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间惆怅客-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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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些犯恶心,我接过药碗,“主子,这药苦,我去给您取些蜜糖来?”她摇了摇头,“没事儿,也不知怎么的,就是闻不得这个味儿。”我接过药碗放回到案几上,“那就过会儿再喝。”
她“嗯”了声而后拿起荷包接着绣,边绣边看向我,微笑着静静地说道:“这些日子越发觉得懒散,动不动就发困,都绣了好几个月了到现在还没绣出个形儿,也不知道等爷回来之前能不能绣好。”我凑近了些,看了看上面的花样,是一株并蒂莲,花瓣上的针脚又细又密。我伸手摸了摸那朵荷花的花蕊,“也不急,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绣不就行了?这花的颜色从深到浅一层一层的,若是绣得快了反而就没这么漂亮了。”少奶奶看向我,静静地点了点头,眼眸里像水一样柔。
说了会儿话,我侍候少奶奶睡下,帮她掖好被角,熄了榻前的烛灯。回到房里,碧桃还未歇下,而是在那儿整理自己的衣物。我有些疑惑地走过去,“哎?姐姐明日要一块儿去霸州吗?”她看向我,高兴地扬了扬眉毛,凑到我耳边,“我要嫁人啦。”我一嗔,“真的啊!”她稍稍有些羞涩地“嗯”了声,而后接着收拾手上的东西,“我干爹今天带银子来赎我,说是给我讲了门亲事,下月十五就接我出府成亲。”我心里有些替她高兴,又不由地生出几分难过,和碧桃姐处了这么久了,彼此间要好得很,突然要走心里还是有些发闷。
我解下脖子里的金锁走到她身边,“碧桃姐,我们彼此相识一场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这个长命锁就留给你做个念想吧,往后记得要常来看我。”碧桃瞅了瞅那条金锁,忙夺过去又带到了我的脖子上,“爷给你的物件儿怎么随随便便就送人呢,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讲究啊?颜主子已经赏了好些东西了,你若实在要给,我倒是相中你一样东西!”我笑了笑,“姐姐快说。”她拉我到榻沿上坐下,“上回在花园子里,你给蓉儿画的风筝上面的图样好看极了,我也想要一顶留着日后给孩子玩儿,就照着那个样子画就成了。”我笑着“嗯”了声,这个碧桃姐,还没嫁人呢就想着孩子了。
我揉着她的手背,“好说好说,明日我们就去地安门那儿的铺子里挑没绘过样儿的空白风筝,回来后我立马就画。画两顶不一样的,一面给女孩儿,一面给男孩儿!”她开心地笑了笑,还像小时候那样刮了刮我的鼻子,微蹙着眉,“哎呀,你这坏丫头说什么呢!”说着扭过头嘴角咬着帕子发笑,我侧过头看了看她的脸,她朝我甩了甩帕子,忽而都“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那夜,我和碧桃合着榻子睡,从小时候刚进府那会儿几个小毛丫头怎么玩的一直讲到了少奶奶肚子里怀的究竟是小格格还是小阿哥。半夜三更了,还是乐乐呵呵地在那儿讲啊讲,揪出了好多彼此都不知道的陈年旧事。夜静悄悄的,好像整个府里就我们俩还醒着,越聊还越来劲儿,恨不得天不要亮了。听到好笑的地方,想放开了嗓子哈哈大笑,可又怕把里屋的公子和蓉儿吵醒,就把头蒙在被子里憋着笑,肚子都胀疼了。
第二日清早送公子出府后,我到少奶奶房里去看了看,她还在那儿绣荷包,只是和昨儿晚上躺下的时候相比多出了好些荷叶。我心里一阵紧,怎么竟不睡呢?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霜冷离鸿惊失伴(上)
第五十四章 霜冷离鸿惊失伴(上)
碧桃出府那日,我帮她盘了一个汉家姑娘的发式,还给她换上了格格当年出阁时送给她的新衣裳。那几身绣衣在箱子里藏了五六年却还是丝毫也没褶皱褪色,仍旧光鲜照人,碧桃姐对着铜镜转了转身子,不由面若桃花。这些年,虽说在公子房里侍候,各房各院儿的姐妹们照了面都当半个主子相待,可毕竟府里眼浅的丫鬟婆子多得是,穿着大格格的绣衣走来走去未免惹人闲话,故而碧桃也从未拿出来穿上身,只是每隔几个月就拿到后院儿花园子里晒晒太阳。
