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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忧然-大唐风月-长孙皇后(完结)-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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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儒起身,欲要上前凑近男子身边,女子薄袖慢挥,阻住他前行身体,承儒自醒来,全身自无气力,想来是中了什么毒物,不然岂可容一小小女子如此这般。

    绝狠目光与冷月交映,寒到极致:“你们,将我与这丫头关在一起,究竟意欲何为?”

    坐着的男子手一扬,轻慢一笑:“何必心急,只要告诉我,你要死还是要活,你亦立时便会知道。”

    承儒一哼:“哼,谁不想活?”

    男子双手随即相击,啪啪作响:“好!想活便好,想活便按着我说的做。”

    承儒眼带风烈,极力想要看清男子面貌,却只有一个侧脸,模糊在夜色中:“到底要做什么?给句痛快!”

    男子闻听,冷声低笑:“好!你可知此是何处?”

    承儒四下一望,这四壁黑暗,甚至看不清周边陈设,何来知道此是何地?

    见他不语,那男子沉沉说道:“你迟早会知道,明日,会有人来打开此门,你便出去,替我……”

    男子站起身来,夜风吹灌,渗进脖颈处冷如冰浇:“刺杀四皇子李泰!”

    承儒猛然一怔,李泰,他小时亦见过的,为人聪敏,却狡猾多变,自己并不喜欢,但也不至遭人如此怨恨地步,凝眉望着男子背影,疑窦丛生,此人,究竟是谁,那女子又是谁,可轻易的便从天牢中劫走一人,还可将李世民的女儿带到此处,究竟为何?

    承儒疑道:“可我身上全无气力,叫我如何刺杀?”

    那男子一笑:“你自可放心,明日你便可恢复,与常人无异!但……”

    语声一顿,似切住了唇齿:“但你可不要想耍什么花样,否则这丫头便死定了!”

    手指挥向一边昏睡的兕子,夜色划过指尖,泄露的皆是冰凉月光。

    承儒望去,却蔑然一笑:“哼,她吗?她是李世民的女儿,与我何干?”

    “噢?”男子缓缓坐下身去,悠慢言语中却多有讥诮:“那么……徐婕妤也与你无关吗?”

    承儒惊骇怔住,直愣愣望向他,男子背影阴沉,仿与夜色交融成一脉浓黑,他怎么会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自己的一切皆了如指掌!

    一边女子走到兕子身边,声音轻柔却也冰凉:“若你敢有所异心,晋阳公主是当今陛下最爱的女儿,若一命呜呼,那么……与公主失踪分割不开的徐婕妤又会如何?会不会是旧情人复仇的同党呢?”

    承儒心中顿时散开一阵烧热,又似烙铁在心上缓缓滚过,然而手心额际,却尽是层层不绝的冷汗,倒流如潮!

    宫苑深深,果是自古最是阴森的一处,即便是如今安平盛世、天下无争,亦不免有这匆遽的阴谋,环环相扣,而自己却不经意卷入这场本不属于自己的斗争中,却将惠儿亦无端端的拉扯进来!还有这小女孩,虽自己恨李世民入骨,可从小孤苦无依的他,每每望着这小孩子无辜的眼神,总能莫名触动心事,亦有不忍在心中流溢!

    黑暗的屋室,阴森冷夜,这一男一女,便仿似从阴间而来,每一字一句,都充满着狰狞恐怖!

    “好!”许久,承儒方才吐出这一字来,艰难无比!

    男子还未回应,便听女子冷冷声色中隐露几分优柔:“兕子似是有些发烧,额头烫得很呢!”

    纤手拂过女孩额头,男子略略回身,见天色深黑渐渐淡去,不耐道:“便拿些药来与她,莫要坏了计划!”

    终归是女子,心思有生来柔软,忧虑道:“只是兕子自小体弱,怕会不会……”

    “你忘了她对你还有旁的用处吗?”男子冷硬打断她:“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报仇!女子纤指停滞在女孩额际,指尖温度瞬间有如冰屑凝结,直灌向心房,报仇!自己怎能忘记!

    心肠一冷,迅捷起身,决然的背影,冷香环绕屋室,一忽便与男子并立在屋门口,再没有回身。

    承儒望着,报仇!原来这女子亦是身负仇恨,方才为此人摆布的,心下不禁感叹,亦是位可哀可叹的女子!

    男子冷冷一哼,随即说道:“明日,自会有人告诉你要如何做!”

    语毕,仅有的薄薄月光,亦被关闭在一扇屋门外,黑暗再深一层,屋中烛火燃尽的淡淡焦烟味儿,丝丝沁入口鼻,愈发浓烈!

