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灵-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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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科医生是因为总打我的电话而我的电话总也无人接听才决定来的,他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说发生了一件让我觉得无比孤独的事情,我原来是个野种,我跟谢未阳都不知道那个让白露怀孕的男人是谁。
牙科医生骆桥吃惊地张大了嘴,他长着一嘴健康无比的牙齿。我说从今天上午开始我就是个孤儿了,他一把抱住我说小巫女还有我呢。我说那你帮我做件事情吧,他说你说,我说,我们吃完晚饭去谢未阳的白露酒吧,你帮我抓住西西。
猫灵 第十四章82
我对抓住西西毫无把握。或者不如干脆说,我自己心理上无法承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古怪念头,我抓她干什么呢?让她从此无法跟老谢见面吗?我倒是非常希望她重新变回那只猫,我们相依为命。
于是在见到西西的时候,我就毫不克制地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说我知道你是1982年那只死去的母猫西西。
西西当然对我这样一针见血指明她的身份不以为然,她保持着似乎能永远保持下去的安静。老实说这也在我的猜想当中,长久以来她不就是在跟我们玩着这场猜谜的游戏吗?跟我,还有我曾经的父亲谢未阳。她那些黑色的衣裙,猫图案的发卡,她冰冷的手。她对一切了如指掌,她才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巫女。
我说你不能这样戏弄我们,至少当年我曾经像我母亲白露一样宠爱着你。至于老谢,尽管当年他不喜欢你,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猫这种动物,所有的猫他都不喜欢,你哪怕看在白露的面子上也不应该这样戏弄他,他没什么错。
他有错。西西口齿清晰地说。
我原本以为西西会永远沉默下去,被人用真实的语言戳穿毕竟跟彼此心领神会却不挑明要尴尬得多。我没想到西西会口齿清晰地说老谢有错,但是老谢错在什么地方呢你要这样戏弄他?还跟他谈起了恋爱,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你说呢?西西问我。
说实话我也没法准确地判断这个问题,于是我含糊其辞地说,至少你对他不如他对你喜欢。这就像当年他跟白露,他爱白露远远胜过白露爱他。
是吗。西西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嘴角微微咧了一下,扯出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似乎在对我的话表示疑问,不相信的一种疑问。她为什么不相信,她应该相信,白露活着的时候老谢对她有多好这个问题,我跟西西是全世界最有发言权的。
我说你还是乖乖变回那只猫吧,让我们俩相依为命多好,干吗非要跟老谢好,男人没好东西的,你大概不知道吧,自从白露死后,他的情人不计其数。
西西微微地笑了笑,表情空洞,看不出任何内容。她总是这样,我无法用得意、恼怒、反感等词汇形容她的表情,我只会用安静这个词汇,它已经被我用得让我生了厌。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西西正在抽着的烟,我毫不客气地指责她令我在李家克面前丢了丑,害我差点被他强制去看心理医生,我丝毫不怀疑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李家克会把我送进精神病医院。有什么必要呢,你有什么必要把烟的真实面目给藏起来,你怕了是吗?你只敢在我跟老谢面前耍花招。
西西的安静让我恼怒。我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过她放在桌子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塞进嘴里,又拿过她的打火机凑上来点燃。她的打火机上也有一只猫的图案,很明显,她近期加快了让我跟老谢意识并确认她是那只猫的速度。
你到底想来干什么,难道就是想跟老谢谈一场跨越时空的恋爱吗?我大声地质问她,她用琥珀色的眼睛毫无内容地看了看我,然后越过我的头顶放散开来,我明白这样的眼神我是抓不住的,老谢更无法抓住,因为老谢只是个凡人,而至少我不是。
最后我站起身来对她说,走吧。她也站起身来。我们像对姐妹一样一起穿过灯光黯淡人影攒动的大厅,走出厚重的玻璃门,我说你不用隐身了我们一起回去吧,住在一起,顺路,还做个伴。
