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禛意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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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玛为了安抚四哥，先后御赐了钮祜禄氏和耿氏入府为格格，以求四哥能多添些子嗣。毕竟除了四十三年出生的弘时，再加上弘昀，四爷府上竟没有其他小阿哥了。四哥心里的苦皇阿玛不可能不知道，也许想借此让四哥忘却这一段情伤吧。毕竟钮祜禄氏和耿氏均是朝中大员家的女儿，长得也是娇俏可人。可惜四哥除了上朝和办差，其他时间差不多都待在书房或是晚晴的小院里，连皇阿玛都拿他没办法。
九哥从江宁回来后便放浪形骸起来，终日流连花丛，夜夜笙歌，每每醉酒，便一遍又一遍叫着晚晴的名字。十五十六几个小家伙听说了晚晴失踪的噩耗，竟纷纷跑来晚晴的院子里守着不肯走，说是要等晴姐姐回来。连没见过晚晴几面的小十七都巴巴地跟了来，挂着两条泪痕。四嫂得知她出事，后又加上弘晖的逝去，竟也变得沉默寡言，终日难寻欢颜。
晚晴留在每个人心里的痕迹太鲜明了，鲜明到无法忘记失去她的痛苦。就连十三他自己，午夜梦回之际，都能摸到眼角的泪痕。
“十三弟，你说，如果她死了，为何我却梦不见她？如果她还活着，为何却不回来找我？”四四再次喃喃问道。
十三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的院子，和之前保持得一模一样，我怕有一天她回来，住到别的院子里不习惯。工艺轩的每一样东西我都舍不得卖掉，我怕她回来之后，会找不着地方。小桃都能梦见她，为何我却梦不到？”
情到深处，竟是如此折磨人吗？
“我很想守在江宁，她如果要回来，肯定会先去江宁找我。我甚至有些恨，恨自己生在皇家，是皇阿玛的儿子。如果我不是皇子，她不会被人挟持，不会掉到江里，我也可以到处去寻她，找她回来。皇阿玛对我如许期望，我却负他甚多。十三弟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她说她最讨厌不孝顺的人了。你说，她是不是知道这些，所以讨厌我了，才不肯回来找我？”
情到深处，为何如此伤人？
十三很想上前去抱住他的四哥，那孤立挺直的身影散发着深深的自厌情绪，一个不爱自己不珍惜自己的人，他要如何活下去？
“四爷，您不要这样，主子要是知道了，会很伤心的。”小桃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双眼红肿。她的手里捧着一本册子，“爷您看，我在主子的床板下，找到了这个。”
四四一把抢过去，翻着翻着，身体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那是晚晴的画册，只有她才喜欢用炭笔作画，也只有她才喜欢偷懒写些缺胳膊少腿的字。里面一页页画得全是他的肖像，有静静伫立的，有坐着的，也有躺着的。表情各异，有沉思不语的，有皱紧眉头的，有斜眼瞪人的，有勾唇轻笑的，每一张肖像旁边都俏皮地著明了“沉默的四四”，“微笑的四四”，“睡着的四四”等文字，他的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都仿佛逃不过她的眼睛，被一一细致地捕捉、刻画了下来。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有着这许多情绪的。最后一张，是他在躺椅上睡着，她轻轻俯身吻他的面颊。旁边同样写着五个大字——最爱的四四。
“晴儿，晴儿……”四四轻轻抚着画上的人儿，低声喃叫着她的名字。
“四哥，你对晴嫂嫂用情至深，晴嫂嫂对你何尝不是如此？所以，你更要振作起来，晴嫂嫂如若知道你这样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她一定会很难受。只要你好好的，就一定能等到晴嫂嫂回来的那一天。”十三吸了吸鼻子，开口劝道。其实这话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他四哥总是听不进去。