    闭目扬头,却望不见天幕,心,亦被熏得焦躁难安!

第 34 卷 落红不是无情物12

    多日以来,晋阳公主全无消息,帝王隐忧在心,朝堂寝殿皆无法安稳心神,这些日来,常是一个人,并未召幸任何女子,就是徐惠、就是杨若眉亦不曾。

    杨若眉也是急在心里,无所做处,无意走至兕子失踪的园林,依旧花飞雾浓、剪草修翠,各色艳媚如女子裙舞风中的半枝莲,怒放如初,那是兕子最喜欢的,晨露自半枝莲娇艳花瓣垂落草翠,是不见了常是欢笑的女孩儿,花亦有泪吗?

    兕子,这么多年来,自己早已视如己出,若眉心中袭上隐隐疼痛,纤指轻轻触摸薄弱的花瓣,便似女孩娇嫩的脸颊,遥想当年,那场惊骇天地的血腥屠戮,自己亦失去了女儿,李世民只下令留下齐王妃,却忽略了她还有一个女儿,再下令时,却已是尸横遍地、血雨横飞,哪里还有女儿的影子?

    李世民曾慰她说,许是逃走了,可她却找见了奶娘的尸身,想女儿只有四岁,如何能从这刀锋剑戟之中、侥幸逃出?

    如今这痛彻心扉的感觉再又袭来,自己已经失去了女儿,万不想兕子也遭到什么意外。

    “杨夫人。”身后一女子声音清脆,惊了杨若眉淡淡愁绪,转身望去,却秀眉微凝:“是你?”

    身后女子唇角微牵,淡漠道:“夫人可与我走一趟吗?”

    杨若眉犹疑望她,女子一向清冷的面容,今日带了淡淡笑意,却更添几分冷诮,见她犹豫,女子自轻软袖中取出一物,递了过去:“要不要来,随夫人。”

    杨若眉心中悚然一惊,熠熠明日,金丝边儿樱桃红丝花,流光晶莹,那金色的镶边儿是自己亲手绣上,为兕子系在发上的,兕子甚是喜欢常常带着,难道……

    杨若眉紧紧握住丝花,疾步追上女子脚步,眉间尽是犹疑与心忧,兕子,怎么会在她那里!

    女子所过之处,幽径宛转、绵延如空濛山谷,奇石耸立两旁,显然是不常有人往来之处,愈走愈是寒凉,凉气沁入薄薄丝绸衣,自心间滑动。

    转过一个弯处,眼前顿然开阔,却亦是一座清冷屋舍,陈旧而苍凉,萧索的立在那里,两旁花尽凋谢、草木无春。

    女子打开屋门,转眸对她冷冷一笑:“夫人请吧。”

    杨若眉怔怔立在当地,凝望女子着有用意的笑容,如自阴森地府而来,却又偏偏是这样一张秀润清和的脸,如此不相称的一幕,令她不免迟疑。

    女子眉峰高挑,道:“怎么?不敢了吗?”

    杨若眉心中忐忑,可望望手中丝花确是兕子无疑,定定心神,捻裙而上,阶台似都是冰凉的,直冲进心里!

    屋中阴气以及烛焰燃尽的焦气漫至口鼻,杨若眉轻咳两声,转目望去,只见一张破旧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身边枯萎凋谢的半枝莲散了一地,女孩似仍在昏睡。

    “兕子!”杨若眉急忙奔过去,握住兕子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再摸她的额头却是滚烫,眼睫瞬间湿润,哽咽道:“兕子,醒醒,姨娘来了。”

    女孩幽幽张开眼睛,只见熟悉亲切的脸映入眼来,晶莹的泪花,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姨娘……”

    嘤嘤的哭泣,扑倒在杨若眉怀中:“姨娘,我好难受,好想父皇,好想你。”

    杨若眉轻轻拍着兕子,心疼道:“好,好,姨娘这就带兕子回去!”

    抱起兕子,迷离泪眼却突如薄冰凝结,冷肃非常:“我不知你为何如此,可兕子只是一小孩子,你平日亦是疼爱她的不是吗?她生病了,你知不知道?”

    女子将门关掩,屋中暗下许多,冷笑道:“真是感人肺腑,好一个母女情深的画面!”

    女子面色沉凝如霜,眼风扫过若眉怀中女孩,锐如冰刀:“她是你女儿吗?哼,是不是巴不得她叫你娘,而不是姨娘?巴不得终有一日跃上皇后宝座!”

    杨若眉心中一颤,女子眼光幽深无底,冰凉口吻似沁了浓浓恨意,唇齿冷冷切住,直直逼视的目光,似诘问又似立时便可杀人的无形剑气!

