坐在我前面的骨架子大的华。华脸都红了,“我不去参加,好丑啊!男生去还好,女生去好丑啊!”
“其实也没什么啊!大家也没觉得你们……只是你自己这样想罢了。”
“对啊,人家艳报名了,不信你问艳。艳!艳过来了。”
“哎,华,你想这么多干嘛啊!不就是去拔一下嘛,再说这是为了班级啊。”
晚自习时班主任到教室里来,“难得在你们进入高三之前,赶上了一次活动。这次比赛将是你们高中里最后一场比赛,以后进来高三怕是活动真的只剩考试了。既然我们有幸有机会参加这次活动,大家就应该使出全力,力争拿第一。”
后来决定参加比赛的华,一场场的比赛赢下来,最乐乎,最自豪的就是她了。
最后一场时的扯破嗓子的加油声,最后一场时的蒙蒙小雨,最后一场时的狂欢。
“他们班怪不得会赢呢!队员一出场,气势真吓人,都是重量级人物。”我和玲走在路上,听到不知是哪个班的女生在发表感叹。
总是只有在运动场上真诚地为彼此同学们加油时才觉得我们是一个班级,朝着一个目标前进,你赢了便是我也赢了。可当我们坐在教室里埋头于考试时,我们也是同一个目标,可对于名次,我们不是一体。我们没有为别人加油,只是在为自己祈祷,甚至有时在心底会恶毒地希望某一个题目只有我一个人答对了。考完试了,听到别人说某一题没做出来,而自己做了,会在心中偷乐着。有时候我们也会鼓励别人,为别人加油,但似乎没有在运动场上那么真诚,无法那样投入那样激情洋溢着在教室里为彼此加油。
我逃课了,从小到大第一次真正的逃课。那个宁愿死也要坚守在阵地上的好学生。
有一天中午,我很想知道如果自己消失了会怎么样。
我走出校门,顺着长长的街走着。那天,天气转凉了,风飕飕地吹着,我逆着风。走累了的我,去超市买了点吃的,然后又到了公园的棕榈树下的长椅上坐着。可笑的是,后来我还去了书店,我在想老师今天下午又会讲些什么呢?自己会落下什么?
等到下午放学吃饭的时间,我回去了。
我在想,没了我,那里会有什么变化,他们会找我吗,我的消失会引起一场波动。
人们说小时候越温顺的人,长大后会越叛逆。好像就是这样。我的叛逆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觉得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去叛逆,没有人是天生的反叛者。只有当人被压抑或是某种不公平的待遇或者被冷落被放空时才会反叛。叛逆像是是用来表达对无法改变的现状的无能为力或者只是想赢得别人的注意,感觉自己的存在。
我乘下午放学吃饭的时间回到了学校。当我走到教室门口,一股暖气涌过来。他们依旧在趁着晚饭时间说笑谈乐着或者书,教室真暖和,可没人抬头看看我。
我回到座位上,桌上又多了几张新卷子。
李凯问:“你去哪儿了啊?”
“出去玩了!”
“出去玩?”
“嗯。”
“真有个性!幸亏老师没来问你,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有老师问我?”
“嗯,没有。”
“有没有同学问我啊?”
“没有。”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还没来得及伏下来。
原来真的有没有我都是无所谓的,没有我地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