而这次，四四终于听进去了。许是这本册子，给了他撑下去的力量吧。晚睛笔下的他是那样意气风发，他不想等她回来后，见到的却是形容枯槁的一个废人。他会从此善待自己，只因他是她——最爱的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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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在酒楼，一家人热热闹闹地给孩子庆祝了三岁生日，晚晴第一次尝试着用杏仁粉做了生日蛋糕，得到女儿们吃光光的高度认可。吴氏夫妇送了女儿一人一个白兰花形状的玉坠，看着就价值不菲，并亲手给孩子戴到了脖子上。吴维送给小家伙们一人一艘精致的木雕小船，而晚晴则很早就给团团和圆圆各自做好了一套美美的蓬蓬裙，老大粉红色的，老二嫩黄色的。穿上去就像小公主一样，可爱至极。
吃完饭后带小鬼们去逛街，路上行人纷纷向这对漂亮的双生姐妹行注目礼。小团子走在前面头翘得老高，对自己这么引人注意感到十分得意，小圆子则是吃饱喝足后就一直在打呵欠，对周围的目光全视而不见。吴维看圆圆一副困了的样子，便把她抱了起来，以免她随便在地上找个地方就睡着了。晚晴看着前面一副骄傲小孔雀德性的团团，再度反省自家的基因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这副得瑟样儿越看越像她九叔，汗……
玩了一天，孩子大人们都累了，给两个小的洗洗后就安排她们到床上睡觉。
“娘，阿玛长得什么样？”圆圆抱住心爱的小猪枕头问道。
白天在大街上，团团冲着个棺材脸的青年男子一个劲儿地追着叫“阿玛，阿玛”，还丢脸地跑过去巴在人家身上不肯下来。
“艾团团，你给我立正站好！你阿玛哪是长成这副德性！”晚晴气急败坏的将女儿扯离那名男子，真是丢死人了，随便乱认父亲。随后有些汗颜地发现被说成“这副德性”的男子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晚晴一边给人赔礼道歉一边臭骂她一顿，她还挺无辜：“羊你明明就说阿玛不喜欢笑的嘛。”
汗，不喜欢笑也不证明就长成那种棺材脸好不好……
夜里比白天更好动的团团此刻竟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边睡还边呓语：“阿玛，阿玛，羊好坏，欺负团团……”睡着了还不忘告状，真是个不孝女。倒是平日视睡觉大过天的圆圆，此刻正睁着大眼睛，等着她的回答。她有听娘说过哦，她和团团都是满人，要管娘亲叫‘额娘’，管爹叫‘阿玛’。她想知道阿玛长什么样子，以免以后见到了认错，她才不要像团团白天这么丢脸，乱认爹。
“你阿玛啊……他长得很高，有点瘦瘦的，但是身体很结实哦，胸膛总是硬硬的。平时都不喜欢笑，很喜欢斜着眼睛瞪人。他有着又黑又浓的眉毛，就跟你和团团的一样；还有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面总是喜欢射出剑一样冷的光，偶尔也会闪着像星星一样温暖的光芒。他的鼻子又高又挺，他的嘴唇很薄，总是喜欢紧紧地抿在一起。他不爱说话，一批折子就能批上几个时辰，也不觉得累。你阿玛啊，很喜欢吃你弘晖哥哥和十六叔他们的醋，不喜欢额娘对他们太好。真是额娘这辈子遇见的最小心眼的男人。”说着说着，想起了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心里既甜蜜又酸楚。
“额娘，你是不是很想阿玛？”圆圆爬起来，摸摸晚晴的脸。额娘眼睛里有水水。
晚晴搂了女儿入怀，“额娘想啊，想得心里都痛痛的。阿玛在大海那一边，离我们很远很远，要坐很久很久的船才能到。可是你们还小，坐太久的船会不舒服，会生病。等你和圆圆长大了，娘就带你们回去，咱们去找阿玛，好不好？”
“好，娘，那圆圆要什么时候才能快点长大？明天好不好？”圆圆眨巴着爱困的眼，强撑着困意问。
晚晴被逗笑了，将女儿轻轻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圆圆好乖，只要圆圆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健健康康的，就能很快很快长大了。”
“恩，圆圆要快点长大，去见阿玛……”话没说完，就睡着了。
晚晴看着女儿稚嫩又可爱的睡颜，心里想着孩子的爹。还怀着孩子的时候，她就喜欢每个月放一个装满小纸条的瓶子到海里，里面写满对他的思念，希望它能漂到对岸。女儿长大了之后也跟着一起画了画儿，装在同样的小瓶子里，要海水送过去给阿玛看。眼看着女儿越来越多的问及父亲的事情，她的思念也随着越来越多的回忆而泛滥成灾，干脆就拿起了笔，循着记忆的画面，画起了他面无表情的脸，微微哂笑的脸，满是醋意的脸，斜眼瞪人的脸……
回家
转眼到了四十八年夏天，孩子们也五岁了。晚晴一直催着吴维打听是否有商队要去天朝，这天早晨吴维终于带回了好消息。
“晚晴妹子，昨个儿晚上酒楼来了个尊贵的客人，你知道是谁不？”吴维神秘地说道。
“总不会是琉球王子吧？”晚晴翻了翻眼，手上却不停地在团团头上翻动，不一会儿，就扎成了两个可爱的小羊角辫儿。团团伸手摸了摸，呲出满口牙。