临走前,寒玉吩咐账房给碧桃多支了两年的工钱,还说往后若是谋不到生计哪天想回来做事可以直接去找安总管。碧桃自然感恩戴德,她夫家是镶白旗的包衣,会做泥水匠的活,养家糊口不在话下可却算不上富裕,寒玉既然撂下了话,碧桃便也顺水推舟没有再推脱。正好纳兰家在西郊的祠堂也要大修了,寒玉便跟大*奶回了这事,让碧桃的夫家去工地上做个管事儿的。
这几日碧桃一走,公子又不在府里,少奶奶行动不便整日躺在榻子上,偌大的一间房里除了换盆景儿的花匠和小厮定点来打扫外,空荡荡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大*奶特意从安亲王府请来两个熟手的接生嬷嬷,还让各房都分一个丫鬟去少奶奶房里侍候,直到少奶奶坐完月子为止。
……
五月廿九是圣驾预定回京的日子,而少奶奶像是算准了时辰的,偏偏从那天夜里起开始犯疼。大*奶亲自在房里坐镇,寒玉则陪在一旁侍候。齐布琛姨娘在外头院子里预备着老爷和公子回来的事儿,我则陪着淳雅和蓉儿在外屋静静等着。雨声又紧又密,一切和三年前蓉儿出生那会儿如出一辙,只不过没有那夜惊天动地的雷鸣声了。接生嬷嬷也不像上回那样吊着嗓子吼,里屋声响并不大,不知道的或许根本就猜不出里面是在生孩子。
淳雅开始抱蓉儿在膝盖上坐着,不过没一会儿就嫌重了,轻轻把蓉儿放到身边的凳子上。尽管里头什么都看不到,蓉儿还是探着脑袋往窗格子上凑,“额娘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生个小dd啊?”我挨着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知道是个小dd,说不定是个***呢?”淳雅捏了捏蓉儿的鼻子,“小耳朵真是尖儿,连这话都能被你听得到。”蓉儿开心地对着淳雅吐了吐舌头,又调皮地给她做了个鬼脸。淳雅假意瞪了瞪她,而后看向我,“就是上回给寒玉算卦的那个水云观的道长说的,上回被他猜到了,额娘如今对这个白胡子老道说的话都信得走火入魔了。”我笑着点了点头,“这样再好不过了。”我看向蓉儿接着说道:“又有儿又有女,这回总算是齐全了!”
淳雅叹了口气,“真羡慕嫂子,阿哥待她那么好。”说着揉了揉蓉儿的肩,“蓉儿又那么好,真的好有福气,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嫂子再幸福的人了。”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格格还没出阁呢,怎么就知道今后不好了,依我看我们府上的格格们都挺有福气的。你想想湘雅姐姐,过去她的那门亲事多被人不看好,可如今不也是儿女承欢膝下,过得快快活活的?”淳雅微微扯了扯嘴角,可眼睛里却有一丝难掩的苦涩。蓉儿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姑姑,你怎么啦,不高兴啊?”淳雅摇了摇头把她抱起,上下晃了晃,“谁说的,看见蓉儿就高兴了!”
正乐着,房门忽地打开,寒玉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真真,快去请傅太医!”我撑着桌沿儿呆怵地站起,寒玉跺着脚急声道:“快点儿啊!”我屏住气儿木木地点了点头,蓦地后退几步,转过身跑出了房门。只听见淳雅突然间跑进屋子的声音,还有蓉儿哭着在那儿不停地喊,“额娘怎么啦?额娘怎么啦?”
雨真的好大,我丝毫顾不上撑伞,就在数不清的水塘子里踩着。地上的泥水把裙摆上溅了一身,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样蒙着头往地安门附近跑,感觉天好像快要塌下来了。路上马车飞窜,走到地安门下,忽地一辆马车冲过来,我一惊倏地往右侧避开,脚下一滑整个人正面朝下倒在了泥潭子里,手心上,脸上瞬间溅满了污泥。马车上的人提着灯笼跑下来,要来搀我,我却趴在地上开始哭好像浑然没有力气了。
“姑娘,没事儿吧?”
他使劲儿把我拉起,提着灯笼看了看我的脸,忽而手猛地一抽,“真真?”我心一颤,也看向他,顿了顿忍不住哭出声来,“子清哥。”他惊愕地看向我,拉我到城门边站定,“别急,慢慢说。”我哭得说不上话,子清哥拉我坐上马车,“走,你去哪儿,我送你!”
