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的死角-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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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陆离的灯光,如被打碎了光球一般。冬子关上房门,离开老人,融入光影之中。在这华丽而苍茫的某个地方,有一个男人在等待着她。冬子觉察到老人用依恋的目光目送着她,便有意识地用力关上了门。自动锁上锁的声音无情地将老人与冬子分隔了开来。
第二章 四把钥匙
(一)房间钥匙
7月22日上午7点以后,护城河旅馆第三十四层楼的领班吉野文子,作为夜班过后的清晨第一件工作,将早报和咖啡送往3401室。
这是第三十四层楼领班所承担的、早晨最重要的任务。总之,这项“早服务”稍有偏差,久住一整天都会心绪不宁。对领班来说,这是最习以为常的服务,也是最惶然不安的任务。这件工作无暇可击,才能从漫长而艰辛的夜班中解放出来。
吉野文子站在3401室镀金的钢制房门前,作了几次深呼吸缓和一下紧张的情绪之后,轻轻地按响了电铃。房间里响起优雅的“丁零零”的电铃声,但没有动静。最高层楼全都是贵宾室,早晨静得如同在大海的深处一般。
文子感到有些纳闷。因为若在平时,久住像是等着门铃声响起似地很快地就打开房门,一副睡足后爽朗的表情。
文子稍稍用力地再次按响门铃,侧耳倾听,但屋内依然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
一时间,文子露出疑惑的神情不知所措了。
也许是昨天的会议或宴会太累,今天睡过头了。这样的事以前从未有过,所以她一时竟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想要请示上级,这时还没有人来上班。此刻,文子就是第三十四层楼的最高负责人。
在这里等到久住醒来?还是用服务员的专用钥匙打开房门提供早服务呢?
如此迟疑不决的时候,时间至少又过了十分钟。文子接了三四次门铃,房间里依然没有动静。再也不能磨蹭下去了,否则咖啡壶的保温效果会慢慢失去。文子想起了“早服务”晚到时久住那张不悦的脸,早晨稍有不顺,全社员工一整天都要在惴惴不安中度过。
文子按自己的职权自作主张了。总之,充其量只是送咖啡和报纸。在对方还没有醒来时就将东西放进房间里,不应该受到责备吧。我是严格按规定时间准时送来的,他却还在熟睡着。
文子用房间服务员专用的钥匙,诚惶诚恐地打开房门走进屋内。进门处是客厅(房间走廊),卧室在左侧由隔墙隔开。两室之间由内室门联结着。这是一个所谓的统间,内室门关闭着。文子走进房间走廊,将咖啡和报纸放在右边角落里的黑檀茶几上。正想离去时,她忽然察觉到什么,便停下脚步。久住讨厌门铃声,所以特地将这个套间卧室里的门铃装置拆除了。也就是说,内室门关着,久住正在卧室里熟睡着,所以他听不见文子的门铃声。
倘若果真如此,光将咖啡和报纸送到客厅里,文子就还没有尽到责任。即便按响门铃久住也没有起床,和久住压根儿就没有听到门铃声,两者截然不同。何况文子作为老资格的领班,知道久住的卧室里没有安装门铃。至少,人们都认为她是应该知道的。
文子走近内室门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动静。
现在只隔着一扇门,可以更加清楚地感觉到房间里没有人的动静。按照业务常识,文子非常清楚敲到何种程度一般能将客人唤醒。她的敲门声虽然不响,却已经足以唤醒客人。这时,她感觉到另一种异样的气氛。
文子的脸上露出怯意。
想想也觉得奇怪,如此接着门铃,久住却丝毫也听不见。久住是一位耳聪目明的老人,即便昨天的疲劳还没有消除,但已过该起床的时间却对门铃声毫无反应,这是反常的。倘若老人真是如此酣睡,那种酣睡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文子平素对“社长”很敬畏,此刻那种敬畏的情绪变成了惶惑。她把专用钥匙插入内室门的钥匙孔里,悄悄地推开房门。房间里的窗帘没有完全合拢,夏日的晨曦透过窗帘的间隙照射进来。耀眼而斑驳的阳光在屋子里形成了明暗鲜明的反差。而且,久住仰脸躺在床上,他的胸部正处在亮处。
久住的脸部正好在荫暗处,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静静地躺着,唯独脑袋露在被子外面,一副老人特有的睡姿,平静安详。然而,文子看见了从根本上推翻那种平静的东西。
久住那正处在光亮中的胸部沾染着不祥的色彩。盖在久住身上的白色毛毯渗着西红柿酱似的深红色粘液,在朝旭的强烈照耀下,直刺文子的眼帘。
“呀!呀——”文子无意识地发出惊叫木然呆立在那里,仿佛身体已经麻木,连脚步也挪不动,目光怔怔地盯视着这一惨烈的景象无法移开。
警视厅搜查一课村川组的年轻刑警平贺高明一上班,面对笼罩在整个课里的紧张气氛,残留在头脑里的困意霍然消失。
平贺立即就像机敏的警大一样振作起来。
“出事了!”