    “姨娘,我怕!”兕子紧紧的靠在杨若眉肩上,目光怜弱的望着女子,轻细道:“姨娘,兕子怕,兕子想回家。”

    杨若眉紧了紧怀中女孩,安抚道:“好,姨娘这就带兕子回去。”

    眼风冷扫,便欲夺步而去,冷暗陋室,倏然一道寒光,杨若眉悚然向后撤去,定睛一看,只见女子手持短刀横在自己身前,目中刀锋更是冷冽:“想走?有没有问过这把刀?”

    骇人的光色,银芒刺眼明白,杨若眉惊怵望着,怀中女孩亦吓得哭了起来:“姨娘,她是坏人,是坏人!”

    女子冷眼一横,狠厉道:“对!我就是坏人!”

    杨若眉知道,此时她更不能被她所吓住,不能被她的言语多左右,更不能受她胁迫,暗暗镇定下心神,庄素道:“慕云!你要怎样冲我来!何必吓唬个小孩子!”

    慕云!这个她一直感觉蹊跷的女子,果然来路不明!

    慕云清秀眉眼寒霜抖落,唇边却是讥诮笑纹:“好啊,好个大义凛然的杨夫人,好个护女心切的伟大女人,那么敢问杨夫人,十二年前,对你的亲生女儿,可曾有过如此情深意切吗?”

    杨若眉大惊,全身仿似灌入冷冷玄冰,僵直却又无端站立不稳,微微向后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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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卷 落红不是无情物13

    十二年前,她说,十二年前!那是多年来,自己心中不可触碰的隐痛,如今再被提及,仍是彻骨疼痛,泪水簌簌跌落,如珍珠颗颗晶明,十二年前,她的女儿,亦不过兕子这般年纪!

    若是今日该有十七岁了,心中一顿,骇然望向慕云,只见她眼若离星、流纹如雾,深深浅浅的痛与怨恨交错眸底,一池凝翠碧波,支离破碎:“云从,你是……云从吗?”

    慕云虽非绝色女子,可细细看来,那眉宛若青黛,那眼犹似清池,一点唇红,娇如醉红,怎无自己当年模样?

    难道……难道她竟真会是……心念多年、记怀了多年的女儿李云从吗?

    慕云眼中泪水流落,却仍旧冷冷启唇:“不要叫我,你有什么资格再叫我,你用什么身份在叫我?当今陛下的杨夫人吗?还是……当年背夫弃女、贪慕虚荣的齐王妃?”

    没错,没错的,慕云如此真切的一言一语、一字一句,不是云从,还能是谁呢?

    泪水便如漫天旋舞的冷雪、簌簌飘落,平寂多年的心仿被一双大手生生扯开,撕裂的感觉蔓延全身,眼前一片薄雾濛濛,曾经的花槐树下,女儿清爽笑颜仿佛就在昨天,然而一切终究是梦,如今的女孩儿,已是亭亭少女,玉立眼前!

    她的眼里皆是恨,皆是痛恨!

    是的,她应该恨她,应该痛恨于她!是她没有保护好她,是她,没能顾她周全,是她,害她从小无父无母,孤苦的生活,是她,都是她……

    思绪已然断续,声声抽泣已不足以证明她的万分惊讶、还有惊喜!

    毕竟她还活着,自己还能见到她!

    虽然,她的眼里全是怨愤、她的手中握着晃晃明亮的光刀!

    慕云木然垂落,她仿似不觉,只有铮铮恨意在眼底充斥成血,望着惊在当地的杨若眉,依旧凉无温度的笑着:“终于……记起来了吗?除了荣华富贵,终于,还记得这世上你还有个女儿吗?”

    “云从……”杨若眉嘴唇颤抖,游音虚无,抱着兕子的手,亦在微微发颤。

    银芒倏然掠起,刺破飞灰离絮,慕云将刀直直对向杨若眉,眼中泪水,似冰凝结成晶:“如今对别人的女儿这般关切,因为她是当今陛下最爱的女儿,是能助你更进一步、登上后位的人,对不对?而十二年前的那个女孩不同,她会拖累你,会阻碍你,会割断你的荣华、你的富贵、你的一步登天,是不是?”

    一句一句皆是曾经血泪,慕云眼底纵横渺渺戾气,森然的光色,自水雾迷蒙的美目中倾泻,落得人心肺俱碎!

    “不,不是的!不是的!”杨若眉突觉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所有字句都不足以表达心中歉然悔意!

    不是的、不是的!或许不是,可如今的结局,确是自己,令本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女儿,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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