子清哥把傅太医送进府后,随即派快马去城外接公子,他是赶在圣驾前先行进城门的,而公子则随着龙辇跟在后面。我回府后立马洗了把脸,擦了擦湿透了的头发,而后胡乱换了身干净衣裳就往少奶奶的房里冲去。房门这会儿微微张着,没有人拦着不让进了。奶娘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恰好走出来,孩子模样极好,眉眼粗浓,有几分像公子又有几分像少奶奶,他的啼哭声清脆而洪亮,是个小阿哥。
我颤着步子迈进门槛儿,人都在。少奶奶静闭着眼睛躺在榻子上,淳雅,蓉儿,寒玉,齐布琛姨娘安静地围在榻子边,大*奶坐在圆凳上,傅太医正合着双目请脉,那两个接生婆站在角落里低着头讪讪地对视。屋子里静悄悄的,就连蓉儿都守在榻边不说话。
傅太医睁开眼睛,寒玉把少奶奶的手放回到被子里,大*奶看向傅太医,“怎么样?”傅太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少奶奶这病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几年前坐月子的时候就已经落下了病根。本就底子弱,眼下又见了大红,实在……大*奶恕老朽直言,恐怕是没有回天之力了。依脉象看应该就在今夜了,府上快些准备后事吧。”
大*奶皱着眉叹了口气,“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好端端的怎么也是个苦命的……怎么说也得等成德回来见上一面……”说着便哽咽起来,齐布琛姨娘俯下身子,低声道:“奶奶,成德就要到了,您先回房里去歇歇,好些事儿等您拿主意呢。”大*奶起身强拉着在那儿抹眼泪的淳雅出屋,齐布琛姨娘随即抱着小福格,而后跟着大*奶走出了屋子。蓉儿突然间跪在榻子边摇着少奶奶的胳膊,“额娘,额娘你看看蓉儿,蓉儿听话……”寒玉忙拉住她的手,蹲下身子抱紧她,把蓉儿的头埋在自己怀里和她一块儿哭。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霜冷离鸿惊失伴(上,下)
第五十四章 霜冷离鸿惊失伴(上,下)
碧桃出府那日,我帮她盘了一个汉家姑娘的发式,还给她换上了格格当年出阁时送给她的新衣裳。那几身绣衣在箱子里藏了五六年却还是丝毫也没褶皱褪色,仍旧光鲜照人,碧桃姐对着铜镜转了转身子,不由面若桃花。这些年,虽说在公子房里侍候,各房各院儿的姐妹们照了面都当半个主子相待,可毕竟府里眼浅的丫鬟婆子多得是,穿着大格格的绣衣走来走去未免惹人闲话,故而碧桃也从未拿出来穿上身,只是每隔几个月就拿到后院儿花园子里晒晒太阳。
临走前,寒玉吩咐账房给碧桃多支了两年的工钱,还说往后若是谋不到生计哪天想回来做事可以直接去找安总管。碧桃自然感恩戴德,她夫家是镶白旗的包衣,会做泥水匠的活,养家糊口不在话下可却算不上富裕,寒玉既然撂下了话,碧桃便也顺水推舟没有再推脱。正好纳兰家在西郊的祠堂也要大修了,寒玉便跟大*奶回了这事,让碧桃的夫家去工地上做个管事儿的。
这几日碧桃一走,公子又不在府里,少奶奶行动不便整日躺在榻子上,偌大的一间房里除了换盆景儿的花匠和小厮定点来打扫外,空荡荡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大*奶特意从安亲王府请来两个熟手的接生嬷嬷,还让各房都分一个丫鬟去少奶奶房里侍候,直到少奶奶坐完月子为止。
……
五月廿九是圣驾预定回京的日子,而少奶奶像是算准了时辰的,偏偏从那天夜里起开始犯疼。大*奶亲自在房里坐镇,寒玉则陪在一旁侍候。齐布琛姨娘在外头院子里预备着老爷和公子回来的事儿,我则陪着淳雅和蓉儿在外屋静静等着。雨声又紧又密,一切和三年前蓉儿出生那会儿如出一辙,只不过没有那夜惊天动地的雷鸣声了。接生嬷嬷也不像上回那样吊着嗓子吼,里屋声响并不大,不知道的或许根本就猜不出里面是在生孩子。
淳雅开始抱蓉儿在膝盖上坐着,不过没一会儿就嫌重了,轻轻把蓉儿放到身边的凳子上。尽管里头什么都看不到,蓉儿还是探着脑袋往窗格子上凑,“额娘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生个小dd啊?”我挨着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知道是个小dd,说不定是个***呢?”淳雅捏了捏蓉儿的鼻子,“小耳朵真是尖儿,连这话都能被你听得到。”蓉儿开心地对着淳雅吐了吐舌头,又调皮地给她做了个鬼脸。淳雅假意瞪了瞪她,而后看向我,“就是上回给寒玉算卦的那个水云观的道长说的,上回被他猜到了,额娘如今对这个白胡子老道说的话都信得走火入魔了。”我笑着点了点头,“这样再好不过了。”我看向蓉儿接着说道:“又有儿又有女,这回总算是齐全了!”
淳雅叹了口气,“真羡慕嫂子,阿哥待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