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性者的隐私 作者:夏树静子(日)-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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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只有朝永和他的夫人两个人吧?”
“说是说夫人,其实是个情妇一样的玩艺儿。”
“情归?……前妻死了以后,耳闻现在这个就是后妻,可是……现在还没有入
朝永的户籍吗?”
“是啊,好像已经有两年了,大概是个不能入籍的不正派的女人吧。有传言说,
那个妖艳的女人瞒着丈夫还有情夫呢。”
立夏子同樱井面对面谈话,他没有给她留下疯癫的印象。只是感到他那把世袭
的纤维批发店又支撑了一代人所具备的执拗然而稳重的气质。如果对此事件毫无所
知的人听了他的这番话后,一定会憎恨朝永。从谈话也可以看出,在樱井遭受严重
打击之前,对朝永的私生活也有所闻。
“被那种坏女人搞得神魂颠倒,公司也就完了。上一代的朝永老先生,想必在
九泉之下只能哀叹了。唉,只要我的公司不倒闭,我也就满足了……”
樱井好像突然想起了孙女,他频频地抖动着眼角,把香烟蒂向着无人的沙场扔
去。
——
「第五章」
樱井是黑,还是白?──如果他是逼迫朝永走上自杀之途,又亲手将其杀死的
犯人的话,为什么看到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立夏子却无动于衷,毫无惧色呢?
从他自己口中道出朝永不在,难道也是早已策划好的一种伎俩吗?……
立夏子从高桥乘上了乘客稀少的地铁。在车上,她朦朦胧胧地想了很多很多。
突然,她与对面座席上的乘客眼光相遇了。
对面坐的是位年轻人,脚穿一双高筒女式皮鞋,当他若无其事地把深色太阳镜
摘掉的时候,意外地引起了立夏子的注意。
“啊!”坐在立夏子旁边的两个职员模样的人,其中一个突然叫出了声。
“那孩子不是女的啊!”
“嗯一… 看脸有些像。但他的腿很长,不过现在的女孩子……”
“我总觉得他是个男的,因为最近也有那些奢侈男人化装成女的。”当地铁驶
抵赤坡见附站时,那两个人才中断了谈话。构成话题的对面姑娘,也把女性周刊杂
志卷成个筒儿,向出口方向走去。
立夏子之听以被这件事吸引住,是因为那两个职员的谈话起到了为自己代言的
作用。
刚才那个十六、七岁、高个子姑娘,当她把太阳镜取掉,将带着假睫毛的眼睛
转向立夏子这边的时候,在意识的某个角落,立夏子也认为她是个男的。披在脸颊
两侧的长发,上身穿的敞领运动杉,男人的手表……不,远远不止这身装束,那平
平薄薄的前胸,肌肉紧绷绷的腰,细长的腿,不论看哪一部分,都透着一股男子气。
只有当他用太阳镜遮住脸,文静地坐在那里时,似乎才有点女人的味道,不管是立
夏子还是那两个职员,大概都认定那个姑娘是个男人了。
实际,最近无法辨清是男是女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
立夏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褶裙下面的膝盖上,她动也不动地思考了有一个时辰。
自己也属于年轻人之列,但是在这之前,她并没有特别地意识到这一点,平时只是
很自然地为自己选择女式服装罢了。
现在看来,只要穿上一套男式服装,立夏子也可以变成一个足以乱真的男子汉。
身高一米六二、略瘦、棕色皮肤。胸和腰都是平平的。除了衣服,如果说还有
什么女性特征的话,就是那头荡起柔和的波浪、一直流淌到肩上的棕色秀发了。如
果将头发也剪到颚部,不就变成了与当今的年轻男子一样的发型了吗……
过了一会,立夏子在心中默念了一声:“好!”她好像突然受到了某种启示一
样。
当天的夜里,八点多钟,立夏子来到一条环绕高级公寓的寂静的道路上。所谓
高级住宅,在这一带并不是指豪华壮观的大宅邸,而是指在凹版印刷的杂志上登载
的那种潇洒的建筑;或是挂着外国人名门牌的、那令人难以靠近的欧洲风味的洋房
;或者外型如同一块白色糕点一类的住宅。
辽些住宅的周围都修了高墙或者木桩。所似路上显得宁静而且幽暗。
从六本木通往涩谷的道路同三号公路之间形成一个斜面。令人惊讶的是这一带
