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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虚拟谋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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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听他讲那么可怕的事情,而且语气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听上去
特别冷静,真是有点儿怕了。”

  常远说:“怪不得,我就说呢,你这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从来不用我接你下班的,
怎么突然要我接了。你有没有报警啊?”

  雷明华摇着头说:“没有。不管他怎么说,我还是觉得像假的。再说我压根就没
想到报警。挺奇怪的,他这样,我虽然有点儿害怕,但一点儿也没觉得他讨厌,也没
想把他怎么样。你说我这是什么心态?”

  常远说:“你大概觉得生活太沉闷了,希望出现些新的东西。”

  雷明华思考了一下,说:“你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但又不完全对,我也说不清
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两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常远看着天花板说:“哎,明明,你觉得他有没有
可能真的那么干了?”

  雷明华问:“你是说他不戴避孕套跟女朋友做爱,还是他把女朋友杀了?”

  常远说:“他把女朋友用浓硫酸给化了。”

  雷明华说:“不可能,我好像想象不出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是一个有教养有
文化的男人,而且如果他说的关于女朋友的故事有真实的成分,也只可能是前半部分
真实。但如果前半部分真实,就说明他很爱他女朋友,爱到不怕跟她一起去死的程度。
你说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干那么血腥的事情?我觉得不大可能。”

  常远说:“他不是说,他把女朋友化了,从此干干净净了,不再会感染什么病毒
了吗?也许他觉得这样是为了他女朋友好,反正女朋友会死,他也会死的。”

  雷明华回忆了一下,说:“我想起来了,他说那句话时,情绪上是有一点儿变化,
显得有几分激动。”

  常远说:“说不定是真的。”

  雷明华扭头看常远,问:“那你说他为什么会打电话给我?他就不怕我会报警?”

  常远说:“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他反正也是要死了。再说,也许他比较了解你,
知道你不会去报警的。”

  雷明华说:“他怎么可能了解我呢?他知道我,最多只不过是听听节目,节目里
的我又不是真正的我。”

  说到这儿,雷明华怔了一下,又说:“不过,他倒是说了几句话。他说每天坐在
黑暗里听我的节目,知道我的同情心早就被磨平了,根本没有耐心做一个倾听者。”

  常远说:“你看,他说的不是挺对么?”

  雷明华说:“他还说,我之所以还坐在话筒前,只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那种被别
人的痛苦包围的环境,因为我除了这个工作之外,再也不能做其他工作了。”

  常远说:“这个男人的眼睛挺厉害的。”

  雷明华说:“不是眼睛,是耳朵。还有头脑。”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问:“你还
没说他为什么会打电话给我。”

  常远笑起来:“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打的电话。”

  雷明华出神地说:“我刚才脑子里一直在想象这个男人的模样,总看到一个光线
很暗的角落里,有个男人安安静静地站着,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眼睛,深深的,
很黑,很亮,有点儿忧伤。”

  常远说:“得了,又做白日梦。”他扭头看看窗户,窗外的天色更亮了一些。他
又说:“今天好像比平常亮得早。”

  雷明华也看着从窗帘缝儿里透进来的光线,说:“昨晚下雪了,肯定是雪把天映
白了。”

  常远叹了口气,说:“又得起床了。路上有雪,肯定会塞车,起晚了又得迟到。
这个月我已经迟到五次了。那个打卡的老太婆每次把我盯得死死的,好像跟我有仇一
样。”

  雷明华用手捧起常远的脸仔细看着,说:“你的睡眠太少了,眼圈那么黑,像大
熊猫。每天才睡几个小时呀?”

  常远闷闷地说:“我有点儿怕睡觉,睡也睡不好,梦太多了,睡起来头还是昏昏
沉沉的,一点儿也不解乏。”

  雷明华说:“那也不能不睡呀?你做公司的程序就已经够累的,每次回家还要上
网,那不是雪上加霜么?”