这小鬼，臭美得要命。
“倒不是王子殿下，而是即将出使天朝的使臣大人。”吴维得意洋洋。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晚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琉球即将派遣使臣前去天朝纳贡，其中一位大人正好下榻在我们店里。”呜呜，想想就难过，小团团和小圆圆要是走了，他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她真的没有听错。
晚晴激动得全身颤抖。终于有机会回去了，她可以回家了，可以，见到他了。
团团看着娘亲一副要泪洒当场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吴维：“舅，羊怎么了？”这么多年的习惯还是不肯改。
“呜呜，小团团，你要是走了，舅的人生就变成灰色的了……”沉浸在悲情中不能自拔的吴维抱着团团就一通狂嚎，把团团嚎得急忙用双手堵住耳朵。她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人都这么奇怪吗？
晚晴急切地让吴维带着她去见了使臣。对使臣说明了情况，又给予了相当大的好处，使臣终于同意带她们回天朝。当然，晚晴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天朝皇四子的庶福晋，万一这些人居心不良或路上遇到意外……她不能拿她的女儿冒险。于是在使臣们的眼中晚晴只是天朝一个满族富商的妾氏，家居京城。
使团定于三天后出发。
晚晴回到家告诉了吴氏夫妇这个好消息，他们既为她感到高兴又极是不舍。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们早已把晚晴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现在突然要分别了，而且有可能一生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可能舍得呢？
两个小鬼听说要回家了，可以见到阿玛了，团团兴奋得四处乱吼乱窜，圆圆也拽着她的小猪枕头跟在团团屁股后面乱跑。
晚晴扯了她们过来，给吴氏夫妇跪下：“干爹，干娘，这数年来，承蒙二老精心呵护，晚晴和孩子们感激不尽，此刻无以为报，只能给您二老磕三个响头，希望二老以后身体健康，长寿安乐！晚晴日后定当衔草结环，来报二老和吴大哥大恩！”说完，领着孩子恭恭敬敬给两位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吴氏夫妇赶紧扶了她起来，吴大娘边抹眼泪边说：“你这孩子作什么这客气，我们从来就没把你当外人，一直当做自家女儿看待。现在你能回去和相公家人团聚，这是好事儿，我等又怎会阻拦。日后，你只要和孩子们在那边过得好，记得干爹干娘，干爹干娘在琉球也甚感欣慰。”吴老爹也连连点头。
吴维在旁边哽咽着强调：“娘，还有我呢。”
晚晴哭得不能自已，两个孩子也感染了离愁，一边一个抱着晚晴的腿抽抽答答。吴氏夫妇赶紧止了泪水，让厨房安排做一桌子菜，准备给晚晴母女送行。
到了要走那一天，吴氏一家自然依依不舍，给了一大堆东西还嫌不够，直到晚晴说拿不了了才算，送了又送，一直从都城送到港口，从港口送到船上，直到使团的人催着要开船了，才肯松了手让晚晴三人离去。晚晴在船上看着这可亲可敬的一家人，热泪盈眶，两个小家伙早就哭成了小花猫。她们也舍不得爷爷奶奶还有心爱的舅。
船上。
由于晚晴是女眷又带着孩子，在以男性为主的使团中甚是不便，使臣大人便给晚晴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在船舱的第二层。小家伙们坐了几天的船后，就很快从离愁中恢复了过来，团团对大海和航船好奇得要死，整天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倒是让害怕她掉下水的晚晴操碎了心。圆圆则是整天藏在船的一角呼呼大睡，使臣中有人差点都觉得她不正常，还以为她生病了。
琉球人都非常热情厚道，再加上团团圆圆长得讨喜可人，又精通琉球语，尤其是团团，一张嘴就把这些叔叔们哄得开怀大笑，旅途中便也不觉劳累。
在海上行驶了近两个月，船终于在天津卫靠了岸。
再次站在大清的土地上，晚晴竟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看着熟悉的服饰，听着熟悉的语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