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形-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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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陈志宇的名字就从名单里消失了。
普克注意到,陈志宇将那首词改动了一个字,“更兼风和雨”中“雨”改成了“雪”。
普克的感觉一下子告诉自己,陈志宇现在很可能在东北,或者至少是正打算前往那里。普克马上赶往局里,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专案组负责人,请求在东北地区的交通站点。
各要道、大小饭店旅馆加强警力进行搜索,同时,对于中俄边境附近地带进行布控,以防陈志宇越境出逃,因陈志宇有在此地当过特种兵的丰富经验,这个可能性完全存在。
普克。彭大勇也赶乘当日最快的一班航班飞往东北,两天后辗转来到大兴安岭山脉的一个小村。临行前,普克曾分别给叶梅以及专案组找到的陈志宇当年一同服役于特种部队的战友杜涛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对方是否知道陈志宇当年在部队时,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地方,而且可能与梅花有关。
叶梅回忆说,陈志宇曾在信里提到过一个湖,湖边有大片大片的梅林,到了初春,冰雪未融时,梅花映雪,美不胜收。
杜涛也说,陈志宇当年最喜欢驻地附近一个梅林环绕的湖,每到心情不好时,总是能在那里找到他。但起初杜涛表示不愿意配合警方行动。普克能够猜到杜涛的心情,那种在绝对艰苦冷酷的环境下共同奋战过的战友之情,是杜涛内心最大的阻力。
但是,最终杜涛还是在警方的劝说之下答应一同前往当地,由他为警方带路。
东北方面组织了大批警力,由空中和地面两个方向随时做好待命准备。经查得知,在警方到达前一天,有一名外地中年男子到达山脚下的小村,向该村村民租用了一套雪滑犁及雪中狩猎的全套工具,已经进山了。此时的大兴安岭,几场大雪过后,已进人封山状态,寻常人很难独自进出。村民们从那人使用雪滑犁的动作和简单的谈话判断,此人一定富有山里生活的经验,对进山的道路情况也很熟悉。经过对陈志宇照片的对认,村民们认定此人即是陈志宇。
警方动用了直升飞机进行空中搜索,发动机发出的噪声在雪岭中轰轰作响,成片成片的针叶松林在强风下摇摆不定。考虑到陈志宇携带有狩猎武器,又是特种兵出身,已经杀了多人,很可能丧失了理智,具备相当的危险性,地面部队搜寻人员均全副武装,保持高度警戒状态。
搜寻部队在杜涛及两名当地村民的带领下,向山里的目标行进。起初一直看到雪地上留有雪滑犁走过的痕迹,但很快又一场大雪扑天盖地降下来,掩盖了所有此前所留车痕。
由于当时临近傍晚,天色渐渐黑下来,为了保证搜索人员的安全,警方暂时退回山脚下的村庄,准备次日再次进山。
第二天,雪停了。警方再次出发前往目的地。几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山里一个曾驻扎过部队的废旧营区,因为弃置多年,大多数营房已经摇摇欲坠。在其中一间稍显牢固的营房里,发现有一个熄灭的炭堆,看情形是一两天之内才熄灭的。
然而,搜索人员没有发现陈志宇的踪影。在对附近进行仔细搜索的过程中,有人在已经封冻的湖面发现被人丢弃的工具。当地村民说,前两天村里有人来这附近打猎时,这个湖还剩湖心一小块没冻上,一两夜之间,已经全部封冻了。
普克心中忽然想起那首词。
看看湖的四周,是密密的树林。远远的,不知是不是梅树。普克想,如果是梅树,现在这个隆冬季节,还不是梅花开放的时候。陈志宇对梅的酷爱,会不会使他坚持住,想方设法与追踪的人们展开周旋,直到他记忆中最美好的景象到来呢?