  常远说:“上网和工作的感觉不一样。对我来说上网是一种精神上的休息。”

  雷明华说:“算了吧,别忘了精神不能独立于肉体而存在,这个肉体要是累垮了,
什么都是白搭。”

  常远再次看闹钟,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无可奈何地从被窝里坐起来,冻得哆哆嗦
嗦地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雷明华躺在床上,眼皮困倦地打着架,等常远脸色灰
暗地从卫生间里出来时,雷明华又睡着了。

  常远走到穿衣镜前,对着镜子整理衣服。镜子里的男人瘦瘦高高,看上去有点儿
斯文。但眼圈发乌,面色沉暗,一脸的倦意。常远抬手拨弄着头发,手拿下来时,发
现手上粘着几根掉下来的头发。他再抬手在头上抓了一把,伸手一看,又是好几根落
发。常远凑到镜子前,歪过头仔细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发现有一小缕头发已经
白了。

  常远站直身子,有点儿茫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时床头柜上的闹钟突然叫起
来,常远一惊,离开穿衣镜,走到床头把闹钟按掉。被窝里的雷明华被铃声惊扰,把
被子拉上来盖住头继续睡。又呆立了一会儿,常远到电脑桌前拿起包走了出去。


           第六章

  前一天普克和米朵就约好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饭的。临下班前几分钟,普克在办公
室写一个案情分析报告时,收到米朵的寻呼。普克给米朵回了电话,米朵告诉普克科
里临时调班,晚上她得留在医院值夜班,不能和普克一起吃饭了。

  这个晚上,普克想起了“答案”酒吧的老板林红,那个现代感十足的年轻女性,
以她的聪明敏锐和坚强独立打动了普克。普克知道林红没有真正进入自己的内心,可
他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当林红用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盯着普克,告诉普克她
要加强进攻的马力时,作为一个男人,他能够对此无动于衷?

  米朵从来不知道在普克的生活中,还曾经出现过林红这样一个女人。普克要求自
己尽量对米朵做到坦诚真实,但他还是没有勇气将他和林红曾有过的一夜告诉米朵。
虽然那时普克和米朵之间没有恋人之间的责任和义务,但普克却是将米朵看作了自己
内心纯洁而不容伤害的一样珍品,即使是在他们真正成为恋人之前的行为,普克也觉
得是自己对米朵情感上的一次出轨。

  事实上,普克出差回来之后,林红曾给他打过两次寻呼。

  第一次林红在寻呼上留言:很久不见,何时来酒吧小坐?

  普克没有回电。那些天他心里充满了对米朵的想念,可一直无法和米朵取得联系,
而米朵也很多天没有打电话给他。自从多年前的初恋之后,普克还是第一次那样充满
不安地等待一个女人的消息,也正是这种情绪让他明白了,对于米朵,他已经无法再
逃避爱的感觉。在普克自认为情感已经成熟到不会再起波澜的年龄里,他觉得自己又
有了对爱情的渴望和憧憬。

  林红第二个寻呼是在普克和米朵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之后打来的。

  林红在寻呼机上留言:你永远是自由的,但是否可以在天空留下一丝飞过的痕迹?

  普克还是没有回电。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怯懦,可他同时又无法真的漠视他和
林红之间曾有过的那一次经历。普克和林红之间的交谈并不多,他们也并不谈彼此内
心的情绪。聪明的林红知道普克最欣赏她的是什么,知道普克因为已经承受了过多的
心理负担,对于情感,变得惧怕压力,也惧怕本可以不必承担的责任。所以林红从来
不向普克要求责任,她甚至不向普克要求情感的支出,而只是按照她自己所清楚的需
要,我行我素地向普克靠近。

  对于普克的回避,林红并没有过多的追问或者步步紧逼。林红的宽容令普克感到
另一种压力,那似乎是对普克人格的一种验证。普克清楚,作为一个男人,他对林红
一味地回避并不是一种应有的磊落。

  再加上现在的普克有了米朵,在情感上已经有了比较踏实的依托,那种新的爱的
感觉在血液里暖暖地流动,使得一向习惯于封闭内心的普克,很想向什么人诉说一下,
而这个诉说的对象,为什么不可以是林红呢?