值班的神山警部(相当于警长。——译者注)那嘶哑的声音像机关枪一样朝着平贺猛射过来。
“平贺,刚向你的联络点打过电话。护城河旅馆发生了凶杀案,我已经让刑案班的人各自从家里赶到那边去。你也赶快去!”
搜查一课内第一二暴徒搜查股负责侦破与凶杀、伤害以及人身安全有关的案件。所谓的“刑案班”即刑事案件侦查班,由第一二暴徒搜查股内九个小组轮流担任,凡在值班期间发生的犯罪事件,都由当班小组为主负责侦破。为了应付突发事件,轮到值班的组员即便在执勤时间以外,也必须说明自己的去向。本周的刑案班正值村川组担任。
“护城河旅馆?”
平贺吃惊地扬起目光。神山警部将此当作是职业反应,一副不容争辩的口气催他快走。
“别啰嗦了,快走!我还要请负责勘查的现场勘查班马上出动。”
对警察来说,现场胜过一切解说。平贺也不必多问。
护城河旅馆3401号房间内挤满了警方人员。先遣搜查班和现场勘查班按照各自的职责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现场勘查和取证。
俗话说,现场是侦查资料的宝库。侦查资料离案发时间越近越有价值。争分夺秒地赶到现场,是追捕凶手的最佳途径,却又无法保证现场的“原状”在勘查过程中不会变形或消失,因此要求现场搜查员非常机警。
平贺赶到现场时,已有几名组员到达,估计都是从家里赶来的,看来还没有被报社的记者们盯住。
“嘿!你辛苦了!”
平贺的顶头上司刑警部长内田已经先到。他扭动着野猪般粗壮的脖子迎上前来。他是一名老资格的刑警,年轻人都在背后叫他“老刑头”。奇怪的是,他与平贺特别投机。自从平贺被分配到搜查一课以后,他对平贺总是特别关照。内田是一个典型的老牌刑警,在追捕案犯中会感到力不从心,正因为如此,他的感觉特别敏锐。
“平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挨整了!被害者是这家旅馆的社长。”
平贺也知道久住的名字,曾在周刊杂志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从房间的摆设和用具等,不难推测被害者是一个相当大的人物,但平贺没有想到这人物竟然如此显赫。
“先让我看看死者。”
内田将平贺从客厅带进更里侧的卧室里。平贺曾听一位朋友说过,这种类型的房间称为“套房”。
卧室和标准的双人房间一样,但配备的设施等用具都是很高级的。
从内室门走进去,久住政之助像虫子一样被杀害在左侧的卧床上。
看来久住是在熟睡时被人用极锋利的刀隔着薄毯从上往下猛刺致死的,血从被窝里渗出来染红了毛毯。
内田像剥开物品的包装纸似地掀起毛毯。
“正好刺中心脏。刀口有2厘米以上,估计是当场死亡。刀呈直角刺入心室,所以出血很多。血都渗透在被窝里,因此看上去出血不多,其实是大量出血,即便不是当场死亡,出这么多血也死了。干得真狠!”