八点多钟就已经没有了行人,只有汽车行驶的声音时断时续。
朝永敬之的家,同八丁堀的公司一样,立夏子也只见过一次,那也是朝永开汽
车送她回公寓的路上,行至中途指给她看的。
立夏子没有迷路,她在日洋结合的一套住宅前面停了下来。这幢房子说不上豪
华,但给人以厚重感,好像还有点闭塞的感觉。
在用石头砌成的围墙中间,一个铁栅栏门敞开着。向里望去。花草丛中一条幽
径通向房间木制门的门口,立夏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在昏暗的铁平石铺就的门
廊前,她停住了脚步。她好像对待陌生人一般,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束。
灰色全棉男西服,里面是白底带条纹的衬衫。在没饰粉的脸上,架了一副男式
茶色太阳镜。这些都是傍晚时分在涩谷的百货商店里购齐的。其后又去了美容店,
断然将长发剪成了到颚部的短发。于是乎,就变得了像男子的长发一样的发型。─
─此时的立夏子,已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男人模样了。
这个主意,就是今天从八丁堀返回乘地铁时,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樱井以相当自信的口气说,朝永的妻子雪乃有情夫。如果情况属实,那么朝永
的敌人又增加了一个。看来,雪乃也盼望朝永早早离开人世,这是勿容置疑的了。
不过……
这仅仅是立夏子没有根据的猜测。那个男人如果不是威胁朝永的“岩田”,就
是与“岩田”有瓜葛的人物了。
对于樱井,立夏子故意穿着同去伊豆时色调相同的衣服,打算探查他的瞬间反
应(其结果却未能判断出来)。
立夏子有意做出在公园与樱井偶然相遇的样子,目的是避开直奔樱井的家,可
能遭到的暴力行动。这一点立夏子是不得不考虑到的。
现在下决心要“袭击”雪乃时,她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
朝永夫妇没有孩子。记忆中他家也没有雇佣人。照这样看来,朝永家现在只有
雪乃一人。不过,如果雪乃的情夫隐臧在这里,万一他就是杀害朝永的凶手,立夏
子孤身一人,赤手空拳出现在他们面前……
对于雪乃,开始先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采用试探的手法为好。立夏子
这么想。
如果雪乃追问,自己就掠过一丝警察所特有的目光,说不定这身男式打扮和自
己的气质真的会以假乱真呢……
朝永家里一片静谧,透过窗廉,可以看到室内淡淡的灯光。
立夏子闭了一会眼睛,调整一下呼吸,然后毅然地按了门铃。
过了片刻,踩在地毯上轻轻的脚步声,渐渐地由远及到了门口。
“是哪位呀?”
里面传出了低低的但很柔和的女人声音,是雪乃吧。
“我姓野口。”立夏子竭力把音调压得又低又粗。接着是一阵沉默。过了片刻,
听到了转动门的金属把手的声音。
门朝里拉开了。
背对着门上的木质浮雕、身着素雅的苏木色单衣的女子,神态自若地站在了立
夏子的面前。乌黑的头发,向上卷起的日本式发型,衬托着她那张白晳、五宫端正
的面庞,年龄三十出头,眼睛很大,眼角稍稍向上挑,鼻梁又高又直。
这样的容貌立刻给人留下文雅端庄、气度非凡的印象。
她化的是淡妆,白白的娇嫩的皮肤,显得紧张有力。对于一个女性来说,包着
她那高挑、丰满的躯体的衣着并不算华丽,但她的全身却散发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华
贵之气。
“可怕的女人!”樱井说的这句话,在立夏子的脑海里一掠而过。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立夏子躬身行礼。
“您就是朝永夫人吧?”
“是。”
对方点点头,露出一个有礼貌的微笑。
的确是雪乃。
“我是公司方面的人,想同朝永先生商量点儿事……”
立夏子一边粗声粗气地说着,一边观察着雪乃的神情。
看她是否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男人。
亮度较暗。雪乃辨认不清。雪乃的表情变化,同样难以捕捉。
“朝永先生在家吗?”