普克放眼看去,远远近近,苍苍莽莽中,延绵不断的山脉全是皑皑白雪,雪光刺得人不得不眯起眼睛。
普克心里感到一种苍茫的惆怅。暗自想,陈志宇现在究竟在哪里?他打算怎么安排自己的结局?当初杀江兰兰时,陈志宇都可以做出那么复杂周密的安排,现在对于他自己的归宿,该是一种什么样的设计?
普克请熟悉湖面的村民带路,踏着一尺多深的积雪,艰难地向湖心走去。到了大概位置,普克用铁锹将周围一块冰面上的雪全部铲开。做这些事时,普克心里并不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似乎只是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指挥着自己的行动。
普克蹲下身子,贴着冰面,向已被完全封冻住的湖下看去。起初,呼吸出的热气形成的白雾遮住了普克的视线,他不得不屏住自己的呼吸,再向下看去。
普克久久地看着这一切。
第二十章
1
米朵:“喂,哪位?”
普克:“喂,米朵?”
米朵:“哦,是你。是不是很累?声音都有点哑了。”
普克:“嗯,刚回来,想听听你的声音,就给你打个电话。”
米朵:“你应该吃点东西,早点休息,明天也许会好些。
这是医生的忠告。“
普克:“米朵,你为什么不问我?”
米朵:“……”
普克:“为什么?”
米朵:“问什么?”
普克:“问有没有抓到他?”
米朵:“有没有?”
普克:“你心里是不是有点同情他?”
米朵:“我只是同情一个小孩子的心,而不是同情一个杀人犯。”
普克:“他告诉过你,他很怕黑暗。”
米朵:“开始时,只是一个小孩子本能的恐惧,后来……”
普克:“他的战友说,他们的训练里,有黑夜行军、作战的训练,在山里,那是绝对的黑暗,周围潜伏着完全无法预料到的危机,而他总是最出色的一个。每一项训练,他都是最出色的一个。”
米朵。“……”
普克:“从他小时被关在黑屋子起,也许黑暗就成了一个不安全世界的背景。只要处身于黑暗,他就变得焦虑、不安、恐惧,这些感觉让他变得格外敏感,充满警惕;让他如同豹子一样敏捷,随时随地应付任何可能出现的外界反应。
所以,他对黑暗的恐惧促使他成为最能够适应黑暗的一个。“
米朵:“但他的心,仍是一个惧怕黑暗的小孩子的心。”
普克:“他和你在山顶的夜谈,是在黑暗里。他允许你在黑暗中接近他,那时候的他比较真实,也比较脆弱;可是他让你接近,他很相信你。”
米朵:“你累了,早点休息吧。”
普克:“我还没告诉你有没有抓到他。”
米朵:“嗯?”
普克:“我不知道怎么说。”
米朵:“他自己做了选择?”
普克:“最后竟然是你最了解他。”
米朵:“也许只是因为,我俩的内心都在生病吧。”
普克:“你开始有没有想到过,他最后会采取这种方式?”
米朵:“我不知道。也许是不愿意去想。我只是猜想会与雪和梅有关。”
普克:“米朵,你真的成长了。”
米朵:“我起步已经晚了。不过,如果没有你,没有他,也许会更晚,也许永远不能成长。”
普克:“我们是好朋友。”
米朵:“当然,永远是。不管什么情况发生。”
普克:“这几天,我要想很多问题,也许会出去旅游。
还记得以前我告诉过你的吗?每次找不到自己的时候,就去旅游。你刚刚上班,一定很忙。等你有时间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米朵:“好的,我知道你是个有经验的旅游者。”
普克:“也是个孤独的旅游者。不过,也许我们一起去的时候,就不用那么孤独了。”
米朵:“也许你可以陪我去一下我小时候住过的农场,看看那个老楼。”
普克:“农场?老楼?”
米朵:“哦,我忘记了,我只是对他讲过,还没来得及对你讲,你一直都那么忙。等你休息几天,也许是旅游回来,也许是我们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的故事。”
普克:“好吧,米朵?”
米朵:“嗯?”