酒吧外面的街道上停着几辆等客的出租车,我冲其中一辆招了招手,它缓缓地开了过来,我打开车门让西西先进去,车子无声无息滑向了深夜的街道。
在车上西西从包里掏出两盒烟来给了我,她好像知道我已经把那两盒抽完了。这个时候车子已经驶下了黑暗的铁路立交桥洞,我伸手拽住西西光滑冰冷的胳膊,骆桥则快速把车子开出了桥洞。在酒吧外面等我们的时候,他已经把现在西西坐着的那边窗户锁闭了,现在他只用了三秒钟的时间就冲出桥洞,把车子刷一下停在了小区门口,同时打开了车灯,车内一片明亮。
我的手停在空气中,而西西皮肤光滑冰冷的质感还未完全散去。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在这三秒钟的哪一瞬间逃离这个森严的车子的,我摊开手掌,看到手心里静静停着几根黑色的毛发,如丝缎般柔软而富有光泽。
猫灵 第十四章83
脚手架说他什么都没看见。
而那几根黑亮的毛发就在我的手里,我把摄像探头对准了我的手心。
脚手架说我的手很漂亮,他甚至夸张地说能看到我的掌纹。怎么可能呢,摄像头的清晰度根本达不到看清掌纹这样的细微纹路,太近了看到的只能是一块一块的马赛克。但是脚手架却固执地说他能看清它们,非常清楚,他说这是真的,他懂掌纹,我的掌纹非常与众不同,每一条都剑拔弩张,乱得没有章法。
最后他坚持要看我的脸,我则坚持拒绝。我只把手掌立起来让他看了半天它上面的纹路。我的本意是让他看那几根西西身上掉下来的毛发,我准备跟他说我写的这部悬幻小说其实是我的真实经历。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这个结果只是令我非常失望,并没让我觉得吃惊,西西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她是一个精灵,猫的精灵,她什么都能做到,何况让几根毛发隐遁起来。
我找了个装过小饰物的塑料袋,把我从西西身上扯下来的这几根毛发小心地放进去,然后躺在垫子上仔细地看,它们在灯光下闪射着神秘的光芒。
骆桥已经离开了,我看着那几根毛发,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在我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我听见了西西的声音模模糊糊响在枕边,她说,小白,谢未阳根本没有真正爱过白露,他们原本说好一起死的,但是白露死了,他却没死。
我无法确认我是不是在梦里听到了西西跟我说话,我睁开眼的时候,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到处安静得让人惊惧。
猫灵 第十四章84
除了把塑料袋里装的那几根猫毛拿给谢未阳看,我想不出别的招数了。当然谢未阳也可以说我是从别的猫比如落落身上扯下来的,我做好了这种准备。
自从我们之间的关系变了以后,我曾经想过还要不要管他跟西西之间的事,我思考的结果是试着再管一管,他毕竟做过我那么多年的父亲,尽管他不爱我不疼我,但是他供我大把大把地花钱。
我直截了当地在茶室里把那个小塑料袋拿给他看,告诉他那是西西胳膊也就是前爪子上的毛,被我扯下来的。他若无其事地看了那个小塑料袋一会儿,说,你怎么证明这是西西胳膊上的?
我嗤地冷笑了一声,这个男人的质问完全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我说,你完全可以否认,但我敢肯定西西右胳膊上有一处伤痕,那是我抓破的。
就算她是那只猫,那又怎么样?她妨碍你什么事了?老谢终于承认了他对西西真实身份的了解,这可真不简单,我没想到他这么利索就承认了这一点,在这个问题上他一直是一副自欺欺人顽抗到底的架势。
我说既然你知道她是一个猫精为什么还不赶快远离她?
他说我干吗要远离她她又没伤害我,她爱我。
我说是啊她没伤害你但是你看看你的脸都成什么颜色了?即使你自己想死,那也得死了之后有颜面去见白露啊,难道你要这样告诉白露,我是被西西吸干精髓而死的?
老谢有些恼怒了,他一口气喝了好几杯茶水,似乎在下一个什么决心。然后他一字一字地对我说,是,我愿意因为西西而死,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也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是没办法的事,爱情毕竟得两情相悦,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说我真是不明白,我有什么地方不好,你宁愿为一个猫精慢慢死去也不肯好好跟我在一起?还有,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过白露?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吧,其实是你骗白露自杀的,你们约好了一起自杀,但是你却眼看着她自杀,而你自己苟且地活了下来,是不是?