“不在家。”
雪乃扇动着长长的睫毛说。
“有事到关西去了。”
“是吗?──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想再过两、三天。”如果是两、三天以后的话,就是九月十七、十八号。
她是按着九月十三日朝永出发到伊豆、打算外出四、五天的留言推算出来的。
“我有件急事,能把联络地址告诉我吗?”
“这个……”
雪乃抬起了有些哀伤的眼睛。
“不知道,对不起。”
雪乃小声补充了一句,又把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
立夏子渐渐地升起了一股复杂而又急躁的情绪。
看,她显得冷峻而又固执,给人以难以接近的印象。但是从简短的交谈中,立
夏子又觉得实际的雪乃与印象似乎又有所不同,说她冷峻,倒不如说她是个见腆、
温柔的妻子。丈夫在外的情况,她几乎一无所知,她相信朝永的话,忠实地独守在
家……
“和雪乃是那么长时间的夫妻了。”立夏子突然想起了朝永一边叹气一边讲过
的这句话。樱井也说,雪乃有外遇。
是真的吗?这个女人从外表上看倒是很正派,但对自己的男人却关闭心扉,毫
不在乎地背叛了自己的丈夫。──立夏子也这样固执地想。当眼前又浮现出仍然躺
在密林深处阴冷潮湿的灌木丛中的朝永时,立夏子的心潮如奔腾的江水,无论如何
再也压抑不住了。
这也许是出自对雪乃美丽容貌的一种嫉妒吧。
给一直垂着眼睛的雪乃以残酷的打击。一时间这种激烈的冲动感情征服了立夏
子。
几乎就在同时,在走廊的角落处,一双黑色男皮鞋突然映入立夏子的眼廉。这
或许是朝永的,或许是偷偷的夜间来客的鞋子。想到此,立夏子骤然变得有些紧张,
说不定那个人正在这所寂静的房子里窥视着她们的动静呢。
不容踌躇,立夏子突然摘下了太阳镜,此时她后退几步正好站在了从葡萄架上
垂下的电灯的光照中。
立夏子心怀故意,仰头望着雪乃那惊愕的眼神。这时雪乃也正轻视着立夏子那
张不饰脂粉的脸。如果她参与了那桩罪恶行径的话,她会马上认出眼前的这个青年
男子,就是和他的丈大一同赴死的女人!
“夫人,我的真名叫野添立夏子。”
自知丧失了理智的立夏子,突然用女人的声音说道。
雪乃的眼盼睁得大大的,嘴唇也下意识地张开了。
“我是长时间受到朝永关照的人。……我偶然听朋友说,九月十三日,在伊豆
的天城山附近看到朝永群君。夫人,您不会没有什么线索吧,”话,本来不想吐出
的,不料想却随口迸发出来。
雪乃倒吸了一口气,一直动也未动地站在那里。黑黑的眸子只是呆呆地望着立
夏子,惊愕的表情久久地没有发生一丝变化,好像固定在了脸上似的。
雪乃仿佛蒙受了极大的委曲……她用力皱了皱眉头,丰满的嘴唇左右抽动了两
下。
样子像是要哭,然后又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丈夫到关西出差了,请您先回去吧。”雪乃抑制住感情的冲动,用低微的
声音说道。话后弯下腰,做出送客的样子。
随着夜色的加深,周围显得越发宁静。
路上,隔很长一段距离才有一盏昏暗的路灯。被朝永家的石头围墙和外国人宅
外的高大树篱夹在中间的道路,路面几乎沉到了黑暗的底层。此处,没有汽车开进,
只有飞驶在高速么路上的汽车声,不则传入立夏子的耳中。
立夏子在能窥况到朝永家门口的道路拐角处站了一会儿,然后又往前走了儿步,
来到路灯下看了看了表。此时已经是十点二十五分。
她在路旁的黑暗处,隐藏了大约两个小时,一直目不转陌地监视着朝永家的住
宅。
幸亏是秋分前的夜晚,天气还不算太冷。不过监视工作比立夏子想象的要艰巨
得多,它需要的是不懈的耐性。
现在萦绕立夏子脑际的是那双黑色的男式皮鞋。
如果是朝永的鞋,那无可非议,但是,如果明知朝永不在家,却有人潜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