普克:“我想让你知道,我一直很想你。”
米朵:“我也是,从认识你起,就一直很想你。”
普克:“保重!我挂电话了,再见。”
米朵:“嗯,好好休息!再见。”
2
林红:“凯旋而归啦?”
普克:“刚回来。”
林红:“很累吗?”
普克:“嗯。
林红:“今晚来吗?”
普克:“我心里有点乱,想一个人静一下。”
林红:“好吧,睡个好觉。”
普克:“林红,想和你讨论一些问题。”
林红:“嗯,什么?”
普克:“从一开始认识,我就觉得你很聪明,很独立。
我想知道,你内心里最困扰你的烦恼是什么?“
林红:“每个阶段都不同哦。小时候是怕考试成绩不好被父母骂,大一点是天天幻想碰到白马王子却碰不到,胖的时候发愁减不了肥,大学毕业怕分配不了好单位,下海开酒吧担心亏本赚不了钱。到了现在,觉得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却又拿不定主意应该继续跟你在一起,还是见好就收,保留美好记忆。”
普克:“你似乎总是那么清醒,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林红:“那也未必。比如和你之间的关系,我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只想要性,还是也想要爱。”
普克:“……”
林红:“没关系,你可以和从前一样,不必理会我这种直接的方式。”
普克:“真的是有问题要和你讨论。”
林红:“好吧,不和你打岔。”
普克:“我最近办的那个案子你听说了吗?”
林红:“当然,许多报纸都在登,心理变态杀人狂,二十年内杀人多起,据说还不包括那些尚未完全查清的,终于在新年到来前夕被我公安部门一举破获。恭喜,你可能很快会名声鹊起。”
普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红:“偶尔刺激你一下,作为我发泄沮丧的途径之一,否则怎么可能真的一直平衡?”
普克:“你心里怎么定义‘心理变态’?”
林红:“很难。这个社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问题,程度不同而已。普通一些的,也许只是神经衰弱、忧郁症或是心理障碍。问题比较尖锐时,别人就会说他变态。给社会带来严重威胁时,就成了变态狂魔。”
普克:“林红,你平时上网吗?”
林红:“偶尔,不过仅局限于网上聊天。”
普克:“网上聊天时,你是以自己的真实面目出现吗?”
林红:“你指的是哪一个真实面目,是日常生活中惯用的呢,还是内心深处隐藏的?”
普克:“不一样吗?既然都是真实的。”
林红:“当然不一样。一个是按照人们规范的标准,经过长期训练,后天形成的;另一个则是与生俱来,没有经过修饰,完完全全本能的。”
普克:“好吧,上网聊天的时候,你用的哪一个?”
林红:“我们在生活中,和别人面对面聊天时,用的都是长期训练出来的那一个;而网上聊天时,每一个人都不知道别人的真实生活背景,也不必担心自己的真实背景会被别人窥视到,这种只需自己面对自己的时候,当然是用完全本能的那一个。”
普克:“那一个你,是什么样的?”
林红:“你犯错误了吧?已经说了,这一个只有自己面对自己的时候,才是这一个。让你看到的话,就已经是另一个了。”
普克:“包括以直接坦率为原则的你,也是如此?”
林红:“当然,虚拟世界是公平的,每个人都有着假想的权利,这并不可耻。不过,对你,我可以稍微透露一些。
在那种时候,林红一般都不是这个答案酒吧的女老板林红,有时她是一个四处猎艳的男人,有时她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孩子,有时她装扮出被人抛弃的可怜相,有时她用吊儿朗当的嘴脸去应付恬不知耻的问话……“
普克:“这种时候,心里的感觉是怎样的?”
林红:“充实、过瘾,有成就感、满足感。”
普克:“即便知道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林红:“那要看怎么去定义‘虚拟’这个概念。一个人从小到大,内心所想的是一回事,但人们要求他的与对他训练的又是另一回事,你说到底是内心真正所想的是虚拟,还是人们训练出来的是虚拟?按照惯例,当然符合规范的、被训练出来的行为及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