由于过于吃惊,老谢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脸色变得煞白。我呵呵地冷笑了几声,看来这个真相把他惊着了,他没想到我会了解这个秘密。
你这个可耻的懦夫,还配得到谁的爱情,我开始骂他,同时告诉他我之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真相,是西西背叛了他。1982年他们商量一起死那件事只有母猫西西自己知道。
你以为西西真的爱你吗,痴人做梦,我这样恶毒地打击报复了他。
我还说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我会想办法替我母亲报仇。
我曾经的父亲谢未阳,他转身离去的时候,看我的最后一眼让我想到一个词汇,决绝。是的,决绝,决心而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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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什么来纪念我深爱着的老谢最后看我的那一眼决绝的光芒呢,我哭着喊着问骆桥。
骆桥不说话,他把我抱在怀里,像哄一个3岁的小孩子。
当我哭累了的时候,我想还不如让骆桥跟我做爱,于是我向他赤裸裸地表达了我的想法。他大概也希望尽快采取一个行之有效的措施让我安静下来,于是他卖力地讨好我。完事之后我不再哭闹了,而是假装很累,让他回家,我说我需要睡眠。
我需要的当然不是睡眠,而是彻头彻尾的头痛。当我觉得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我拨了老谢的手机。我说如果我死了,你也把我的骨灰偷偷埋在楼下花圃里吧,二十年后我的坟头上也会生长出一株美丽妖冶的罂粟花,充满芳香。
老谢来了。我听到了老谢的声音,他低低地说,傻姑娘,你跟她那么像,我怎能不爱你,但你叫我怎么办呢?我看着你长大,说到底你也是我的女儿,我的一辈子都已经毁给她和你了,你还要我怎么做。
我挣扎着想睁开眼,告诉老谢我原本不知道他对我有着如此秘而不宣的感情,我想痛快地问他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但是我的眼皮沉重极了,我只是感觉从空气里掉落了一滴温热的液体,轻轻落在我的面颊上,那是老谢掉给我的眼泪。然后我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我见到了一朵美丽的罂粟花,我很奇怪,它原本是生在楼下花圃里西西坟头上的,但是梦里它奇异地插在了老谢家一个玻璃瓶里。玻璃瓶有着清亮的通透,这就使得瓶里盛着的那些红色液体越发红得醒目,具有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美。我确信那些红色的液体是血,而那支妖冶红色的花,它就静静插在那些血液里,花的红色与血的红色浑然一体,仿佛那朵花是血液的一个剥离体。
老谢的家里充斥了血液的神秘味道。我的惊惧有着亢奋的色彩,我穿着一双女式拖鞋在老谢的大房子里奔跑,直跑向卫生间。
我想我穿的一定是西西的拖鞋,因为它们冰冷极了,我的本意并不想奔跑,它们却带着我奔跑,穿过客厅跑到卫生间。我看见一台不停旋转的洗衣机,洗衣机里旋转着一缸红色的血水,水里裹着一团衣物。洗衣机没有插电源,它像我无数次梦见过的那样,自顾自地在旋转。我坚决地伸出手去打开缸盖,从血水里取出那团衣物,正如我所猜想,那是我母亲白露当年穿过的一件美丽睡衣。
毫无疑问,白露当年是穿着这件睡衣与老谢走上殉情路的,她的血液浸透了这件美丽睡衣。而谢未阳,这个在最后一刻逃离了的男人,他把这件睡衣放进了洗衣机,他一定是想洗干净它上面的血迹,然后用来寄托他对白露的思念和愧疚。
我在凌晨啜泣着醒来,心脏像被一把钝刀慢慢地划过。
老谢已经离开了,我能清晰地回忆起他昨晚对我说过的话,他叫我傻姑娘。他说他的一辈子都毁给白露和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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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谢好像不再打算跟我见面了。一整个白天我都泡在白露酒吧里,如果我见到老谢,我就要勇敢地要求他开始跟我正式谈恋爱,他已经56岁了,没多少激情可以挥霍了。当然在这之前我得告诉他,我可以慢慢忘掉他对我母亲白露的背叛,就是说,我最终会原谅他的。
我没有喝酒,一整个白天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