内田刑警一直面无表情,这时他的脸抽动了一下。倘若是故意从毛毯上刺下去的,足见凶手的老谋深算。倘若直刺心脏,凶手便几乎无法躲避从被害者身上喷溅的血。
但是,在盖着毛毯的状态下行刺,从伤口飞溅的血迹全都被毛毯遮挡住。何况盖着毛毯,也不用害怕会惊醒被害者。在用锐器猛扎的冲击力面前,一两层薄毯起不了任何缓冲作用。
也许是凶手的穷竭心计,才使内田的表情微微抽动的。
被害者自然地伸直着双脚仰天躺在床的中央。也许是来不及感到痛苦就一命呜呼了,他的表情比较安详,与尸体的惨不忍睹很不相称。他光着身子穿着印有旅馆名的毛巾布睡衣,但不是很凌乱。右手向臀部下方稍稍弯曲,左手向身体外侧稍稍斜着伸出,手上没有任何东西。
倘若胸部没有出血,可算是睡姿安详。刀口离身体的正中线稍稍左偏,在第四根肋骨的间隙处,以身体为轴大致成直角扎入。这也许是为了使凶器准确扎入心脏深处而不至于被肋骨夹住。伤口仅此一处。由此可见,凶手判断准确极其自信,能将对手一刀毙命。
鲜血几乎都被床吸透,没有滴落地毯的痕迹。从血的颜色和凝固状况来看,离作案时间没过多久。
床头靠着墙壁,与左侧的卧床(被害者仰卧的那张)之间有一道勉强能挤过一个人的间隙。屋内非常整洁。卧床左侧(从客厅走进来是右侧)设有沙发茶几,在靠客厅的隔墙处设有办公桌和椅子,紧边上是行李架。甚至连纸篓、烟灰缸都井然有序地放在固定的位置上没有动过。废纸篓里一尘不染,烟灰缸也干干净净,保持着服务员打扫过的模样。(插图1)
枕边的床头柜上设有室内电话,还有3401号房间的钥匙、估计是被害者物品的手表和眼镜,以及装有常用药的小药瓶,里面用去大约四分之一药品。床头柜上离这些小物品稍稍远一些,还放着鸭嘴壶和玻璃杯。杯底留有大约一厘米左右的水。
“被害者是右撇子吧。”
内田刑警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平贺问。
“因为他睡觉的卧床,仰躺着时床头柜正靠着床的右侧。”
的确,倘若没有伏趴着睡觉的习惯,对右撇子来说,也许床头柜靠着右侧枕边(仰卧着时)即被害者的卧床一边更方便些,但以此判断是右撇子还为时过早。总之,这马上就会弄明白的。
床头柜的下部设有收音机和闹钟,时针正指8点45分。看闹铃针指着7点,也许7点钟时就已经为这位再也不会醒来的主人徒劳地闹个不停。
闹铃针和手表的时间完全一致。两个时钟即便在主人死去后也忠于着职守。
平贺注视着药瓶。
“他在服用安眠药吧!”
他看着贴在瓶上标记“异戊巴比妥制剂”喃语道,难以判断用掉的四分之一药物是睡觉前一次服用的,还是分几次服用的。
总之,死者的枕边放有安眠药,这一事实证明死因有着其他的可能性。
床边的茶几上放着估计刚从洗涤部送来的长睡衣,熨得非常平整,显得很醒目。恐怕是昨夜送来的,主人还没有碰过就遭到了不测。
“大致的死亡时间已经知道了吗?”
“要解剖以后才能断定。经过现场勘查,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估计是昨夜……不!是今天凌晨1点至2点这段时间里。”
“凌晨1点到2点?!”
平贺的声音突然有些发颤,但他马上将它强压下去,问道:“凶器呢?”
“先遣搜查的人拼命寻找也没有发现,也许是凶手带走了。这也只能靠解剖才能弄清楚了,但从伤口来推测,刀的宽度有二厘米左右,大概是做生鱼片用的那种刀尖锋利的薄刀。”
内田刑警的话消除了平贺淤结在心中怀疑是自杀的疑团。
床头柜上的房间钥匙和安眠药,就是将死因向自杀倾斜的有力证据,但倘若凶器去向不明,就将那种倾斜一下子向他杀反弹。
有的自杀者很胆小,服用安眠药后再进行自伤,是为了减缓死亡的恐怖和痛苦,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但是,倘若在尸体身边没有发现凶器,眼下就只能认为是被凶手带走了。
“凶手是怎样进入房间的?”
平贺侧目瞥着柜上的钥匙重又问道。
“是用备用钥匙进去的,听说旅馆的房间都有备用钥匙。”
内田心不在焉地说道。
“这么说起来,是内部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