  在这一点上,普克了解林红,林红知道自己内心真正需要什么,她会为了自己的
需要而努力争取,但如果真的得不到,她不会为此去死,也不会因为这个就不再是她
自己。

  想到这一点,普克的心情忽然变得明朗起来。他先把手头上的案情报告接着写完,
然后主动地给林红打了一个电话。

  林红的手机接通了,还是她特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喂,哪位?”

  普克说:“林红,我是普克。”

  林红在电话里顿了一下,说:“哦,很久不见了,也没你的消息。”

  普克说:“对不起,到外地办案一个多月,回来的时间也不长。我接到过你两个
寻呼,没有回电是因为……”说到这儿,普克有些犹豫。

  林红打断了普克的话:“没关系,你不用解释,本来也不是非得回电不可。你现
在还在办公室是吗?我看这个号码很熟悉。”

  普克说:“对,还在局里。”

  林红说:“我正在开车,准备去酒吧。今晚是不是有空儿来酒吧坐坐?”

  普克说:“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和你聊聊。你今晚方便么?”

  林红干脆地说:“这样,你在局里等我,我去接你,几分钟就到了。”

  普克本想拒绝,想想从林红家到酒吧,正好也要经过他这里,便同意了。挂了电
话,普克收拾了一下办公室的东西,便走出大门去等林红。过不多久,林红那辆鲜红
的跑车就到了眼前,普克上了车,坐在驾驶座旁边的位置,林红歪过头似笑非笑地看
着普克。

  “好像瘦了一些。”林红说,然后就开动了车子。

  普克看看林红,车里暖气很足,她穿着件薄薄的墨绿色高领紧身衣,脸上泛着一
层红晕,嘴唇红润,不知是用了口红还是本身的颜色。

  普克笑着说:“我看你气色很好。”

  林红眼睛盯着前方,微笑地说:“真是难得,会接到你打来的电话。我以为你永
远不会主动给我电话呢。”




  普克说:“你知道我这人不太善于和人打交道的。”

  林红从前方的镜子里斜了普克一眼,说:“你主要是不太善于和我这么直接主动
的女人打交道。”

  普克笑了,没说话,眼睛看着前方的地面。前两天的雪化了一半,夜里气温低,
路面有一层薄冰,很滑。林红开车开得既干脆但不失谨慎。

  林红说:“今天怎么想起我了?”

  普克说:“我本来就没忘记过你。”话一说完,普克有些后悔,本来只是想表达
一些善意,但这样的话听起来却实在有几分暧昧。

  林红笑起来,说:“这话我听了也不会感动的,想忘记一个人可也不是件太容易
的事儿。但记得一个人和想念一个人,这是完全不同的。”

  普克微笑着说:“我们真是有不短的时间没见面了,你说话还是以前的风格。”

  林红反问:“还是那么赤裸裸?”

  普克笑起来,温和地说:“我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的表达方式。”
林红笑着,但那笑容渐渐隐去。对面驶来的车辆打着大灯,晃得她有点儿睁不开眼睛,
她偏了一下头,说:“讨厌。”

  林红的神情和语气发生了变化,普克敏感地意识到了,但他却弄不清楚林红是因
为自己说的话而不愉快,还是因为对面的司机不规范的行为而气恼。

  林红一边开着车,一边悠悠地说:“我还记得第一次在酒吧见到你,你从外面走
进来,脑子里装满了东西,脸上却平平静静,身上散发出来一种只属于男人的张力。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你,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我喜欢上了。”

  普克默不作声地看着前方,他承认在和林红单独相处时,他必须保持适当的距离,
以使自己躲开那种诱惑。

  话说到这里,林红的车已经开到了酒吧门口,林红把车倒到车位上,熄了火,车
里的顶灯开着,车窗外的声音都被隔绝,林红默默地坐在驾驶位上,垂着眼睛不说话,
也不下车。

  普克本来已经准备开门下车,看到林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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